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章 火燒眉毛的兩件事
火燒眉毛的兩件事案頭:飽暖思淫欲,財惑夢一場,珠胎暗結最終事,紙包不住火。
溫如鞏和劉建設根本沒將黨偉國的話當回事兒,在他們的眼里,道德法庭的話才有更重要的意義,今天,如果是村長薛仁寶對他們說這些,那才顯得出事態的莊重崇高和不得不做的迫在眉睫。
至於黨偉國,他在村里更像是個橡皮圖章般的存在,好像在村里人的記憶之中,黨偉國壓根也沒做過什麼重要的事情。
黨偉國象征著帶領全村積極響應號召,時刻做到一盤棋的統戰權力,他象征著國家權力在社會基層的運轉如常,他象征著自上而下的中央政權掌控的能力依舊,但也不過是個象征而已,薛仁寶才是一把手。
比起黨偉國煞有介事的說詞,劉建設更關心的問題是,他和溫如鞏這次從城里拉來這麼多貨物,瞧這情勢,溫如鞏暫時不會再去城里拉活,他天天守在鋪子里,那自己也不好常過去。
溫如鞏根本就沒聽黨偉國在說些什麼,他發愁一件讓他感到恐懼的事情——林漢俄懷孕了。
他知道自己和林漢俄的關系,村里人只是睜只眼閉只眼,畢竟現在村里的男人只有三個,劉建設殘疾,黨偉國不好隨便招來,也就溫如鞏還像那麼點樣子,好比一個組織的技術牛人,在一定程度,他在很多方面可以隨心所欲。
到了中午時間,溫如鞏留下劉建設在自己家里吃飯,溫如鞏一連炒了四個菜,劉建設感覺不可思議,想著他是不是要賴自己的那份車錢,雖然錢不多,但心上總是個病。
溫如鞏看起來也沒有提車錢的意思,一頓飯吃下來,兩個人一個在想錢,一個在想人,飯菜口味也沒嘗出個味兒來,胡亂吃完了所有東西,連話都沒有多說一句,劉建設便被他的鄰居陳春花叫走了。
陳春花比劉建設大三歲,她是村里眾多不幸女人中最不幸的一個。
陳春花的丈夫叫劉超,是村里第一批出去打工的人,陳春花也是個精明干練的主,早些年,劉超帶著村里幾個男人出去打工,她便一個人去地里忙活。
臨寶村的地都在山上,除了從山上往山下拉東西之外,她沒有央求別人給自己幫忙,也照樣將莊家拾掇出來,家里盆是盆碗是碗,公婆逢人便夸她。
一年下來,劉超家的收入比其他家里高出許多,這才引得村里男人集體出動,慢慢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直到她連續生了兩個女兒之後,情況發生了改變,劉超家里想要個男娃,為此他家連計劃生育的罰款都准備好了,劉超還為此特別待在村里半年,可陳春花的肚子始終也沒有變化,他們夫妻的感情也越來越壞。
這些年,劉超每年往家里拿的錢越來越少,回來之後住不了幾天就急著出去,他看到自己兩個女兒就來氣,村里一起出去的人,也時常拿他玩笑,說:“哥,你出門賺錢這麼多年,也賺夠了,不如回家享清福吧!你看你,撅著屁股再苦他個十年八年的,回頭還不是倒插門招女婿的?”
劉超家算是村里第一個富起來的,也是第一個逐漸走向沒落的。
陳春花是一個典型的村婦,潑辣計較能吃苦,村里的很多男人都比不過他,那一年劉建設被一眾村婦扒光了仍在地里,就是她帶的頭,在他的面前,劉建設更像是個小媳婦。
這樣的人來找劉建設,又是鄰家,劉建設哪還敢有一點怠慢,他連車錢的事情都沒顧得上問溫如鞏,著急忙活的就去了,臨走時候,溫如鞏讓劉建設晚上到自己鋪子來一趟。
村里人叫劉建設幫忙,能有什麼別的事情呢?
他干來干去早都輕車熟路,但他的速度卻從來都沒快過,最早是什麼速度,現在還是什麼速度,不為別的,只因為時間盡量熬的長一點,就可以混到一頓飯。
劉建設對陳春花是有一種奇怪感情的,他覺得自己在村里唯一能得手的女人,就是陳春花。
劉建設父母死的早,當年陳春花丈夫劉超帶走的第一批出外打工者里,劉建設便是其中之一。
幾年下來,劉建設對他們兩口子的感情,像是至親的人一樣,要不是後來劉建設冒冒失失的傷了腿,說不定陳春花現在已經給他張羅出一樁婚事。
每一次劉建設看到陳春花干活時候撅起的屁股,一股想干她的衝動立刻升上心頭。
如果說劉建設對林漢俄是痴迷的話,那麼他對陳春花的感覺是:懵懂性事的青春期少年,朝思暮想鄰居家的俏麗阿姨,夜夜渴望自己薄弱的小身板,能脫光了趴在阿姨光溜溜的身體上,不知道該怎麼開始,卻飢渴難耐上下其手,在無法入睡的夜晚,甚至想去偷阿姨的襪子、鞋子,甚至去聞她家門口被阿姨踩過的蹭鞋底的氈子。
難以控制的復雜感情,讓劉建設覺得自己急的都快要射了。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的特別快,一頓晚飯之後,劉建設像往常一樣,迅速干完自己手里的活,出門去溫如鞏的鋪子,快走到鋪子門口的時候,劉建設才從對陳春花的幻想中脫離出來,想起溫如鞏還欠自己一筆車錢。
此時,鋪子里的溫如鞏已經呆坐了一個下午,他現在才覺得,老人們平日里嘴上掛著的因果之說,竟然能如此清澈透明的擺在自己面前,他很容易在城里拉一趟貨賺了四千塊,不成想現在一下子全都要扔出去——他要帶著林漢俄去城里打胎。
自古偷情人最怕的就是珠胎暗結,這件事比被捉奸在床還讓人恐怖,它會長遠的影響所有人,有道是:紙包不住火!
一旦孩子生下來,一顆炸彈也就被定了時,隨時都會爆炸,傷到很多人。
劉建設剛走進鋪子,溫如鞏看到他便叫過他來,開始吩咐他往後幾天的事情,劉建設剛開始感覺奇怪,剛拉來這麼多貨,難道他賺錢賺上癮了,又想出去碰碰運氣?
溫如鞏一連說了很多,像是自己要出門很久一樣,劉建設剛開始還聽著那些陳詞濫調,慢慢就有些惱了,因為溫如鞏只字不提他的車錢。
在劉建設看來,自己跟著溫如鞏大老遠跑一趟,差點連命都搭進去,鞍前馬後像個碎催一樣服侍他,到頭來嫖個小姐還被溫如鞏捷足先登,現在不僅不給他車錢,還像是使喚下人般讓他看家護院,他慢慢的有些不耐煩了。
溫如鞏看劉建設心不在焉,喚他一聲說:“你想什麼呢?我剛給你說的你聽到沒有?”
劉建設沒有發作,只是敷衍的嗯了幾聲,頭偏向一旁正好是電視機的方向,溫如鞏看了一眼電視機,以為劉建設惦記著黃碟,火上來了,說:“瞧你那點出息,我走的時候會把放碟片抽屜的鑰匙給你,我剛說的你都記住了,明天你早點過來。”
不知道是為什麼,劉建設在溫如鞏面前始終發作不了,他曾今一次又一次的,在被窩里為此事和自己較勁,出了被窩面對溫如鞏的時候,一次又一次的選擇了忍氣吞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制著他,總是能將他心中的那團怒火壓下去。
現在的劉建設並不能清晰的認識到,他和溫如鞏的區別,只是隱隱有所感覺罷了,同樣作為村里的男人,溫如鞏有自己的事業,所有人的獨立都是從經濟獨立開始的,溫如鞏可以,但劉建設不行。
劉建設好幾次幻想過自己和溫如鞏起衝突,結果大家都站在溫如鞏一邊,也是從那些逐漸激化的矛盾之中,劉建設慢慢認識到,錢對他來說,不單是娶媳婦的用途。
城市加速發展的步伐氣息,開始逐漸感染到農村,原本朴實的村民們,在第一個出外打工者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那一刻,農村和城市逐漸開始變得臭味相投,哪怕是村里的小孩子也變的不再那麼單純。
和城里人莫能兩可的是非觀一樣,劉假設的判斷是正確的,現在的村里人,不會只看事情本身的對錯,也沒有人會幫你發言,當兩個人起衝突的時候,他們首先會對比自己和兩個人的實力,再對比衝突雙方兩個人的實力,所有的道理都不是道理,只是實力的對比,根本就沒有對錯。
劉建設的想象也是以經濟建設為核心之下,大多數普通中國人面對某一事件的縮影,獨強調經濟作用的情況下,人們不管面對什麼事情,不管是國際事務還是鄰里矛盾,總是錢多的一方或第三方理直氣壯,哪怕被侵犯到是自己的時候,情況依舊沒有多大改觀。
在現實生活不能提供足夠保障的前提下,老一代的人放棄信仰,新一代的人根本就沒有信仰,要嘛是被錢替代,要嘛與生俱來的信仰就是賺更多的錢,雖然大多時候,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拿那麼多錢干什麼使。
這一切,最後演變出來的,是一套扭曲的獨屬於當下中國人的人生觀:沒有對錯,只有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