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學漸好像一只火燒了屁股的兔子,膝蓋都沒有彎一下,猛地又跳了起來,心中一動,托在龍紅靈腰上的十個手指彈琵琶似的一陣亂抓。
根據多次的實踐證明,龍大小姐最怕癢的地方有三個,腳底心、胳肢窩和腰眼。
只要在這三個地方輕輕地抓上一會,她就會全身發軟,笑得喘不過氣,百試不爽啊。
這一招果然靈驗,才搔了三下,龍紅靈的臉上就泛起了陣陣的潮紅,只是這一次沒有聽到她又甜又軟的嬌笑聲。
兩人摟得很緊,臉頰和臉頰貼在一起。
方學漸微微轉頭,只覺一縷涼沁沁的液體正從對方的臉上慢慢地流入自己的嘴角,舌頭舔了一下,帶著一絲酸酸的苦澀。
他硬了硬心腸,更加用勁地搔。
龍紅靈終於忍受不住,喉嚨深處擠出一聲悲愴的嗚咽,晶瑩的淚珠撲簌簌地滾落下來,兩條胳膊終於松了開來。
方學漸雙臂使勁,把龍紅靈的身子往前一推,大叫道:“你快跑,找個結實的帳篷跳上去,那些狼就咬不到你了。”伸手拔出腰間鋼刀,在身子將落未落之際,猛地向後劈出。
“當”的一聲,鋼刀撞在狼牙上,迸出幾點火星。
他借勢一個翻身,輕巧地落在一丈開外,和齜牙咧嘴的狼王面面相對。
冷風吹進褲襠,方學漸一摸屁股,哎喲一聲,兩片光光的屁股蛋兒全露了出來,上面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大灰狼的喉嚨里滾動著低低的咆哮,濃稠的饞涎沿著白森森的尖牙,一滴滴地流到沙子上,突然怒吼一聲,飛奔著猛撲過來。
鋒利的爪子在空中閃過黑黝黝的光芒,一股濃郁的腥臭味撲鼻而來。
方學漸胸中豪氣頓生,自從練習《斷風碎雪刀法》以來,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對敵,向左退開兩步,一招“風斷浪止”,斜斬它的腰身。
狼是“銅頭鐵尾豆腐腰麻秸腿”,來了就打它的腰,往往一擊奏效。
灰茫茫的狼群已逼到他身前四丈的距離,方學漸希望速戰速決,解決掉這頭陰魂不散的狼王,逃命的希望就大多了。
這頭狼王果然非比尋常,矯健的腰身一伏一甩,猛地掉過頭來,硬生生地咬住了刀背。
方學漸吃了一驚,窺准它的脖子,一腳猛踢過去。
狼王松開鋼刀,猛地掉過頭來,兩排白牙鋒利如刀。
方學漸哎喲一聲,踢出去的右腳一下子送入張開的狼嘴中。
盡管小牛皮制成的靴子結實耐磨,可是到了狼嘴里,最硬的牛骨頭都碎了,區區一張牛皮抵得什麼用。
一對血紅色的狼眼近在咫尺,方學漸和它面面相覷,嚇得魂魄都散了,右腿好像被閃電突然擊了一下,忙不迭地回縮。
才退出一半,腳背上陡然一痛,腦中“嗡”的一聲,心中痛極,大叫一聲:“我的右腳啊!”
正絕望間,一抹白芒驀地閃過,一柄長劍斜斜向下,刺在狼王的耳朵上,幾點血珠濺了出來。
狼王仰頭一聲悲嚎,方學漸乘機抽回腳掌,鞋面上已整齊地印下了一排細孔。
他不及多想,大喝著提起鋼刀重重地劈下,“咯”的一聲,刀刃起了卷,狼王的頭上只破了一塊皮。
方學漸轉過頭,只見龍紅靈握著一柄白晃晃的長劍,一招招地往大灰狼的軟肋上招呼,劍法又快又刁,猶如靈蛇盤旋飛舞,煞是好看。
狼王的左耳顯然受了傷,躲避起來有些遲鈍,被她逼得一步步地後退,口中“嗚嗚”低吼,好像很不服氣。
“靠,你怎麼還在這里?”方學漸急忙跑上去幫忙,一刀刀往它頭上招呼,一把十兩銀子的鋼刀很快成了一塊破鐵,狼王的腦袋也被修理得五彩斑斕、光輝奪目。
龍紅靈的眼睛紅紅的,咬著嘴唇道:“我說過,要死,也死在一起。”
耳中奔騰之聲大作,一排排森森然的白牙此起彼落,上千只狼眼碧油油的,好像亂墳堆上漂游的鬼火。
一大片野狼好像一朵迅速移動的烏雲,灰撲撲地從沙丘上壓下來,和兩人的距離已不過兩丈。
“我們快跑吧,這樣打不行啊。”方學漸瞧准時機,在狼王的右耳上剁了一刀,只是刀太鈍了,沒把耳朵砍下來。
狼王大吼一聲,終於激得野性大發,前爪一伏,身子人立而起,張開大口向他撲來。
方學漸不料它如此凶悍,一時收刀不及,鼻中聞到一股濃烈無比的腥臭,眼前滿是鋼牙晃動,無處用拳,只得上身後仰,“嘶”的一聲,胸前衣襟已被鋒利的狼爪扯去一塊。
他心中一沉,正要伸手去掐狼王的咽喉,一柄長劍如電飛來,噗的一響,刺進它的右邊腰身,眼前血花激揚,一個亮晶晶的劍頭從左邊腰身穿了出來。
狼王的身子猛地抖了一抖,仰頭吼出一聲淒慘無比的嚎叫,壯碩的身子劇烈地痙攣了幾下,在血液噴射的“絲絲”聲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方學漸吁出一口粗氣,仰起上身,正要向龍紅靈豎一豎大拇指,幾樣東西突然從胸口滑了出去,掉在地上。
原來是胸前的衣袋被狼爪子抓出了一個大洞。
他急忙俯身去撿,一個是裝銀票的錢包,一個是裝奇珍異寶的寶貝袋,還有一個是包著那枚“姹紫嫣紅”箭頭的布包。
因為怕箭頭上的毒藥外泄,所以用一塊長布條厚厚地卷起來。
四下里塵沙飛濺,黑雲般涌動的狼群突然發出長聲嚎叫,聲音甚是慘烈。
滾滾煙塵中,無數猙獰的狼頭高高昂起,皎潔如玉的冰盤又浮了出來。
“快點!”看著他有條不紊地撿起三個布袋,然後一個個塞到內衣襟里,龍紅靈心急火燎地伸出腳去,在他光溜溜的屁股上印下兩個腳底板。
“幸好褲帶沒被咬斷,否則沒有地方藏東西了。”方學漸微笑著立起身子,映入眼簾的是八尺開外的一張張血盆大口,大叫一聲:“快跑!”
龍紅靈三寸金蓮,走路都扭扭捏捏的,在沙地上跑路更是費力。
方學漸右手提著那條棍子不像棍子,刀不像刀的鋼片,左臂一伸,圈住她的細腰,拔腿飛奔起來。
駱駝和馬匹已被牽走,在暗影重重的帳篷前面,二百五十個西域漢子排出了一道整齊的隊列。
火把搖曳的血光流上雪亮的馬刀,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神采在飛揚。
刀光後面是一雙雙沉穩而堅毅的眼睛,面對近千數量的狼群,居然沒有一只握刀的手掌在發抖,這果然是一支久經戰場的鐵血之師。
哈密國王派出這樣一支軍隊,不會僅僅是出使大明這樣簡單。
身後怒吼陣陣,方學漸健步如飛,離西域漢子由馬刀和人體組成的牆壁越來越近,心中的疑團也越來越大,突然縱身躍起,輕飄飄地拔起二丈多高,下面一聲大喊,腳步紛沓響起,二百多人的刀牆推了出去。
狂奔的狼群猶如咆哮的怒浪,漫山遍野地卷涌過來。
鋒利的爪子在暗夜中掠過黑黝黝的光芒,白森森的牙齒和倒豎起來的棕色頸毛像浪花一樣起伏翻涌,猶如一列列的地獄惡鬼排山倒海般地壓來。
塵沙滾滾中,人聲與狼嚎突然激越起來,西域勇士的刀鋒與狼群撲騰的鋼牙迅速地撞在一起,血肉和斷肢四下亂飛。
月色如冰,衝在最前頭的百余匹狼在距離七尺遠的時候突然凌空躍起,張開滿嘴的利牙撲向勇士們的咽喉,第二排的野狼怒吼著撲向大腿,然後是第三排、第四排,它們的配合是如此純熟而無懈可擊。
野狼成群的可怕遠非一般人所能想象,同等數量的狼群可以和裝備精良的蒙古騎兵抗衡。
與生俱來的凶悍、殘暴和團結使它們成為席卷草原和荒漠的無敵之旅,所到之處,人畜一空。
數百道耀眼的刀光同時亮起,刀鋒切入骨頭的聲音摻在此起彼落的慘厲嚎叫中,聽來讓人頭皮發麻。
羼腥味的狼血直噴出來,將眾人灑得滿頭滿臉。
濃郁的鮮血的氣味彌散開來,即使是同類的,也讓飢餓的狼群暴躁得近乎癲狂。
西域勇士且戰且退,這樣做有兩個好處,一個是即使有同伴被狼咬了,也可以迅速地修補人牆,不用擔心被狼群分割包圍;另一個是留下狼的屍體讓它們爭搶,可以減輕正面的攻擊壓力。
方學漸拉著大小姐的玉手跳上最近的帳篷,原本打著“坐山觀狼斗”的好主意,結果帳篷塌下來,摔了重重一交。
所有的帳篷全由幾根繩子繃挺起來,沒有練過“凌波微步”的龍紅靈踩在上面,自然非塌不可。
方學漸揉著屁股站起來,抬頭望見十幾個男女站在五丈外的一塊空地上,仔細地一看,原來是阿托爾和金馬鏢局一行人,柳輕煙和黛菲亞也在其中。
刀劍出鞘,人人目注前方,臉上的神色都很凝重。
後面沙沙聲響,幾十個西域漢子急步趕來,大概安置妥了駱駝和馬匹,前來增援。
這些漢子跑到阿托爾面前,簡短有力地行了一禮,帶頭的貝魯嘰里咕嚕地說了幾句蒙古話,方學漸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阿托爾臉色凝重地指著狼群的方向,高聲吩咐了幾句,這些西域漢子突然大喊一聲,齊刷刷地拔出馬刀,口中“嚯嚯”叫著,列成長長的一排,步履整齊地朝前移去。
刀光和血光齊飛,隊列中不時有人哀號著倒下,七、八頭惡狼撲上來,整個人很快被撕成血肉模糊的幾塊,連堅硬如鐵的頭蓋骨都被“嘎嘣、嘎嘣”地咬得粉碎。
幸好野狼們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和同伴爭奪屍體上,幾次衝開的缺口才得以及時填補。
在退到帳篷前一丈的時候,二百五十人的隊伍已剩下不到二百,貝魯領著幾十條漢子加入了戰斗。
野狼們雖然損失了二百多條同伴的性命,卻發了瘋似的,依舊前赴後繼地朝前撲來。
只這片刻工夫,短短的三丈沙地,就鋪滿了累累的碎骨,粘著血跡的狼牙、布條和馬刀。
粘稠的血液稀粥一樣慢慢蠕動,流進一個個梅花形的狼爪坑中,然後費力地滲入干涸的地下。
方學漸緊緊地握著龍紅靈的小手,不住往後退步。
看著那些挺拔堅毅的西域漢子一個接著一個倒下,他的心中七上八下,現在最好的一條出路是趕緊騎馬跑去星星峽,然後打道回府,把大小姐娶進門,安安穩穩地做玉山縣第一闊佬。
至於去天山救初荷和秦凌霜,只有在夢里頭想想了。
龍紅靈看著他的臉色一會變紅,一會又變白,以為他喉嚨上的瘋狗病發作,湊過去仔細察看了一下,問道:“你的傷口癢不癢?”
方學漸松開她的手掌,在她紅撲撲的小臉上拍了幾下,微笑道:“我很好,別擔心。”
他伸手探進自己的內衣襟,把裹著那枚箭頭的小包掏了出來,繼續說:“靈兒,你現在趕快回去,讓老麻他們備好快馬,在原地等我半個時辰,如果半個時辰我沒有回來,你們就回玉山去吧。記住,那些駱駝和帳篷不要管了,只要帶上幾只水囊和一些干糧就可以了。”
龍紅靈看著他把那根長布條一圈圈地纏在自己的左手上,布條的盡頭露出了一枚形狀十分普通的鐵箭頭,只是表層是少見的紫紅色。
方學漸把這枚箭頭緊緊地握在包滿了布條的手中。
她的臉色隨著布條的解開一點點變得蒼白,她現在終於知道他要做什麼了。
龍紅靈抬起頭來,雙眼迷離地望著他,兩片粉紅的嘴唇微微抖顫,哽咽著說道:“你真的要去?”
方學漸在她嬌嫩的眼皮上輕輕吻了一下,笑道:“放心,你教給我的輕功很有用,那些四條腿的狼崽子肯定跑不過我的。”
龍紅靈望著他自信的目光,光潔的臉上漾起了一層燦爛的笑容,兩行淚水卻依舊從眼角悄無聲息地溢了出來。
“傻丫頭,這有什麼好哭的,我又不是去送死。”方學漸撿起地上那把破爛不堪的鋼刀,“呀”的一聲大叫,向著刀光血海的戰場衝了上去。
西域人的隊伍已退到帳篷邊緣,金香玉和她的七個手下上前加入戰團,岌岌可危的陣列終於沒有崩潰。
馬行空手持一對烏沉沉的大鐵鈎,左右開弓,每一次遞出,都會帶出一大蓬的鮮血。
在他劃破第十五頭野狼的肚皮,腸子流了一地的時候,後面的惡狼終於露出了恐懼之色,紛紛掉頭避開,去找其他的敵人動嘴了。
經過這一番搏殺,野狼還有五百多條,西域漢子加上金馬鏢局的八人大約還有二百之數。
只要守住陣列,不被狼群分割包圍,就沒有腹背受敵的後顧之憂,狼群的威脅也就相對減少一半,最後鹿死誰手還未為可知。
方學漸氣呼呼地跑到近前,一瞥眼瞧見兩丈外的金香玉,柳葉刀橫向一揮,將一匹撲上來的野狼斬成兩段。
血花飛濺中,狼頭“呼”的飛起老高,身子卻繼續前撲,一招“雙龍搶珠”,兩只狼爪子正中她胸前的要害。
方學漸心中大大地不以為然,暗“靠”一聲,這狼也太色了,她胸前什麼都沒有,抓了也是白抓。
正在揣度金香玉胸口被抓的感覺,一聲淒厲的慘叫傳入耳中,前面一個西域漢子被一頭野狼在膝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鮮血涌出,痛入骨髓。
膝蓋受傷,整條小腿登時綿軟無力。
那條惡狼把肉一口吞下,又飛撲上來咬他的胸口。
西域大漢搖晃了幾下,提起馬刀猛地砍下,銳利的刀鋒在狼的腰身上一閃而過,他也重心不穩撲翻在地。
狼身在半空中嘩地裂成兩半,飛揚的鮮血焰火一樣四下炸開。
方學漸右臂一伸,將變形的鋼刀插進張開的狼嘴里,隨手一抖,狼屍筆直飛出,正撞到另一頭撲上來的野狼身上。
一聲骨頭碎裂的脆響,這野狼張嘴咬下了同伴的半個頭顱,然後“嘎嘣、嘎嘣”地咀嚼起來。
方學漸正要丟下鋼刀去救那個膝蓋受傷的漢子,哪知道從邊上又躥過來一條野狼,利齒伸出,一口就將他的喉管咬斷了。
四五匹狼蜂擁而上,一陣瘋狂的你撕我咬,那漢子只來得及撐起半個身子,頭顱、小腹、胳膊和大腿都被利爪尖牙硬生生撕開來,然後又響起了那讓人毛骨悚然的骨頭咀嚼聲。
方學漸看得眼睛都綠了。
空氣中彌漫開濃烈的血腥味,不多一會,一條健壯如牛的漢子只剩下了一些碎布和幾塊殘骨。
一頭沒搶到食物的餓狼惡狠狠地朝他撲來。
方學漸急忙側身避開,左手箭頭一送,在它的脖子上刺了一下。
那野狼四肢著地,一雙藍幽幽閃著火苗的眼睛突然泛起了紫光,嗚地叫了半聲,便撲地而死。
方學漸心中大喜,拋去右手鋼刀,彎腰去抓它的尾巴。
不等他挺起身子,呼的一聲,又一頭野狼撲了過來。
方學漸抓住尾巴用力一甩,兩頭野狼嘭地撞在一起。
另一頭哼都不哼,就被震暈過去。
三頭惡狼又爭先恐後地撲來,他將手中那狼拋了出去,三張狼嘴登時掉頭咬住同伴的屍身,又撕又扯,翻騰咬嚙起來。
方學漸抓起暈過去的那狼,也在它的脖子上刺了一下。
眼看著一點紫紅從狼眼的瞳仁深處彌散開來,心中又喜又怕,這種“姹紫嫣紅”的蛇毒,發作得實在太快了。
才吞了一口鮮肉下肚,那三頭惡狼就像喝醉了酒似的,身子晃了晃,接連倒在地上,大腿蹬了幾下便不再動了。
四周瘦得皮包骨頭的餓狼“嗚嗚”嚎叫著,發瘋似地猛撲上來,你爭我奪地撕咬起這三頭惡狼的屍身。
不過片刻工夫,他的面前便躺滿了一地的野狼屍身,足有三、四十頭之多,圈子外的餓狼露出了深深的恐懼之色,紛紛扭身躲避,即使餓得前心貼後背,也不敢再去碰地上的屍體一下。
方學漸把胳膊掄圓,將手中那狼遠遠地扔出去,那邊還不知道屍體有毒,一番爭搶吞食之後,又死了一大片。
方學漸身旁的漢子全都瞧得呆了,剛才還和自己殊死搏斗的野狼居然平白無故地就倒了一地,如果不是手中的馬刀還滴著鮮血,真要懷疑這是在做夢了。
他們張大了嘴巴,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光屁股的“南蠻子”赤手空拳地闖進狼群,手舞足蹈之間,把一頭頭不知道死了還是暈過去的野狼往四面八方亂拋。
奇跡就這樣出現了。
中毒的狼屍落在哪里,哪里的野狼就會成批地倒下來,就像鐮刀下成熟的麥田。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野狼們也為它們凶殘的天性付出了代價。
剛才還漫山遍野的灰撲撲一大片,不過一盅茶的工夫,稀稀落落的已不足兩百頭。
空地上鋪滿了累累的屍體和粘稠的血漿,剩下的野狼“嗚嗚”哀鳴,縮著脖子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它們的意志已經崩潰,它們的血膽已經冷卻。
不知誰大喊了一聲,二百多名西域猛士擎起雪亮的馬刀,呼喝著衝了出去。
堅硬的牛皮靴子踏過流滿了鮮血的沙地,揚起一股股粉色的薄霧。
腥臭的霧氣撲在臉上,居然生出一種嗜血的快感。
殘余的群狼開始夾著尾巴四下逃散。
盡管四條腿的跑起來比兩條腿的要快上不少,仍有三十幾頭腦子不夠靈光的野狼被蜂擁而上的長刀砍成了肉醬。
方學漸伸手去撿地上的一把馬刀,也想衝出去砍幾頭過過癮,一股冷風驀地刮來,只覺褲襠里一片冰涼,突然想起自己的屁股還坦蕩蕩地露在外面,得趕緊找條褲子來擋風遮雨。
自己救了這麼多人的命,趁他們正忙著又衝又殺,溜到帳篷里去偷一條褲子穿穿,這些西域漢子應該不會太介意吧。
打定主意,方學漸轉身就走,走出沒幾步,一眼望見地上的那柄破爛鋼刀,心中好笑,腳步都跨過去了,又想想不好,返身把它撿了起來。
正當他興衝衝地跑到最近的一個帳篷,正要掀開簾子往里鑽,暗影中突然撲出一個人來,一下子從身後把他牢牢抱住,喜極而泣地道:“方先生,你真是太勇敢了,我真的好感激你,你是上天賜給哈密人的救星,哦,你就像天山峰頂的雄鷹,你是博斯騰湖底的蛟龍,贊美你,親愛的方先生,你是亦力把里大漠上的巴特爾!”
(巴特爾,蒙古語,英雄的意思。)
方學漸嚇了一大跳,正要把箭頭往他的手背上刺下,猛聽得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高聲贊美,才聽出是哈密國王的特使阿托爾將軍,緊張的神經才松弛下來,微笑道:“將軍閣下,能不能先把我的身子從你的手臂里解放出來,我不太習慣和男人抱在一起說話。”
“哦,對不起,我實在太激動了,我剛才以為自己肯定活不過今晚上了,”
阿托爾松開了手臂,臉上紅光煥發,興奮地道,“你知道,大漠上的狼群是最可怕的,有史以來,無論多厲害的猛獸、軍隊,都無法對它以少勝多。”
“大漠上經常有狼群出現嗎?它們真的好難對付,我差點就沒命了。”方學漸把帶毒的箭頭放到地上,開始一匝匝地解下左手的布條,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它裹了回去。
“不是很經常,不過每次出現,都會給牧民造成很大的損失,”阿托爾的目光移到他腳下的那把刀上,微微一笑道,“刀口都卷成這樣了,一定用它殺了不少狼,我打算把馬黑麻國王賜給我的這柄‘百煉緬刀’轉贈給你,這不僅僅是為了表示我對你的感謝,更是因為只有像你這樣的英雄,才真正配得上這把英雄之刀。”說著,解下腰間的寶刀,雙手平端著遞到他的面前。
方學漸把布包藏好,一把抓過“百煉緬刀”,笑道:“那就多謝你了,”臉色微微一苦,“不過將軍閣下,你有沒有多余的褲子,借我一條?”
篝火熊熊,方學漸是被六條大漢抬出阿托爾的帳篷的,回到營地的西域漢子歡呼著簇擁上來,爭著想目睹一下把他們從狼口下救出來的英雄人物。
歡呼聲一陣響過一陣,方學漸也被六條漢子一次次地拋上天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捂著胸口,不讓自己價值連城的錢包和寶貝袋掉下去。
場面這麼亂,掉下去就完了。
就在他被拋得暈頭轉向,連哪邊是天哪邊是地都有些分不清楚的時候,漢子們終於把他放了下來。
雙腳才一著地,耳朵邊就聽得一聲喜悅無盡的歡呼,一個穿著火紅色狐裘,外罩一件紫絨毛披風的女子裹著一股濃郁的香風,小鳥依人似地撲進他的懷里,“嘖”的一聲,嘴對嘴地親了他一口。
方學漸定了定神,這才看清面前的美人竟是黛菲亞。
高鼻雪膚,秋波流慧,微微上翹的眼角洋溢著無限的風情,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地凝視一個波斯美女。
方學漸只覺又一陣頭暈目眩,這次是被她奶蜜色的光潔肌膚晃花了眼睛。
圍在旁邊的西域漢子又喊又笑地大聲起哄。
“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男人。”黛菲亞的手臂用力地摟抱著他的脖子,噘起豐滿的朱唇,又一次送上了她的香吻。
這種自動送上門來的便宜,是個男人都不會拒絕的。
方學漸被捧得暈暈乎乎的,兩手握住美人柔滑圓潤的細腰,心中得意洋洋,只覺每天都能像現在這樣大出風頭,才不冤了來人間走這麼一遭。
鼻中香澤暗聞,一條細軟的丁香小舌滑入他的雙唇之間。
方學漸心口怦怦亂跳,正要含住細細吮咂,右眼角突然跳了兩下,隱約瞥見人群中一角的黯然的紫色,睜眼一看,龍紅靈正雙手叉腰地瞪著他,腮幫子氣鼓鼓的,兩只滾圓的眼球似要噴出火來。
方學漸知道大事不妙,急忙把懷中香艷絕倫的波斯美女推到一邊,耷拉著腦袋走到她面前,道:“靈兒,你……”
啪的一聲脆響,一個老大的耳光打在他的臉上。
方學漸的面孔一下子紅得好像兩片猴子屁股。
由於這一記耳光實在太過響亮,挨打的又是剛把他們從狼嘴里救出來的模范英雄,圈里圈外的漢子們登時停下歡笑和嬉鬧,驚愕地看著這一對面紅耳赤的帥哥靚妹。
明月在雲層中穿梭,廣袤的沙漠明明滅滅。
時急時緩的北風盤旋著掠過人們的頭頂,噼啪作響的篝火火星亂飛,整個營地一刹那陷入了一片尷尬的沉寂。
方學漸慢慢轉過身子,血紅的臉上露出一個非常燦爛的笑容,高聲道:“沒事,沒事,她只是幫我打了一只蚊子,大家繼續,該跳的跳,該唱的唱,繼續啊。”
眾人面面相覷,貝魯的腦子比較靈光,趕緊把他的話用蒙古語大聲地翻譯了一遍。
西域漢子們登時轟然大笑起來,笑完之後又齊刷刷地用理解和同情的目光回視他。
笑聲低下去的時候,隨風飄來的一陣號啕大哭就顯得很刺耳了。
大伙兒面露驚異,一番交頭接耳,循著哭聲的來源,一窩蜂地涌到南面的沙丘下。
累累的屍體中間,金香玉匍匐在地,柔弱的腰背不住抽動,嗚嗚的嚎哭驚天動地。
旁邊站著七個手執各種兵器的漢子,正是金馬鏢局的七大高手。
“靠,不就抓了一下胸脯嘛,又不是死了老公,用得著哭得這麼淒慘?”方學漸嬉笑著湊到龍紅靈的耳邊,低聲問道:“寶貝靈兒,如果我被狼吃了,你會不會哭得這麼傷心?”
“這里沒什麼好看的,”龍紅靈打了一個呵欠,用手輕拍小嘴,沒有轉頭看他,“我困了,想回去睡覺,你走不走?”
“這個…”方學漸一轉頭望見人群中的黛菲亞,凝脂般柔膩的肌膚在淡淡的月色下熠熠生輝,一雙隨波流動的美眸正痴痴地凝望自己,登時一陣心猿意馬,“這里的風光不錯,難得來大漠一次,我想……”
“你想看的,恐怕不是這里的風景,而是那個騷女人吧?快跟我走!”龍紅靈一把扯住他的耳朵,拉了就走,輕蔑地瞥了瞥黛菲亞,哼了聲,低低地罵道,“臭女人。”
拖拖拉拉地走出七、八丈遠,背後一個動聽的女子聲音喊道:“好女人,走慢點,摔著就不好了。”
方學漸回頭望去,俏生生的波斯美人站在兩個帳篷的中間,寒風拂動一頭柔滑的長發,修長的身姿在朦朧的夜色下半隱半現,妖嬈成一束挺拔的性感。
一炷香之後,喧囂的大漠開始歸於沉寂。
夜明珠的光華在帳篷深色的帆布上輕輕搖晃,柔軟的虎皮墊子上,少女純潔的身軀微微蜷縮著,完美得猶如一座冰雕玉琢的玉女神像。
龍紅靈的鼻子里發出了一聲嬌膩之極的呻吟,兩條光滑圓潤的大腿被一寸寸地扳開,羞答答的密處又一次毫無保留地展現在情郎的眼底。
雪白光潔的圓臀,細軟烏黑的絨毛,粉紅鮮嫩的花苞,羞赧緊縮的菊花門,纖毫畢露,一目了然。
方學漸把兩條勻稱修長的美腿扛到肩上,將夜明珠移過來,湊上去一點點地仔細觀摩,灼熱的鼻息噴在上面,讓她的呻吟更大了。
他用指尖輕輕地撥弄了一下粉色的花瓣,贊道:“好可愛啊。”
龍紅靈眯縫著美麗的眸子,激動得“哦”了一聲,大腿反射性地夾緊了他的脖子。
下面的花房微微一顫,仿佛受不了男子滾燙的目光,開始輕霧朦朧。
方學漸撅著屁股趴在地上,雙腿間的肉棍子把褲子高高頂起,已經挺拔如山了。
雙手握著白嫩的大腿,靈巧的舌尖開始在花房的四周逡巡游弋,一直到她的呼吸完全失去了控制,這才嘴巴一張,含住了濕熱的花房口。
龍紅靈的神態嬌媚之極,白嫩的額頭沁出了一層細汗,口中不斷“呀呀”的低聲呼叫,一雙白嫩纖巧的秀足繃得筆直,緊閉的玉門羞澀地躲在柔軟的灌木叢中,艷紅的花瓣卻已滲出了點點蜜露。
男女間灼熱的激情驅散了大漠的寒意,連帆布帳篷都仿佛要融化了。
大小姐嬌艷的牡丹花一點點地清晰綻放,花瓣上帶著幾滴搖搖欲墜的晶瑩花蜜,一陣陣的芬芳飄蕩。
男子的舌尖細心地舔去那些花蜜,然後將肥厚充血的花瓣吞入口里慢慢吮吸。
龍紅靈眼中的情欲快要變成有形的火花了,只覺酥麻發癢的花蕊深處,好像有一股熊熊大火在炙烤,強烈的快感電流一般迅速地傳遍全身,口中嗚嗚亂叫,圓潤的腰身扭來扭去,豐潤柔美的臀部卻一下下地挺起來,迎合和鼓舞著他的撩撥。
伴著美女一聲聲迷人的呻吟,晶瑩的雨露從粉紅的細縫中一粒粒滲出來,沿著粉嫩的股道溜滑下去,將羞澀的菊花蕾浸染得更加嬌艷欲滴。
方學漸用力地抱起她的圓臀,細軟的舌尖追逐著一粒透明的花蜜,鑽入她毫無防備的菊花門。
龍紅靈全身一震,呼呼地喘著氣,膩聲道:“哦,親哥哥……不要……”
股道的肌膚濕滑無比,潤潤的透著淫靡的紅光。
粉嫩的花房離嬌羞的菊花蕾不足一寸,男子的舌頭開始做長距離的上下舔舐。
龍紅靈被刺激得不停低哼,秀麗的桃腮上布滿了嬌羞的紅暈,挺起毫無贅肉的纖腰迎接情郎的挑逗和撫弄,每一次菊花門和花房口被偷襲,都會敏感地收縮一下,花蜜源源而出,連虎皮墊子都濕了好大一塊。
方學漸正要打起全副精神好好地伺候她一回,忽覺身後一陣香風拂過,腰間陡然一麻,正要開口驚叫,一只細柔嫩滑的手掌伸過來掩住了他的嘴巴。
龍紅靈正陶醉在源源不絕的快感中,還沒有發現情況有異,喉嚨和腰上已分別中指,全身一麻,身不能動,口不能言,還沒睜開眼睛,已聽到一個女子柔媚的聲音道:“正經的好女人,你的這個姿勢看起來好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