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宴請高建國的地點是一家頗為偏僻的私房菜。地方是阮軍今天上午安排的。
高建國也沒有再板著他那張臭臉,而是面帶微笑吃嘛嘛香。看來,高建鄉受傷在他眼里根本不算個事兒。
酒過三巡,我與阮軍對視一眼,該說正事了。
為了方便阮軍的操作,我借故去了廁所,打開手機視頻——阮軍一直在這家包廂處理事情,所以早早便裝好了監控。
“高校長 ,我這馮兄弟不善言辭,所以委托我這個二皮臉在這里當個發言人。按說小高老師這事兒,也是為了馮兄弟出頭。”
阮軍嘆了口氣,道,“那曲永紅等在學校門口,不就是想給馮兄弟找麻煩嗎。”
高建國看著他,有些懶洋洋的說:“小馮兄弟可千萬別為真事兒有壓力。老三去辦事,事沒辦妥,是他自己沒本事。既然他沒辦妥,接下來我會幫他辦的。”
我心里暗呼不好,老狐狸這招“以進為退”直接把我們後面的話堵住了大半。
阮軍稍稍愣了一下,接著說:“高校長,這事交給您,馮兄弟是一百個放心。只是呢,他還有個不情之請。雖然這事兒現在看起來挺不合適,但我這馮兄弟是個痴情種子。昨天被小丫頭吹了會兒枕邊風,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來求高校長了。”
“嗯?什麼事?”高建國端著杯子,明知故問道。
“希望高校長和小高老師這次能夠高抬貴手,放姓曲的一馬。”阮軍把話挑明了。
“這...”
見高建國面露難色,阮軍適時端起了酒杯。
一起干了一杯後,高建國才繼續說:“這事,有點難辦。把他放出來並不難,只是,我要怎麼向老三他們交代。姓曲的這事兒啊,警察局見吧。他罪過不輕。”
“高校長,我是這麼想的,調查結果不還沒遞到檢察院嗎,先把他在派出所拘扣一段時間。”
阮軍左右環顧了一下,小聲說,“馮兄弟願意贖人。”
“贖?”高建國眼睛微微一亮,身體向前傾了傾,繼續對阮軍詢問道,“怎麼贖?”
“馮兄弟說,他們店里有一台車,全新的,凱迪拉克牌兒的。”阮軍看著他的眼睛,繼續拋灑誘餌。
“什麼樣?”高建國的眼睛都睜開了,顯然是一點都不困了。
“您連這都不知道啊?唐納德·特朗普用的那個牌子啊。新的,上海剛剛運過來的。”
阮軍見高建國已經掩飾不住的心動,道,“您要是抬一抬手,馮兄弟願意以車相許。”
我在心中暗自偷笑,這畫面怎麼這麼熟悉呢。
這車確實是存在的,出廠有些小瑕疵,被客戶退過車,再加上廠家改款,一時間就僵在車庫里了。
這些信息他們完全不知道,我用股東價從倉庫里把車提了,性價比再高不過。
高建國移開眼睛,呵呵一笑,擺擺手,搖著頭道:“我對車沒興趣。那姓曲的沒事,我該被人戳脊梁骨了。”
“是啊,是啊,我也想到了,這個凱迪拉克,實在太招搖了。”阮軍點頭道,“今天我就跟馮兄弟說,您不喜歡車。”
高建國眉頭一揚,不滿的“嘖”了一聲,看著一本正經的阮軍,苦笑道,“車,誰不喜歡啊。可是,姓曲的這是故意傷人加尋釁滋事,還毆打人民教師,檢察院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罪行馮兄弟太清楚了。所以他想花血本。一來,這事因他而起,不能委屈了高校長和小高老師;而來,也和高校長交個朋友,以便以後的合作。”
阮軍繼續說,“而且我和他說過您不喜歡車之後,他提出來,錢也可以。與車價相等的錢!”
高建國盯著阮軍,驚訝道:“小馮兄弟年輕有為啊,有這麼多現錢?”
阮軍用力點了點頭,然後靠近高建國,小聲道:“這個曲永紅啊,近些年給高總打工,貢獻了不少收入和稅收,去年還被選上了縣人大代表。她女兒,嘿嘿,想必您也嘗過。他就是喝多了酒上了頭,平時還是個識時務的人。”
高建國向後靠住椅背,雙手抱胸,似乎在思考著利弊得失。
阮軍趁熱打鐵道:“高校長,您說現在錢還算錢嗎,只有運營中的產業和不動產,才站得穩,敲得響。馮兄弟雖然初來乍到,但是現在整個汽車城項目都在他手里!高總雖然能分到一大塊蛋糕,但小馮兄弟手里的蛋糕還多得是!您的女婿和兒子,現在不還沒有找到鐵飯碗嗎?成天給高總去收債,也不是辦法啊。而且,您兒子,正好還缺一輛...”
高建國伸手止住阮軍的話,向他靠近,小聲問:“你和這小馮兄弟是什麼關系?”
“我啊,我老師最重要的一個關門弟子,是他的小情人。”
阮軍看著他,神秘兮兮道,“人家在省城可是神通廣大的人物,您想想這小馮兄弟,憑什麼年紀輕輕就...嘿嘿。”
“這姓曲的是個納稅大戶,可以考慮放他一馬。”聽了阮軍的話,高建國點頭道,“這個小馮兄弟人怎麼樣,可靠嗎?”
“這您絕對放心,他都安排好了。待會他回來,會告訴您,怎麼在汽車城項目里,分到一塊不比高總小的蛋糕!而且,他也明白,空口白話不可靠,所以這輛車,就當做訂金。收到車,您那邊再放人,也讓姓曲的吃點苦頭。”
高建國露出了熟悉的笑容,放松道:“既然阮兄弟都規劃好了,那就這麼辦吧。民營企業家嘛,也不能都趕盡殺絕,是不是?”
阮軍閉上眼睛,用力點頭道:“那我就去辦了。”
阮軍安排加菜的時候,我正好從廁所走出來,看到高建國一臉得意的操作者手機,我想他一定在找人問“一輛新的、凱迪拉克的汽車值多少錢”之類的問題。
回到飯桌,高建國臉上的菊花褶子都笑開了,對我也熱情了許多。
“高校長,不知道您對汽車城項目,有沒有興趣?”我笑著拋出了我的誘餌。
“汽車城項目?馮兄弟不是在和老二談嗎?怎麼,還有空間能額外照顧照顧我?”高建國皺眉道。
“是的,貿易公司方面的主要合作伙伴應該是高總,也不適合再與高校長另外對接了。”我點點頭,道。
高建國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似乎在想我是不是在涮著他玩。
“馮兄弟,你這不是‘褲襠里拉二胡——扯卵談’嗎?”阮軍在一旁幫腔道,“別賣關子了,我小阮還想分口餅吃呢。”
我清了清嗓子,阮軍立刻會意幫我把酒倒上。碰完杯後,我才不緊不慢的開口。
“高校長,阮老哥,你們覺得,有錢人的錢好掙,還是窮鬼的錢好掙?”
阮軍與高建國對視一眼,開口道:“當然是窮鬼的錢好掙。L縣大部分人都是窮鬼,有錢人大多去省城消費,賺得到個屁。”
“那,窮鬼買車,肯定照死了砍價。光賣車掙差價能掙到幾個錢?”
我繼續說,“而且,差價中還有一些屬於廠家返利,需要完成廠家的提車任務才能套現到手。你們說,這個錢能好賺嗎?”
他們倆都來了精神,齊刷刷的看著我等後續。
“汽車銷售,利潤靠的就是兩條腿走路。一條叫加裝,一條叫金融。”我指著自己的雙腿,解釋道。
“左腿,也就是加裝,一般和售後部門不分家。我們准備采用的模式是前店後廠,所以服務公司會是貿易公司的分公司,利潤還是歸到貿易公司,一方面符合廠家政策,另一方面做大公司利潤。所以,左邊這條腿,已經分完了。”
阮軍眼前一亮,指著我的右腿道:“馮兄弟的意思是,咱們把這右腿?”
“阮老哥,別急嘛。我這就掰扯掰扯這條右腿的事兒。”
我笑著說,“為了規避法律風險,我們打算另外開一家金融服務公司,與貿易公司沒有直接關系,只負責與廠家以及銀行對接,來提供汽車金融服務。這里面的利潤,不用我多說吧。”
阮軍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可高建國還有些不解道:“汽車金融...就是車貸吧,一般也就是為了給車子促銷,放款的是銀行,我們真的有利潤嗎?更何況,我之前去看車的時候還有很多家都是免息貸款...”
“免息貸款,利息也是有人買單的。一般都是廠家提供這方面的額度,事實上用戶還是付了利息,只是被廠家政策抵消了。只要有放款,我們照樣會有收入。再加上跑不掉的金融服務費、GPS設備,以及與金融息息相關的車險,這里面的利潤...”
阮軍搶答道:“到時候銀行和貿易公司的錢如數奉還,產生的利潤我們...”
“三七分賬?”高建國明顯已經意動。
“這部分利潤,只需要反饋給貿易公司四五成就夠,剩下的五六成,我們一起喝茶。”我說。
“那如果窮鬼的資質太差,做不下來車貸,或者還不起貸款...”高建國考慮了一下,問出了心中的隱憂。
放了那麼久的高利貸,他應該知道L縣的經濟基礎有多差,壞賬率有多高。
“先說廠家金融和銀行放不下來款的情況。”我說,“這種情況下,我們的利潤空間更大。”
“資質都差成這樣,還想買車,那肯定是啥都不管了,就硬要買。”
我用手蘸著酒,在桌上比劃著,“這種情況下,我們幫他聯系第三方的金融機構,就是利息高到可以無視黑戶的那種,從利息差我們就能賺他一大筆。”
“壞賬和我們關系不大,我們只是提供相關服務,出了問題也是廠家和銀行來頭疼。”
我解釋道,“而且,萬一真的有人還不上車貸,我們賺的更多。”
“噢?願聞其詳。”高建國身體前傾,一臉認真的表情。
“還不上,高校長可以幫他還嘛,以貸養貸,不是窮鬼們常用的方法嗎。”
我繼續道出了當中的玄機,“而且車貸是抵押貸,還不上貸款,車子會被銀行收回、處理。我在這方面有些關系,處理車子的過程中還能再賺一筆。”
“這,就回到咱們的老本行了啊。”阮軍一拍大腿,興奮道。
“而且,這里會成為附近區縣最大的汽車交易市場。”
我在桌子上畫了個大圈,示意道,“本來,高總的貸款生意只做到了L縣境內。現在,就可以通過車貸,把生意做到附近的每個縣市!”
“等到那時,學校這點收入,就是九頭牛身上的,一根毛!”
阮軍一拍桌子,擼起袖子就想要開干。
高建國也難掩心中的興奮,道:“那,我這邊需要做什麼呢?”
“高校長幕後指揮就好,您不是有一雙兒女嗎?可以讓他們分別負責放貸和貸後處理,我會派人手把手帶他們上路。以後這肥水,自然也流不到外人田里去。”
我繼續說,“至於阮老哥,干干老本行,法務和催收就好了,這對你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阮軍看著高建國,道:“高校長,那我們就聯手,分了這條右腿?”
高建國舉起了酒杯,臉上露出了志得意滿的興奮表情。
“好,兩位果然爽快!我小馮再敬兩位一杯!”我舉起酒杯,道,“高校長,高!阮老哥,硬!”
“小馮兄弟,又高又硬!”
阮軍興奮的大喊一聲:“服務員,加菜!”
我和高建國同時出聲阻止。阮軍皺著眉頭道:“咱們酒還沒喝到位呢。”
我心里暗自贊嘆這胖子的演技,道:“那,加個花毛一體吧,咱們接著喝。”
“小馮兄弟,講究!”高建國向我豎起了大拇哥兒。
之後的節目自然就是侃家常,拉關系。
這位高校長也算是放飛了自我,告訴我們他原來也是個文藝工作者,還給我們表演了一段“先到咸陽為王上”。
這麼大個餡餅砸下去,如果還不暈,那他就不會在L縣恰了這麼久的爛錢,連高建州的尾燈都摸不到了。
而且,我絲毫不擔心他去和高建州商量。
被弟弟關了這麼久,他不可能沒有一點憋屈的心思。
這塊蛋糕如果讓他弟弟收到風聲,他可能又只能跟在後面吃屁。
所以,現在我才是他的金主。
酒足飯飽,高建國提出給我們安排幾個他的“藏品”,放松一下。
看他一臉獻寶的樣子,我心中閃過幾個少女無辜的臉。
我和阮軍都拒絕了。阮軍表示下午還有生意,而我則對他露出了“你懂的”的表情。
“曲家那小妮子確實是個極品,我和老二藏了好多年都沒舍得給別人,或者自己用。我這里的幾個,都不如她。”
高建國一臉了然道,:“小馮兄弟這次幫了她這麼大的忙,是應該回去好好玩玩新花樣。”
“那必須好好玩,不然怎麼收回成本呢?”
我適當露出一點淫笑,“就是,他老爹出來之後,還不知道會不會給我找麻煩。我這人,最怕別人給身邊的女人找麻煩。”
“這事說起來也挺麻煩,馮兄弟你畢竟玩了人家女兒。”阮軍搭腔道,“還是高校長牛逼,姓曲的看到你就像看到自己親爺爺一樣。”
高建國略一思考,道:“這個,小馮兄弟不用擔心。如果他敢找麻煩,你就告訴他,三年前那事,可不止老二一個人知道。”
我心中“咯噔”一聲,表面上喜出望外道:“好,那就多謝高校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