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卿?”
皇帝的問候讓高朴華從一陣走神中轉醒過來,他連忙跪下說道:“微臣殿前失禮,請陛下責懲!”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丹紅齒潤,劍眉星目,除了軒昂的帝王氣度之外,單輪相貌也是十分的俊朗,只見他微微一笑說道:“無妨,原定後日再同幾位商議這銀錢改制之事的,是朕一著急便召集你們前來商討,看看,這奏章上墨跡方干,是連夜趕出來的吧?”
“陛下心系社稷,操勞國事,乃是萬民之福啊。”
其余幾位內閣學士齊聲說道,皇帝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停止,比較這些聽膩了的稱頌,他更感興趣的是剛剛高朴華在想什麼,畢竟自己在這方面也是頗有心得。
“李公公,最近高大人可有什麼喜事?”
一名穿著藍綢紫衫的公公正恭敬地站在龍椅一側,他的太陽穴高高鼓起,也是一位大內高手。
“回稟陛下,高大人昨日剛剛憑借晉升的鸞台侍郎一職,去宮中戶政司兌換了一名六品的官奴,按照舊例,今日此時,差不多要送到高大人府上了。”
高朴華臉上一陣羞紅,皇帝和諸位閣老一陣大笑,令高朴華更加難堪,可他剛剛也的的確確在想著此事。
“好啊,這美奴得是何等模樣,瞧瞧把我們的高大人饞成了什麼樣子。”
“陛、陛下,微臣……”
“好啦,朕也不是那般的不近人情,哈哈,也罷,今日朕就成人之美,愛卿?”
“嗯?”
高朴華擡起了叩在地上的圓腦袋,呆呆地看向了皇帝。
“還不打道回府?”
“皇恩浩蕩!謝、謝陛下體諒!”
高朴華撅著屁股一路疾退邁出了御書房,然後擼起袖子轉身拔腿便跑。
“哈哈,要是朝中諸臣辦事都似這般的上心,倒省卻了朕不少麻煩呢……”
“臣等慚愧——”
“好了好了,繼續商議吧……”
皇帝正色說道。
片刻之後的京城御道上,一擡官轎正風風火火地往外奔去。
“快些,再快些!”
高朴華撩起轎簾催促著轎夫說道。
“老爺,再快就要哦飛起來了,呼呼……”
一旁的隨從大步追趕著轎子,氣喘吁吁地說道。
轎子急轉過三個巷口,又穿過了四條街道,總算來到了清遠胡同的高府門前。
“到了到了,落轎!”
“咚咚咚”
高朴華一掀轎簾,扭身便往大堂跑去。
“怎麼回事,老高,不是說好了午時一刻麼?把人憋壞了怎麼辦?”
腰懸一塊寫著“北城兵馬司”五字令牌的黑臉漢子正在大廳里背著手來回打轉,看著急急奔來的高朴華大聲喊道,埋怨之情溢於言表。
“嘿!哈,哈、陛下要見我,我能怎麼辦?”
高朴華一手擦著臉上的汗水,一手彎腰撐著膝蓋說道。
“好了好了,這箱子通著氣孔呢,不會悶壞人的,倒是你,林大腦袋,啊,不是,林指揮使,該帶的東西帶了麼?”
黑面漢子身旁的男子一副商人裝扮,這會兒便把手里捏著的小算盤揣到了懷里,在等高朴華回府的這段時間里,他已經核算了三遍自家的賬目。
“小何員外管好自己就得了,再說老子大腦袋,小心哪天老子去你那米鋪子里查查火禁!”
“不敢了不敢了,哈哈,好了好了,起箱吧。”
箱子中的六品女奴名叫申美柔,今年已經三十九歲了。
她的前主人在她二十七歲那年,因為她的姿色日漸消退,將她賣回了官府,這也使得她的品級打了個大大的折扣,原本三品出身的她被重新劃分到了五品之列。
雖然她的面容仍舊姣好,但是體態不免跟隨著歲月的腳步變得豐腴起來,於是她的品級在兩年前又跌落到了六品,比較身邊年輕靚麗的女奴們,她著實是沒有什麼競爭力,所以自然受到了冷落,多年來只是在宮中的浣衣房做著一些浣洗衣物,除掃宮殿的活計,俸祿也少得可憐,看著同為六品的年輕女奴們不斷更新換代的首飾用度,申美柔只能攥著自己的劣質胭脂嘆氣。
畢竟也不會有人關注一個洗衣掃地的普通女奴,雖然她曾經也是名動京師的花魁名妓,可最終還是沒有逃過晚景淒涼的厄運,她已經看到了六十歲的自己被歸入婦籍,驅逐出宮的悲慘下場。
和其他女奴不同,申美柔自幼家破人亡,一旦脫離了奴籍,沒有子嗣的她便成了一株無人問津的野草,待到那時,她又將何去何從。
所以當申美柔收到調令,得知她有幸入籍一位年輕有為的青年侍郎府上時,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散盡了自己微薄的積蓄,為自己購置了一身年輕時常穿的華麗衣飾,細心畫上了可以耐水的妝容,畢竟她是要按照慣例,被封裝在木箱中運送出宮的。
新的主人是個什麼秉性?
主人的夫人對待奴牌們怎麼樣?
自己還有可能得到主人的寵幸麼?
無論如何,她總算也有了自己的歸屬,怎麼敢在奢求太多。
在黑暗中的漫長等待之後,蜷縮跪於箱中的申美柔終於迎來了曙光,她好奇地仰起俏臉,想要看看自己的新主人到底是什麼樣子。
“你、你們——”
雖然昔日的孩子們已經長大,面容也變得俊朗成熟起來,但是他們眉目間還依稀殘留著年少時的影子,更何況這幾個家伙嘴角揚起的淫笑,以及各自手上展示出的三份由自己親手寫好的奴契,申美柔驚喜之余,有些說不出話了。
“請——教——先——生——”
三人對著申美柔一拜,然後便火急火燎地上手拉扯起來。
“嗯……啊!小主人們,不要這麼著急嘛,等,等,噫!嗯……嗯,哼……”
一旁的管家和幾名奴仆識趣地退出了大廳,為主人關上了客堂的房門,堂內的嬉戲歡笑,呻吟浪叫之聲不絕於耳,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漸漸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