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啟庸咬著牙,強忍疼痛用受傷的單手夾著趙杏兒,一路向前泅到最近的一處磚房頂上,先是推著她上去,自己這才跟著爬上。
斜頂的房子,屋檐已經沒在了水下。
雨還在下著,並且有愈發加大的趨勢。
天陰得竟像是天狗吞了日頭一般,昏昏暗暗地逐漸連不遠處的劉家村都看不到了。
爬上屋頂的一瞬,方才趙杏兒抱著的那棵樹在水流的衝擊下轟然倒塌,被洪水卷裹著消失在視线當中。
趙杏兒目瞪口呆地望著,心中還未來得及後怕,忽然聽到朱啟庸壓低的一聲呻吟。
轉頭一看,朱啟庸已經是面色發白,正捂著右肩死死咬著嘴唇。
她於是再顧不上別的,連忙問:“朱將軍可是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方才泅水時撞了一下,剛剛不覺得,如今松快下來倒疼起來了。”
朱啟庸乖乖任由趙杏兒摸著自己的臂膀,緊皺著眉忍痛,“有勞趙大夫~~”
“哪兒的話,我有勞你才對。若不是朱將軍,我現在怕是已經淹死了。”
趙杏兒一邊用手仔細摸著朱啟庸的肩頭探查內里的骨頭,一邊驚嘆似地佩服道,“朱將軍倒是厲害,傷得這麼重還能游這樣遠,要是我怕是半分力氣也用不上了。”
“傷得很重?”
“不礙事,只是脫臼,加上點小外傷。”
趙杏兒干脆利落地撕了朱啟庸半邊袖子,暴露出底下駭人的傷口,扶著他的右臂勸慰道,“朱將軍忍一下,我這就替你正回來。”
話音未落,她抬起朱啟庸的胳膊一抖、一轉,伴隨著“咔叭”一聲關節響動,朱啟庸猛地一聲痛喊,卻發現一陣劇痛過後,肩膀上驟然松快了下來。
趙杏兒笑眯眯放手:“好了,你動動看?”
朱啟庸試著轉了轉肩膀。果然,雖然還有些拉扯的不適感,方才鑽心的疼痛卻是消失得一干二淨。
“只可惜這里沒個干淨紗布,沒法替你包扎——用那泡了髒水的布包起來怕是會染上血毒症。”
趙杏兒看著朱啟庸胳膊上那道依舊在緩緩滲血的傷口,皺皺眉。
這一道顯然是劃得不淺,按說該用酒仔仔細細衝洗過再拿紗布包扎起來才是。
眼下沒這個條件,眼看著這傷口便有紅腫發炎的趨勢~~
趙杏兒無奈地嘆了口氣:“也罷,誰讓你救了我的命呢?”說完,沒等朱啟庸反應,便低頭吻上他的傷口。
朱啟庸一愣。
嬌軟的嘴唇帶著雨水的微涼,貼在紅腫發燙的傷口上,涼絲絲的舒服極了。
然而這並不是一個吻。
趙杏兒在替他吸吮傷口中沾了髒水的血汙,用唾液浸潤翻卷出來的皮肉。
嬌軟的舌頭撫弄著舔吻,舒服得像是在做夢。
朱啟庸不由回想起三年前在鳳儀宮養傷時,趙杏兒替自己口交的那次。
同樣的唇舌,同樣的人,她卻已經是別人的妻了。
“好了!”
趙杏兒把傷口整個都吸吮了一遍,終於滿意放開,“朱將軍小心別再碰了髒水就行——雨水是無根水,不打緊的,那黃泥湯子可千萬別沒進去了。”
朱啟庸咽了口唾沫,苦笑道:“怕是等下這洪水漫上來,不碰也得碰了。”
聽到這話,一時間兩人神色都有些無可奈何的淒苦。
天災不由人,盡管朱啟庸已經吩咐了部下幫忙救災,只是他與趙杏兒困住的地方甚是偏遠,等搜到他們這里來,腳下這塊屋頂是否還留在水面之上,也成了問題。
“倒是我連累了朱將軍~~”趙杏兒在朱啟庸身邊抱膝坐下,任由不大不小的雨點兒打在臉上,幽幽感慨。
朱啟庸搖搖頭:“與趙大夫無關。我等軍人俱是百姓所養,為百姓分憂也是自然,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趙杏兒挑眉,玩味地瞥他:“那你為何不去救別的百姓,偏偏來尋我?”
“那是~~是因為~~”朱啟庸漲紅了臉,結巴了半天,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個答案。
他為何來尋趙杏兒?
自然是因為他喜歡她,惦念她,一想到她可能有危險,便失去理智地只身跑過來尋她。
可是,這樣的理由他不能說。
惦念一個已婚婦人,成什麼體統?
只不過~~
朱啟庸望著這混黃著淹沒了一切的洪水,恍然大悟自己竟然痴呆得這樣荒唐——生死都成了未知數,還去在意什麼體統?
“因為,我還有句話想問趙大夫。”
朱啟庸的語氣忽然堅定了起來,眼神定定地看著趙杏兒,欺身上前,距離近到她幾乎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熱氣,“我想問趙大夫,為何三年前那樣挑逗於我,卻轉眼又嫁了別人?趙大夫眼中,本將到底算是什麼?”
趙杏兒瞬間紅透了臉,訕訕地解釋:“我~~我那時只是一時貪玩~~”
“一時貪玩?”朱啟庸依舊緊貼著她,眼神似是無奈,“趙大夫這一時貪玩可是害苦了我——三年了,我可是沒有一天不在想你啊。”
淡淡的一句話,情義卻沉重得讓趙杏兒不知該如何作答。她低下頭,低聲道:“抱歉,朱將軍,我~~”
話未說完,卻被朱啟庸一個吻,把余下的道歉全部封堵回了口中。
這是他們第一次接吻。
朱啟庸的嘴唇很涼,或許是因為在冷水中泡了太久。
他的懷抱卻熱,因為常年習武,胸膛寬厚而又健壯,滿滿的全是安全感。
一吻結束,朱啟庸戀戀不舍地同她分開,柔聲問:“趙大夫還記得同我那個賭約嗎?”
趙杏兒略略回想了片刻,忽然紅了臉。
她與朱啟庸賭過,若她能使朱啟庸懇求著自己允許他肏一回,朱啟庸便欠她三個願望,反之,她則欠朱啟庸的。
而因著那次口交被謝鈞打斷,按說,應當是朱啟庸贏了~~
於是,趙杏兒放低聲音,問:“不知道朱將軍有何事想要我做?”
朱啟庸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的眼睛:“趙大夫這麼聰慧過人,難道猜不出來麼?”
她自然是猜得出來的。
雨越發地大了,打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水依舊在漲,她與朱啟庸已經退到了屋頂最高處,誰都不知道這唯一的一塊落腳處還能堅持多久。
若是他們當真就要命絕於此,倒不如抓緊最後的時間,及時行樂。
於是,趙杏兒再也不猶豫,主動地摟住朱啟庸,反騎到他身上,低頭吻上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