林若若抬頭,就見宮人華蓋簇擁下,走過來一白一紅兩道人影,聖上穿了件銀絲縷織成的對襟長袍,往嵌寶石銀冠中束起的發絲間染了白,一雙眼瞳出奇的黑,出奇的沉,加之帝王威儀,讓人不敢直視,想到系統告訴她的消息,她垂下眼,只同眾人一起向他行禮。
“都起來吧,今日眾卿無須多禮,玩盡興些就成。”聖上同皇後落座於主位後,眾人才坐回位置。
林若若甫一坐下,理了理裙擺,就覺一道探究而壓迫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只當作沒察覺,捧起茶杯輕啜。
隨著帝後的到場,宮女們捧著菜盅魚貫而入,既是荷花宴,用材必是離不開荷花的,果然,油酥蓮花瓣、蓮花蒸蛋清,竹筒焗荷香雞,蓮子捂蝦等,每樣菜都取了荷花元素,蓮香鋪面,唇齒留香,倒也喜人。
上菜無比,又有抱著琵琶的青衣樂師和著粉衣寬袖的舞女上場,管竹絲弦,載歌載舞,一片太平景象。
推杯換盞,酒過三巡,聖上再次望了望羅霽身邊的林若若,“十七,你身邊的,是哪位姑娘?怎幺沒見過?”
“哦,她是臣弟在今春兒剿匪時路經明口溪救回來的姑娘,姓林,名若若。”
這話信息量有點大,一個從路上救回來的女子,竟然帶到了宮宴之上,在場的人哪個沒眼力勁,心里門清呢,有的女眷還要嘆一聲“這姑娘好心機,就連羅霽這般人物都能馴服。”
聖上沒有再問,只道,“好久沒聚了,十七等會兒來紫輝宮陪朕說說話。”
羅霽點頭,“臣弟遵命。”
他端起茶杯,遮擋住嘴角的含冷的笑,暗道,就怕他等會兒沒心情說話。
過了會兒,他隨口問道,“這幺熱鬧的場合,怎幺不見梅貴妃?”
提到有身孕的梅貴妃,心思活泛的嚇出一身冷汗。
羅霽為皇太弟,聖上百年之後繼承皇位是鐵定的事,參政這幾年,也不乏擁護者。
若是梅貴妃一舉得男,嘖嘖,這羅家僅剩的兩個兄弟之間,恐怕有一場惡斗,這對京中大家族是一場大的權力洗牌。
聖人面上隱約有喜色,“她呀,午時起就頭暈嘔吐,便沒讓她來了。”
“嗯?那沒什幺大礙吧?”
“沒事,太醫說乃正常現象。”
羅霽輕扇眼睫,“那就好。”
林若若想到在抱月樓時羅霽的那一番話,便推了推他的手臂,“阿霽。”
他知她意思,輕輕頷首算是回答,又湊到她耳邊,“爺兒說過的事兒,怎幺都得做到,她要算計我,我沒有不還回去的道理。”
林若若微瞥那道白色的身影,“或許,梅貴妃的舉動,是聖上默許的呢。”
“聰明。”羅霽贊了聲。
原來他早就知曉聖上的心思了,林若若便不再多言,但心底始終存疑,“你與聖上一母同胞,難道聖上就一點就不顧念血脈親情?”
羅霽沉默良久,眼光一點點冷透,“若若,你要知道世上有種人,天生冷情冷性,只要能達到目的,在所不惜。”
林若若閉了言,藏在衣袖下的小手探出,復上他的大腿,帶著極強的安慰性,輕輕拍了幾下。
天幕已完全暗下,宮燈四面,將園子映照得亮亮堂堂,聖上與皇後娘娘共飲了一杯酒,相擁著同看歌舞。
約莫一刻鍾,一個藍色綢衣的太監慌慌忙忙奔到聖上面前,撲通跪在地上,不知說了什幺,聖上騰然而起,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