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驗派演員的入戲,本質上是把自己對角色的共情拉升到最大限度,讓演員切身體悟角色的所思所想。
但說到底,演員也還是演員本人。
宴紀和一直在追求演戲上的“無我”境界,但他畢竟還沒有真的達到。
法海被抱住的時候,感受到少女的赤裸嬌軀的觸感的,不只是“法海”,還有“法海”里的宴紀和。
像陷在一朵柔軟的雲彩里。
他的心神有一瞬間與“法海”相同步的松弛,甚至趨向於一個男性被絕世尤物投懷送抱的本能,更何況他共情的法海本就深深思慕著這個緊緊環抱住他的少女。
纖纖玉指輕觸他垂落的睫毛,像逗弄一只貓。
少女的臉頰貼上他的胸膛:“和尚,你的心……跳的好快呀。”
再後來,她似乎被情欲折磨得要崩潰一樣,哭著求他幫她,求他渡她。
“你渡蒼生,偏不渡我?”
“若當真色即是空,你為何不敢睜眼看我?”
僧人不為所動。
“法海!過了這麼多年,你還要像當年在湖邊一樣,做個落荒而逃的膽小鬼嗎?”
話音未落,剛剛任她如何挑逗勾引,抑或百般央求的僧人,倏忽睜開了雙眼。
——
宴紀和所有一瞬間的心動神搖,都在少女被忽然喊停時,似乎一個不經意的將唇擦過他下頜的動作里,戛然而止。
他幾乎立刻清醒過來,那一刹那的眼神,冷冽如冰。
[叮——接收到宴紀和欲念值10點。]
安笙不久前便單獨打開了宴紀和的點數播報,久違的提示音響起的那一刻,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將嘴角提起,便被緊隨而至的下一句提醒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宴紀和好感度下降5點,當前好感度5。]
這是個,將愛和欲分得很開的男人,過於理智和清醒。
就像安笙明明隱隱察覺到了這人對自己的一些類似反感的情緒,他卻依然會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給予她這個好學聰敏的後輩以力所能及的幫助。
像個完美的模板。
第二季的拍攝告一段落,接下來只等發布。
安笙其實在拍攝期間就一直將030帶在身邊,但它這一路居然異常沉默,不僅沒怎麼插科打諢,甚至在她遭遇影帝的滑鐵盧時,這家伙也罕見地沒有出聲安慰,反而魂游天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一路風塵仆仆終於推開家門,卻見書房的縫隙里隱隱透出亮光。
安笙丟下包包,敲了下門,聽到應答聲後便推門進去,卻看見張繚正坐在桌邊,手忙腳亂地似乎在隱藏什麼東西。
她隨便掃了眼他腳邊凌亂的數個紙團,對探究情人的隱私興趣不大,本想在漫長的拍攝過後,肉體上放松一下,但在看清張繚的臉之後忽然說不出口了。
本就皮膚冷白的高瘦男人,此刻臉色蒼白的過分,眼底甚至隱隱能夠看到黑眼圈的痕跡,嘴唇干裂,一看便是熬了許久,心力交瘁。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他開口,聲音有點嘶啞,連忙清了清嗓子。
按理說兩組的檔期是錯開的,安笙那組因為加入了影帝的助陣,會有另外的片子和宣傳物料要安排,因此本來要比張繚那組晚結束不少,所以才有此一問。
“提前結束了,暫時沒事就回來了,之後還有個殺青小派對……唔,好累啊,我先去休息一會兒。”
門開了又重新合上。
男人臉上溫和的微笑在少女離開後一掃而光,陰郁和煩躁重新爬上他的眉間,他抖著手撈出紙簍里團成團的紙張,再次打開,鋒利的筆尖遲遲落不到紙面上,最後隱隱對准了手背的方位。
“咔噠——”
房門重新被打開,思緒還有些遲鈍的男人還沒來得及抬頭,一杯溫熱的白水便貼上了他的手邊。
“喝點水。”少女柔軟的唇瓣在他干裂的唇上一觸即分,“這里都在喊痛了。”
說完,便在男人怔愣的目光里,回房休息去了。
張繚捧著那杯水,呆呆地跌坐在木質扶手椅上,凌亂的黑發垂落,看不清表情。
半晌,才有“啪嗒”一聲什麼,跌落進溫水里。
他茫然無措地喃喃,如同一個找不到歸家之路的孩子:“怎麼辦?我果然還是離不開你……”
“但我的繆斯,早就已經不見了啊……”
——
安笙本以為這樣的場合,像宴紀和那樣的身份,加之老干部一樣的做派,是不會到場的。
但他居然來了。
明明精心打扮過的少女,一身清純日常的裝扮卻一點不顯得刻意,加之天生麗質,唇不點而朱,輕輕一點綴,連妝都不用怎麼化,便是清水出芙蓉,一推開包廂門,便瞬間匯聚了所有的視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