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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西州風雲 不加糖 10627 2024-03-02 23:44

  東方玥被關老二用鐵鏈拴住脖子,牽進了屋里。

  她能感覺得到,男人已經是飢渴難耐,關門的手都有些顫抖了。

  門板又舊又破,無法把外面熱鬧的喧囂完全隔絕,不過關老二可管不了這麼許多。

  只要這會兒沒人來壞他的好事,就足夠了。

  屋子里可說是家徒四壁。

  關老二拉著東方玥穿過了空空蕩蕩的堂屋,直奔睡房。

  里屋除了一把竹椅子和一張鐵床,也沒什麼別的東西了。

  空氣中散發出一股刺鼻的霉味,東方玥看著那髒兮兮的床褥,胃里一陣陣犯惡心。

  “打今天起,你就是我女人,這里就是你的家了”

  關老二一邊說,一邊把栓東方玥脖子的鐵鏈鎖到牆頭的一個掛鈎上。

  “嗚~”

  “現在給老子滾到床上去!”

  關老二伸手過來攬東方玥的身子,女人下意識一躲,老頭一把抓空,猛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他媽的”關老二罵道“找死啊!”

  他擡手在東方玥繃得緊緊的屁股蛋子上“啪”一聲,重重拍了個巴掌。

  “嗚哼哼~”

  東方玥吃痛,忍不住嗚咽了一聲。

  “過來!”

  老頭惡狠狠地拽著鏈子,女人失了重心,朝前跌去,半個人側倒在了床上。

  關老二騰出手來,攏過東方玥一雙絲襪玉腿,打開了腳踝上的腳鐐。

  “咚”

  沉重的黑鐵腳鐐扔到牆角。

  東方玥半臥著,雙腳被高高擡起。

  老頭撫摸著女人那穿了殘破肉色絲襪的大腿,眼珠子都快盯出血來了。

  他上上下下又是看又是摸又是聞,怎麼都玩不夠。

  擺弄了一會兒,老頭輕輕摘掉東方玥腳上的紅色繡鞋。

  一雙线條柔美,散發著溫熱暖香,被絲襪包裹的勻稱玉足立刻呈現在眼前。

  近在咫尺,關老二幾乎看呆了,半晌,才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把自己黑黃油膩的髒臉深深埋進這對尤物之中摩挲,貪婪地吮吸著女人微酸的襪蓮芬芳。

  “嗚~”

  東方玥的心里仿佛生吞了一只蒼蠅般難受,但雙手尚被紅繩反綁得結結實實,她知道自己是在劫難逃了。

  關老二將女人的絲襪玉足把玩了一番,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他蹭掉老舊的布鞋,爬上床,房間里立刻彌散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趴下,老實點兒!”

  “嗚!”

  “臭婆娘欠收拾,老子得好好給你緊緊皮”

  “嗚嗚~”

  東方玥左躲右閃,兩人在床上亂作一團,但由於脖子上掛著鏈子,女人終究還是被關老二收拾妥帖。

  她的手腳被夸張地拉開,整個人呈一個大字,仰面躺在床上。

  身上的衣裙被全部剝掉,堆在床腳,東方玥渾身上下唯一的織物,就是那雙已經破敗不堪的肉色褲襪——這段時間她所承受暴行的見證者。

  鐵架子床不大,本來用來綁東方玥雙手的紅繩被關老二分成幾段,以綁縛和固定女人的四肢。

  分開後的繩子更短了,所以老頭綁得也很緊,一會兒工夫東方玥的手腳就全麻了。

  她的雙腿被迫打開,早已飽受摧殘的性器毫不遮掩地裸露著,紅腫的陰唇仿佛在控訴著什麼。

  關老二顧不了這些。

  此刻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集中到了一個點上。

  “嗚——嗚——”

  看著眼前的東方玥無助地蠕動,含糊不清的嗚咽聲傳入耳中,關老二舔了舔嘴唇,喘著粗氣,顫抖的雙手一顆一顆解開了褂子上的紐扣。

  一牆之隔的院子外,看熱鬧的人群還未散去,大家七嘴八舌,指指點點。

  畢竟關老二買來的媳婦那臉蛋兒和身段是有目共睹,自然是少不了說道說道。

  有羨慕的,也有酸的。

  但歸根到底,都是感嘆,這關老二真是走了狗屎運,老了老了,還有這麼一副桃花命。

  “我說,你們家里都沒活是怎麼的,散了散了趕緊都散了,該干嘛干嘛去!”

  村長嚷嚷著,把人往外趕。

  “村長,我們這是擔心關老二他身子骨受不住,怕出事兒在這兒守著呢”

  “就是就是,他這把歲數經不起幾下折騰,別玩兒脫了力,咱們在這兒還能有個人送他去衛生所,是不是”

  幾個青年後生嬉皮笑臉的說。

  “滾滾滾!”

  村長脫下鞋底板做了個要扔的姿勢,把幾個愣頭青趕跑了。

  他罵罵咧咧丟鞋到地上,伸腳往里穿,回頭看看關老二臥房里拉得嚴嚴實實的窗簾,摸著胡子拉碴的下巴,若有所思。

  東方玥悠悠醒轉過來,覺得昏昏沉沉的,恍然如夢。

  從窗簾的縫隙可以看到,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手腳都沒有知覺,她下意識想翻個身,隨即發現一點都動不了。

  回憶瞬間占據了大腦。

  她想起來了,自己是被人販子賣給了一個老頭,並且已經被對方……身體知覺開始恢復,下體很快傳來明顯的腫脹和不適感。

  東方玥費勁地擡起頭,往自己下身看去。

  只見平坦的小腹傾斜著,一驚之下,很快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她的屁股下面,被墊了個枕頭。

  脹痛的下身,感覺黏糊糊潮汲汲的,甚至有什麼液體正順著陰道口往下淌著,仿佛被灌滿溢出了一般。

  “哦不——”

  東方玥心里絕望地喊著。

  她意識到老頭對自己做了什麼,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抽泣聲從口中傳出來,全都變成了含糊的嗚咽。

  “我跟你說,這可是好東西,材料不好搞到呢”

  有男人的說話聲飄過,不太清晰,似乎是堂屋那邊的方向。

  東方玥努力揚起頭看了看周圍。

  屋里沒有點燈,烏漆墨黑的,但至少能看出來,關老二不在睡房里。

  “我自己都還沒來得及試呢,這不你正好能用上,算是六哥我給你娶媳婦兒隨的禮啦”

  遠處有條狗吠了起來,接下來的對話東方玥沒聽清。

  不過很快,一個黑影就進了屋。

  “嗚~”

  東方玥的手腳一點知覺都沒有,她呻吟了一下,希望對方能起點惻隱之心,把自己松開休息休息。

  黑影點起了桌上的煤油燈,房間里總算有了些亮光。

  燈火把關老二本就瘦削的影子在牆上拉的更長,說不出的怪異。

  “你醒啦”

  老頭瞅了她一眼,將髒兮兮的玻璃燈罩罩上。

  他只穿了件坎肩和一條黑色的粗布褲子,褲腳挽到小腿,好像剛剛下床一般。

  “村長這狗東西,總算知道辦點人事兒了”

  他嘟囔著,把一瓶東西放到窗邊的桌子上。

  下午的時候,還沒有這張桌子,可能是剛搬進來。

  東方玥一看,那是一個普通的玻璃瓶,大約是二鍋頭被撕了商標紙,里面裝著大半瓶琥珀色的液體,底下還沉著些東西,一截拇指長短的人參貼在瓶壁上。

  “平常摳摳索索的,咋今天這麼大方”

  關老二用牙把瓶口的橡膠塞咬掉,房間里頓時彌漫開一股混雜著藥材和酒精的濃烈怪味。

  老頭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拿手背一抹嘴。

  “別說,這藥酒還真有點兒意思”

  他另一只手抓了抓褲襠,又猛灌了幾口,這才把酒瓶放下,哼著小調爬上了床。

  東方玥感到他騎在自己上面的身體熱得發燙。

  關老二眯縫著充血的三角眼:“咱們接著干”

  他把墊在東方玥腰肢下面的枕頭擺了擺正。

  “快點兒給我老關——嗝——生個大胖兒子,哦不對,一個哪兒夠,咱們生他媽的十個!”

  “嗚——嗚嗚——”

  在東方玥痛苦的嗚咽聲中,一根又硬又燙的東西蠻不講理地頂進了她的身體。

  “嗚嗚嗚嗚~”

  “喔——噢——”

  關老二悶悶的吼了一聲。

  鐵架床吱吱嘎嘎發出了不堪重負卻有節奏的響聲。

  關老二是村里有名的懶漢,又是五保戶,平常也不干活,全靠一個遠房的侄子接濟度日,隔三差五往他這兒送袋面,送點兒菜之類。

  而他買了個漂亮的城里媳婦這事兒,一夜之間把整個壩頭村的人全給驚著了。

  第二天一早,侄子就興衝衝提了酒煙來拍關老二家的門。

  明著是送點東西,私底下順便再看看這位新嬸嬸,畢竟昨天場面混亂人又多,沒瞅上幾眼,現在借著機會,近水樓台。

  侄子想著,拍門的力氣就重了。

  “砰砰砰”

  他拍了好一陣,卻沒有人來應門。

  轉念一想,樂了。

  關老二打了大半輩子的老光棍,一下娶了這麼個仙女模樣的媳婦,那還不得加班加點連夜趕工?

  早上起不來也是正常。

  想到這位新嬸娘,侄子的腦海里立馬幻化出一個誘人的玉體斜躺在炕上。

  雖然昨天只見了一面,但東方玥卻已經在他心頭留下揮之不去的印象。

  侄子想了想,左右看看沒有旁人,便壯起膽子伸手去推門。

  關老二家他常來常往,自然知道那扇破舊木門上的鎖頭早就糟了,稍微用點力一推就開。

  由於關老二是個懶漢,又是家徒四壁,所以盡管侄子提醒過他很多次,他都懶得修,反正就算來個賊,也翻不出幾件像樣的東西來。

  門應聲打開,侄子邁步往里走,反身關門,進了院子。

  他邊走邊喊。

  “二叔,二叔?”

  沒人答應。

  屋門一樣沒鎖,關老二沒這習慣,也是一推就開。

  堂屋里空蕩蕩靜悄悄。

  “二叔啊?我是三兒”

  侄子探頭探腦進去。

  一擡眼就看見屋角邊睡房的門簾下面,躺著一只紅色的繡鞋。

  昨天新嬸子的絲襪小腳上頭,穿的就是這鞋。

  他悄悄走過去,伸手摸過來,輕輕放到鼻前聞了聞,一股淡淡的幽香若有若無地飄進他的鼻孔中。

  侄子閉上眼忘情地深深吸著鞋窩里的氣味,幻想著自己仿佛捧著嬸子的那只秀美玉足。

  嗅了幾下,一個念頭陡然閃過。

  鞋在人在,但是自己喊了半天,關老二卻沒答應,很可能……那不就是說……他的心一下子狂跳起來,不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朝門簾里頭喊。

  “叔?你在里面嗎?叔啊,我可進來了啊”

  侄子說完,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一挑門簾,進了睡房。

  東方玥渾渾噩噩中好像聽到有人說話,她強撐著睜開眼,只見關老二光著上半身躺在自己身邊。

  他的臉朝著床外側,看不到,不知是不是醒著。

  不過有人喊叔,關老二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想必是睡著了。

  東方玥渾身上下又酸又痛,手腳毫無知覺。

  她輕輕地“嗚嗚”了兩下,想叫醒身旁的老頭,想對方能心軟把自己解開一會兒,還想上廁所。

  門簾忽然一挑,有個陌生的男人彎腰進來了,正和東方玥四目相對。

  來人先是一怔,然後有些尷尬地笑笑。

  “叔……你在啊,我以為你……你在咋也不回個聲呢你看這事兒鬧的……”

  男人一邊說一邊挪動步子走近,眼神不停朝東方玥瞟。

  但是剛走兩步他的神情就不對了。

  “叔……叔你……你怎麼了這是?”

  東方玥看到他一臉震驚地湊上來,伸手到關老二的臉上。

  幾秒種後——“啪!”

  男人手上拎的袋子散落在地,自己也一屁股坐倒。

  他慌慌張張站起來,表情驚愕仿佛是見了鬼一樣。

  起身時,無意中伸手抓了一把床單,結果拉扯之下,床單被拽了下來。

  關老二的身子還壓在被單上,這麼一折騰,老頭一歪,人直挺挺栽了下去,不料卻是腿腳擱在床上,腦袋衝地,硬邦邦地架著。

  “死、死、死人了……死人了……”

  男人語無倫次了幾句,連滾帶爬踉踉蹌蹌往外跑。

  “死——人——啦——”

  很快,他淒厲的喊聲就從外面傳來。

  東方玥這邊還沒鬧明白怎麼回事,眼見關老二的身子又僵又硬,顯然早就已經死透了。

  她的頭皮麻了。

  想到自己整個後半夜都在跟一具屍體同床,東方玥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一不留神底下一熱,尿了炕。

  村里的治安隊很快就來了。

  島上沒有派出所,所有的違法亂紀事件都由治安隊處理。

  上到偷人耕牛,下到幾毛錢一把的骰子,治安隊都管,權利很大。

  現任治安隊長,是村長的妹夫。

  連襟兩個一文一武,是島上的實權階級。

  治安隊長四十出頭,黑臉膛,長的很精神。

  此刻,在村頭的空地上,關老二被放進擔架里,擱在一棵已經枯死的老槐樹下。

  他赤裸的身子蓋著草席,露出的腦袋上面,兩眼衝血,駭人地瞪著天。

  而另一邊,東方玥被胡亂套了件麻布上衣,拇指粗的繩子在她身上捆了一個標准的五花大綁,勾勒出豐滿又凹凸有致的身條。

  麻布上衣顯然是男人穿的,下擺挺長,遮到了東方玥的大腿,不過里面沒有穿褲子,連內褲都沒有。

  唯一的所在,依然是那雙殘破的肉色連褲絲襪。

  可憐的女人嘴里被塞進了一團破布,外面用布條勒住防止吐出。

  她就這樣被捆著身子,堵著嘴巴,在屍體邊跪著,兩只小腳都沒有穿鞋,沾滿塵土的絲襪足底朝上,隱隱透出嫩紅的腳心。

  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村民們七嘴八舌指指點點。

  “村長來了村長來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眾人立刻就平靜下來。

  人群里讓出一條路,村長背著手,慢慢走進來,後面跟著一臉嚴肅的治安隊長。

  “鄉親們,事情查清楚了”

  村長抽著鼻子站到關老二的屍體後頭,對大家說。

  “剛才,村里衛生所的大夫已經檢查過了,他關老二,是力竭,脫陽而死”

  人群“哄”地一下就炸了。

  “騷貨”

  “婊子”

  “狐狸精”

  咒罵聲不停的傳來。

  東方玥垂著臉。

  “啪”

  一團泥巴飛來,不偏不倚正打在她頭上。

  東方玥晃了一下,差點跌倒,腦袋嗡嗡作響。

  立刻有幾個婦女跟風,撿起地上的泥塊朝東方玥扔了過來。

  “打死這個狐狸精!”

  “對,打死她!陪葬!”

  幾個男人紛紛喝斥住了自家女人。

  想必無論如何,陪葬東方玥都不會是男人們願意接受的結果。

  “大家靜一靜”村長止住了眼看著越來越混亂的場面,“這事兒呐,是他關老二自不量力,怨不得別人,但是他婆娘呢,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個女人,在洞房里就把丈夫給克死了,必是大凶之命,要是處理不好,整個村子都會受牽連”

  眾人面面相覷。

  “把她沉江!”

  一個女人突兀地喊道。

  “啪——”

  她話音剛落,就挨了一巴掌。

  “閉嘴!倒霉娘們兒,丟人現眼”他丈夫惡狠狠地罵著。

  “村長,您說該怎麼辦?”有人把話挑明了問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來了個瘟神,我們也總有辦法”村長摸著下巴上的胡茬,眯起眼睛說,“按祖宗歷法,要將她關入祠堂驅邪,七七四十九天以後,再找個八字相合的男人收了她,方能保全村子平安”

  東方玥聽在耳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流。

  “嗚~嗚嗚~”

  她一邊大聲呼喊,一邊搖頭。

  人群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治安隊長抄起手下一名隊員掛在腰上,用來集合村民的銅鑼。

  “哐哐哐!”

  猛敲三下。

  “安靜!”

  眾人立刻就住了口。

  看得出來,大家都很怕他。

  “村長既然都這麼說了,那咱們就照著做,要不然村子出了什麼事情,誰來負責?”

  治安隊長板著臉環顧眾人。

  “誰有意見?”

  鴉雀無聲。

  “那就這麼辦,你,你,找口棺材,把關老二埋到山上去,你,你,還有你,把他的婆娘擡到祠堂去”村長背著手指點江山。

  忽然,他的聲音讓東方玥想起了什麼。

  仿佛迷霧中閃過的一絲微光,短暫卻清晰。

  她記起,關老二昨晚說起過,他喝得藥酒,是村長連夜特意上門給他送來的。

  前後聯系,東方玥驀然擡起頭,見到的是村長那一臉油膩的笑容。

  “嗚!嗚嗚嗚!嗚嗚!”

  有人過來拽東方玥的胳膊,女人死命地掙扎。

  這是一個陰謀。

  她必須要讓所有人知道,關老二的死,是村長的一個陰謀!

  可是嘴巴被塞得嚴嚴實實,又緊緊勒住,根本發不出聲來,她的反抗只會讓更多人當樂子看。

  “還不老實,擡著她,游村一圈!”

  東方玥身上的繩子被人解開,可還沒等她掙脫,四肢就給人死死按住了。

  幾名壯漢人手一個,把女人的胳膊腿拉扯開,然後一使勁,東方玥的身子就騰了空。

  “嗚!嗚嗚~”

  他們把女人高高舉過肩頭,一雙穿著肉色絲襪的髒兮兮的腳丫子在半空中徒勞地亂蹬。

  “走嘞——”

  “嗚嗚嗚嗚——”

  東方玥望著頭頂刺目的青天白日,心如死灰。

  黃昏時分,被折騰得不成人樣的東方玥,軟軟地醒轉。

  她發現自己被吊了起來。

  嘴依舊被堵得死死的,身上也還套著那件粗糙的麻衣。

  村民們用竹子做成一個工字型的支架,她雙手被迫打開,捆綁在上方橫竹的兩端,豎型的竹子固定軀干,下方的橫竹兩頭綁著自己的腳踝。

  她早已不堪重負的身子再次被綁成一個大字。

  架子被吊起來懸空著,東方玥找不到平衡,像個輕薄的木偶,隨風慢慢旋轉。

  陡然間,一只手從她身後托住了支架。

  隨即,東方玥耳邊傳來了村長的淫笑。

  “小美人,現在,你可歸我了,嘿嘿嘿嘿嘿……”

  “嗚?嗚嗚~”

  東方玥被關入祠堂的第一天,村長留守了通宵,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疲憊地回家。

  緊跟著治安隊長就來接班了。

  他也在祠堂里溜溜忙了一整天。

  治安隊原本安排了兩個民兵在祠堂外看守,但大多數時候,站崗的卻只有一人。

  從第四天開始,不時有男性村民找上門來,給守衛的塞點東西,煙酒或者錢,之類,然後便一抹腳溜進那兩扇沉重的祠堂大門里去。

  到了第六天,東方玥滿腦子的念頭,就是去死。

  這幾天晚上,她都被囚禁在一個掛起的木籠之中。

  籠子很小,狹長,她在里面連腰都不能彎,更別說休息了。

  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摧殘一點一滴地,把女人逼向絕境。

  黑暗中,有一雙手穿過了籠子,解開勒嘴的布條,抽出嘴里髒兮兮的布團,緊接著,一束手電光打到臉上。

  東方玥無力地躲過臉去,喃喃地說“殺……了我吧,求求你們殺了我,不要再折磨我了……”

  “小……小玥?”

  一個激動到顫抖的聲音輕輕的說道。

  “讓我死——嗯?”

  東方玥呆住了。

  這聲音她太熟悉了,不正是她魂牽夢繞的丈夫?

  “小玥?真的是你!你怎麼——”

  那聲音激動得無以復加。

  “志……永?你、你是來救我了嗎?”

  東方玥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甚至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你怎麼才來啊……你……嗚嗚……”

  女人泣不成聲。

  “噓,輕點,別驚動他們,我馬上救你出來!”

  東方玥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

  她看清了,真的是自己丈夫。

  恍如隔世。

  任志永把小手電咬在嘴里,掏出一把軍刀,用力把木籠的榫頭撬開,這才掀開籠蓋子,小心翼翼將東方玥抱出來,隨手割斷了捆綁妻子手腳的麻繩。

  夫妻兩人抱頭痛哭,無聲落淚。

  好一陣功夫,東方玥心情才稍稍平復了一些。

  “志永,你是怎麼找到這里的?”

  “說來話長,總之我是偷偷潛入進來的,我已經找好路了,我們現在就逃出島去”

  “好……不對,我不能一走了之,這里有命案,村長弄死了一條人命”

  “放心,我帶你離開這里,回去以後,我們一定回來找他們算賬,我知道……這島上沒一個好人!”

  任志永的牙根咬得死死的。

  月光被雲遮掩著,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好,你在我就放心了……”

  東方玥小鳥依人般依偎著丈夫。

  任志永脫下自己的夾克衫給妻子披上。

  兩人攙扶著,走出祠堂大門。

  東方玥看到門口台階上躺著兩個人,忍不住“嘶”了一聲。

  “放心,他們只是昏過去了”任志永說,“來,小心,走這邊”

  月色朦朧。

  兩人在一片樹林里穿梭。

  東方玥的腿軟得厲害。

  她已經好幾天沒走路了。

  所幸地上被多年積累的落葉鋪了厚厚一層,光著的絲襪腳踩上去倒不是很痛。

  “快,就在前面不遠了,再堅持一下,我的小船就藏在岸邊”

  任志永看出妻子已經走不動了,他停下腳步,憐愛地摟著妻子,撫摸她的後背。

  “我們馬上就能逃出去了——”

  “哪兒跑!”

  一聲厲喝。

  霎時間火光四起,二三十個強壯的男人仿佛從天而降,手持火把包圍了他們。

  一個壯實的中年男子雙手叉腰,從樹後閃出來,黝黑的臉膛被火焰照得發紅。

  “早就發現你的船了,所以特意在這條必經之路上守著你這個賊,沒想到,你個王八羔子要偷的竟然是這麼個東西”

  任志永輕輕在妻子耳邊說了句“別怕,有我在”

  他站起身來,臨危不懼。

  “壩頭村的情況我了解過,你就是這里的治安隊長?我是西州市刑警大隊隊長,任志永”

  說罷,任志永從衣兜里掏出警官證,朝四面亮了亮。

  “什麼玩意兒,看不清”

  治安隊長不耐煩的說。

  任志永走上一步,把東西遞過去。

  對方剛伸手接過,任志永就被兩個人推開了。

  他立刻擡起雙手,表明自己沒有攻擊的意圖。

  治安隊長拿著任志永的證件胡亂翻開看了看,徑直舉到火把上點著了。

  “你!”

  男人將手上已經燒成一團的警官證扔到地上,用腳把火踩滅。

  “現在你什麼都不是了”

  “你的膽子可太大了,竟然敢燒國家工作人員的證件”

  “呸”

  治安隊長吐了口唾沫。

  “什麼狗屁證件,在這地方,我說你是賊,你他媽就是賊,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

  “你們簡直是無法無天!”

  “弟兄們,把人給我拿下!”

  三五個村民圍攏了上來,面相不善。

  任志永摸出了軍刀緊緊攥在手里。

  “小玥你快走,這里我來應付!”

  “我不走!”

  “快走!”

  “哪兒跑!”

  場面亂做一團,任志永揮舞著利刃,用身體護住妻子往岸邊退去,可還沒等東方玥逃出幾步,就被治安隊長趕上,擡手一巴掌打倒在地。

  “呀!”

  “小玥!”

  和多人纏斗的任志永忍不住回過頭,大喊一聲。

  他話音未落,後背便重重挨了一棍子。

  “嗚哇!”

  任志永整個人翻轉了一百八十度,一個跟頭栽倒,手上唯一的武器飛了出去。

  軍刀落進一堆枯草中,被一只手撿起。

  “還有凶器,這就叫證據,偷竊不成行凶傷人,是個硬茬”

  治安隊長一步一步逼近。

  在他身側,東方玥被一個民兵從後面捂住嘴巴,卡著脖子,推了過來。

  “嗚嗚!嗚嗚~”女人想喊喊不出。

  任志永支撐著站起身,後脊梁上卻又挨了重重一棍。

  “啊!”他面朝下倒了下去。

  這回一時半會兒很難爬起來了。

  治安隊長走到近前,示意手下把男人的右臂拉直,用腳踩住。

  他接過遞來的木棍,高高舉起,照著任志永的胳膊狠狠敲下去。

  “嗚哇啊——”

  長長的慘叫回蕩在樹林中。

  “唔——唔——嗚嗚——”

  東方玥像瘋了一樣扭著身子,兩三個人慌忙七手八腳按捺住她。

  “打斷胳膊,就不用怕他拿刀了,懂嗎?都學著點”

  治安隊長把棍子扔給手下。

  “全部捆起來!擡回去!”

  “是!”

  壩頭村歷來封閉。

  外人闖島,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盡管已是深夜,治安隊和村委還是立刻召開了全村大會,地點依然在村口老槐樹前的那塊空地。

  短短幾天功夫,東方玥已經第二次在這里被公審了。

  夫妻倆人被捆成駟馬倒攢蹄,用竹竿挑著,掛在架子上,嘴里塞滿了破布。

  東方玥事後回憶,只記得當時那滿眼炫目的火光,眾人的咒罵聲,唾液,泥巴,和自己的淚水。

  任志永頭破血流,早已經沒了意識。

  公審最終的結果,她東方玥,雖已嫁入壩頭村關老二家為妻,卻不守婦道,串通外人闖島意欲出逃,要被扒光關進牲口籠在村口懸吊三天示眾,警以為戒。

  而任志永的罪名是偷竊,並且妄圖行凶傷害治安隊長和隊員,罪大惡極。

  懲罰是致命的。

  東方玥眼睜睜地看著丈夫被憤怒的村民用鏟子,鎬把和木棍活活打死。

  翌日。

  晨曦的陽光悠悠灑落,和過往並無不同。

  在村頭老槐樹左側粗壯的枝干上,一個已經氣絕的男人被麻繩套脖子吊著。

  另一邊,掛了個圓形的竹籠。

  籠子里蜷縮著近乎一絲不掛,僅穿著半截破破爛爛肉色連褲絲襪的女子。

  她披頭散發,面無表情,目光呆滯,眼如死灰。

  一只綠豆蠅,從屍體醬紫色的手背上飛起,繞了三圈,最後停在了女人沾著泥汙和淚痕的臉頰上。

  女人毫無反應,仿佛一具抽離了靈魂的軀殼,神色中,滿是無望。

  蒼蠅搓了搓後腿,振翅而飛,越過枯皺的樹梢。

  遠處灰色的江面上,幾個黑點在快速移動。

  一隊警用快艇載著數十名荷槍實彈的武警,正向島上趕來。

  東方玥獲救以後,幾乎休息了整整一年。

  甚至曾經一度抑郁自殺。

  而給事情帶來轉機的,恰恰是彭齊銘。

  在營救小隊登島以後,看到槍,那些暴民立刻就老實了,解救過程沒有碰到一絲困難。

  但是死了一個現役高級警員,這事兒怎麼也不可能作罷。

  島上的男丁近乎全被收監。

  時值九三年嚴打,彭齊銘費了點手段,凡是被核實侵犯過東方玥的人,全部槍斃;凡是被核實參與毆打和殺害任志永的人,全部槍斃。

  其余人也大多是發配勞改的結局。

  壩頭村的青壯年幾乎全部被抽干,此後人口也就日漸稀少,慢慢荒廢了。

  而東方玥也因為彭齊銘的做法,在今後的幾十年里死心塌地的跟隨著他。

  這聲老領導一喊就又喊了二十多年。

  彭齊銘從公墓出來,坐在自己座駕的後排,望著窗外。

  灰白的天際一片蕭瑟。

  老頭的思緒不覺飄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什麼?不可能!”任志永拍案而起。

  “志永,這是上頭的意思,我也覺得你最好回避一下”

  彭齊銘的眼前煙霧繚繞。

  桌上的煙灰缸里塞滿了香煙屁股。

  “絕對不可能!彭局,別說這本來就是我跟的案子,現在小玥和小龔下落不明,我怎麼可能撤出?”

  “上面擔心,因為東方和你的關系,會影響到你的判斷”

  “這是什麼意思?您呢?您也這麼看嗎?”

  彭齊銘把煙頭摁滅,嘆了口氣,擡起頭,直視對方。

  “我問你,馬三是怎麼死的?”

  “這……”

  任志永一下就卡殼了。

  “你有多久沒睡覺了?”彭齊銘接著問。

  “……我不困”

  “事實是,志永,你有些失控了,讓你撤出來,是保護你”

  “我……我……我只是想救出小玥……”

  任志永雙手伏案,頭低了下去。

  “志永,你要相信組織相信黨,我可以告訴你,我們已經有了线索,很快就會把東方救回來的”

  任志永猛地擡起頭,眼神中射出精亮的光。

  “您是說,已經有了小玥的下落?”

  彭齊銘咽了口唾沫。

  “是的”他勉強點了點頭,“你別去找情報科那些人,不要逼他們犯錯誤”

  “好,彭局,我不去問他們,就請你直接告訴我,小玥在哪兒?”

  “……你懂規矩,行動前計劃是嚴禁泄露的,這麼多年刑警你白當了嗎?”

  “什麼時候行動?”

  “……說實話,上頭還沒批准”

  “什麼!”

  任志永蹦了起來。

  “小玥她每多一分鍾都會有生命危險,為什麼不批准!”

  他幾乎要揪上彭齊銘的衣領了。

  “放肆!”

  彭齊銘一把推開他。

  “你冷靜點!”

  任志永跌坐回椅子上,頹唐地癱軟著。

  彭齊銘嘆了口氣。

  “那些人你是知道的,搞政治比什麼都起勁,辦正事,效率像烏龜爬”

  “那……小玥怎麼辦?”

  任志永用力撓頭發,近乎崩潰。

  彭齊銘轉過身,盯著窗外。

  “作為上司,我希望你回去,等消息”他頓了頓,“但是作為你們夫妻的朋友,我倒是希望你去做一些,我們不能做的事情”

  任志永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站起來,走到窗邊。

  彭齊銘的嘴唇動了幾下。

  任志永轉身就走。

  “慢著”

  彭齊銘叫住他。

  “你不能……以警察的身份去,你必須把槍留下”

  任志永愣了愣,隨即點點頭,表示認可。

  他掏出配槍,雙手放到局長辦公桌上。

  “彭局,你的大恩大德,我任志永,永世不忘”

  彭齊銘沒說話,移開了目光。

  任志永朝他鞠了個躬,推門而去。

  彭齊銘從煙盒里抽出一根點著,呼了一口,喃喃說道:“這輩子報不了,就下輩子吧”

  “叮鈴鈴——”

  電話響了。

  彭齊銘接起來。

  “彭局”

  是秘書打來的。

  “鄰省的同志打電話來問,聯合營救行動的時間表”

  彭齊銘深吸一口氣,淡淡地回答:“不著急,明天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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