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晏。”
玄端臉上一片震怒之色,他五指緊握成拳,指節發白,幾次張嘴,最後還是落入了一片寂靜。
“你怎麼忍心呢?”
這些話在我心中藏了多年,頃刻間崩塌,我朝他逼近,一句緊似一句:“他也是你的親生兒子,你貴為天子,整日把天下蒼生掛在嘴上,為何偏偏把你我親子排除在外?”
我的音調越來越高,看向他的眼睛里只余恨意:“你明知道我這些年在許家過的是什麼日子,玄端,你硬逼我去做別人的母親,把我親子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我只問你一句——憑什麼?”
我也曾十月懷胎。
玄端喘著粗氣,死死盯著我,雙目赤紅,我古怪地扯了扯嘴角,上前一步,抵住他的胸膛:“你若真的害怕,當年怎麼又禁不住誘惑呢?”
“亂倫大忌,天地難容。”
我道:“你有後宮佳麗叁千人,我也早做了許家的媳婦。皇後賢惠大方,寵妃纖纖細腰,環肥燕瘦,天真爛漫抑或是雨打芭蕉,你已應有盡有,何苦?”
我如鬼魅般環上他的脖頸,悄聲低語:“不如殺了我和玄拓,平了端閣,無限江山盡歸你手。只要把我和拓兒的骨灰往野地里一撒——哥哥,到時候我倆便可真正魂飛魄散,以後見了祖宗,也沒人能知曉你我舊事了。”
“你明知道,明知道……”玄端身上一片滾燙,竟是在微微發顫。
“我知道啊,哥哥。”
我踮起腳尖,慢慢偏過頭,咬在他的脖子上,品嘗嘴里的血腥氣:“太後從小讓你熟讀四書五經,遍曉天下大山名川,人文風情,十七八個先生圍著你轉,為的就是能夠讓你能討得了先皇的歡喜,做一個真正的帝王。”
“她是怎麼說的來著?哦,她說你肖似聖人,天生就是端方君子,曉世情,通人事,是明君之象。”
我閉上眼睛,在他傷口處嗅了嗅:“陛下,你怎麼就對自己親妹動了歹念呀。”
“你明明是知道的。”我緩緩說起了舊事:“你我從小在太後宮里長大,你眾星捧月,我卻是寄人籬下,誰都不把我當主子看……”
我深吸一口氣:“只有你,從小到大,只有你肯對我好,予我衣食,護我成人……告訴我,你是何時起了別樣心思的。”
十叁歲那年,北海王世子入京,我在大殿上對他一見鍾情,少年情懷,憂思難忘。我終於摁捺不住,吞吞吐吐的告訴了玄端。
那時他是怎麼說的來著?
早忘了。
後來啊,北海王世子娶了我的二姐,我就在深宮里一年年的挨著日子……直到在端閣殿里,在我被先皇罰跪的時候。
那時我已跪了一天一夜,玄端偷偷的溜進來,一如既往的把我抱在懷里。
怎麼就糾纏到一起去了呢?
兄妹亂倫,相奸成孕,哪怕他那時已經有了皇後,我也有了自己的駙馬。
那個孩子竟然還活了下來,活在這深宮里,渾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活的連一只貓都不如。
“閉嘴。”
他猛地把我摜到地上:“玄雲晏,閉嘴!”
他痛苦地喘著氣,臉色蒼白,跌跌撞撞的走到一旁,拔劍出鞘,劍光閃閃,直直衝著我:“不要再說了!”
當啷一聲響,銀光一閃,劍被他胡亂丟在地上,玄端跪在地上,癲狂地扯我入懷:“你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你……雲晏,別說了,好不好?”
他斷斷續續道:“玄拓……我會安排。和離,也由你。不鬧了,好不好?”
“好啊。”我干干一笑:“我去西北領端閣衛我邊疆,遵從聖旨,護我山河,和許洛一起走。”
玄端臉色看起來很是痛苦,無言抱我半晌,身體微微的顫抖終於停歇下來:“安鳴已有反意……這件事,我會處理。西北之事,容後再議。”
“不。”
我從他懷里脫身出來,聲音平靜:“陛下,雲晏身為閣主,不敢延誤軍機,奔赴邊疆,是我理所應當之事。”
玄端猛然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我。
我一笑,好整以暇道:“皇兄若是覺得我是要帶著端閣造反,不如現在就斬草除根吧。”
“放我去邊疆,抑或是午時問斬,你選一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