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潛在的危險可能性並沒有被排除,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累得跟條狗一樣,也有心推開俗務,讓自己休息兩天,宮下北近兩天都沒有出門,就與淺草綾她們待在一起,陪伴著自己的兒子,算是享受了一番天倫之樂。
而在這兩天里,雅虎日本收購日本廣播公司的風波遠未平息,失去了來自富士通集團的支持,日本廣播公司實際上已經處在無力回天的境況下了,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通過政治手段對雅虎日本以及孫正義施加壓力。
不過,事情發展到了今天這一步,輿論的偏向已經不再像最初那般完全的一邊倒了,出於方方面面的考慮,也有一些媒體開始站到了雅虎日本這一方,從另一個角度來分析這一場收購案例。
就拿與宮下北走的比較近的NHK電視台來說,其專門弄出來的一個訪談節目中,就將孫正義請上了節目,由他面向觀眾闡述自己的觀點。
在這個節目中,孫正義講述了他的商業觀念,那就是在即將到來的21世紀,這個世界將面臨著一場新的技術革命,那就是以計算機和互聯網技術為根本的信息技術革命。
面對這場革命,日本必須敞開胸懷,改變過去那種陳舊老套的思想觀念,以包容的心態去擁抱互聯網時代的到來。
否則,這個國家就會掉隊,就會失敗,就會失去它所應該抓住的機會。
這一個節目中,孫正義談了很多,對日本目前的社會狀況、經濟狀況以及金融行業的弊端,也提出了很多的看法和建議,而他的這些言論,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一部分觀眾的認可。
其實說到底,這個電視節目也只是一場作秀而已,其根本目的還是為了輿論的宣傳,從這方面也可以看出輿論宣傳在當今社會中所享有的巨大作用。
一般的模式就是這樣的:反方的輿論宣傳,會讓民眾產生憤怒情緒,似乎一夜之間就有無數人開始喊打喊殺,而正方的輿論在展開宣傳之後,民眾就會出現另一種情緒,類似於“噢,原來是這樣的”恍然大悟,然後又開始調頭支持另一方。
而實際上呢?
吃瓜的永遠在吃瓜,懵懂的永遠都在懵懂,獲利的永遠在竊喜,蒙冤受屈、無法翻身的,則永遠都是勢弱的那一方,這一點到任何時候都不會改變。
但對於東京的市民們來說,這段時間最受關注的問題,顯然已經不再是這場與他們毫無關聯的收購案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兩名交通機動警察被槍殺的案件上。
東京的治安一向是很好的,即便是一般的惡性殺人事件,都會在一定程度上引發民眾的恐慌情緒,更何況這次還是槍擊案,被殺掉的又是兩名警察,因此,自從案件發生以來,東京本地的媒體都對案件的進展盯得很緊,每天的報道中,都會對針對案件展開相應的分析、報道。
這樣的局面給東京警視廳造成了巨大的壓力,畢竟“局勢關注”的案件,如果不能迅速取得突破的話,警方將會受到民眾的質疑,甚至會引來輿論的批評。
再加上這起案件的性質,最近兩天,東京警視廳都在這個案件上投入了巨大的警力,調查的范圍已經擴大到了整個埼玉縣。
於是乎,被稱為“土埼玉”的埼玉縣,似乎一下子成為了所有日本人關注的焦點,而在事實上,除了警方真正在關注埼玉之外,也就是眾多的暴力團正在密切關注這個地方。
從勢力范圍上來劃分的話,埼玉縣應該算是歸屬於稻川會的勢力范圍,隨著這起槍擊案的發生,稻川會下屬的“八木田一家”、“仲新田一家”,都安排了大量的人手,四處打探與案件可能有關聯的消息,甚至連近期在埼玉縣各地住宿過的外來人,他們都要一一調查核實。
這就是日本暴力團與一般黑幫的不同了,他們同樣需要各自勢力范圍內的安定,任何惡性的刑事案件發生,都不利於他們的發展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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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的花園里,穿著一身黑色和服的宮下北,將孩子哄到淺草綾身邊,看著這女人將腳步蹣跚的孩子抱走,這才轉過身,看向正從院外走進來的河內善。
因為不確定兩名交通機動警察被殺案是不是與自己有關,最近這兩天,別墅附近的安保力量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加強,在別墅外通往公路方向的引導线上,有兩輛白色的房車停在路中間,那是專門防止有人驅車硬闖的障礙。
正因為如此,河內善才不得不將車停在離著別墅正門足有三十多米遠的公路邊上,然後步行一路走過來。
走到花園的魚池邊上,宮下北蹲下身子,從水池里掬起一捧水,洗了洗手,再次站起身的時候,河內善也正好走到他身後,就那麼束手站在那兒。
“調查的怎麼樣了?”宮下北轉過身,看了一眼對方手里拿著的大檔案袋,問道,“是不是有結果了?”
“有了些收獲,”河內善點點頭,將手中的文件袋拿起來,說道,“現在……”
宮下北擺手打斷他,朝別墅的方向指了指,說道:“走吧,到茶室去喝杯茶。”
話說完,他當先朝別墅的方向走去,而河內善則在他身後緩步跟上。
彌漫著檀香的茶室內,宮下北坐在茶案的後面,看著對面的河內善將文件袋打開,從中取出一沓照片。
“這兩天,我從警視廳那里拿到了事發地點方圓三公里范圍內的所有監控視頻,”將這些照片在茶案上逐一擺開,河內善說道,“從中找出了幾個很有意思的家伙。”
“哦?”宮下北也不著急,安靜的聽他說著。
“這個人,”河內善指著其中一張照片里的中年男子,說道,“他的名字叫做岡琦多耶,不過這是個化名,他的本名是藤田勝喜。”
說到這兒,他停下來,眼睛看著宮下北,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到什麼異樣的表情似的。
“哦,這個人很有名嗎?”宮下北詫異的問道。
“算是吧,”河內善說道,“此人曾經是赤軍成員,一九七零年的‘淀號’劫機事件中,一共有九名成員,藤田就是其中之一,那時他只有十七歲。眾所周知,當年參與劫機的這些人,此後一直生活在平壤附近的所謂‘日本革命村’,而藤田從那時起,就開始接受朝鮮人民軍的作戰訓練。”
宮下北點點頭,同時,禁不住又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中年人。
“不過,在進入八十年代之後,”河內善繼續說道,“具體地說,就是八一年的時候,不知是什麼原因,藤田突然逃離了朝鮮,從那之後便沒有了消息。這次,如果不是被我湊巧在視頻中看到他,恐怕即便是警視廳那邊,也很難找到他的資料了。”
“你怎麼會認識他?”宮下北好奇的問道。
“因為我與他合作過,”河內善語氣平靜的說道,“其實,在逃離了朝鮮之後,藤田就成為了一個殺手,靠殺人維持生計,其間,我找他做過事情,因此,對他算是有些了解。”
宮下北了然的點點頭,目光又轉向茶桌上的照片。
“這個人名叫小島久美子,”河內善的手指又指向一張照片,而這張照片中,則是一個留著短發的女子,“有趣的是,她也是個靠殺人維持生計的家伙,而且,是個真正的狠角色。”
語氣一頓,他又補充道:“更准確的說,她就是個嗜血的神經病。”
“也是個殺手?”宮下北將那張照片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笑道,“這樣的話,就有趣了。”
“更有趣的是,出現在那一帶的殺手還不止這兩個,”河內善接口道,“還有這個家伙,蘇耀武,中國人,曾經參加過中越衝突的戰爭,最近兩年,在東南亞一帶活動頻繁,是泰國警方通緝多年的殺人犯。”
“這麼多靠殺人謀生的家伙,同時出現在琦玉,這背後應該是有故事的吧?”
宮下北喃喃自語道,“看來,真的是有不守規矩的家伙出現了啊。”
所謂的不守規矩,就是雇傭殺手直接殺人,在東京這個地方,不管是政界還是商界,亦或是財界,用這種手段對付敵人,都是很出圈的。
而宮下北既然這麼說,就表明他認為這件事與自己有關了,應該是有人准備干掉他,否則的話,也不會一下請這麼多殺手出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事實應該就是這樣的,”河內善認同的點點頭,說道。
“能把這些家伙揪出來嗎?”宮下北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應該可以,不過需要花些時間,”河內善說道。
“如果找不出來,那就把他們逼出來,”宮下北想了想,說道,“把你查出來的這些東西,交給警視廳,讓他們發布通緝令。另外,告訴吉岡錯,讓他發布一個一億日元的懸賞,我需要讓這些家伙變成過街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