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虹在遮蓋天地的棍影中逐漸黯淡,落入力量壓制下的巧馨,神情仍是從容到近乎漠視自己的生命,過分的無情亦或自信。
泛紅的嬌顏感染了細長冷白的劍,劍身仿佛化為熔鐵,在左手爆出如旭陽般的輻射軌跡,雖然華麗卻不逞強,巧馨應敵之招仍是凝重如山,謹慎的從中心一層層掙脫“棒打薄情”的連綿攻擊。
被動挨打的局面,本像是無止盡的持續,就在頃刻之間,劍光消逝,巧馨不知使了什麼手法,抵御之劍在擋著孫渺渺的“無限棍”時,竟然可以松脫換交至右手,帶起一股陰柔之風,自剛強如石轉為輕靈似羽。
其中的變化只是一线之隔。
“哼,古古怪怪的,我才不怕你呢!”
棍子直舉前方,孫渺渺目光凝視左手手臂,身意專心,性明如空,雙手慢慢靠攏,轉出精微奧妙的圓圈,自緩趨疾,竟是無影旋風逐漸成形,牽扯的力道仿佛把空氣猛然吸光,營造出唯我獨尊的驕傲感覺。
身前以棍形成的圓盾再生變化,握在手中的“無限棍”以捻纏的方式,在她的手中自轉,兩種不同次元的圓圈混合一體。
殺招到了精氣神飽和的極限,若是分出勝敗結果,落敗的一方,勢必承受攻擊帶來的所有反撲,以死亡付出代價。
卻有一道白色人影不容許此事發生,雖然臨時想插身其中,無奈卻已經淪為遠水,只能以身擋招救近火。
實實在在的行動,清清楚楚的分鏡,現場卻無人有來的及阻止的時間,白色人影在眾人矚目下已經介入戰斗之中,手中之笛如雨點般點落,細膩處若繡花之針,輕重不一,深淺虛實互換,卸開巧馨飄忽的劍勢。
另一邊卻以深厚的內力,詭異莫測的夾住孫渺渺的捻絲棍勁,兩指射出真氣產生真勁互震,恰好以力制力止住旋轉。
在旁觀戰的巧溫,心中泛起不悅,暗道:“是“暴幻挪移”!看來今天的事只能到此為止,白白錯失奪得府主之位的機會,〝他〞明明知道是我還阻止,是巧合還是有所預謀?”
身法有以輕靈似仙為主,亦有尋求迅速如鬼魅,而“暴幻挪移”卻是講求暴起暴落,在移動中的瞬間加速度,上下振幅可達一息十里。
就是這種極慢與極快的轉折連串,於短暫中重復數十次,便會造成敵人明明把自己的動作招式看的一清二楚,卻又來不及反應的詭異錯覺。
來者原來是“情定一生”向漎雲。
不單單只是愛惜美女的憐花之人,生氣蓬勃的“人之初”心法,擅於置之死地而後生,精純而無瑕的功力使他能在夾擊下存活。
但是剛柔與螺旋,含著武學威力最強的變化,豈是簡單可以擺平。
巧馨與孫渺渺的招式,實是依著自己心性,摸索達到開宗立派的境界,這兩股巧拙巨力加在一起,世上能毫發無傷接下的人,恐怕一只手就數的完,看來向漎雲並非在這只手內,只能吐出一口血紓解衝擊內腑的壓迫。
嘴角的血跡並不能減損他的英俊,但外貌雖是同一個人,他受傷之後,相反於平常的優雅氣質,一股陰幽青冥的暗光,微微籠罩周身,竟似要從他的體內竄出,不過只是短短時間,就又回歸原樣。
盡管激烈的戰斗已經畫下休止符,但剛剛的一瞬異變,卻使大家真正的〝停止〞,猶似在熱鬧的歌舞中,穿插了短暫的默劇。
中斷連貫的不協調,讓人喪失活動與思考的能力。
“師父嚴加命令,鬼府之人在武林中行事時,絕不可對向漎雲動手,他有危險還必須盡力協助,雖不知他與師父有何利害關系,但剛剛的情況,卻有了最好的注解,向漎雲果然莫測高深。”
不管北野戰霄的死活,連鈺卻對這意外的訪客留心起來。
造成這可怕現象的元凶,正暗中壓下翻涌的血氣,向漎雲像是對所作之事全無知覺,瀟灑的甩笛道:“清風明月,美人劍棍相向豈不大煞風景?”
巧溫來到巧馨身邊,沉聲警告道:“向兄想要獻殷勤可是來錯地方了,“無間鬼府”內的私事,外人妄加干涉,是會惹禍上身的。”
若被魔門中最大勢力的“無間鬼府”列入黑名單,恐怕躲在天涯海角的桌子底下,也難逃的過更擅隱匿的魔門追蹤秘術。
扶起失血過多而昏迷的北野戰霄,孫渺渺叫道:“你們的私事我不管,但他是本姑娘的私事,你們也別來自找麻煩,不然的話,管你是什麼妖魔鬼怪,“無限棍”底下收服的孤魂野鬼可是不少。”
對著向漎雲道:“喂,我要找個地方替他療傷,你想英雄救美,可別在這時打退堂鼓,給我好好攔住他們。”
要人保護還這麼不客氣,孫渺渺也算是毫無理由的不饒人。
願打願挨的向漎雲柔聲道:“這個自然,渺渺你可要小心,別為了虛名而往危險衝,在我心里,早把你列入十美之中。”
孫渺渺一怔,這個小白臉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但這時不及細想,帶著北野戰霄沒入漆黑的小巷里。
連鈺不阻止孫渺渺的行動是應該的,畢竟再比下去,“薦決”的戰況並不利於她,出奇的是開口威脅的巧溫,竟也放棄追擊的嘗試。
難道他擔心巧馨的“絕對豐姿”,沒有把握突破向漎雲的把關?
巧溫不欲再與向漎雲糾纏,淡淡道:“師妹,“薦決”生死雖然未定,但勝負早已分曉,你還是老實承認失敗吧。”
“生死既然未定,就有猜不透的變數,更何況那一刀還未出盡。”
眼中透露出對自己的信心,連鈺如冰如雪的平聲道:“師兄,北野戰霄不愧是我親自挑選的男人,遇強則強的潛力絕不可小覷,下一次“薦決”,你的“無心傀儡”可就不能像今次般輕松。”
窈窕淡影隨著冰雪般的聲音,無聲無息的融化在夜晚中。
地上的血跡是北野戰霄所留下的,一點一滴向前擴散,竟似一把悍勇無懼的刀刃,鮮血畫出的刀跡,更添戰場上慘烈升華的霸氣,那是最強一刀,“罷手一刀”的意念,在死亡的感覺前迸發出來。
若不是孫渺渺的半途殺出,或許結局仍是難以預料。
“自古紅顏多薄命,“地獄”,把自己的親妹推入“無間地獄”,這種冷酷的事也只有你做的出。”
向漎雲不知何時已來到巧馨身邊,輕輕整理她微亂的發絲,這因極度恐懼而喪失記憶,被截斷五感而失去感覺的姑娘,沒有任何生存憑借的在絕對黑暗中過了一年,她的心早已殘破不堪,甚至消失。
多情的人發出不滿的指責,更點出巧溫的另一個身分。
以一般常理來看,想要隱藏行蹤,最好是選擇相反的性質,如魔門中人最常以名門正派為幌子,而巧溫用“無間鬼府”的弟子身分,減弱“六道盟”中的“地獄”惡名,以魔掩魔,確實是破除既定迷思。
巧溫不感歉疚,只是淡淡的道:“就是自己的親妹子,才有資格接受我的改造,別人我還不願賜他這強大的力量。”
接著略帶驚懼問道:“你今天破壞我的大事,是“天道”的命令嗎?”
拍拍巧馨的臉蛋,向漎雲道:“非關“天道”的事,只因我不忍見這可憐的姑娘,除了精神,連身體都要受到傷害。”
巧溫沉聲道:“你是說“絕對豐姿”不敵“六法無限棍”。”
向漎雲道:“以天地為敵也太過托大,“絕對豐姿”招式雖立意高超,終究只是尋求平衡的捷徑,遇上“八會穴八重聚”的直來直往,就像放在山頂的球,輕輕一推即會滾落,渺渺果真是武林的一顆罕世遺珠。”
話鋒一轉,道:““天道”未現,“六道盟”即以我“人道”為尊,你想要隱於鬼府之下我不反對,但“夜獄寂”豈是容易蒙騙之人,若非不想招惹“帝釋天”的力量,你哪能安穩這麼久。”
※※※
一顆小石子包著紙條,喀啦喀啦的丟到了“清風門”內院,於此四下無人之時,特別適合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與“夜釁冥”交戰後,應該傷疲不堪睡在被窩的釋宇星,卻極其自然的正好出現在此,又像早有准備的撿起腳邊的石子。
“雖然要花不少的銀子,但那兩個“為非作歹”的混混,做起缺德事倒是很有效率,我也真是能適才任用。”
看著字條上的情報,眼中發出贊嘆與邪笑,道:“他們倆個演的戲,倒把小鳳玲哄的服貼,連這種消息都知道,這可要快點趕過去,不然就要錯過一場好戲了,瘋婆娘,今天絕對是你最難忘的一天。”
※※※
釋宇星口中的〝瘋婆娘〞,南武十美中的“傾城戀鳳”鳳姿雅,同樣是因為一張字條,而在深夜留連於“潼山關”的郊外破廟。
“親愛的小鳳,你不是一直很想見識我家的“眾攻之術”,礙於不外傳的規定,只能在今夜寅時,於東北郊外的山神廟,我可以趁不在“白馬牧場”,偷偷告訴你其中的精要,愛你的樂飛。”
天生英風颯颯的神態,鳳姿雅未因睡眠不足而顯柔弱,鶴立雞群的驕姿美態,緊身的夜行裝扮使其挺直背脊更透傲骨凌霜。
就如同華筱婷喜歡將各種珍貴藥材,依自己喜好胡亂配,鳳姿雅對於武學也有其異常的執著,天生過目不忘的本領雖不比“純粹智”,但已足夠讓她記下所看過的招式,再將之湊入“麗羽箭”的輔射准備中。
當然,再精微博大的招式,若只是依樣畫葫蘆的代入,是不會有多大的實戰價值,不過沒人說破,鳳姿雅也樂此不疲,畢竟要讓“瑞鳳翔宮”的掌上明珠有親自上場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
搬出“白馬牧場”的絕學,鳳姿雅雖對樂飛施展的“眾攻之術”,不抱其有多大威力的希望,但反正她只要招式,徒具其形,不具其神也無妨。
等了許久的鳳姿雅,終於不忿罵道:“自己約人出來還遲到,那個色鬼胖子莫非是在耍我,下次被我遇到,非剝了他那層油膩膩的皮。”
如同一座山在移動般,身軀龐大的樂飛,帶給人的存在感極度強烈,也因此厭惡更是倍增,緩慢的步伐卻有藏不住的喜悅,朗笑道:“小鳳別急,良宵雖苦短,長夜漫漫何只今天?”
“不是怕被別人知道私傳家學,才約在這破廟嗎,卻還笑的這麼大聲,這人真是有病,不管那麼多了,被發現也是他家的事。”
瞪著開心的樂飛,鳳姿雅可不想和他多纏,斥聲道︰“少說廢話,要教就快點開始,本小姐沒時間陪你在這吹風受凍。”
“獨自演練哪比得上互相切磋,更加瞧的真切清楚。”
不同於以往只會呆板的附和鳳姿雅的說話,樂飛今天的言詞,充滿了掌握主動的挑釁味,但表情仍是一付色迷的痴樣,感覺只是將事先背熟的東西,依著對方的話,一股腦的全丟了出來。
雖然隱隱感到奇怪,但鳳姿雅哪會把這胖子放在眼里,哂道︰“憑你也想與我過招,天空翔鳳,地上野馬,相差何啻千里。”
完全不在乎對方的譏諷,肥肥的雙手做出動作,樂飛道︰““眾攻之術”首重攻心之道,亂敵之心即增己之兵,自己出一拳,對手也會因為慌張,而看成十拳之力,語言則是最難以防御的武器。”
斜掠而起,凌空一個翻騰,樂飛跳至鳳姿雅頭頂之上,身體閃電下壓,一股無可抗御的巨力伴隨而來,感覺中招者無論傷在何處,都會因五髒給真氣震碎而亡,只不知這是內力或是重量帶來的效果。
人旋身舞如麗鳳遨游,鳳姿雅腳步輕輕錯動避過,伸指戳向樂飛背心,但卻不含任何內勁,要先探一探這所謂的“眾攻之術”是如何了不起。
也不是說她輕敵,這本來就是接受諂媚性質的指教,所以鳳姿雅並不急著搶先機,任由樂飛有更多施展的空間。
“這是“草木皆兵”,當你認為閃過時,避開之招卻又重整旗鼓,那種不知要針對哪個目標作出反擊的無奈感,正是心神受制的現象,於此時再“化整為零”,攻敵之必救,即可一擊中的。”
左臂後揮虛出數十擊,水銀瀉地又似浪潮般的掩來,一股砭膚刺骨的真氣迎面衝至,拳到中途,右手拳更加迅捷的搶上,後發先至又是凌厲無匹,帶動四方的空氣擠壓著鳳姿雅,招數之詭異,實是世所罕見。
“名氣大果然有些門道,但是要碰上我的衣角還嫌太慢”
化作一陣輊煙,鳳姿雅雙手或拳或抓或掌,由四方八面加以進擊,一沾即退不求急功,身形如飛翔的鷹鷂般旋了開去,竟已旋到樂飛左側,從衣袖中探出右手,往他頭側要穴疾撞。
樂飛絲毫不理擊向他耳鼓的要命之手,認准對方面門,似能緊鎖鳳姿雅心神,生出慘烈懍駭的奇異感覺,既簡單又直接。
這色鬼當然不敢毀了漂亮臉蛋,但鳳姿雅還是反射的仰頭避開,樂飛倏地張開拳頭,一股異香散開,淡淡的蘭花香氣,卻有著媚人的紅粉艷色,黏如蜜糖的輕輕蓋在鳳姿雅面上。
“午夜幽蘭,香醉忘憂。”
名字好聽的“醉蘭香”,功用卻是最卑鄙的春藥,女子稍一吸入,縱然內力再深厚,也無法遏止本能的交歡欲望。
鳳姿雅俏臉漲紅,怒道︰“你好卑鄙,竟用這種下三流的手段,若是我昭告武林,你爹和“白馬牧場”的名聲就都被你敗壞了。”
幸好她的心法已練至第五重的境界,“鳳舞九天”是一種使真氣的密度變稀薄的特異心法,尋常人練功一周天的時間,卻已足夠讓鳳姿雅完成五周天的循行,因此她的回氣迅速,排除體內毒素的能力也高人數倍。
但由於違反內力越凝聚越好的常理,這種與眾不同的松散性質,也注定“瑞鳳翔宮”只能走輕巧遠攻的路子。
樂飛見鳳姿雅毫無〝異狀〞發生,也是驚疑不定,辯聲道︰“我爹才不會罵我,這藥就是爹交給我用來得到你的。”
鳳姿雅一愣之下,“汗血驥”樂檜乃堂堂的“白馬牧場”場主,竟教兒子這種齷齪事,刹時怒氣填膺,纖弱的臂影晃動卻是豐姿端麗,落英繽紛便似長出了數十條手臂,“麗羽箭”扣在手中蓄勢待發。
箭離手卻是掉落在地上,這一箭終究護不了鳳姿雅。
就在箭上真氣運轉到四重時,含著〝苦澀〞的一股燥熱自下腹升起,鳳姿雅的意識便已經模糊,生理上的需求漸漸控制了一切。
朦朧的月色盡情遮掩,也淡化不了接下來美女與野獸丑陋的畫面。
※※※
剛從疲累的睡眠中醒來,樂飛看著在懷中赤裸的鳳姿雅,想到昨晚欲仙欲死的舒暢,不禁笑道:“美人難過英雄關,你雖不喜歡我,但有了關系後,我再好好盡心對你,終會讓你心甘情願。”
感覺到笑聲的刺激,鳳姿雅從幽幽昏迷中醒來,看到眼前令人作惡的肥胖軀體,下體的疼痛深刻的告訴她,清白已經遭人玷汙。
心中悲苦至極,什麼青春夢想、美好未來全部化作粉碎,只想與這賊人玉石俱焚,激動顫聲道:“你這淫賊,我、、、。”
話還沒說完,一個不速之客從破廟中雜亂的草堆竄了出來,而且身上的裝扮和他們兩人相同,都是赤裸裸的一絲不掛。
不怕傷風著涼的釋宇星,正式加入了這場暴行之中。
掛著邪笑,釋宇星道:“多謝樂兄讓我也分一杯羹,這婆娘確實是人間極品,玩過還是意猶未盡,如今生米煮成熟飯,“白馬牧場”有了“瑞鳳翔宮”的支持,在武林大會中奪得盟主之位的機會更大了。”
樂飛聽的目瞪口呆,萬惡淫為首,武林中最不恥的就是淫賊,這個前不久遇上的混混,為什麼自己跑來跟他一起擔這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