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自己的事情要忙,安笙暫時也就有些顧不上張繚。
有時候張繚主動求歡,她也會因為過於疲憊的原因拒絕,這樣的次數多了,安笙不由得也產生了一點過意不去的想法。
於是這天,安笙按照自己猜測中張繚的喜好精心裝扮,在他推開房門時,送上了一個大大的surprise。
安笙明顯感覺到男人的眼睛亮了一下,顯然已經意動。
兩人的唇不知不覺地黏在一起,呼吸越來越急促,張繚溫柔撫摸她發絲的大手,也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急切。
但就在安笙被脫的只剩一件內褲,男人也褲鏈大敞,一觸即發的時刻,安笙攬在男人後背上的手,不知碰到了那里,疼得張繚“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安笙甚至還沒來得及詢問,男人便如驚弓之鳥一般,急速後退。
一直抵到門邊,驚恐不安的臉色,才稍微有些好轉。
他在少女疑惑和擔憂的視线中,木木地扯了扯唇:“抱歉,我今天……有點累。改天陪你好不好?”
說完,一直溫和又體貼的男人,甚至沒等安笙回答,便又加了句:“我去書房。”便轉身,身影急急消失在安笙的視野中。
仿佛生怕走晚一步,會被發現什麼似的。
——
這樣平靜無波地過了些日子,張繚不說,安笙也沒有主動詢問過。
直到有一天,張繚忽然開口問她:“要去參加我的生日宴嗎?”
安笙料想生日宴上可能會有張繚的家人在,委婉問道:“我去不會不合適嗎?”
畢竟兩人頂多算固定炮友。
張繚安撫一笑,握住她的手:“沒關系,都是認識的人。”
“圈里的嗎?”
男人頓了下,抿抿唇:“嗯……有圈里的。”
結合語境,安笙立刻理解了。
大概是這一場只邀請了娛樂圈內人士,很多可能還是安笙和張繚這次節目共同認識的朋友。
既然如此,安笙當然不想錯過多結交一個圈內大佬,多一條路的機會,便答應了。
夜深人靜時。
張繚雙眼通紅地將手中寫了一半的稿紙再次揉成一團,一雙手煩躁地插進發絲間,對自己的力道毫無錯覺一般地無意識抓撓著。
直到手指感覺到溫熱的粘稠液體感,他才像忽然從夢中驚醒一般,連忙起身去抽屜里找止血的藥膏,一邊反反復復地念叨著:“不能出血、不能受傷,這里不可以,不可以,會被看到,會被看到的……”
等處理好傷口重新坐下,他的手還因為過於緊張而有些微微發抖。
他顫顫地從心口處的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來。
照片上的畫面幾乎一片漆黑,仔細看才會發現,這明顯是一張深夜里,在車窗外用特制攝像機拍攝的車內場景的照片。
照片里模模糊糊能看出兩個人,一男一女,女人還只是少女的年紀,卻已經出落出了任何人看一眼都會再難遺忘的美貌。
少女坐在男人的腿上,兩人交頸纏綿,嘴唇相貼,顯然正在熱吻。
張繚死死地盯著這張照片,眼里紅得幾乎要流出血淚來。
劇烈的刺痛蔓延上他的心髒,但這種自虐式的痛楚,卻如同迷霧中倏忽炸起的一顆信號彈,短暫地衝破了靈感的關隘。
神經質的男人連忙彎腰去地上撿筆,撿了好幾次,才終於撿起來。
他運筆如飛,一串串字跡行雲流水般出現在紙面上。
他的表情終於漸漸松弛,好像找回了丟失許久的珍寶,卻在不久之後,忽然筆尖重重一頓,在紙上留下一灘難看的墨跡。
他又著急地將新寫的這一行劃去,劃了一行,又往上劃一行,最後整張紙上的字都被他劃掉了。
新的紙團再次被揮落在紙簍旁邊。
書房里唯余男人嘶啞的低聲呢喃:“不是這樣的,她不是這樣的……”
——
讀過張繚的書的人都會說,這本書的作者不可能是人,或者至少說,不可能是一個能與人類產生任何共情的人。
他更趨近於一個神,一個冷冰冰的,獨立於人世之外,冷眼旁觀一切真實和齷齪的局外人。
他的文字鞭辟入里,直指人性最陰暗的至深處,但又好像蒙著一種浪漫主義的霧靄般的柔美寧和,這兩種矛盾至極的東西被完美地糅合在字里行間,給予讀者從任何一個其他作者那里都無法體驗到的新奇感官。
他寫罪惡,也寫花開,寫性愛,也寫牧歌,但無論寫什麼,他的文字總帶有一種超脫的冷卻意味。
再濃烈的恨,再炙熱的愛,在他這里都被冷卻成一杯淡而無味的白水,再緩緩流淌進書頁里。
有人說他對人間的苦難太過麻木,甚至隱隱縱容稱頌一些舊時代的惡習,但真正讀懂過他的人卻都清楚。
他只是不在意。
他什麼都不在意。
因為除了文字,一切都再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