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別拋下我
沈階下車,只見幾百號黑衣人和己方衛隊交戰。刀光劍影,鮮血殘骸。
對方有備而來,上百匹好馬全被射死砍傷。
沈階帶杜窈窈徒步逃離。
若沒有眼前的嬌嬌女子,沈階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拋棄下屬,先行離開。
杜窈窈沒見過真刀實槍的戰斗場面,心砰砰跳得極快,兩腿走著不禁發軟。
刀劍入腹的噗呲聲,人頭落地的骨碌聲,一线溫熱的血液飈射在她的臉上、衣上。
“沈階!”她抓緊他的衣衫。
“窈窈,別怕,你扶著我。”沈階擁她的肩膀快步小跑。
杜窈窈這副身體弱,步子慢,中途沈階抱了兩回,天徹底黑下來後,他們躲進樹林里的一處荒草叢里。
沈階帶的護衛有二三十人,此刻松懈下來,幾人負責放哨,其他人原地休息。
應是趕了數十里路。杜窈窈倚著沈階,問,“嚴謹呢?”之前那場面殺得腥風血雨,她看得發怵。
沈階道:“我們在沿途做了標記,他處理完能找來。”隊伍出行,一般提前對好暗號,以便遇事使用。
“嗯。”杜窈窈干渴地舔了舔唇。
“有水嗎?”沈階向護衛喊。
一個矮個掏出身上的水壺,恭謹地遞過去,“有,我中午在茶寮灌的,還沒喝。”
沈階接過,看著缺口泛黃的壺嘴,用衣袖擦了擦,“窈窈,委屈你了,喝一點?”
杜窈窈衣食精細,趕路途中雖匆忙,但沈階備著廚娘,肉食乳蛋沒苛待過她,別提茶水。
“沒事。”杜窈窈大方接過,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沈階從懷中掏出一團白帕,打開是碎成小塊的糕點。
他略帶歉意地,“窈窈,我臨走匆忙裝的,你將就吃一點。”
林中有野禽,可現在不宜走動,更不宜燃火。
“沈階,你不用這樣。”杜窈窈心情復雜地看著那碎得不成形狀的糕點。刀光劍影之下,他還惦記給她帶上晚餐。
她垂眸道:“我沒有比你們更金貴。”
“你胃不好。”沈階堵住她的話,將糕點遞過去,“窈窈,吃一點。”
杜窈窈望了望四周的人,“你們呢?”
“這點夠誰塞牙縫的。”沈階笑笑,“出門在外,他們身上都帶著干餅干饃,以防意外。”
杜窈窈小口小口地咽著糕點,沈階摸她後背,衣服汗濕。他拿刀割下一片自己的內衫。
“你、你干嘛?”杜窈窈驚訝。
“你後背濕了,給你墊一下。”沈階實在怕她生病,惡劣的生存環境不知持續多久。
有人敢在金都出手,援兵卻遲遲不到,證明金都此城已不安全。官員很可能和匪徒沆瀣一氣。
“我哪有那麼弱。”杜窈窈不依,安慰道,“你是幸運之子,我跟著你一定沒事的。”
相信男主有光環!
夜色漸深,杜窈窈躺在沈階懷里歇下。睡到半夜,被一陣嘈雜聲吵醒。
嚴謹帶著眾人找來了。
原先留戰的兩三百個護衛,現在僅剩二三十個。
“對方可能是南詔人,劍法奇特,射的箭和用的劍都帶毒,我們的人防不勝防……”嚴謹面色沉痛,如實稟道。
沈階鎮定,“金都太守呢?”
嚴謹嘆了口氣,“遇刺後,我派三人分頭騎馬去金都城內求救,一個都沒回來,更沒看到來人營救。”
果真如沈階所料,官匪串通,致他死地。
“我們的信鴿傳了嗎?”沈階問。
出使烏桓,變故太多,沈階與楚政約定,每到一地,便給鴿子綴上不同的地名。如有遇險,飛鴿到京城求救。
地方官員錯根盤桓,他本就樹敵良多,不是一手提攜,不敢輕易相信。
嚴謹道:“傳了,來回最快也要十天。”
沈階不語,擔憂地望著懷中的杜窈窈。
嚴謹斂目,瞥見女子白皙的側顏,不知想到什麼,俊臉微微一紅。
沈階這種人精,見此情態,一眼猜到嚴謹所想。危急關頭,他沒計較,交代幾句,讓嚴謹去休息了。
杜窈窈緩緩睜眼。其實她早醒了,沈階和嚴謹議事,她不好打斷,默默裝睡。
“天色還早,你再睡一會兒。”沈階撫摸她的長發。
“你呢?”
杜窈窈拉拉他的衣袖。
沈階應是徹夜難眠,下屬死了一兩百個,七八十號人面臨困境,沒吃沒喝,還要被人追殺,加上她這個柔弱的拖油瓶。
“我守著你。”沈階低頭,以額相抵,嘆息道,“窈窈,我真的後悔,帶你出來。”
若她有個三長兩短,他萬死難辭其咎。
此時怨懟責罵無濟於事。杜窈窈勉力一笑,柔聲說:“沒事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只要你別嫌我嬌弱、別拋下我就好啦。”
沈階抱杜窈窈抱得很緊,在她額頭落下一個繾綣的吻。
白日一邊隱蔽、一邊趕路,夜晚一半休息、一半奔波。餓了啃干糧,渴了飲河水。
這樣的日子,男人們還好,杜窈窈過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的早上,猝然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