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杏兒再醒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
她困乏得要命,原本想多睡一會兒,卻忽然意識到,身下這張異常柔軟的大床並不屬於她,而身邊這個穿著暗紋的綢緞睡衣的男子,更是驚得她半點睡意也無。
自己是怎麼落到這人床上的???
回憶一點點回來,自己是揭了皇榜治病,然後半夜累暈頭了,夢游來著~~
完了完了,把王爺非禮了!
依舊處在睡夢中的謝析,倒是一副不會與她計較的樣子,在睡夢中心情很好地勾著嘴角,不知道做了什麼開心的夢。
趙杏兒輕手輕腳地掀了被子下床,理好衣服,忍著身上的酸痛,踮著腳出了門。
一出門便撞上了候在門外的管家。趙杏兒嚇了一跳,對方倒是氣定神閒,搞得趙杏兒自己心虛不已。
“昨夜~~咳咳~~”趙杏兒干咳兩聲,道,“昨夜我一直守在這兒,你們王爺情況很穩定,想來今天也不會出什麼狀況。昨日開的藥照常煎了吃就行,我去睡個回籠覺,這一宿可困死我了~~”說著,還裝模作樣打了個哈欠。
“辛苦趙大夫了。我已經吩咐下人在客房備好了熱水,趙大夫回去便可沐浴更衣。”
說著,管家領著趙杏兒一路往別院外走去。趙杏兒跟著他,腳步發飄,頭腦發蒙,自己都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客房倒也不遠,想來是以防萬一謝析出什麼事,方便趙杏兒趕過去。
她一進屋,陳石頭還沒醒,肚皮朝天倒在床上睡得正香呢,大鼻涕泡都出來了。
趙杏兒心情很好地坐在床邊,看了一會兒陳石頭把個鼻涕泡吹得一會兒大一會兒小,接著,她去了屏風後面——浴桶里的水冒著熱氣,水里還撒了花瓣。
趙杏兒慢悠悠脫了衣服,輕手輕腳坐進了浴桶,任由熱水沒過自己肩膀。
好舒服。
疲勞一下子消解了許多,酸疼的肌肉逐漸舒展,趙杏兒舒服得連腳趾都伸展開,迷迷糊糊地恍惚之間幾乎要睡過去了。
“杏兒姐?”一聲帶著睡意的聲音響起。陳石頭醒了。“杏兒姐,你回來了?”
趙杏兒應了一聲,聽見陳石頭爬起來,披上衣服,趿拉著鞋子走到自己旁邊。“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天都亮了~~”
“九王爺犯了癇證,我守了他半夜。”趙杏兒也不好意思說具體發生了什麼,含糊著想轉移話題,“你怎麼醒了?”
“聽見你回來就醒了。今日要見夫子,我緊張得一直睡不著。”
胡說,剛剛明明睡得香得很!
懵懂的少年在昏暗的燭光里,披著件衣服,打著哈欠,坐在浴桶邊的凳子上,自覺地轉過頭不看趙杏兒赤裸的肉體,只是同她講話。
這個小少爺,別看平時頑劣,關鍵地方還挺正經的。
趙杏兒趴在浴桶邊上,笑嘻嘻說:“你還緊張啊?見面說幾句話就好啦!夫子喜歡你自然會收下!”
“可是他萬一不喜歡我呢?”
“誰會不喜歡你?我們石頭這麼聰明!”
趙杏兒伸手捏捏陳石頭的臉蛋,手上的水漬蹭得他臉上一片濕印子。
男孩下意識轉過頭,見到那浴桶外半露的白軟乳房,羞窘得紅了臉轉過頭去,嘴里喃喃地說:“可是萬一他不要我呢,我還想好好讀書考功名呢~~”
趙杏兒聽得驚訝——這孩子,明明不久之前還整天逃學不念書呢。“你想考功名做什麼?小小年紀就惦記著當大官了啊?”
“我想多賺點錢,然後,然後杏兒姐就不用大半夜去給人治病,可以好好睡覺了!”
趙杏兒愣住了。半晌,才反問:“什麼?”
陳石頭轉過頭來,看著她的眼睛,單純的眼睛里亮晶晶閃耀著燭光:“我想跟著夫子好好念書,然後讓杏兒姐跟著我好吃好喝享福,就不用出去給人治病那麼辛苦啦!”
這話說得趙杏兒心里又感動又慚愧。她搖搖頭,嘆了口氣,揪住陳石頭的兩邊臉頰:
“誰說你杏兒姐是因為沒錢才出去給人治病的?你杏兒姐是喜歡!是熱愛!你要有出息,就給你杏兒姐開個大醫館!!!然後收一大堆徒弟,讓那堆徒弟出去給人看病,你杏兒姐就在家坐著等徒弟送酒送臘肉就可以啦!”
陳石頭被她揪得臉疼,躲開揉著臉頰,不滿地說:“那我不成了吃軟飯的了?”
“軟飯能吃得好也是本事,天底下多少男人想吃軟飯還吃不上呢!”
“那我總不能跟夫子說,我以後就要吃軟飯~~”
趙杏兒笑眯眯說:“那你就照實說嘛,你平時想什麼,平時跟你爹你娘還有我都聊什麼,在田間地頭見到農民伯伯的時候想什麼,見到路邊賣雞頭米的小販時又想什麼。你想,夫子讀了那麼多書,你再怎麼樣也勝不過他的,不如講講你自己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他和你有緣分,自會收下你。”
陳石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趙杏兒也不多說,起身擦干淨身上的水珠,套上褻衣褻褲,攬著陳石頭肩膀笑嘻嘻說:“走,陪你杏兒姐睡個回籠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