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撇過臉去不看他:“下去吧。”
“小許將軍,可是疼的厲害?我來給您上藥。”
黃大海咋咋唬唬的帶著一群人圍住了許洛,還不忘白了辛沉一眼:“莽漢丘八,手下也是些憨貨。”
“那太監,你”
辛沉那邊有人氣不過,額頭上青筋直綻,張嘴就要開罵,辛沉瞪他一眼:“閉嘴!”
他臉色陰沉,遙遙與我對視一眼,往後撤開一步:“公主,進城吧。”
……
城里與城外一般荒涼,一股血腥氣縈繞在街頭巷尾,揮之不去。
辛沉也不設宴,隨手指了一處院子給我,徑自騎馬離開。
“這辛沉未免太放肆了。”
桂香難掩怒火,挑了最好的堂屋,一股腦的把屋子里的被褥全丟了出去,換上了從京城帶來的細軟:“安排的屋子這樣醃臢,讓公主如何安睡?”
“若是讓皇上知道……”
“他不會知道。”我打斷她的話,壓抑不住的煩躁:“他遠在京城,距離此地有千里之遙,怕是連我死了,他都不會知道!”
桂香訥訥不敢回話,我雙拳緊攥,快步走到窗邊,看外頭飛鴻走來走去的安排侍衛,半晌後,心下終於寧靜些許,深深地吐了一口氣:“這里是戰場,一切從簡,哪里有那麼多講究。”
“你先下去,我一個人坐會兒。”
“是。”桂香不敢多話,匆忙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留我一人,桂香之前點了一支檀香祛臭,檀香裊裊,不但沒有驅散陰魂不散的腥氣,與之和在一起,愈發令人作嘔。
我撲在桂香鋪了一半的軟榻上,用被子裹住自己,心中狂躁愈演愈烈——可惡!
此地究竟有沒有缺糧?若是連浴血奮戰的將士都缺衣少穿,那為何在京城都沒有聽到!?
寒風悄然從門縫里卷了來,吹開木門嘎吱一聲,我埋在被子一動不動,裸露在外的一雙腳逐漸冰涼。
可笑我作為端閣閣主到了這里,細細數來,連一個完全忠誠與我的人都沒有。
我摸索著下了床,西北天黑的早,屋里沒人點燈,光线昏黑,我赤腳走在地上,踩到一堆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狼藉。
我險些被凳子絆倒,趔趄往前幾步,腳尖一疼,不由自主的栽了下去,一聲驚叫噎在喉嚨里,卻扎進一個溫熱懷抱中去:“誰!”
“我。”
許洛的手落在我背上,停留一瞬,順勢將我扶起:“小心。”
我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又驚又怒:“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許洛沒有答話,片刻後燭光亮起,他手中掌著油燈,衣裳已經換過,胸口卻仍洇著一片血跡。
我開口想罵,他目光定定的看著我,胸口急劇起伏,我眼睜睜的看著那片血跡越擴越大,嗓子里噎著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外面飛鴻他們知不知道許洛在我臥房里?
“你,”
他突然一笑,跪在我身前,將油燈遞在我手上:“我疼。”片刻之後,他低下頭去,低聲道:“娘。”
我被他嚇得半死,脫口而出道:“瘋了吧你!撒手。”
他從未喊過我這個字,激的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右手一晃,燈油潑濺飛灑,有一半落在許洛的肩上,他一動不動,只是悶哼一聲,眉睫一顫:“我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