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低頭想了想,踟躕著道:“事情……咱們真的不告知鳳兒一聲嗎?”
黑風與黑水聞言目光閃了閃,三人都不由的看向盤坐在黑岩懷里的軒轅鳳儀。
最終,黑水輕嘆了口氣,妥協道:“若是不告訴她,還就怕要走時她會鬧騰,再過兩日吧,等軒轅毅帶人到了京城大門外再告訴她,到時就算她想鬧,也是無計可施的。”
黑風皺眉想了想道:“既然軒轅毅再有兩天便可到,那咱們也得做好准備了,該准備的東西都備妥,已備妥的東西再檢查一遍,事關我們兄弟與鳳兒今後的幸福,切不可在行動之日出現了紕漏。”
黑水點了點頭,“今日你們倆輪值,就留在房里吧,我去查看一下我與黑土負責的那部分,明日你們再去查看你們負責的那部分。”
“也好。”黑風與黑岩同時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吧,”黑水漆黑的眸子在軒轅鳳儀潔白美好的裸體上留戀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們照顧好鳳兒,我就先出去了。”
說完這才頭也不回的轉身出去了。
鳳京城門外
冬日的夕陽如血盤一般掛在天邊,那火紅的光映照在鳳京高大的城牆上,看起來竟是無端端的多了些肅殺與頹然。
軒轅毅一身銀色鎧甲,身姿挺拔的高坐於純黑的戰馬之上,銀與黑,有著強烈對比的顏色,在這血一般的紅日下反射著讓人睜不開眼的光輝。
他就那樣默默的注視著鳳京緊閉的城門和高大的城牆,一動不動亦不發一語,其身後是三十幾萬與他一起自盱洲遠道而來的將士。
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沉靜,靜的似一潭死水般不起一絲波瀾。
良久之後,軒轅毅輕輕的呼出一口氣,看也不看鳳京城樓上嚴正以待的守軍,回身打馬,帶著三十幾萬大軍往背京山方向而去。
他今年還遠未到而立之年,心卻已如年老之人般滄桑,歲月並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可他經歷的那些事,卻在不知不覺中讓他的心蒼老了。
寒冷的北風呼嘯,官道旁的景象一一往後退去,軒轅毅仿佛又看到了那個一身紫金輕袍,笑臉如玉的年輕皇子,他身後是金壁輝煌的紫金殿,將他襯的是那樣的尊貴與不凡。
軒轅毅又忍不住想起,那一年,在冷宮外的那條長廊上,一身輕袍緩帶的年輕皇子眉眼含笑的向他遞來一塊冒著熱氣的軟糕。
那時他已餓了足足兩天,一塊小小的軟糕在旁人看來或許無關緊要,在他眼中卻是救命的仙藥。
歲月流逝,尤記得當年冷宮門外的小小孩童長成了少年,當那如玉般的皇子被人奪取一切尊榮,羞憤悲苦之時,他痛他所痛誓要為他奪回所有。
只是年華流轉,當少年長成,當誓言成為了現實,那如玉般的皇子卻已不再如昔日,兄弟情誼,往日的恩與情,就如那秋風中的落葉,隨風而逝,落地成泥。
軒轅毅猛然仰頭,眼淚卻怎麼也無法抑制的隨風自兩頰邊飛去,他一直告訴自己要堅強,無論在何種困境之下,他總是咬牙堅忍著,可這一刻,卻有太多的情緒在他的心底翻滾與激蕩,百感交集。
他知道,今日之後,他與他將持刃相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別了,二哥……
你雖不認我這個兄弟,但我不能不記你的恩情,破城之日,我不取你性命,但,也僅止於此了……
刀鋒城
發須皆白的老者滿臉著急的來回走著,不時踮腳望一眼城門方向,似乎在等什麼人。
他身後的小二遠遠的躲著他,雖也不時的偷偷探頭看一眼城門方向,卻不敢走近老者身旁。
“噠噠……”馬蹄聲由遠而近,老者混濁的眼睛驟然一亮,猛然轉身面向城門,臉上滿是期盼的神情。
“黃老──”馬上騎士人還在遠處,卻先急急的呼喊了起來。
“如何?找到人沒有?”老者急步上前問道。
馬上之人跳下馬背,一臉羞愧的低頭跪了下去,“屬下慚愧,我們的人兵分六路,尋遍了附近百里的地面,問遍了附近的鄉親,都說沒見到過逍遙王夫妻倆,這兩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屬下這才急急趕回來報信。”
說著,他抬起頭來一臉正氣的道:“黃老,咱們還是趕快報告王爺吧,人丟了,瞞也是瞞不住的,若是王爺怪罪下來,您就把責任都推到屬下身上吧。”
原來這發須皆白的老者,正是刀鋒城中被軒轅風迷暈了的客棧掌櫃──黃德,此時他派出數千精衛分六路將刀鋒城方圓百里的地面都搜了個遍,卻連軒轅風和花無語的一根毛都沒尋到,這又怎麼不叫他沮喪呢?
黃德好像一下老了十歲,頹喪的搖了搖頭,嘆道:“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讓逍遙王逃了,這責任全在我,又怎麼能讓你來背這個黑鍋呢?”
“黃老……”
黃德擺了擺手,道:“你不必再說了,何況,王爺也不一定就會怪罪你我,逍遙王走時給王爺留了信,或許憑那封信咱們能逃過這一劫也說不定。”
說完,他猛的一擊掌,轉身便往客棧里快步走去。
“黃老,你這是要做什麼去?”
“收拾東西,老夫要親自給王爺送信請罪去。”黃德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客棧。
朱鳳荊洲官驛內
輕紗粉衣的俏麗少女腳步匆匆的自外衝進驛館內,一路急奔,最後猛然推開一扇華麗的客房,急急喊道:“公主,公主──”。
“何人喧嘩?”
客房內響起一聲嬌喝,一身著綠衣的美麗女子隨即自房內閃了出來,她一見粉衣少女便瞪大了眼,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忙回頭朝身後房內嬌聲道:“公主,是巧兒回來。”
“快讓她進來。”軒轅紅裳一向輕緩嬌軟的聲音中也帶了一絲急切,人也連忙自斜靠的軟榻上坐了起來。
“公主。”巧兒進來一見軒轅紅裳便想低頭行禮。
“行了,行了,不必多禮了。”軒轅紅裳連連擺手道:“快跟我說說,六哥可有回信了?”
“是。”
巧兒輕福了個身,站起後盈盈笑道:“公主的意思,奴婢已轉達給王爺了,王爺說,公主已外嫁,這回的事公主倒不宜參與進來,不過王爺請公主放心,只要王爺能登基為帝,朱鳳便永遠是公主的娘家,公主想做什麼,王爺自然會照撫一二。”
軒轅紅裳聞言先是一喜,隨即笑臉又不由的一頓,柳眉輕輕蹙起,疑道:“如今二哥為帝,六哥想一舉推翻舊帝可不是件小事,此事六哥可有十全的把握?”
巧兒臉上顯出一絲自豪的笑容,道:“公主請放心,巧兒回程之時,王爺已帶著大軍直奔鳳京去了,想當初信王之所以能成事,也不過是靠得閒王一力扶持,如今他雖已登基一年有余,卻於國於民毫無建樹,且不但無功還有大過。”
“哦?”軒轅紅裳低頭看著自己修剪完美的指甲,掩在睫毛之後的眸底閃過一道不為人知的暗影,她似漫不經心的問道:“是何等的過錯?”
巧兒款款道來:“信王為追殺閒王,派大軍一路追到了盱洲,為了至閒王於死地甚至不惜擾民,致使盱洲大量平民逃離家園。公主您也知道,去年閒王為助信王登基,朱鳳國內大鬧瘟疫兵亂,已經死了不少人了,今年局勢方平,百姓們才剛回歸家園種下糧食,不想又被信王的大軍逼離了家園,糧食尚未來得及收成,逃難的平民自然飢腸轆轆,大鬧飢荒,盱洲各城民亂四起一片大亂。那信王手段也是狠辣,他不但不安撫百姓,竟是直接派大軍對盱洲各城外聚集的平民進行了大屠殺,直接致使盱洲百姓人數驟減,幾乎是十室九空。也正是因為如此,閒王才毅然決定帶兵討伐信王,以還百姓一個清明太平的天下。”
軒轅紅裳聽到這里忍不住的閉了閉眼,心中暗嘆道:二哥啊二哥,平民雖然低賤,卻是載舟之水,治國之策你不是沒有學過,怎麼會如此糊塗?
可待她睜眼之時,卻滿臉沉痛的道:“沒想到二哥竟是如此殘暴之人,失德之君,天下共伐。”
隨即她又展眉一笑道:“也幸得六哥宅心仁厚,朱鳳今後有六哥治理,想來必能天下太平,繁榮昌盛才是。”
巧兒聞言眉開眼笑道:“奴婢也是這樣想的,閒王才德兼備,想來是定能治理好朱鳳的。”
軒轅紅裳微微一笑,美麗的鳳眼中卻是半點兒笑意也無,“不知六哥此次趕往鳳京可是有十足的把握?”
巧兒笑著點頭答道:“公主請放心,王爺雖未對奴婢說什麼,可據奴婢所知,京城本就是王爺的起勢之地,他雖被信王逼離了京城,但京城的根基仍在,此次回盱洲後又調了大軍隨行,到攻城之時,只需城中的自己人打開城門,與王爺里應外合,破城不過是須彌之間的事而已。”
巧兒說得有些得意忘形,說到這里突然冷笑了一下,不屑的道:“那信王也真是愚蠢,閒王的勢力何其龐大?政變取勝之時,閒王之所以甘於將王位讓於他,也不過就是因為與他的一場兄弟情誼而已,卻不想信王竟忘恩負義的自己親手斬斷了與閒王兄弟情,真是自尋死路,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