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紅裳聽得心中驚亂,臉上卻不敢露出絲毫端倪,仍是端著盈盈的笑臉道:“即然六哥有十足的把握取勝,又讓本宮不要插手,那本宮就在這兒坐等六哥的好消息吧。”
她自手上取下一只色澤翠綠,玉質惕透的綠玉鐲子,拉過巧兒的手塞入她手中,一臉親切的道:“這幾日真是辛苦你了,這回的事你辦的好,這鐲子本宮就賞給你了。”
巧兒俏麗的臉上頓時露出受寵若驚的神色,看著綠玉鐲的眼底明顯有著驚喜與貪婪之色,嘴上卻仍是吱吱唔唔的推拒道:“不,不,公主,這是您最喜歡的鐲子,奴婢怎麼可以要?奴婢……”
“好啦。”
軒轅紅裳笑著打斷巧兒言不由衷的推脫之詞,道:“本宮如今身邊只剩你與徑草兩人,徑草那丫頭倒底是年幼了些,也幸虧你乖巧伶俐,這回可真是幫了本宮的大忙了。這不過是個玉鐲子,本宮身邊倒還不差這一樣手飾,給你就拿著吧。”
說著便直接將鐲子套到了巧兒手上。
巧兒欣喜若狂,嘴角的笑意怎麼也斂不住,“如此……如此奴婢便收下了,奴婢謝主子恩賜,公主千歲千千歲。”
“行了行了,這幾日只怕也夠你累的了。”
軒轅紅裳狀似欣慰的笑著呼出一口氣,對著巧兒擺了擺手道:“快下去好好歇著吧,今兒本宮就放你一天假,不用你來跟前侍候了,橫豎也沒什麼大事兒,你明兒再來接徑草的班吧。”
“是,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巧兒喜滋滋的福身告退了。
巧兒剛一出門,一身綠衣的徑草便走了進來,“公主。”
軒轅紅裳臉上帶著盈盈笑意,看來似乎極為歡喜,道:“這里沒什麼事,你也到外頭候著吧,這幾天擔心的本宮吃不好睡不香,這回總算是可以睡個安穩睡了。”
徑草聞言笑著上前道:“那奴婢侍候您就寢。”
“不必了,”軒轅紅裳擺了擺手,徑直跳下軟榻往內室走去,邊走邊頭也不回的說道:“脫件衣服本宮還是會的,你下去吧,記得別讓人來擾了本宮的美夢。”
軒轅紅裳的聲音里似乎也帶著滿滿的喜悅,讓人聽著不由的跟著笑了起來。
直到內室的房門關上,徑草才微笑著走了出去。
室內,靠在緊閉的房門上的軒轅紅裳卻是忍不住的全身顫抖,她一雙潔白如玉的激動的握成了拳頭,修剪完全的指甲幾乎都要嵌進手心的肉里去。
自太子跟她開口要星兒與春朵起,她就對這四個丫頭留了一分心,如今看來,倒是證實了她一直以來的猜測,而她們所做所為的背後指使之人,除了她們的主子──軒轅毅,她想不出還有誰能驅使得了她們。
軒轅毅的手段竟是如此了得!
出嫁之時送她四個丫環,幾年之後,再讓其中兩個借她之便成為太子的房中人,如此簡單便將人安進了秋泉皇室,怎不叫人佩服?
若是她不向巧兒表態,軒轅毅登基之時,她是不是就要成為棄子了?軒轅紅裳美眸含淚,卻是含而不墜。
要堅強,要堅強,不是早就看清了麼?
活在皇室里,什麼親情、愛情都是假的,兄長、愛人誰都靠不住,唯有自己活著才是真的。
這個世界不是我吃人就是人吃我,只要能活下去,什麼都可以利用,什麼都可以拋棄,只要能好好的活下去……
軒轅紅裳強忍著心底的悲愴,踉踉蹌蹌的走到床邊躺下,然後緊緊的將自己縮成一團,流淚無聲的自她美麗的眼中滑落,落在柔軟的錦被上暈開。
就哭一會兒,就哭一小會兒,然後就要堅強起來。軒轅紅裳在心底不斷的告誡自己,眼角的淚珠如斷线般不斷……
鳳京城外
戰馬刨蹄,鎧甲鏘鏘,戰旗於刺骨的北風中冽冽飛揚。
天尚未大亮,天邊盤聚著厚重的烏雲。
當大地上響起如悶雷般的轟鳴聲時,東方的地平线上,一片鐵灰色的大軍如潮水一般直撲鳳京而來。
精良的戰馬,閃著寒光的鋒利刀劍,鋼鐵般的大軍整齊而迅速的逼近,那震耳的腳步聲,聲聲撼人心弦。
轟隆……轟隆……轟隆……
大地震顫,那密集而整齊的聲音好似通過震動的地面鑽進了人的腳心,再順著脊梁骨直直衝上了腦門,讓人頭皮禁不住一陣陣的發麻。
“皇上,我們怎麼辦?”守衛京都的驃騎營新任統帥,軒轅信宇的心腹大臣曹桐一臉嚴肅的問道。
鳳京的城牆上,軒轅信宇一身赤金的龍袍,昂首而立,他冷冷的注視著迅速逼近的大軍,掩於寬袖下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他面沉如水,扶著牆頭靜立良久才冷聲問道:“可探明軒轅毅這個逆賊集結了多少人馬了嗎?”
“據探子回報,自盱洲一路行來人數一直在增加,如今已不少於三十五萬。”
說出這句話時,曹桐的額頭已經微微見汗,京城里現在連驃騎營,提督衙門,守城軍和御林軍在內,總共加起來也才不過十五、六萬人馬,對方的人數卻是己方的一倍還多,遠在德洲的援軍又遲遲不到,這戰要是現在打起來,他們勝負難料。
軒轅信宇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穩樣子,眉頭卻微不可見的顫了下,他冽聲道:“各地勤王的援軍可有消息傳來?”
曹桐踟躕了下,面色頓時難看了幾分,道:“自四日前收到德洲十五萬駐邊軍開拔的消息之後,便再無其他駐軍回防的消息傳來。”
這也是這幾天讓他深感焦慮的問題,其實曹桐心下對於軒轅信宇急於向軒轅毅下手,也是頗有微詞的,只不過當著軒轅信宇的面,他根本不敢發作而已。
軒轅信宇所經營的勢力幾乎都在德洲,當年的政變對軒轅信宇打擊過大,讓他頹廢了不短的時間,之後性格變得暴燥易怒且手段狠絕。
為了替他重奪帝位,閒王軒轅毅勞心勞力的奔波了多年,朱鳳各洲的勢力幾乎都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如今軒轅信宇登位不過才一年,各地勢力都尚未收籠到自己手中,竟就對軒轅毅這位大功臣下手了,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軒轅信宇不知道,他一心欲置軒轅毅於死地的行為已經讓那些一心忠於他的心腹老臣們都覺得寒了心,同時也讓一些精明的臣子看到了他狹隘的心胸與不成熟的心境。
兩相比較,軒轅毅的傑出就被襯托出來了。
身陷於絕境,他登高一呼竟然就是一呼百應。
這些人中還不單是與他相交的文臣武將,還有各地的學子,富商和無數的百姓。
得人心者得天下!
看著那如潮水般滾滾而致的大軍,這句話突然就浮現在曹桐的腦海中,讓他心中有頗多感慨。
但面對著自己幾乎效忠了一輩子的軒轅信宇,雖然他也深知軒轅毅或許比軒轅信宇更適合當一名帝王,卻從沒想過要叛離軒轅信宇。
因為他同樣清楚,他們並不一定會輸。
軒轅毅的人數雖然多於他們,軒轅信宇此時卻是名正言順的帝王,且他們身為防守的一方,這優劣之勢相當於被拉平了。
“死守四門,朕就不信憑他這區區的三十多萬人馬,能攻下朕的鳳京。”
軒轅信宇陰惻惻的咬牙,“哼,朕就知道他會心生反意,區區三十多萬人馬就想吞下朕的江山?待我德洲大軍一到,朕定要生擒此獠,於大軍之前斬首示眾。”
他身後的一眾武將皆默然,的確,攻城不比守城,雖然軒轅毅帶來的人數是鳳京城中的一倍還多,可軒轅毅若想衝破鳳京堅固的防线,卻是要拿無數的人命去填的,對於一眾熟知戰事的武將們來說,軒轅毅帶來的大軍雖然氣勢逼人,但也確實無法牽動他們的心。
只是,軒轅毅真的會如他們所想的一般,拿無數人命去硬攻鳳京四門嗎?
突然,軒轅信宇眼神如刀子一般,直直的瞪著城下大軍中,那居中騎於戰馬上的銀甲男子,那熟悉的身形即使距離遠的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他亦認出了那人便是軒轅毅。
軒轅信宇頓時臉露怒容,大喝道:“取朕的弓來。”
一眾武將頓時都面露異色,皆不知皇帝這是何意。此時軒轅毅的大軍離城門尚有一里多地,這麼遠的距離,怎麼可能是弓箭可達的?
一旁的隨侍連忙遞上一把烏黑的大弓與箭囊,那是軒轅信宇常年駐守德洲邊防時所慣用的楠木大弓,因為當初軒轅孝天的奪位,他由一名金貴的皇子驟然被貶致德洲那種荒蕪貧瘠之地,在邊關多年,他亦練就一身超絕的騎射武技,此時眼見軒轅毅立於大軍之首,他心中憤恨之火狂涌,當下便直直彎弓搭箭,閃著幽光的鋒利箭尖直指城下騎於黑馬之上的軒轅毅。
“逆賊!”一聲暴喝,利箭離弦。
“殿下小心──”軒轅毅的親衛看到了那只急射而來的箭,連忙驚聲大叫。
“吁──”
慌亂的驚叫聲緊隨著馬嘶聲響起,軒轅信宇的箭迅速如風,但卻並沒有如願的射中目標。
軒轅毅一個漂亮的拉韁立馬,那箭便自他身邊一寸處擦射了過去,深深的釘進軒轅毅身後的地面里。
軒轅信宇身後的一眾武將皆是滿臉的驚嘆與惋惜,驚嘆軒轅信宇的驚世箭法,惋惜這驚世一箭竟沒射中軒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