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玥被關老二用鐵鏈拴住脖子,牽進了屋里。
她能感覺得到,男人已經是飢渴難耐,關門的手都有些顫抖了。
門板又舊又破,無法把外面熱鬧的喧囂完全隔絕,不過關老二可管不了這麼許多。
只要這會兒沒人來壞他的好事,就足夠了。
屋子里可說是家徒四壁。
關老二拉著東方玥穿過了空空蕩蕩的堂屋,直奔睡房。
里屋除了一把竹椅子和一張鐵床,也沒什麼別的東西了。
空氣中散發出一股刺鼻的霉味,東方玥看著那髒兮兮的床褥,胃里一陣陣犯惡心。
“打今天起,你就是我女人,這里就是你的家了”
關老二一邊說,一邊把栓東方玥脖子的鐵鏈鎖到牆頭的一個掛鈎上。
“嗚~”
“現在給老子滾到床上去!”
關老二伸手過來攬東方玥的身子,女人下意識一躲,老頭一把抓空,猛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他媽的”關老二罵道“找死啊!”
他擡手在東方玥繃得緊緊的屁股蛋子上“啪”一聲,重重拍了個巴掌。
“嗚哼哼~”
東方玥吃痛,忍不住嗚咽了一聲。
“過來!”
老頭惡狠狠地拽著鏈子,女人失了重心,朝前跌去,半個人側倒在了床上。
關老二騰出手來,攏過東方玥一雙絲襪玉腿,打開了腳踝上的腳鐐。
“咚”
沉重的黑鐵腳鐐扔到牆角。
東方玥半臥著,雙腳被高高擡起。
老頭撫摸著女人那穿了殘破肉色絲襪的大腿,眼珠子都快盯出血來了。
他上上下下又是看又是摸又是聞,怎麼都玩不夠。
擺弄了一會兒,老頭輕輕摘掉東方玥腳上的紅色繡鞋。
一雙线條柔美,散發著溫熱暖香,被絲襪包裹的勻稱玉足立刻呈現在眼前。
近在咫尺,關老二幾乎看呆了,半晌,才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把自己黑黃油膩的髒臉深深埋進這對尤物之中摩挲,貪婪地吮吸著女人微酸的襪蓮芬芳。
“嗚~”
東方玥的心里仿佛生吞了一只蒼蠅般難受,但雙手尚被紅繩反綁得結結實實,她知道自己是在劫難逃了。
關老二將女人的絲襪玉足把玩了一番,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他蹭掉老舊的布鞋,爬上床,房間里立刻彌散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趴下,老實點兒!”
“嗚!”
“臭婆娘欠收拾,老子得好好給你緊緊皮”
“嗚嗚~”
東方玥左躲右閃,兩人在床上亂作一團,但由於脖子上掛著鏈子,女人終究還是被關老二收拾妥帖。
她的手腳被夸張地拉開,整個人呈一個大字,仰面躺在床上。
身上的衣裙被全部剝掉,堆在床腳,東方玥渾身上下唯一的織物,就是那雙已經破敗不堪的肉色褲襪——這段時間她所承受暴行的見證者。
鐵架子床不大,本來用來綁東方玥雙手的紅繩被關老二分成幾段,以綁縛和固定女人的四肢。
分開後的繩子更短了,所以老頭綁得也很緊,一會兒工夫東方玥的手腳就全麻了。
她的雙腿被迫打開,早已飽受摧殘的性器毫不遮掩地裸露著,紅腫的陰唇仿佛在控訴著什麼。
關老二顧不了這些。
此刻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集中到了一個點上。
“嗚——嗚——”
看著眼前的東方玥無助地蠕動,含糊不清的嗚咽聲傳入耳中,關老二舔了舔嘴唇,喘著粗氣,顫抖的雙手一顆一顆解開了褂子上的紐扣。
一牆之隔的院子外,看熱鬧的人群還未散去,大家七嘴八舌,指指點點。
畢竟關老二買來的媳婦那臉蛋兒和身段是有目共睹,自然是少不了說道說道。
有羨慕的,也有酸的。
但歸根到底,都是感嘆,這關老二真是走了狗屎運,老了老了,還有這麼一副桃花命。
“我說,你們家里都沒活是怎麼的,散了散了趕緊都散了,該干嘛干嘛去!”
村長嚷嚷著,把人往外趕。
“村長,我們這是擔心關老二他身子骨受不住,怕出事兒在這兒守著呢”
“就是就是,他這把歲數經不起幾下折騰,別玩兒脫了力,咱們在這兒還能有個人送他去衛生所,是不是”
幾個青年後生嬉皮笑臉的說。
“滾滾滾!”
村長脫下鞋底板做了個要扔的姿勢,把幾個愣頭青趕跑了。
他罵罵咧咧丟鞋到地上,伸腳往里穿,回頭看看關老二臥房里拉得嚴嚴實實的窗簾,摸著胡子拉碴的下巴,若有所思。
東方玥悠悠醒轉過來,覺得昏昏沉沉的,恍然如夢。
從窗簾的縫隙可以看到,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手腳都沒有知覺,她下意識想翻個身,隨即發現一點都動不了。
回憶瞬間占據了大腦。
她想起來了,自己是被人販子賣給了一個老頭,並且已經被對方……身體知覺開始恢復,下體很快傳來明顯的腫脹和不適感。
東方玥費勁地擡起頭,往自己下身看去。
只見平坦的小腹傾斜著,一驚之下,很快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她的屁股下面,被墊了個枕頭。
脹痛的下身,感覺黏糊糊潮汲汲的,甚至有什麼液體正順著陰道口往下淌著,仿佛被灌滿溢出了一般。
“哦不——”
東方玥心里絕望地喊著。
她意識到老頭對自己做了什麼,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抽泣聲從口中傳出來,全都變成了含糊的嗚咽。
“我跟你說,這可是好東西,材料不好搞到呢”
有男人的說話聲飄過,不太清晰,似乎是堂屋那邊的方向。
東方玥努力揚起頭看了看周圍。
屋里沒有點燈,烏漆墨黑的,但至少能看出來,關老二不在睡房里。
“我自己都還沒來得及試呢,這不你正好能用上,算是六哥我給你娶媳婦兒隨的禮啦”
遠處有條狗吠了起來,接下來的對話東方玥沒聽清。
不過很快,一個黑影就進了屋。
“嗚~”
東方玥的手腳一點知覺都沒有,她呻吟了一下,希望對方能起點惻隱之心,把自己松開休息休息。
黑影點起了桌上的煤油燈,房間里總算有了些亮光。
燈火把關老二本就瘦削的影子在牆上拉的更長,說不出的怪異。
“你醒啦”
老頭瞅了她一眼,將髒兮兮的玻璃燈罩罩上。
他只穿了件坎肩和一條黑色的粗布褲子,褲腳挽到小腿,好像剛剛下床一般。
“村長這狗東西,總算知道辦點人事兒了”
他嘟囔著,把一瓶東西放到窗邊的桌子上。
下午的時候,還沒有這張桌子,可能是剛搬進來。
東方玥一看,那是一個普通的玻璃瓶,大約是二鍋頭被撕了商標紙,里面裝著大半瓶琥珀色的液體,底下還沉著些東西,一截拇指長短的人參貼在瓶壁上。
“平常摳摳索索的,咋今天這麼大方”
關老二用牙把瓶口的橡膠塞咬掉,房間里頓時彌漫開一股混雜著藥材和酒精的濃烈怪味。
老頭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拿手背一抹嘴。
“別說,這藥酒還真有點兒意思”
他另一只手抓了抓褲襠,又猛灌了幾口,這才把酒瓶放下,哼著小調爬上了床。
東方玥感到他騎在自己上面的身體熱得發燙。
關老二眯縫著充血的三角眼:“咱們接著干”
他把墊在東方玥腰肢下面的枕頭擺了擺正。
“快點兒給我老關——嗝——生個大胖兒子,哦不對,一個哪兒夠,咱們生他媽的十個!”
“嗚——嗚嗚——”
在東方玥痛苦的嗚咽聲中,一根又硬又燙的東西蠻不講理地頂進了她的身體。
“嗚嗚嗚嗚~”
“喔——噢——”
關老二悶悶的吼了一聲。
鐵架床吱吱嘎嘎發出了不堪重負卻有節奏的響聲。
關老二是村里有名的懶漢,又是五保戶,平常也不干活,全靠一個遠房的侄子接濟度日,隔三差五往他這兒送袋面,送點兒菜之類。
而他買了個漂亮的城里媳婦這事兒,一夜之間把整個壩頭村的人全給驚著了。
第二天一早,侄子就興衝衝提了酒煙來拍關老二家的門。
明著是送點東西,私底下順便再看看這位新嬸嬸,畢竟昨天場面混亂人又多,沒瞅上幾眼,現在借著機會,近水樓台。
侄子想著,拍門的力氣就重了。
“砰砰砰”
他拍了好一陣,卻沒有人來應門。
轉念一想,樂了。
關老二打了大半輩子的老光棍,一下娶了這麼個仙女模樣的媳婦,那還不得加班加點連夜趕工?
早上起不來也是正常。
想到這位新嬸娘,侄子的腦海里立馬幻化出一個誘人的玉體斜躺在炕上。
雖然昨天只見了一面,但東方玥卻已經在他心頭留下揮之不去的印象。
侄子想了想,左右看看沒有旁人,便壯起膽子伸手去推門。
關老二家他常來常往,自然知道那扇破舊木門上的鎖頭早就糟了,稍微用點力一推就開。
由於關老二是個懶漢,又是家徒四壁,所以盡管侄子提醒過他很多次,他都懶得修,反正就算來個賊,也翻不出幾件像樣的東西來。
門應聲打開,侄子邁步往里走,反身關門,進了院子。
他邊走邊喊。
“二叔,二叔?”
沒人答應。
屋門一樣沒鎖,關老二沒這習慣,也是一推就開。
堂屋里空蕩蕩靜悄悄。
“二叔啊?我是三兒”
侄子探頭探腦進去。
一擡眼就看見屋角邊睡房的門簾下面,躺著一只紅色的繡鞋。
昨天新嬸子的絲襪小腳上頭,穿的就是這鞋。
他悄悄走過去,伸手摸過來,輕輕放到鼻前聞了聞,一股淡淡的幽香若有若無地飄進他的鼻孔中。
侄子閉上眼忘情地深深吸著鞋窩里的氣味,幻想著自己仿佛捧著嬸子的那只秀美玉足。
嗅了幾下,一個念頭陡然閃過。
鞋在人在,但是自己喊了半天,關老二卻沒答應,很可能……那不就是說……他的心一下子狂跳起來,不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朝門簾里頭喊。
“叔?你在里面嗎?叔啊,我可進來了啊”
侄子說完,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一挑門簾,進了睡房。
東方玥渾渾噩噩中好像聽到有人說話,她強撐著睜開眼,只見關老二光著上半身躺在自己身邊。
他的臉朝著床外側,看不到,不知是不是醒著。
不過有人喊叔,關老二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想必是睡著了。
東方玥渾身上下又酸又痛,手腳毫無知覺。
她輕輕地“嗚嗚”了兩下,想叫醒身旁的老頭,想對方能心軟把自己解開一會兒,還想上廁所。
門簾忽然一挑,有個陌生的男人彎腰進來了,正和東方玥四目相對。
來人先是一怔,然後有些尷尬地笑笑。
“叔……你在啊,我以為你……你在咋也不回個聲呢你看這事兒鬧的……”
男人一邊說一邊挪動步子走近,眼神不停朝東方玥瞟。
但是剛走兩步他的神情就不對了。
“叔……叔你……你怎麼了這是?”
東方玥看到他一臉震驚地湊上來,伸手到關老二的臉上。
幾秒種後——“啪!”
男人手上拎的袋子散落在地,自己也一屁股坐倒。
他慌慌張張站起來,表情驚愕仿佛是見了鬼一樣。
起身時,無意中伸手抓了一把床單,結果拉扯之下,床單被拽了下來。
關老二的身子還壓在被單上,這麼一折騰,老頭一歪,人直挺挺栽了下去,不料卻是腿腳擱在床上,腦袋衝地,硬邦邦地架著。
“死、死、死人了……死人了……”
男人語無倫次了幾句,連滾帶爬踉踉蹌蹌往外跑。
“死——人——啦——”
很快,他淒厲的喊聲就從外面傳來。
東方玥這邊還沒鬧明白怎麼回事,眼見關老二的身子又僵又硬,顯然早就已經死透了。
她的頭皮麻了。
想到自己整個後半夜都在跟一具屍體同床,東方玥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一不留神底下一熱,尿了炕。
村里的治安隊很快就來了。
島上沒有派出所,所有的違法亂紀事件都由治安隊處理。
上到偷人耕牛,下到幾毛錢一把的骰子,治安隊都管,權利很大。
現任治安隊長,是村長的妹夫。
連襟兩個一文一武,是島上的實權階級。
治安隊長四十出頭,黑臉膛,長的很精神。
此刻,在村頭的空地上,關老二被放進擔架里,擱在一棵已經枯死的老槐樹下。
他赤裸的身子蓋著草席,露出的腦袋上面,兩眼衝血,駭人地瞪著天。
而另一邊,東方玥被胡亂套了件麻布上衣,拇指粗的繩子在她身上捆了一個標准的五花大綁,勾勒出豐滿又凹凸有致的身條。
麻布上衣顯然是男人穿的,下擺挺長,遮到了東方玥的大腿,不過里面沒有穿褲子,連內褲都沒有。
唯一的所在,依然是那雙殘破的肉色連褲絲襪。
可憐的女人嘴里被塞進了一團破布,外面用布條勒住防止吐出。
她就這樣被捆著身子,堵著嘴巴,在屍體邊跪著,兩只小腳都沒有穿鞋,沾滿塵土的絲襪足底朝上,隱隱透出嫩紅的腳心。
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村民們七嘴八舌指指點點。
“村長來了村長來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眾人立刻就平靜下來。
人群里讓出一條路,村長背著手,慢慢走進來,後面跟著一臉嚴肅的治安隊長。
“鄉親們,事情查清楚了”
村長抽著鼻子站到關老二的屍體後頭,對大家說。
“剛才,村里衛生所的大夫已經檢查過了,他關老二,是力竭,脫陽而死”
人群“哄”地一下就炸了。
“騷貨”
“婊子”
“狐狸精”
咒罵聲不停的傳來。
東方玥垂著臉。
“啪”
一團泥巴飛來,不偏不倚正打在她頭上。
東方玥晃了一下,差點跌倒,腦袋嗡嗡作響。
立刻有幾個婦女跟風,撿起地上的泥塊朝東方玥扔了過來。
“打死這個狐狸精!”
“對,打死她!陪葬!”
幾個男人紛紛喝斥住了自家女人。
想必無論如何,陪葬東方玥都不會是男人們願意接受的結果。
“大家靜一靜”村長止住了眼看著越來越混亂的場面,“這事兒呐,是他關老二自不量力,怨不得別人,但是他婆娘呢,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個女人,在洞房里就把丈夫給克死了,必是大凶之命,要是處理不好,整個村子都會受牽連”
眾人面面相覷。
“把她沉江!”
一個女人突兀地喊道。
“啪——”
她話音剛落,就挨了一巴掌。
“閉嘴!倒霉娘們兒,丟人現眼”他丈夫惡狠狠地罵著。
“村長,您說該怎麼辦?”有人把話挑明了問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來了個瘟神,我們也總有辦法”村長摸著下巴上的胡茬,眯起眼睛說,“按祖宗歷法,要將她關入祠堂驅邪,七七四十九天以後,再找個八字相合的男人收了她,方能保全村子平安”
東方玥聽在耳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流。
“嗚~嗚嗚~”
她一邊大聲呼喊,一邊搖頭。
人群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治安隊長抄起手下一名隊員掛在腰上,用來集合村民的銅鑼。
“哐哐哐!”
猛敲三下。
“安靜!”
眾人立刻就住了口。
看得出來,大家都很怕他。
“村長既然都這麼說了,那咱們就照著做,要不然村子出了什麼事情,誰來負責?”
治安隊長板著臉環顧眾人。
“誰有意見?”
鴉雀無聲。
“那就這麼辦,你,你,找口棺材,把關老二埋到山上去,你,你,還有你,把他的婆娘擡到祠堂去”村長背著手指點江山。
忽然,他的聲音讓東方玥想起了什麼。
仿佛迷霧中閃過的一絲微光,短暫卻清晰。
她記起,關老二昨晚說起過,他喝得藥酒,是村長連夜特意上門給他送來的。
前後聯系,東方玥驀然擡起頭,見到的是村長那一臉油膩的笑容。
“嗚!嗚嗚嗚!嗚嗚!”
有人過來拽東方玥的胳膊,女人死命地掙扎。
這是一個陰謀。
她必須要讓所有人知道,關老二的死,是村長的一個陰謀!
可是嘴巴被塞得嚴嚴實實,又緊緊勒住,根本發不出聲來,她的反抗只會讓更多人當樂子看。
“還不老實,擡著她,游村一圈!”
東方玥身上的繩子被人解開,可還沒等她掙脫,四肢就給人死死按住了。
幾名壯漢人手一個,把女人的胳膊腿拉扯開,然後一使勁,東方玥的身子就騰了空。
“嗚!嗚嗚~”
他們把女人高高舉過肩頭,一雙穿著肉色絲襪的髒兮兮的腳丫子在半空中徒勞地亂蹬。
“走嘞——”
“嗚嗚嗚嗚——”
東方玥望著頭頂刺目的青天白日,心如死灰。
黃昏時分,被折騰得不成人樣的東方玥,軟軟地醒轉。
她發現自己被吊了起來。
嘴依舊被堵得死死的,身上也還套著那件粗糙的麻衣。
村民們用竹子做成一個工字型的支架,她雙手被迫打開,捆綁在上方橫竹的兩端,豎型的竹子固定軀干,下方的橫竹兩頭綁著自己的腳踝。
她早已不堪重負的身子再次被綁成一個大字。
架子被吊起來懸空著,東方玥找不到平衡,像個輕薄的木偶,隨風慢慢旋轉。
陡然間,一只手從她身後托住了支架。
隨即,東方玥耳邊傳來了村長的淫笑。
“小美人,現在,你可歸我了,嘿嘿嘿嘿嘿……”
“嗚?嗚嗚~”
東方玥被關入祠堂的第一天,村長留守了通宵,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疲憊地回家。
緊跟著治安隊長就來接班了。
他也在祠堂里溜溜忙了一整天。
治安隊原本安排了兩個民兵在祠堂外看守,但大多數時候,站崗的卻只有一人。
從第四天開始,不時有男性村民找上門來,給守衛的塞點東西,煙酒或者錢,之類,然後便一抹腳溜進那兩扇沉重的祠堂大門里去。
到了第六天,東方玥滿腦子的念頭,就是去死。
這幾天晚上,她都被囚禁在一個掛起的木籠之中。
籠子很小,狹長,她在里面連腰都不能彎,更別說休息了。
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摧殘一點一滴地,把女人逼向絕境。
黑暗中,有一雙手穿過了籠子,解開勒嘴的布條,抽出嘴里髒兮兮的布團,緊接著,一束手電光打到臉上。
東方玥無力地躲過臉去,喃喃地說“殺……了我吧,求求你們殺了我,不要再折磨我了……”
“小……小玥?”
一個激動到顫抖的聲音輕輕的說道。
“讓我死——嗯?”
東方玥呆住了。
這聲音她太熟悉了,不正是她魂牽夢繞的丈夫?
“小玥?真的是你!你怎麼——”
那聲音激動得無以復加。
“志……永?你、你是來救我了嗎?”
東方玥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甚至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你怎麼才來啊……你……嗚嗚……”
女人泣不成聲。
“噓,輕點,別驚動他們,我馬上救你出來!”
東方玥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
她看清了,真的是自己丈夫。
恍如隔世。
任志永把小手電咬在嘴里,掏出一把軍刀,用力把木籠的榫頭撬開,這才掀開籠蓋子,小心翼翼將東方玥抱出來,隨手割斷了捆綁妻子手腳的麻繩。
夫妻兩人抱頭痛哭,無聲落淚。
好一陣功夫,東方玥心情才稍稍平復了一些。
“志永,你是怎麼找到這里的?”
“說來話長,總之我是偷偷潛入進來的,我已經找好路了,我們現在就逃出島去”
“好……不對,我不能一走了之,這里有命案,村長弄死了一條人命”
“放心,我帶你離開這里,回去以後,我們一定回來找他們算賬,我知道……這島上沒一個好人!”
任志永的牙根咬得死死的。
月光被雲遮掩著,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好,你在我就放心了……”
東方玥小鳥依人般依偎著丈夫。
任志永脫下自己的夾克衫給妻子披上。
兩人攙扶著,走出祠堂大門。
東方玥看到門口台階上躺著兩個人,忍不住“嘶”了一聲。
“放心,他們只是昏過去了”任志永說,“來,小心,走這邊”
月色朦朧。
兩人在一片樹林里穿梭。
東方玥的腿軟得厲害。
她已經好幾天沒走路了。
所幸地上被多年積累的落葉鋪了厚厚一層,光著的絲襪腳踩上去倒不是很痛。
“快,就在前面不遠了,再堅持一下,我的小船就藏在岸邊”
任志永看出妻子已經走不動了,他停下腳步,憐愛地摟著妻子,撫摸她的後背。
“我們馬上就能逃出去了——”
“哪兒跑!”
一聲厲喝。
霎時間火光四起,二三十個強壯的男人仿佛從天而降,手持火把包圍了他們。
一個壯實的中年男子雙手叉腰,從樹後閃出來,黝黑的臉膛被火焰照得發紅。
“早就發現你的船了,所以特意在這條必經之路上守著你這個賊,沒想到,你個王八羔子要偷的竟然是這麼個東西”
任志永輕輕在妻子耳邊說了句“別怕,有我在”
他站起身來,臨危不懼。
“壩頭村的情況我了解過,你就是這里的治安隊長?我是西州市刑警大隊隊長,任志永”
說罷,任志永從衣兜里掏出警官證,朝四面亮了亮。
“什麼玩意兒,看不清”
治安隊長不耐煩的說。
任志永走上一步,把東西遞過去。
對方剛伸手接過,任志永就被兩個人推開了。
他立刻擡起雙手,表明自己沒有攻擊的意圖。
治安隊長拿著任志永的證件胡亂翻開看了看,徑直舉到火把上點著了。
“你!”
男人將手上已經燒成一團的警官證扔到地上,用腳把火踩滅。
“現在你什麼都不是了”
“你的膽子可太大了,竟然敢燒國家工作人員的證件”
“呸”
治安隊長吐了口唾沫。
“什麼狗屁證件,在這地方,我說你是賊,你他媽就是賊,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
“你們簡直是無法無天!”
“弟兄們,把人給我拿下!”
三五個村民圍攏了上來,面相不善。
任志永摸出了軍刀緊緊攥在手里。
“小玥你快走,這里我來應付!”
“我不走!”
“快走!”
“哪兒跑!”
場面亂做一團,任志永揮舞著利刃,用身體護住妻子往岸邊退去,可還沒等東方玥逃出幾步,就被治安隊長趕上,擡手一巴掌打倒在地。
“呀!”
“小玥!”
和多人纏斗的任志永忍不住回過頭,大喊一聲。
他話音未落,後背便重重挨了一棍子。
“嗚哇!”
任志永整個人翻轉了一百八十度,一個跟頭栽倒,手上唯一的武器飛了出去。
軍刀落進一堆枯草中,被一只手撿起。
“還有凶器,這就叫證據,偷竊不成行凶傷人,是個硬茬”
治安隊長一步一步逼近。
在他身側,東方玥被一個民兵從後面捂住嘴巴,卡著脖子,推了過來。
“嗚嗚!嗚嗚~”女人想喊喊不出。
任志永支撐著站起身,後脊梁上卻又挨了重重一棍。
“啊!”他面朝下倒了下去。
這回一時半會兒很難爬起來了。
治安隊長走到近前,示意手下把男人的右臂拉直,用腳踩住。
他接過遞來的木棍,高高舉起,照著任志永的胳膊狠狠敲下去。
“嗚哇啊——”
長長的慘叫回蕩在樹林中。
“唔——唔——嗚嗚——”
東方玥像瘋了一樣扭著身子,兩三個人慌忙七手八腳按捺住她。
“打斷胳膊,就不用怕他拿刀了,懂嗎?都學著點”
治安隊長把棍子扔給手下。
“全部捆起來!擡回去!”
“是!”
壩頭村歷來封閉。
外人闖島,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盡管已是深夜,治安隊和村委還是立刻召開了全村大會,地點依然在村口老槐樹前的那塊空地。
短短幾天功夫,東方玥已經第二次在這里被公審了。
夫妻倆人被捆成駟馬倒攢蹄,用竹竿挑著,掛在架子上,嘴里塞滿了破布。
東方玥事後回憶,只記得當時那滿眼炫目的火光,眾人的咒罵聲,唾液,泥巴,和自己的淚水。
任志永頭破血流,早已經沒了意識。
公審最終的結果,她東方玥,雖已嫁入壩頭村關老二家為妻,卻不守婦道,串通外人闖島意欲出逃,要被扒光關進牲口籠在村口懸吊三天示眾,警以為戒。
而任志永的罪名是偷竊,並且妄圖行凶傷害治安隊長和隊員,罪大惡極。
懲罰是致命的。
東方玥眼睜睜地看著丈夫被憤怒的村民用鏟子,鎬把和木棍活活打死。
翌日。
晨曦的陽光悠悠灑落,和過往並無不同。
在村頭老槐樹左側粗壯的枝干上,一個已經氣絕的男人被麻繩套脖子吊著。
另一邊,掛了個圓形的竹籠。
籠子里蜷縮著近乎一絲不掛,僅穿著半截破破爛爛肉色連褲絲襪的女子。
她披頭散發,面無表情,目光呆滯,眼如死灰。
一只綠豆蠅,從屍體醬紫色的手背上飛起,繞了三圈,最後停在了女人沾著泥汙和淚痕的臉頰上。
女人毫無反應,仿佛一具抽離了靈魂的軀殼,神色中,滿是無望。
蒼蠅搓了搓後腿,振翅而飛,越過枯皺的樹梢。
遠處灰色的江面上,幾個黑點在快速移動。
一隊警用快艇載著數十名荷槍實彈的武警,正向島上趕來。
東方玥獲救以後,幾乎休息了整整一年。
甚至曾經一度抑郁自殺。
而給事情帶來轉機的,恰恰是彭齊銘。
在營救小隊登島以後,看到槍,那些暴民立刻就老實了,解救過程沒有碰到一絲困難。
但是死了一個現役高級警員,這事兒怎麼也不可能作罷。
島上的男丁近乎全被收監。
時值九三年嚴打,彭齊銘費了點手段,凡是被核實侵犯過東方玥的人,全部槍斃;凡是被核實參與毆打和殺害任志永的人,全部槍斃。
其余人也大多是發配勞改的結局。
壩頭村的青壯年幾乎全部被抽干,此後人口也就日漸稀少,慢慢荒廢了。
而東方玥也因為彭齊銘的做法,在今後的幾十年里死心塌地的跟隨著他。
這聲老領導一喊就又喊了二十多年。
彭齊銘從公墓出來,坐在自己座駕的後排,望著窗外。
灰白的天際一片蕭瑟。
老頭的思緒不覺飄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什麼?不可能!”任志永拍案而起。
“志永,這是上頭的意思,我也覺得你最好回避一下”
彭齊銘的眼前煙霧繚繞。
桌上的煙灰缸里塞滿了香煙屁股。
“絕對不可能!彭局,別說這本來就是我跟的案子,現在小玥和小龔下落不明,我怎麼可能撤出?”
“上面擔心,因為東方和你的關系,會影響到你的判斷”
“這是什麼意思?您呢?您也這麼看嗎?”
彭齊銘把煙頭摁滅,嘆了口氣,擡起頭,直視對方。
“我問你,馬三是怎麼死的?”
“這……”
任志永一下就卡殼了。
“你有多久沒睡覺了?”彭齊銘接著問。
“……我不困”
“事實是,志永,你有些失控了,讓你撤出來,是保護你”
“我……我……我只是想救出小玥……”
任志永雙手伏案,頭低了下去。
“志永,你要相信組織相信黨,我可以告訴你,我們已經有了线索,很快就會把東方救回來的”
任志永猛地擡起頭,眼神中射出精亮的光。
“您是說,已經有了小玥的下落?”
彭齊銘咽了口唾沫。
“是的”他勉強點了點頭,“你別去找情報科那些人,不要逼他們犯錯誤”
“好,彭局,我不去問他們,就請你直接告訴我,小玥在哪兒?”
“……你懂規矩,行動前計劃是嚴禁泄露的,這麼多年刑警你白當了嗎?”
“什麼時候行動?”
“……說實話,上頭還沒批准”
“什麼!”
任志永蹦了起來。
“小玥她每多一分鍾都會有生命危險,為什麼不批准!”
他幾乎要揪上彭齊銘的衣領了。
“放肆!”
彭齊銘一把推開他。
“你冷靜點!”
任志永跌坐回椅子上,頹唐地癱軟著。
彭齊銘嘆了口氣。
“那些人你是知道的,搞政治比什麼都起勁,辦正事,效率像烏龜爬”
“那……小玥怎麼辦?”
任志永用力撓頭發,近乎崩潰。
彭齊銘轉過身,盯著窗外。
“作為上司,我希望你回去,等消息”他頓了頓,“但是作為你們夫妻的朋友,我倒是希望你去做一些,我們不能做的事情”
任志永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站起來,走到窗邊。
彭齊銘的嘴唇動了幾下。
任志永轉身就走。
“慢著”
彭齊銘叫住他。
“你不能……以警察的身份去,你必須把槍留下”
任志永愣了愣,隨即點點頭,表示認可。
他掏出配槍,雙手放到局長辦公桌上。
“彭局,你的大恩大德,我任志永,永世不忘”
彭齊銘沒說話,移開了目光。
任志永朝他鞠了個躬,推門而去。
彭齊銘從煙盒里抽出一根點著,呼了一口,喃喃說道:“這輩子報不了,就下輩子吧”
“叮鈴鈴——”
電話響了。
彭齊銘接起來。
“彭局”
是秘書打來的。
“鄰省的同志打電話來問,聯合營救行動的時間表”
彭齊銘深吸一口氣,淡淡地回答:“不著急,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