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醫護大樓亂了套。
呼天搶地的哭聲、哄哄吼吼的吵鬧聲、紛亂雜遝的腳步聲以及呯呯乓乓的機械碰撞聲充斥了整個樓層。
雪漫雅坐在病房里,看著仍然端坐的天開語,眼布血絲,面色蒼白,心如死灰,面頰上尤掛著兩行已然干涸的淚痕。
雖然天開語仍然坐著,但是他面前的床上已經空無一人,易魄的軀體已被移走。
一個月的期限很快就過了,基於天開語嘗試救治易魄但未產生人們期望的結果,院方決定中止對易魄的繼續治療,將其被診斷為“腦死亡”的軀體進行處理。
一個月的期望就這麼化為泡影,奇跡終於還是沒有出現。
在失望之余,易魄的家屬終將內心深處對親人的悲痛渲泄了出來……
對病人的家屬來說,這或許是他們意料中的的一個結果,然而,相對於基地在場的師生來說,卻遭到了意料不到的重重打擊。
在易魄治療無果的情況下,天開語竟然也陷入了“腦死亡”的症狀!
在對天開語進行對應的診斷後,無論是醫護還是基地的人員,無不倒吸了口冷氣——天開語的腦波情況竟已呈直线,無任何生命思維的跡象!
登時基地人員也亂成了一團!
要知道,基地對成員的管理是極為嚴格的,不要說死人,就是平常每個人員外出的動向都有嚴密的記錄,除非公開的武技比較,否則就是在日常訓練中有人受傷都要層層匯報登記——皆因基地里每個人相對於外面的社會來說都是精英。
而現在基地里精英中的精英,本屆的“拇指學員”天開語竟然莫名其妙地變成了“活死人”,這如何不讓這些人心驚膽寒!
這讓他們如何回基地解釋交待呢?
雪漫雅的心緒早已幾近崩潰,幾天來她不吃不喝不睡,周身疲憊,眼窩深陷,一身的功夫也散了七七八八,任何人同她說話都無法使她有所觸動,只是呆呆地看著天開語。
憧景多年的愛情竟在轉眼間消逝,摯愛的男人就在眼前變得人事不知,這些又怎能不讓她心傷膽裂?
推著易魄軀體的移床伴著哭天搶地的嘈雜聲漸去漸遠,基地的師生們也逐漸地冷靜下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總要有應對的方法。
來木末等人退出了病房,聚在門口商量天開語的善後事宜。
這個時候,醫護們已無暇顧及到他們,安排易魄的後事了。
只有雪漫雅,仍呆呆地坐在天開語的旁邊,緊緊地攥著他的手——那只手仍是如此有力地脈動;看著他的臉——那張臉仍是那麼的讓人心愛……
只是……
只是這一切都將隨著主人魂魄的消失而化為空殼……
一行淡淡的紅色從雪漫雅深陷的眼窩中淌出,沿著她蒼白秀麗的面龐緩緩溢下……
早已流干了淚水的情眸已無淚可流,它只能泣血……
沉靜良久——驀地——“不要呵——”雪漫雅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號!
那悲號聲讓在門外的眾人聽到後心也似揪緊了起來!
“唉……”來木末長嘆一聲,試圖衝淡這沉重壓抑的氣氛。
這麼多天來,眾人已經隱隱地明白了雪漫雅和天開語之間的情況了。
“葉教官,你看這件事該怎麼處理才好呢?”素問天一反平日里沉靜少語的作風,主動問了起來。
葉琅一愣,卻是被她突然的發問給堵了一下,他正待回答,病房里突地一陣震動,接著聽到雪漫雅在內大叫:“啊,開語,你不要嚇我……哦……我知道……你……不會有事的……哦……”聲音卻又小了下去,沒有了動靜。
葉琅和來木末對視了一眼,齊聲道:“不好,雪教官會不會出事!”便欲衝進去。
卻被素問天一反攔住,斥道:“干什麼!二位如此沈不住氣!”
葉琅和來木末俱是一愕,卻聽她又道:“雪教官只是關心生亂而已,不過是有些失常,用不著這麼緊張——倒是眼前天開語的事情大家要好好商量商量怎麼辦才好!”說畢,竟大異尋常地目射凜光,看得葉琅和來木末心中一震,俱暗暗驚道:“好厲害的修為!”當下竟不敢多說什麼,當然也停止了衝進去的身形。
“那……依素教官的意思呢?”遲疑了一下,來木末問道。
素問天秀美的臉一掠過一絲得意的笑意,這笑意卻是一閃即逝。
她道:“這很容易——你們先去幫忙易魄的事情吧!”後半截話卻是對著其他的學員說的,這個時候易魄的教官商勞已經陪著家屬先去了。
蒂琳等學員一愣,明知素問天欲把他們支開,卻也只好不樂意地離去。
“好了,你說吧,是什麼方法。”看著學員們離去漸遠,來木末對素問天道。
“方法很簡單,”素問天頓了頓,看二人注意地聽,便接著道:“只要我們把天開語帶回去觀察就可以了。”
“什麼!這麼簡單?”來木末和葉琅聽這素問天所謂的妙計不由面面相覷,一時弄不明白她的意思。
“天開語本來到基地的時候就不是很健康的人,”素問天停了停,看看二人,來、葉二人隱隱抓住了點她話中的什麼。
“他的狀態一直不是很穩定,雖說現在非常的出色,但……”
“可是他是基地培養出來的‘金牌拇指學員’呀,他可是要代表平虜去‘震旦’的!”來木末出口打斷了她,眉頭已經緊鎖。
“拇指學員?”素問天紅潤有致的嘴角掠過一絲譏誚的笑意,看得來、葉二人一愣,隨又聽她道:“二位老師,我想請問一下,在平虜這麼多年來,每位拇指學員都是怎麼來的?”
來、葉二人均是一怔,不由對她這番話咀嚼起來。
深思之下,二人驀地似想起了什麼,駭然地抬起頭來,相互對視一下,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看來二位教官已經想明白了,”素問天冷笑一下,道:“你們也想起來了?不錯,每屆平虜的拇指學員在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具備了足以讓人羨慕的資本和武道的天賦!而天開語到這兒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想必大家都看得很清楚,象這樣的情況,本來從一開始基地就不應該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的,以致白白浪費了基地若干的資源!”素問天侃侃而談:“殊不知,這樣的做法對基地在將來在‘震旦之約’能否取得應有的榮譽是極其危險的!要知道,平虜已經連續十屆未能取得好成績了!”
來、葉二人一邊聽,臉色一邊一陣白一陣青地變幻不定,脊梁上早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段時期以來他們早已把天開語作為自然而然的培養中心,如今在聽到素問天的剖析後,忽然覺得自己所為全然錯誤,他們的選擇竟被素問天全盤否定,如何不心驚!
更何況素問天說的句句打在要害上,以致讓他們產生一種下錯了賭注的感覺!
“我知道作為拇指學員的‘督教組’成員,聽到這番話心里一定不好受,但,你們也應該明白,問天現在說的句句是實話!”
“那……如果這樣放棄的話,難道在這段時間時里,基地還有其他的學員堪當此重任麼?”葉琅畢竟年歲大些,馬上想到了問題的關鍵。
“當然有了,”素問天看了看二人,道:“其實其官就是很好的人選。”
“其官?他不可能!”葉琅一口說死。
“我知道,雖然其官做為基地晉測第一人的身份被天開語弄得灰頭土臉,但這也可以說是他臨戰經驗不足,殺意不夠罷了,而這正是我們需要對他進行加強的地方。而天開語之所以能夠在當時鎮住其官,也無非是在氣勢上攻了個其官的出其不意,至於基地對此事的傳言,”素問天停一下,不屑地笑笑:“也就是傳言罷了!對於出色的人,總有人會樂意看他笑話的!”
見葉琅張了張嘴,似想說話,她擺了擺手,繼續道:“我一開始也曾對這件事感到很詫異,但後來平靜下來向其官求證後,才知道,原來其官並未輸給天開語,只是當時囿於基地禁止私斗的條例,所以未同天開語動手而已。”
來、葉二人一陣不語,這樣的結果實在讓他們有些無法接受,偏素問天又分析和很合理。
葉琅在尋思一下後,忍不住開口道:“那其官完全可以在事後接受天開語的挑戰的呀?況且,當時好象鳳翅雷也在場的……”
嗤地一聲國輕笑,素問天打斷了他:“難道你們忘了天開語是漫雅的學生,而鳳翅雷卻是漫雅的追求者麼?”
葉、來二人不由駭然:“如果這樣的話,那豈不是這二位教官的人品太卑劣了麼!”
“在‘拇指學員’這一榮譽下,還有什麼事不會發生呢?難道兩位忘了這方面別的地方給我們的教訓了麼?”
葉、來二人經她這麼一說,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八年前地炎基地的那件轟動一時的事情,不由同時色變,低頭不語。
良久,來木末方道:“素老師分析得不無道理,事情到底如何,等大家回基地後再行商議。不過,眼前要緊的是如何安置天開語……”
“不要緊,只需照實說就行了,畢竟,天開語這樣時不時就給人帶來驚訝的學員不是經常可以遇到的,再多這一次也不希奇,所不同的是,這次給大家帶來的是失望而已,”看了看二人的反應,素問天滿意地接著道:“要知道,當前基地決不會把精力放在追究此事的原委上的,而是盡全力做好新的‘拇指學員’的培養和訓練!”
來木末和葉琅不約而同從心底升出一絲寒意,眼前的女人有著同外表的美麗決不相襯的一副心計!
“而且,作為基地‘護’系的負責教官,我將把天開語帶回基地,作為一名研究的物件——他身上的趣事還不是一般的多哩!”說到此時,素問天的臉上居然笑吟吟的,似乎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
素問天身後的門無聲無息地緩緩打開,似地底的游魂,雪漫雅形銷骨立的身形悄無聲息地出現。
“雪教……”乍見到雪漫雅,來、葉二人不由結舌瞠目。
見到來、葉的表情,素問天不假思索電轉身形,飄開五尺,本能的防御護身真氣在瞬間籠罩周身。
在看到身後的景象後,她也不禁矯舌不已——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雪漫雅出現在身後自己竟會沒有絲毫的預警,更令她驚駭的是,雪漫雅的身後竟然還站著天開語!
“你們……”素問天也不禁結舌。
“太好了!雪教官!……還有天開語……你們都好了吧?”來木末搶前一步道,不管怎麼說,看來兩人突然完好地出現,喜悅的心情畢竟立即占據了他的心懷。
葉琅雖未說話,但他的臉上的表情也已經充分反映了他如釋重負的心情。
“易魄呢?”雪漫雅出口卻是讓三人驚愕不已,任誰也未料到她首先說出的會是這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什麼易魄……”來木末一時有些轉不過腦筋來。
“我是說易魄的軀體呢?”雪漫雅打斷了他的話,似不耐煩地道,同時目光四下打量探詢,似在確定方向。
“哦……我帶你去……”葉琅的資格畢竟老到些,從雪漫雅的言語中立即判斷出雪漫雅肯定有什麼要做,便忙介面。
“那快走!”不容多說一句,雪漫雅便一揮手,示意葉琅帶路。
葉琅不再遲疑,立即展開身法,向處理易魄遺體處所的方向馳去。
素問天在短時間內立刻回過神來,七八個念頭迅速回轉,急迎上雪漫雅,正欲開口,卻不料雪漫雅似無心的目光向她橫掃過來,那其中蘊含的幾可讓人冰凍的殺氣讓她大吃一驚!
竟生生阻住了她的身形!
只兩個起落間,雪、來、葉三人便將她遠遠拋在了後面。
只留下天開語同她站在門口……
心中錯愕之下,素問天卻也知道,天、雪二人間必定發生了外人不知的變化,否則雪漫雅決不會突然出現如此反常的舉動,更重要的是,她極清楚雪漫雅目前的狀態分明極差,根本不應該,也不可能散發出剛才那種迫人的氣勢!
但這一切,偏偏就在剛才短短的一瞬間發生了,這不由她不重新對這件事進行思考……
目光轉移到天開語的身上,她不禁重又疑惑起來。
眼前的天開語目光空洞渙散,以她豐富的經驗判斷,分明是一副白痴的模樣。
這樣的白痴又可能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來呢?
一座剔透冰晶的橢圓形穹頂容器的四分之一高處,在力場的作用下懸空停著易魄的軀體。
正對軀體的下方,容器的底座是一個微凹漆黑的圓底,同在冰晶容器的四分之一略下處的四周可以看到上下幾排隱隱閃動光爍的細微圓孔。
這便是新元世紀東方版塊大陸處理遺體的方式——淨池滌塵。
這種處理遺體的方式既包含了最先進的科技,同時又蘊含著宗教的思想。
這座冰晶容器采用的是經過改良的人造水晶,經過特殊的造型,只需少許的引導能量,其本身即可產生出強大的能量場,並在適當的位置聚焦。
被處理的遺體經過特定力場的作用,只余下雪白的骨灰灑落在下方的黑色凹底,而其余的部分則被分解為分子徹底解體消失,連一粒的渣滓也不會留下。
用這種方法處理的遺骸曾經產生過令人驚嘆的奇觀——色澤絢爛堅固的結晶體,有好事者遍查電子資料後才知道,這種結晶體早在遠古舊元世紀時期就出現過了,被當時的舊元人稱頌為智慧結晶,並為它取了個名字叫“舍利子”。
“淨池”便是這個容器的正式名字,但發明初始,它的名字卻是叫“溶屍盆”,充滿了死亡的悲哀,當“舍利子”出現後,曾出現一時的轟動,更由於科學界從一枚結晶體中發現了生命的智慧烙印後,使東方大陸在與“西星”的勢力均衡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而這種東西在民間則被籠罩上了一層神秘的光環……政府高層一名智者便根據它的由來,建議將產生這種結晶體的“溶屍盆”重新取名為“淨池”,將這種方式處理遺骸稱之為“淨池滌塵”。
現在,所有應該在場的人都在場了,家屬、醫護、老師、學友……
所有的人靜靜地圍在“淨池”的周圍,間中偶爾傳出幾聲低泣……
一個一把花白胡子,衣著與其他醫護不同的老人正一臉肅穆地立在操作台前,手指輕輕點在一枚凸起按鈕上,只需輕輕一按,淨池里那具本來生機勃勃的軀體便將在一片白光中永遠消失……
“時間到了麼?”
“快了……”
“……到了……”
“……准備執行……”
“……嗯……”
…………
“住手!”一聲嬌咤,一片沉寂中眾人齊齊一驚!
尚未回過神來,便見一道風影掠過眾人,隨即一堵柔和但不失力量的氣牆透體而出,在出其不意下竟將操控台旁的人群齊齊排了開去!
衣衫獵獵中,三條身形驟然出現在眾人面前,赫然便是雪漫雅、來木末、葉琅。
就在即將執行“滌塵”命令的刹那,雪、來、葉三人終及時趕到,在千鈞一發之際制止了整個中止易魄生命跡象的程式。
“他們這是干什麼……”
“不要說話……你少說兩句……”
“不會有問題吧……”
“應該不會的……”
“什麼呀,我……”
“都說了不要插嘴了……”
一下子從雪漫雅的嘴里吐出了一連串亂七八糟的話,直聽得圍在易魄軀體四周的人群如墜雲里霧里,摸不著頭腦。
“你們……”
那人群中衣著與眾不同的老者走上前來,沉聲詢問:“我是式醫淨,這兒的負責人,你們有什麼問題麼?”
或許是經常和死人打交道,這位自稱式醫淨的老者一舉手一投足便自有一種迫人的氣勢,沉雄的聲音竟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在表達出他的不滿的同時,也顯示出他不俗的修為。
雪漫雅的目光從淨池中易魄身上移走,緩緩投向式醫淨,那目光中分明有遮掩不住的輕蔑。
“人還沒死,就這麼急著處理——”說到這兒,她頓了頓,嘴角撇過一线譏嘲,繼續調侃道:“怎麼?是不是想自己也來感受一下滌塵滋味呀?見得死人多了,便把活人也都看死了,是麼?”
式醫淨臉色大變,要知道他在這兒人事這項工作已經幾十年了,每個來到這兒的人都對他畢恭畢敬的,言語中都充滿了敬畏。
可是今天這個女人居然不但打攪了死者的亡魂,還對他出言不遜!
那話語中分明在譏諷他是“老不死”,這讓他打心底里地感到不舒服。
偏這女人的神態,還有那俾睨一切的目光,卻又他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她是自己的前輩權威!
式醫淨的感覺並沒有錯,其實現在在雪漫雅的軀體里已經有三個人寄居其中了,除了她自己,天開語、易魄也在里面,因為事出緊急,故而天開語果斷決定先將他和易魄的魂魄移至雪漫雅身上,待解決了易魄的事情後再說。
而現在主導雪漫雅身體的,正是他的元神,雪漫雅和易魄則在一旁觀看。
擁有四世的記憶,使得他在處理問題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具有先天的優越性,這一點也自然而然地在處理事情的過程中表現出來。
那種居高臨下、看透一切、藐視現有的氣勢在他不刻意掩飾下,一旦散發出來,便自然地會給周圍的人帶來莫名的無形壓力。
眼前的式醫淨雖說已近二百的高齡,也算歷經滄桑的了,但同天開語的幾世經驗相比,甚至就只能算個嬰兒了。
因此,雖然剛開始聽到雪漫雅不敬的言語心中不滿,然而甫一接觸到她射向自己的目光時,竟在瞬間產生了虛弱敬畏的感覺,可偏偏眼前卻只是個風華正茂的美貌少婦而已,她絕不應該能夠給他帶來這麼大的壓力的,因此,一時間心里驚疑不定,卻又不敢貿然上前。
“看!是那個留在病房里的女教官吔……”
“是啊,她怎麼來了……”
“好象又有什麼要發生了……”
遠處的人群低聲竊語,小心地走近前來。
“雪教官,”商勞一小跨上前來,迎向雪漫雅,斟酌著開口道:“易魄的手續已經辦完了,只剩最後的‘滌塵’,希望有什麼事情等全部的儀式都了了後再說,你看如何?”
商勞話中的意思非常明顯,明明白白地告訴了雪漫雅,此事已不可再生變故,潛台詞是:他們已經盡最大可能把事情彌補了,再生事端的話恐怕回去基地後就難以交待了。
可惜他現在面對的只是雪漫雅的一副軀體而已,真正主宰其中的元神卻是那個怪事層出不窮的天開語。
天開語豈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他甚至連正眼看他一眼都欠奉!
“誰說易魄死了?——立刻打開淨池!”天開語附體的雪漫雅不容分說地截然道。
“你!”原先的幾個醫護不由情緒激動起來,有點控制不住地欲衝上來,卻被式醫淨攔住了。
“不要衝動!”式醫淨轉身向他們擺擺手,然後回過頭來,對雪漫雅謙卑地笑笑——天開語不由對這個老頭子另眼相看,重新正式上下打量起式醫淨——從式醫淨的眼睛里天開語看出了他的疑惑,那是對在自己這個已知世界的知識領域無法了解而產生出的困惑,天開語知道眼前這個老頭子對自己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是這樣的,”式醫淨略略避開天開語攝人心魄的目光——這目光總讓他有一種滲透靈魂的感覺,在這種目光的注視下,他感到自己的一切無所遁形,這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呃……好吧,我來打開淨池……”眾人俱是一愕,聽他前半句話,還以為他要說什麼,誰知道卻又變成了這麼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的確,式醫淨本意是想說一些類似要雪漫雅作出一些說明啊、解釋啊之類的場面話的,怎知話到了嘴邊卻不知怎麼地變成了這麼一句,這讓他也搞不清楚了。
然而待他探詢的目光對上雪漫雅(不,應該說是天開語)的眼光,從中看到一线譏嘲時,一抹靈光倏地掠過腦際,他不由突地張大了嘴,險些叫出聲來!
他驚恐地看著雪漫雅,我的老天!
這個女人竟然在瞬間控制了自己的思想!
“那好,就麻煩你老人家了——”雪漫雅的目光中盡是嘲諷。
似是夢游的,式醫淨恍恍忽忽地走上淨池操作台,啟動了打開淨池的開關。
那冰晶穹頂甫一升盡,雪漫雅的身形便掠了進去,眾人又俱是一片驚呼。
卻只有商勞沒有,因為從剛才雪漫雅對他的態度他便覺察到她的古怪,那同雪漫雅平時溫和柔美的風格大不相同,而此次在他有心留意下,又分明看出,雪漫雅掠動的身形決不是她一貫使用的“風系”那獨有的優雅靈動的身法,而是迅若奔雷電閃的一掠!
帶著深深的疑問,商勞默不作聲地看著眼前這個他既熟悉又陌生的雪漫雅在易魄的遺體上忙碌著。
“怎麼會是這樣的?”一聲低低的驚呼。
“噓——都告訴你不要吵了……”
“怎麼樣,不會有問題吧?”
“應該不會的……”
“我……我怎麼會在這兒的……”
“閉嘴!你不要再說話了!和剛才一樣緊跟著我,記住了?”
“哦……可是……”
“好了,不要多說了……我們走……”
雖然淨池里的雪漫雅嘴里發出的聲音極其快速而細小,但在現場功力高深的幾個人還是聽得見。
尤其是幾名基地教官和式醫淨,更是聽得清清楚楚。
幾個人俱是一驚,心中齊道,雪漫雅是怎麼了,怎麼說出來的話亂七八糟沒頭沒尾的?
聽來好生奇怪,仿佛是幾個人在說一樣,偏生明明只她一個人的聲音呀?
式醫淨的心頭陡地一亮!
他立即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了!
眼前的這個看似千嬌百媚的女子其實身體里有著幾個人的魂魄!
這一明白過來給他帶來的震動非同小可!
天!
這意味著什麼呀!
他不由渾身一陣劇烈的震顫,目光更是死死地盯住了正在施術的雪漫雅!
突地,眾人看到,在雪漫雅和易魄之間爆起了一蓬藍白色的光芒,雖熾烈卻不甚刺目,隨之那團光便黯淡消失了,如同出現時一樣的突然。
…………
“好了好了!”突見雪漫雅的臉上泛出一絲喜色,眾人正大惑不解的時候,卻見她俯下身子,在易魄的耳邊輕輕叫道:“小魄兒,還不起床?當心打屁屁哦……”語畢,竟伸手在她的腋下咯吱起來。
正當眾人面面相覷之時,卻聽見“咯咯”一聲脆生生的嬌笑,易魄竟然坐了起來!
沒有四季分別的平虜基地依然是那麼的充滿生機,實際上,若按照季節推算的話,現在已經是秋天了。
缺了天開語的基地照樣正常地運轉著。
人總是健忘的,只是在偶爾的閒聊中,基地的師生們才會提起這個不久前曾經帶給他們刺激的名字。
但是這一切,已經隨著天開語變成一名白痴這一實際而僅僅淪為人們的談資罷了。
經過重新提名,其官正式被定為本屆平虜的拇指學員,他將代表基地參加來年春天在震旦進行的精英選拔賽,這個賽事已被新元武界約定俗成地稱為“震旦之約”。
但在新的督教組中,雪漫雅卻未有參加,出忽意料的,作為首先提出由其官擔任本屆平虜的拇指學員的素問天教官卻也婉拒了加入督教組的名單,理由是,她要進一步對變成了“白痴”的天開語進行治療。
天開語真的變成白痴了麼?
回到基地三個多月了,雪漫雅仍然未正常地參與日常的教學和訓練。
一方面,她還在調整自身的狀態,另一方面,按照天開語的吩咐,她把易魄調到了自己的身邊照看。
三個月來,她時不時想起天開語在病房里和她的對話。
她記得,當時她見天開語忽然醒過來,還以為自己的眼睛有問題,產生了幻覺,還驚叫了一聲。
但待天開語迅即摟住她,在她枯涸的唇上重重一吻後,她才明白這是真的。
當時激動的心情實在難以言表。
好在她還曉得門口還有三個人,才努力把持住了,沒有太過瘋癲。
天開語醒來後,一見到雪漫雅的憔悴模樣,心中不由一陣難過,但同時也發現易魄的軀體已經不見了,便知道事情不妙,忙在整個房間內布滿力場,確信不會聲音外泄後方才急急詢問雪漫雅。
雪漫雅便將事情前後簡短地說明了,同時又把素問天的情況對天開語說了,當然也把她對素問天的分析和需要防范的想法也一股腦兒地告訴了他。
天開語聽完後,對素問天那兒瞥了一眼,傲然道:“哼!諒她有多大本事!就想動我!哼!”
本來,按照原先兩個人的計劃,把易魄治救後便一切恢復正常,然而,當天開語看到素問天不遜於雪漫雅的豐容秀色後,心中不由打了個轉,邪火上躥,便改了主意。
在救回了易魄後,便同雪漫雅商量了一下,決定裝傻,以接近素問天。
一開始雪漫雅自然是堅決反對,但經不住天開語高明的花言巧語,加之天開語答應她會經常和她保持元神的接觸,她才勉強應允了。
但為了確保天開語的安全,她還是正色向素問天提出,在沒有十足把握之前,素問天必須信守絕不用藥的承諾,素問天也答應了後才把天開語交給了她。
至此,雪漫雅和天開語的戀情已在平虜徹底地公開化。
當然,易魄和他的小秘密卻是只有雪漫雅一人知道。
不過雪漫雅卻未對易魄有絲毫的排斥,相反對她還疼愛有加。
瑣事不再過多交待,轉入正題。
三個月來,素問天同雪漫雅略為閒適的生活有所不同,她一直處在憚精竭慮的狀態中。
眼前這個天開語帶給她的迷實在太多。
在他身上發生的那麼多的不解之迷深深地誘惑了她。
那誘惑如此之大,以至於大到了讓她推辭了“督教”拇指學員這一教官們無不欽羨的榮譽。
對醫道天生的痴迷使她長期以來沉迷於各種研究,也使她不擅於同人交際,因此雖負有一副俏麗的姿容,使得追求者眾多,但卻並未讓她對男女之情產生興趣。
讓她感興趣的,只有醫道,以及那讓人遙不可及的天道……
為便專心自己的研究,素問天在多番不堪其擾後,最終一氣之下決定以紗蒙面,以明心志。
這招也確實靈驗,果然再未有人來碰她的軟釘子了。
當然,以她的天資,以及受到的良好教育,她很快便在平虜占據了“護”系第一教官的位置,這讓那些仍存有幻想的人更加感到希望緲茫了。
海島的秋日真是燠熱,尤其是她的這間醫研密室。
由於基地主要以軍武為主,因此,為訓練故,從平虜建設的那一天起,就未考慮過空氣調節設備的安裝。
又一層密密的汗珠從光潔的前額沁出。
素問天嘆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她的導師說她在平虜基地將會有奇遇,她絕不會來到這個鬼地方的!
工作的同時不停行功驅暑帶來的疲憊終於使她不堪忍受。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她焦躁地自語著。
“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呢?”
“怎麼可能已經腦死亡的人又復活了呢?為什麼呢?”
“這鬼天氣真熱!唉……洗個澡吧。”
自語著,素問天褪下了一身長袍,除去了貼身的小衣服露出了一具豐滿修長的誘人肌體。
“唔……會不會——不會的……還是看看吧。”
脫光了衣服後,素問天忽然涌起一絲不安,會不會被天開語看到呢?
心里這樣想著,她本能地抓起白袍,擋在身前,輕腳走到觀察台上躺著的天開語的跟前。
為方便研究,天開語早她剝光了衣物,赤身裸體的。
但今天,素問天卻覺得這具裸休讓她心跳不安。
走到跟前,她輕手輕腳地將白袍蓋在天開語身上,轉身離去。
——慢著!
有什麼不對!
她倏地轉過身來——咦——天開語的下身怎麼高高隆起一團?
她呆住了!
她明明記得他的軀體沒有什麼變化的呀?
怎麼會……這樣?
驚疑不定下,她小心地走回來,輕輕揭開了那襲白袍——天!
那是什麼!
目光所及,但見天開語的胯下下劍拔弩張一根黑紅粗碩的肉根!
這……這這……
素問天只覺頭腦一片混亂!
良久,她才鎮定下來。咬著牙走近了看。
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她是學醫的,這東西不知見過多少根。
偏眼前這根東西卻讓她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她感覺這東西是那麼的有力,那麼的生機勃勃,那麼的……對她有吸引力……
她忍不住伸出一只纖手,輕輕地握住了……
喔,它在她手心里律動!有節奏地律動!
她湊近了臉,她要仔細看看它……
喔,它的頂端光滑碩大,還泛著眩耀的光澤……
突地,她心頭起了個惡作劇的念頭。
她倒要看看它如何地堅硬不倒呢!
她稍微用力將它扳倒,然後一松手——“啪!”那東西竟在她嬌嫩的臉頰上打了一下!
“哼!這壞東西!”她忍不住輕輕打了一個它的光頭,隨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是自己弄的還怪人家。
驀地,她突然想起來了,他不是白痴麼?
怎麼……
她心中一凜,狐疑警惕地緩緩將目光移向天開語的臉……
那臉上卻是什麼動靜也沒有。
雖然沒有發現什麼,但是,她卻不知不覺地盯在了那張臉上……
她覺得,這張臉好象有所不同了,好象變得……變得有生氣了!
難道……
她更加盯得緊了。
然而不但沒有再看出什麼,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已經被這張臉迷住了……
看著這張臉,她感覺那臉上的线條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平和……
似受到吸引,她的目光不知不覺地移向天開語緊閉的嘴唇……
她感到,似乎那棱角分明的雙唇在對她召喚,呼喚她的熱情……
“哈,他不會醒的,就一下子吧……”一個不知哪兒來的理由冒了出來。
摒住呼吸,素問天顫抖的唇瓣輕輕印在了天開語的嘴上……
像是活的,那緊閉的雙唇竟然微微張開,回應著動了情愫的女人……
在不知不覺中素問天竟陷入了同天開語的熱吻中。
卻未想到自己正赤裸著胴體……
“啊——你……”
一聲驚詫的嬌呼,素問天“呼”地掙了出來!
天哪!這個白痴正在撫摸她的身體!
不!不對!這……這家伙好象……
“不是白痴是麼?”天開語睜開了雙眼,溫和地笑道。
喔!他的眼睛好亮!在這昏暗的密室里,好象兩顆明亮的星辰!
“你真美……”
“哦!不!你……”她這才回過神來,急扭動腰肢,欲掙脫他的摟抱。
但是緊接著的一個熱吻立即瓦解了她的防御。
“你……好壞……”良久,他才放開了她。
她嬌喘吁吁,無限嬌羞地嗔道,在這一刻,她竟忘記了他們之間彼此的位置和立場……
“感覺好麼?”天開語笑著道,語氣中卻未有絲毫取笑的味道,這讓素問天多少好受一些。
天開語低笑一聲,輕輕地動了動身子。
這個動作提醒了素問天,兩個人還是赤身裸體的!
“呀……”素問天意識到這點時,登時羞得狠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不要躲開呵——”天開語笑著將她反摟得更緊。
“你……你這壞蛋……原來你早就醒了……還不放開我……”話雖如此說,可她渾身酥軟,實在沒有力氣掙脫。
“不要這麼說哦——可是你主動撩我的哦!”天開語一臉的壞笑,身子動得更厲害了,兩具肉體的摩擦也更頻繁了……
“你……”素問天更是羞不可抑了。
“我……我只是想知道……易魄生死的秘密……”她無力地辯解著。
“你真的很想知道那是為什麼嗎?”天開語凝視著素問天。
“嗯……是的……”赤裸裸的肉體接觸讓素問天很不自在,偏要命的是,體內那股莫名的火焰卻隨著兩人肌膚的磨擦越燒越旺,從未有過的欲望正逐漸充斥著她身體里的每個細胞……
“只要你聽話,我就告訴你——”天開語的眼神中帶著絲調侃。
“嗯……好……”她感到越來越難以抗拒那股欲望的誘惑,有點昏頭昏腦地答應了天開語。
話音剛落,一只大手便握住了她一只飽脹的玉乳!隨之五指一收!
“啊——”她禁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天呀,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啊!
又麻、又酥、又脹……
素問天渾身止不住地顫栗起來,那種從未體驗過的異樣感覺在瞬間傳遍全身,在那一刹那,她幾乎失去了知覺……
偏天開語的手還在那美麗的峰巒上不停地撫摸、揉捏,時不時拇指還在那顆嫣紅的果實上涮動幾下……
素問天感覺自己的乳房在極度地膨脹,那膨脹的感覺讓她既感到愉悅,又帶給她更加濃烈的欲望……
天開語一下輕一下重地捏著素問天硬挺漲大的乳蕾,每捏一下,都會帶出一聲銷魂的呻吟……
他的另一只手也沒空著,在素問天的下體試探摸索著,不出所料地撈到了一手的黏膩……
他悄悄地將堅硬的陽勢移到了她胯下正確的位置,嘴里仍柔聲道:“乖乖的,我會讓你明白的……”那灼熱的呼吸在她耳邊拂動,讓她更加地不可自拔……
“呃……什麼……”素問天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本能地回應壓在她身上這個男人的話。
“到那個時候,你自然會明白的。”天開語膨脹的頂端被素問天那緊繃豐厚的唇瓣緊緊地裹著,那團膨大灼熱的勢肉在穴口不停地研磨,淫猥的動作刺激得素問天嬌軀一陣陣地顫栗,源源不絕的汁液瀝瀝不停地從穴眼流出,很快便浸濕了身下的白袍……
“明白什麼?”素問天感到一陣陣虛弱襲來,嬌喘吁吁地以幾不可聞的聲音道。
“生死之道……”用力一挺,碩大堅硬的陽勢便突破了濕潤穴口的那層阻礙,將那片象征貞潔的薄薄肉膜在瞬間衝蕩殆盡……
“啊——”一聲摻雜著期待、痛苦、滿足和空虛的嘶鳴回蕩在寬闊的密室中……
外面,已是夜色深沉,今晚的夜空中僅有稀微的幾顆星點,空氣中布滿了水汽,看來即將會有一場秋日的暴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