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9章 三家聯盟
方令信上了馬車,方中誠也跟了進來,問道:“父親,您和楚太尉商量得怎樣?”
方令信欣慰地看著這個兒子,方家也就這孩子最成器了,做事果斷,成熟老練,方家內府他管理得井井有條,自己好多事也可與他一同商量,以後方家交給他自己也就放心了。
方令信笑道:“楚名棠是個精明之人,老夫今日之言他是不會盡然全信的,但除去梁上允對他楚家全然無害,又可削弱皇上之助力,他怎會不答應。我們方家丟了個吏部尚書,能得到刑部尚書之位,也算聊勝於無了。”
方中誠道:“舅舅已被楚太尉免職,如今尚是待罪之身,這刑部尚書一職父親准備由誰出任為好?”
方令信道:“就讓你二叔來擔當此職吧,儲君既然是孺子不可教,他以後也就不用再操心了。雖說為父已是相國,你二叔再出任尚書有些不合適,但朝中律法對此沒有明文規定。過幾天老夫再去找一下楚名棠,只要他無異議,梁上允、成奉之又已被除去,朝中還有誰膽敢反對。”
方中誠點頭道:“孩兒也覺得與其投效皇上,還不如與楚家結盟。皇上年老體弱,儲君心胸狹窄,睚眥必報,根本成不得大事,這朝中大權還不如由方楚王三家把持穩妥些。”
方令信道:“誠兒你說的不錯,為父也正是此意。楚王方三家已把持朝政數十年,這數十年來大趙國力日漸強盛。可皇上不知受了何人挑撥,非要鏟除楚家,也不想想這些年來正是因為楚王方三家相互牽制,不由得任何一家獨大,才在朝中已形成一平衡之勢,若一旦打破,大趙國將朝政動蕩,百姓也不得安生。
何況皇上和儲君對世家掌權向來痛恨無比,若沒了楚王兩家,方家便是朝中唯一的世家大族,到時在位的無論是皇上還是儲君,都不會容忍方家再掌朝政,他們想將朝中大權集於一身,我方家就成了他們最大的眼中釘。論家族勢力,方家還不如楚王兩家,又怎能與皇上相抗衡,只能任由其宰割了,我方家傳承數百年,豈能在為父手中斷了香火。”
方中誠點頭道:“父親所言極是。”
方令信問道:“誠兒,楚名棠幾個兒子與你同輩,你覺得他們如何?”
方中誠想了想道:“楚軒和楚原到了禁衛軍後,孩兒雖沒有與他們正面衝突,但也暗中較量過幾次,感覺這兩兄弟中楚軒沉著穩健,向來喜歡謀定而後動,楚原則咄咄逼人,做事膽大心細,前些時日他們聯手對付孩兒,孩兒無能,實不是他們對手,方家子弟已經吃了幾次虧了。”
方令信笑道:“這那楚軒和楚原老夫也了解一些,的確也是人中之龍,以一敵二,誠兒你輸得不冤,不過你放心,以後這種事不會再有了。”
方中誠不解:“這是何故?”
方令信笑道:“過幾日那楚軒和楚原就要到南线大營去了,楚家子弟群龍無首,又有何人與你爭鋒。”
方中誠道:“此事當真?他們兩人才到京中沒多久啊,怎麼這麼快就又要離京了?”
方令信道:“應該不假,可能是楚名棠要堵楚家族人之口吧,畢竟前些日子不少楚家官員被他調離京城了,他讓兒子到軍營中歷練一番也屬正常。兵部的調令已經下來了,呈報到為父之處。為父也不願在這些小事上與楚名棠為難,已同意此事。”
方中誠懷疑道:“那也不對啊,照理來說,楚太尉將他們兄弟當中一人調到南线大營就夠了,當年父親也只是將大哥送到西线大營,將孩兒卻留在了身邊。”
方令信平日關注之事甚多,對此事未曾細想,此時聽方中誠這麼一說,也覺得有些蹊蹺,自言自語道:“楚名棠不是還有個幼子嗎,可他還未成年啊。”
方中誠知道,當年他能留在父親身邊,是因為父親覺得自己比大哥更有出息才把他留了下來,於是說道:“孩兒雖只見過一次楚太尉的幼子楚錚,但覺得此子頗為不凡,絕非池中之物。楚太尉此舉莫非另有用意?”
楚名棠到了京城後,楚錚從未在公眾場合露過面,而楚軒和楚原則在眾官宦子弟中大出風頭,方令信一直關注的是他們兩人,對楚錚並不熟悉,聽兒子說曾見過楚錚,忙問道:“你何時曾見過楚家幼子?”
方中誠將當日與楚錚在街頭偶遇一事與父親細細說了,方令信微驚道:“你說那楚錚能降服火雲駒?”
方中誠道:“不錯,當日孩兒見火雲駒把楚原從馬上踢下,卻對那楚錚頗為畏懼,如此神駒若不是已為他收服,是絕不會聽命於一個少年的。”
想起當日楚原的狼狽樣,方中誠忍不住一笑。
方令信卻沒心思笑,喃喃道:“當年王烈胯下火雲駒,身披麒麟甲,在皇家大校場上將大趙一十三位名將打得丟盔卸甲,狼狽不堪,當時為父年紀尚小,只能在場邊人群中觀看,卻也被深深震撼。那郭懷也只是用兵了得,真要論武功,又怎能與王烈相提並論。既然那楚錚已經從王府得到火雲駒,王烈的麒麟甲想必也送於他,我大趙又要出一個絕世猛將了。”
言中之意,竟不知是喜是憂。
方中誠也嘆道:“孩兒雖愛馬,但也自知絕對沒有降伏火雲駒之力。聽說那火雲駒高傲無比,從不與普通馬匹交配,王老侯爺當年那匹火雲駒就是孤老終身,孩兒當日所見的恐怕是北疆大營的王明泰從北疆捕捉而來的。只是那火雲駒極為罕有,長此下去,恐怕就要絕種了。”
方令信不滿地看了兒子一眼,這兒子什麼都好,就是愛馬成痴,一談起馬兒就滔滔不絕,火雲駒絕不絕種又關他何事了。
還好方中誠只是感嘆了一會兒,說道:“既然楚軒和楚原要離開京城,楚太尉在禁衛軍中不會不安排親信,而且還需是個能折服楚家子弟之人。那楚錚既然能降服火雲駒,必然是個勇猛之人,雖然他尚未成年,但他既是楚太尉之子,又是王老侯爺的外孫,孩兒覺得他是最有可能的。”
方令信擺擺手道:“無妨,就算是他到了禁衛軍,以後也要讓你幾分。”
方中誠有些不明白,問道:“楚家與方家爭斗由來已久,他為何要讓我?”
方令信呵呵笑道:“今日為父替你向楚名棠提親了,就是他的二女兒楚欣,看他的樣子極有可能答應,此事若成了,到時你就是那楚錚的姐夫。他不給你面子,總要給他姐姐幾分面子吧。”
大趙國男女之防並不甚嚴,像楚欣這種大家閨秀也時常與一些楚家姐妹在京城中拋頭露面。
楚名棠在朝中根基漸穩,楚欣又相貌出眾,舉止落落大方,官宦子弟中想要追求者絡繹不絕,方中誠對楚欣也頗為傾慕。
但他這種世家子弟婚事又豈能容他自己做主,何況楚方兩家這些年來在朝中一直是死對頭,楚欣對他也不假以顏色,方中誠自知無望,漸漸也就死了心。
此時一聽父親竟為他向楚家提親,方中誠不由得又驚又喜:“父親,您說的是真的?”
方令信笑道:“為父騙你做甚?楚欣那丫頭老夫也見過幾次,覺得挺滿意,像個大家閨秀的樣子。誠兒你也不小了,為父早點為你找個好媳婦,省得你整天對著你那群馬兒。”
楚名棠回到府中,王秀荷迎了上來笑道:“梁家娶親熱鬧嗎?”
楚名棠坐下道:“熱鬧又如何,怎麼,你有些羨慕了?”
王秀荷並不諱言,道:“是有那麼一些。軒兒也不小了,京里像他這般年紀尚未成親的又有幾個,若不是因南齊的戰事和夫君赴京為相,軒兒恐怕早在平原城就成親了,你我都有可能抱上孫子了。”
楚名棠嘆道:“是啊,連錚兒也長大了,也逐漸懂事了。但為夫還是覺得當年他承歡於膝下更招人喜歡些。不過軒兒此去南线大營,與寧家小姐成親也只好放在平原城了。”
王秀荷柳眉一豎,道:“這可不行,妾身正要與你說這事呢。軒兒怎麼說也是長子,也是家父的長外孫,這婚事一定要在京中舉行。”
楚名棠為難道:“這怎麼可以,軒兒和原兒已被任命為南线大營偏將,赴任後一年內是不得探親的,為夫新任太尉,總不能落下話柄。況且按朝廷律例這一級的將領是不得私自進京的,需報兵部備案。”
王秀荷道:“那就和方令信商量一下,軒兒和原兒的調令晚些時日再發。他們後日照常動身,夫君給寧大人寫封書信,就說軒兒和原兒此去平原城是為迎親,讓軒兒和原兒把寧家姑娘接到京城里來,擇日完婚後,再一同回平原城。”
楚名棠今日在梁家時就有些心動,此時聽王秀荷這麼一說,也就不再堅持,道:“就按夫人的的意思辦吧。”
王秀荷卻有些犯愁,道:“軒兒和原兒任命已下,此事必須要報知方令信和郭懷,不知他們會不會從中作梗。”
楚名棠笑道:“夫人放心,他們兩人絕不會從中作梗。”
王秀荷奇道:“夫君為何如此肯定?”
楚名棠笑著將今日向郭懷索要他女兒之事說了一遍,王秀荷聽了掩嘴直笑,道:“那方令信呢?”
楚名棠笑道:“我們楚家是要郭家女兒,他們方家是想娶我楚家欣兒。”
楚名棠把方令信所言一一復述了一遍。
王秀荷半信半疑,與楚名棠反復推敲,良久才道:“難怪家父曾說方令信是個反復之人,轉向之快真讓妾身瞠目結舌。九大世家如今僅存楚王方三家,不是沒有道理的。”
楚名棠道:“夫人也覺得方令信所言不虛?”
王秀荷道:“他所想做的事對楚家和方家都有益無害,六部中只有郭懷和梁上允原本就是皇上之人,能將他除去無異是去了皇上左膀右臂中的一個,這刑部權勢遠不及吏部,就算給了方家又何妨,反正也落不到我們楚王兩家手中。何況他兒子方中誠真娶了我家欣兒,日後有了子女,皇上又怎敢信任於他。”
王秀荷突然撲哧一笑:“只是如此一來,皇上除了郭懷外,還有何人可用?大趙國歷代皇上,像他這般眾叛親離的,只怕還沒有過。”
楚錚經過十來日的休養,身上傷勢已經好多了。
楚琳心疼侄兒,楚錚又是在宮里受的傷,難免有些愧疚之情,便將宮里的幾個醫術精湛的御醫基本上都被她派到楚府常住了。
楚琳還不放心,將宮內的珍貴藥物源源不斷地送到楚府來,人參沒有千年以下的,雪蓮是用箱子來裝的,把吳安然看得眼都紅了,這可都是練武者夢寐以求之物啊,便時常借口來看望楚錚,大模大樣地拿了一些就走。
楚錚有些看不過去了,對吳安然說道:“師父,不如把藥物給歐陽枝敏用一些,他畢竟也是你的記名弟子,武功若是太差了豈不是有損師父你的名聲。”
吳安然覺得有理,便配制了一些藥丸給歐陽枝敏服用。
血影宗傳承也已近千年,所積累的秘方也不少,只材料難尋一些,如今有大內藥房做保障,吳安然如魚得水,整天待在屋內專心致志煉藥。
歐陽枝敏可有福了,魔門武功原就以速成著稱,如今既然有各類助長功力的藥丸保證,又有吳安然為他打通經脈,短短十幾天內,所習血影宗的內功已有小成。
楚錚卻有些郁悶,他也服用了不少,但見效遠不如歐陽枝敏那麼明顯。
吳安然解釋道,這是因為他天生任督二脈相通,所習的又是龍象伏魔功這類沉穩的功夫,僅以內力而論,楚錚可說已步入大成之境,僅靠藥物是很難再有什麼大幅進展的。
不過用處也是有的,楚錚受趙茗一下重擊,將體內的潛力已經激發出來,再經這些藥物培本固原,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將龍象伏魔功練至第五層了。
楚錚還從宮內收到一件意外之物,是趙敏托人帶來的葉門的療傷聖藥回天丹,此外還附著她的一封信。
楚錚打開看了看,趙敏寫得很簡單,僅表示了一下對楚錚在她宮中受傷的歉意,此後便廖廖數語了事。
楚錚也不以為意,只是覺得這趙敏所用紙張也太差了點,上面淡黃斑點點,卻不知趙敏寫此信時想起她姑姑趙茗之言,不禁潸然淚下,濕透紙背。
吳安然對這回天丹起初有些不屑,但拿過來聞了聞,又舔了舔,登時臉色變了,干笑數聲道:“葉門果然些本事,不過此丹用來救人還可以,但論助長功力卻遠不如為師所煉藥物了。”
說完便讓楚錚服下此丹。
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個月,楚錚在藥物和吳安然與鷹堂三大供奉內力的雙重治療下,功力盡復。
鷹堂三大供奉對楚錚頗為青睞,笑道:“歷來鷹堂堂主都是文弱之士,堂內為了護衛堂主的安全絞盡腦汁,可堂主未及弱冠,就能接下葉門門主一掌,真是了不起啊。”
楚錚一副孺子受教的樣子,心中卻暗暗發誓,就衝這一掌,今生定要將葉門踩在腳下。
宮中選秀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楚錚仍牽掛著那武媚娘之事。
雖然從萬花樓傳來的訊息看,這個武媚娘與武則天應該毫無關系,她父親既不是武士彠,也不是什麼官宦之後,只不過是萬花樓收養的一個孤女,只因她胸口掛著塊玉牌,上面刻著一個“武”字,修煉的武功又是“媚惑眾生”,這才為她取名為武媚娘。
但楚錚心中仍有些忐忑,傷一好就拉著吳安然和張伯昌來到了陳縣。
楚錚所坐的是由張伯昌的弟子所駕的一輛普通馬車,張伯昌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所挑的這個弟子是他心腹之人,馬車也是從京城租來的。
楚錚摸了摸,車內找不到一絲灰塵,顯然是清洗過好幾遍了,只是車廂狹小,跑起來還異常顛簸,讓楚錚最難忍受的是車廂雖然是洗過了,但仍隱約傳來一股異味,似腥似膻,薰得他胸悶欲嘔。
楚錚看了看吳安然和張伯昌,見他們兩人神色如常。
楚錚坐在里面不由得苦笑,真是富貴日子過慣了,平日所用之物全都奢華之極,如今坐上這平民馬車就已經不習慣了。
進了陳縣城門,張伯昌鑽出車廂,坐到那弟子身邊為他指路。
到了一個路口,張伯昌請楚錚和吳安然下車,命那弟子在此等候,他們三人步行向一胡同走去。
張伯昌領著楚錚和吳安然轉了幾個彎,從那胡同里出來,走到另一條路上。
楚錚看著張伯昌,不由得暗暗佩服,這老頭看起來窩窩囊囊,心卻細得很,即使那駕車之人是他貼身之人,也仍提防幾分。
原本可直接將馬車駛到此處的,張伯昌偏偏從胡同里繞一圈子才到這里,青堂是個密探組織,做事極為隱密,到目前為止,張伯昌顯然十分稱職。
僅從這點來說楚錚覺得與他相比自己還頗有不如,鷹堂從本質上來說,也是個地下組織,自己既然身為堂主,還是要學學張伯昌,為人做事小心謹慎些為好。
張伯昌走列一個宅子門前,敲了敲門。
不一會兒,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把門打開,等三人進來後把門關好,向三人行了一禮,張伯昌向他點頭示意,領著楚錚和吳安然到了客廳。
楚錚在正位坐了下來,吳安然和張伯昌分坐在他左右下首。
照理來說吳安然是楚錚的師父,是不應坐在下首的,但吳安然也怪,在楚府內和楚錚吹胡子瞪眼的,一出楚府門便很少做聲,緊隨在楚錚身後,什麼事都由楚錚做主。
楚錚剛開始還有些不習慣,可久而久之兩人就心照不宣了。
三人在屋里坐了一會兒,仍不見有人前來。
張伯昌坐不住了,向楚錚告了罪,起身向內屋走去。
不一會兒,一個青衣少女走了出來,為楚錚和吳安然倒上茶水,垂手在一旁伺候。
楚錚看了她一眼,只見她膚色白晰,細眉鳳目,長得還算不錯,可能是這里的婢女。楚錚也不在意,喝了口水,耐心等這里主人出來。
又等了一會兒,楚錚有些不耐,便想讓這青衣少女進去催一下,卻見她看著自己,略帶驚異之色。
見楚錚望向她,忙低下頭去,臉頰微紅,卻又時不時偷偷看楚錚。
楚錚覺得有趣,突然問道:“你是府中什麼人?”
那女子似被嚇了一跳,扭了扭身子,瞟了一眼楚錚,道:“回公子的話,小女子是府內的丫環。”
這女子聲音略帶低沉,卻頗為悅耳,聽來似在人耳邊喃喃低語,楚錚不由得心中一蕩,突然發現這女子其實十分漂亮,先前還沒注意,特別是那體態更是婀娜多姿,即使那件寬大的青衣也無法掩飾,剛剛瞟來那一眼,更是風情萬種,媚態動人。
媚態動人?
楚錚突然神智一清,自己是怎麼了,在府中面對柳輕如那麼久,也沒有這種心旌搖蕩的感覺,這女子論相貌還不如柳輕如,怎麼會讓自己如此難以自制。
楚錚突然一笑,道:“你就是武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