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的第一眼,女郎面上流露出驚喜的神情,但聽到我自報身份後,表情變成無奈和傷感,隨即面容嚴肅的對我道:“原來你就是洪英堅哥,你這陣子在洪英上位可快啊。你可知道單是自認三合會會員這一條,我就可以抓你?”
我心里松了一口氣,原來是熟人,我怎麼說也對她有恩,而且看她的表情,她對我並無惡感,這件事可能還有回轉余地。
我指一指她對面的凳子,問道:“我可以坐下嗎?”
坐下以後,我嘆了一口氣,說道:“周警官可是要跟我講法律?可惜法律有時候並不公正,我自認是黑社會這種小事,就得受法律制裁,可有些人侮辱了一個女孩,卻仍然能消遙法外,難道這就叫公平的法律嗎?”
周傲雪臉色一變,說道:“你是來替洪英做說客的是不是?哼,你別妄想了,你們洪英壞事做盡,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我淡淡一笑,說道:“洪英自然壞事做盡,但其他社團呢?難道他們做的就是好事?為什麼你只針對我們洪英?”
她一時說不出話來,我壓低了聲音道:“其實誰都很清楚,你是要為你妹報仇。只是你這樣做,報得了仇嗎?韓豹還不是在消遙快活?”
我頓了一頓,緩緩的道:“我可以給你報仇。”
周傲雪冷笑道:“你給我報仇?你是想殺了他還是閹了他?這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說到這里,面露鄙夷之色,續道:“我是做警察的,別在我面前提你們古惑仔的那一套。我不是要報仇,我是要他得到應得的法律制裁。”
我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不用自欺欺人了,你要不是想報仇,為什麼只咬著我們洪英不放?你說要讓韓豹得到法律制裁,法律已經宣判了,他是無罪的。”
我越說,傲雪的臉色便越是失望,到後來眼中泛著淚水,顯然知道我說的是事實。
我又道:“我這次本來的確是想做說客的,但現在看到你,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要你答應什麼,我也要為你報仇,因為我也討厭韓豹。我雖然身在黑社會,但我也有自己的底线,我最看不慣一個男人欺負女孩子。”
說完了我站起來,說道:“不管你是否認同我的看法,我都會做給你看,你要是認為我的做法是錯的,到時候你有證據便抓我吧。”
說著我便要離開,傲雪卻突然對我柔聲道:“我不要你為我做什麼,你年紀還輕,還有大把前途,何必一定要在黑社會?早點抽身吧,在黑社會混不會有好結果的。”
她的語氣充滿了關心,我聽了不禁有點感動,嘆道:“多謝你的好意,只是人在江湖,有時候身不由己。”
她好像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突然紅暈滿臉,低下頭吃午餐,低聲道:“你走吧。”
我想了想,說道:“我將來還要找你,可以給我你的電話嗎?”
傲雪低頭想了一會,臉上又是一紅,低聲道:“你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吧。”
在跟傲雪談話的第二天,我的電話里收到一個短訊,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發訊者沒有說自己是誰,只有一句話:『你要找我,短信這個號碼,不要打電話。』
我猜到這是傲雪給我的短訊,這個號碼也一定不是她常用的手機的號碼,應是她匿名開的一個新電話。
我知道以她的身份,一定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跟我有任何的接觸。
我找No蘇,對他道:“你幫我查一下,東青那班撐新任龍頭的年輕人里面,哪一個是喜歡逛夜店和好色的?”
『No蘇』聽了不禁失笑道:“堅哥你可是說笑?做古惑仔的年輕人有哪一個不喜歡逛夜店?又有哪一個不好色?不用查了,我告訴你,每一個都是。”
我笑罵道:“X 你老味,叫你做事就會諸多推搪,快給我去查,我要一個名字。”
過了兩日,No蘇對我道:“堅哥,查過了,東青撐新任龍頭的人里面,有個叫『星球』的,據說這人十分好色,又喜歡逛夜店,每晚帶著一班人在酒吧夜店流連。”
我喜道:“好,他常去的夜店是哪幾間,你給我資料。”
我另外又找了韓豹常去的夜店的名字,這人死性不改,搞出了這麼大事,還是常常逛夜店,這樣卻好,我這計劃更容易成功了。
這次我還是需要一個美女,但小玉常在玉吧出現,很多人都認得她,我可不要別人把這事聯想到與我有任何關系,所以小玉不行。
婉兒太害羞了,不像去夜場的女孩,也不行。
我心里面的人選是巧思,我對她說了我的計劃,巧思本來不大願意做這些事,但我告訴她這是為了替一個被強奸的女孩報仇,她聽了立刻便答應了。
只是這事我還要很周詳的安排一下。
這次不同對付一個大學教授,巧思是到酒吧去設計一班古惑仔,我可不想她被人拉進去廁所強奸,所以我讓芷冰也扮成去夜店的女郎,暗中在巧思身邊保護。
芷冰的身手很好,對付三四名古惑仔不成問題,要發生什麼意外也能夠自保和保護巧思。
但我還不放心,所以同時地我也派了阿武和另外四個手下暗中跟著她們作保護,其中兩名手下更用手機把全程拍下,實時傳播給我看。
安排好了一切,我才進行這個計劃。
星期五的晚上是老蘭最熱鬧的時候。
在一所頗受歡迎的酒吧里,正有一位漂亮的少女在坐。
本來去酒吧的漂亮女孩一向不少,但今晚這一個特別漂亮,難得的是那一種清純又帶有書卷氣的氣息,很少在泡酒吧的女孩身上看得到。
不難想像,這樣的一個少女獨自在酒吧,自然會吸引其他男性不斷的搭訕,但少女都是冷冷的不大愛答理。
這時候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年走上前搭訕,少年後面跟著另外三個看來是他的手下。
少年上前對少女道:“美女,你叫什麼名字?一個人出來玩嗎?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少女終於等到要等的人,微笑答道:“我叫絲絲,我一向在九龍那邊玩,今天想試試新場,看看有沒機會認識一些帥哥。你常在這兒玩嗎?”
少年見絲絲對其他男人都不搭理,卻與自己有說有笑,還報了姓名,不禁大喜,再聽著少女那略帶口音,卻綿軟動人的廣東話,少年更是色授魂與,連忙道:“我是常在這兒玩的,我叫星球,別人都叫我星球哥的,你也叫我星球哥吧。”
絲絲笑道:“你年紀比我還小,還想人家叫你哥,你叫我姐還差不多。”
星球見絲絲與他調笑,早己高興得骨頭都酥了,連忙道:“好,好,絲絲姐,讓弟弟陪你一起玩好嗎?”
數句對話,絲絲和星球便混得很熟,星球跟絲絲調笑之余,自然還想趁機摸摸擦擦,只是絲絲卻不讓他太過份。
兩人談了一會,絲絲道:“我現在有點悶,你帶我回家吧。”
星球大喜,沒想到外表這麼清純的女孩卻這麼直接,連忙道:“好,好,我們到我家玩。”
絲絲卻道:“不過我還要接了我另外一個姊妹一起走,她在鄰街另一間吧玩。”
說著向星球一笑:“我要找姊妹一起幫忙,我怕我一個人應付不了你。”
星球更是大喜,連連道:“好,好,我們一起過去接你的姊妹,她有你那麼漂亮嗎?”
絲絲又是一笑:“你看到不就知道了?”
星球和他的三個手下跟著絲絲走了一條街,到了老蘭另外一個酒吧。
進去以後,絲絲對星球道:“你等一會,待我找到了我的姊妹後我們一起走。”
星球道:“很好,你找到她我們一齊去快活。”
絲絲匆忙的在擠迫的人群中找了一會,終於找到了她要找的人,連忙往那方向走過去,可能絲絲走的太急了,不小心滑了一腳,撞到一個少年身上,把少年手上拿的酒撞倒了,還淋了少年一身。
少年大怒回過頭來,正要發作,一看卻是這麼漂亮的一個少女,立時轉怒為喜,一手抱著絲絲,說道:“靚女,你撞到了我,給我咀一下賠罪。”
說著也不待絲絲反應,便把嘴往絲絲的櫻唇湊去。
絲絲大驚,連忙大力把少年推開,罵道:“你這人怎麼這麼無賴。”
星球看到這一幕,早已大怒,快步走過去,罵少年道:“臭小子不要命了?想抽我條女的水?你知道我是誰嗎?”
少年回嘴道:“抽什麼水?這女的撞了我,又打瀉了我的啤酒,不用賠罪嗎?我給她機會賠罪是看得起她,關你什麼事?”
星球道:“賠你老母,你自己想借機抽水,把酒抹到自己身上,然後撞向我女朋友,我要你陪罪還差不多。”
少年道:“X 你老母,你真不知死活,竟敢亂屈我?你可知我是誰?我是洪英豹哥,我大佬是洪英堂主虎哥。你今天得罪了我,你不會有好日子過。”
星球冷笑道:“原來就是那個強奸犯,你這人渣就只會欺負女孩子,還好意思『撻朵』,你要『玩野』,我東青星球哥隨時奉陪。”
在視頻上看著兩幫人叫罵,我心中暗笑,年輕氣盛的古惑仔,本來就是沒事也要找事的人,何況現在喝了酒,更何況要在一位頂級美女面前爭面子?
這時韓豹身後有三人也已站起身來,而星球帶過來的三名手下也在蓄勢待發。
兩幫人馬劍拔弩張,不斷互相叫囂指罵。
我嘆了一口氣,這就是古惑仔了,他們總認為無理取鬧或恃強凌弱就是很威風很英雄。
這時酒吧的保安已衝了出來,喝止他們道:“不要在這兒鬧事,你們全都出去。”
保安們有十多人,而且都是猙獰大漢,兩幫人馬都被鎮壓了下來,雖然嘴里還在叫囂著,卻也准備離開酒吧了。
突然星球叫道:“絲絲呢?她去了哪兒?”
四周一看,不見了那名漂亮無比的少女,星球不禁大怒,罵韓豹道:“X 你老味,你搞到我條女走了,你今天死定了。”
兩幫人馬走到酒吧門外,又再互相叫罵,終於釀成了互相打斗。我坐在附近的車里看著這一幕,這時巧思已偷偷的快步走回我車上。
韓豹和星球兩幫人打了一會,幾名警察聞風而至,他們兩幫人便作鳥獸散,臨走時自然少不了還說一些『你死定了』『我不會就這樣算的』之類的廢話。
這種兩幫古惑仔喝醉了酒,為了爭女互相叫囂打斗的事,在老蘭這種地方每日都在發生,根本沒有人會留意,也沒有人會放在心上。
但這次卻不同,第二天的凌晨,韓豹如常與幾個朋友醉醺醺的從酒吧喝完了出來,每人身邊還帶著一個女孩,待他們走到一條比較靜的街上的時候,一輛七人車突然飛快的駛到他們身旁,車上跳出來五六名大漢,不由分說的把韓豹挾上了車。
韓豹自己早已喝得醉醺醺,他身後跟著的幾人也醉得一塌糊塗,七人車上的大漢又是有備而來,又人多勢眾,所以韓豹根本完全沒有機會抵抗,便已被人抓上了車去。
跟著韓豹的幾人酒還未醒,只是迷迷糊糊的看著七人車絕塵而去。
韓豹被抓後的第二天我發了一個短訊給傲雪:“我想給你看些東西,什麼地方方便?”
等了一會,傲雪回訊道:“你到這個地址的便利店。”
到了傲雪說的便利店,又等了一會,一個戴著黑眼鏡和口罩的女郎進來,買了一瓶水出去了。
我漫不經意的跟著女郎,走了一會,傲雪腳步慢了下來,讓我跟上了她,對我道:“我家就在前面不遠,到我家說吧。”
我知道傲雪的身份尷尬,她不想任何人知道我跟她有任何關系,所以不想在公眾地方與我見面。
到了她家里,傲雪問道:“這麼晚了,什麼事?”
我從身上拿了一根記憶棒出來,傲雪開了電腦,我打開了一條短片,螢光屏上可以看到,在一個好像是廢置了的破舊建築里,有一個男人全身赤裸的被另外四個男人按著,伏在一張卓上,在赤裸男後面有一個高大的黑人在強奸這個男人,這男人不斷痛苦哭叫,但沒有人理他。
男人面上傷痛的表情被清晰的特寫著,認得出男人就是洪英的韓豹。
那幾個按著韓豹的男人,鏡頭卻故意沒有拍他們的相貌。
在韓豹的呼痛聲中夾雜另外一把聲音,這把聲音卻是一個沒有上鏡的男聲,聲音模糊不清,好像說話的人載了面具還是口罩一類的東西,但還是可以聽得出來他說的話:“X 你老母,你敢跟我爭女?好,你害得我屌不到女,我就屌你,我對男人沒興趣,現在找個黑鬼屌你。”
那黑人男人十分持久,韓豹被奸了三十多分鍾,被折磨得不似人形,那黑人才在他身上發泄。
跟著聽到剛才的聲音又道:“替我打斷他兩條腿,我要別人知道跟我爭女的後果。”
然後是韓豹被拉離開鏡頭,卻聽到一陣硬物打在肉和骨頭的聲音,然後就是韓豹不斷的慘呼聲。
短片到此結束,我早已看過,所以我只是在觀察傲雪的神情。
我見她眼光從來沒有離開過螢光屏,在短片剛開始時,她的神情有一點不屑和嘔心,但看到後來,她的神情變得輕松,在看到韓豹被打斷雙腿的時候,我看她眼神里有復仇的興奮。
短片播完了後,傲雪好一會不說話,過了一會才吐出一口長氣,似乎要把胸中積聚已久的悶氣全吐出來。
她轉頭望向我,剛要說話,突然全身一震,對著我背後說道:“霜霜,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順著傲雪的目光回頭,我看到在一間睡房的門口站著一個年約二十一、二歲的少女,皮膚雪白,身裁高挑,樣子清秀美麗,看上去和傲雪有點相似,只是傲雪多了點英氣,這少女卻多了點反叛的倔強。
少女雙目還在盯著螢光屏,顯然也看到了那段短片。
看少女雖然神情有點憔悴,目光里卻充滿了復仇的快意,更有一股解放的輕松。
我猜到這少女是誰,眼看她好奇的向我望來,我連忙向她點點頭,微笑說道:“周小姐你好。”
少女向我一笑,說道:“你不要叫我周小姐,我叫傲霜,姐姐叫我霜霜,你也叫我霜霜吧。你叫什麼名字?是我姐的男朋友嗎?”
我報以一笑,說道:“霜霜你好,我叫金堅,我是你姐姐的…”
說到這里我卻感接不下去,不知道傲雪心里把我當做什麼人?黑社會大佬?對頭?還是當我是朋友?
傲雪卻立時接下去道:“堅哥是姐姐的好朋友。霜霜,你也叫他堅哥吧。”
我不禁有點受寵若驚,霜霜又朝我一笑道:“我想做蛋糕,堅哥你有口福了。”說著高高興興的往廚房去了。
傲雪面露笑容,看著霜霜進了廚房,低聲對我道:“自從發生了那件事後,霜霜已很少笑了,更少主動和外人說話。今天她竟然主動跟你說話,還說要做蛋糕,她以前只有開心的時候才做蛋糕的,”
傲雪嘆了一口氣,又道:“我以前很瞧不起那些以暴易暴的做法,我總認為法律可以解決一切,所以我讓霜霜報警,讓她在庭上作證,復述她的慘痛經歷,法律卻不給她公正的判決。我剛才看那段短片,雖然明知道你所做的事是犯法的,但我卻有股復仇的快感。”
“我看霜霜現在的反應,她也跟我一樣的感受。看到韓豹受到懲罰,雖然這不是法律的制裁,但我們都感到痛快。”
我不答話。
在人類社會,法律是必須的,但並不代表法律所決定的每一件事都是對的。
犯法不一定錯,不犯法也不一定是對。
但我不想就這件事與傲雪討論下去。
我突然問她道:“你剛才對霜霜說,我是你的好朋友,這是你的真實感受嗎?”
傲雪臉上微微一紅,低下頭去半晌不說話,過了好一會,這才幽幽的道:“我有必要騙我妹妹嗎?”
我心頭一喜,看著她嬌羞的表情,與我以往幾次見她都不一樣。
以前她臉上總是充滿了倔強的自信,這時卻流露出溫柔靦腆的神色,我不由心中一蕩,只想把她抱在懷內,卻又不敢太造次。
傲雪看到我的表情,也是臉上通紅,連忙道:“我去幫霜霜一起做蛋糕。”
便跑進廚房里去了。
霜霜做的蛋糕十分一般,這可能與我不喜歡蛋糕面包之類的食物也有關系,但我自然不會當面說她做得不好,還是恭維了幾句,也勉強吃了兩塊蛋糕。
臨走時,霜霜對我笑道:“堅哥,有空便多上來坐吧,…”說著看了傲雪一眼,有點狡猾的笑道:“你是姐姐的『好朋友』,要多上來陪姐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