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晚上都到翠屏公園拉活兒,雖然收獲不多但也勉強湊合 了。
這天下午,我剛起床,正要洗澡忽然手機響了,打開手機一看,來電竟然是 秦考。
“喂?秦哥?”我問。
秦考在電話那邊說:“丁小姐,是我秦考,今天晚上你有時間嗎?”
雖然不知什麼事,但還是說:“嗯,有空。”
秦考說:“那今天晚上八點,興德茶莊門口,我等你,我大哥有東西讓我交 給你。”
我一聽,好奇的問:“啥東西?”
秦考說:“我也不清楚,就是個信封。”
我點點頭:“那好,晚上八點,興德茶莊門口見。”
晚上七點多,吃過晚飯,我化了妝,然後穿好衣服,我打算見過秦考以後再 去翠屏公園。
八點剛過,我來到興德茶莊門口,一眼就看見秦考等在那里,他見 我來了也迎了過來。
“我大哥讓我給你這個。”
說著,他從褲兜里掏出一個灰色的信封遞給我。
我接過信封用手一捏就知道里面是錢,打開信封一看,果然,里面有一疊嶄新的 鈔票而且目測還不少!
“呦!宋處這是啥意思?!”我嘴上問,但把信封攥得更緊。
秦考說:“可能是我大哥的一點兒心意吧,你拿著。”
這可真是意外之財!我從心底里高興!從心底里感激宋處!
“宋處太照顧我了!雖然和他只見過兩三面,但宋處真是……我都不知說啥 好了!”我感激的看著秦考。
秦考卻很平靜,點點頭說:“我大哥一向對女人很好,可能是他覺得你吃了 劉安的虧,所以給你補償些。”
我搖搖頭說:“劉安那個王八蛋!您說宋處這麼個大好人,他還給下套兒! 真是狼心狗肺!”
秦考聽了,冷冷一笑:“過去的事兒不提了。”
我問:“最近宋處挺好的吧?需要我過去陪嗎?”
秦考搖搖頭說:“你不知道吧,我大哥已經辭職不干了,回南邊去了。”
我驚訝的問:“這是咋說的?”
秦考笑著說:“丁小姐,你可能也多少知道我們的來歷,我大哥原本根就在 南方,只不過湊巧花錢買了個官玩玩,玩膩了,也覺得沒意思了,自然要回去。”
秦考這話說的是實際情況,雖然我沒怎麼接觸過當官的,但電視里新聞里那 些我看過不少,從沒見過一個當官的能穿成那樣,說話是那種語氣。
秦考忽然說:“丁小姐,咱倆也算是有緣,我跟你多說兩句。”
我忙點點頭看著他。
秦考說:“我們這種人,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按 照你們的話講,我們講理,也就是講道義。我大哥在這邊的事兒了了,今後就不 再回來,但如果真有什麼事兒,他還是會回來。”
秦考這番話說得有點兒莫名其妙,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最後他說:“丁小 姐,那咱們就再見了。”說完,秦考扭身鑽進車里。
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還是沒明白秦考說的是啥意思,只好扭身回家。
宋處 給我的這個大禮包足夠我花一陣子的,有了錢誰也不想到外面去拉活兒,我索性 就給自己放幾天假過幾天舒心日子。
轉天,我買了些菜、零食、水果回家,白天睡覺,晚上看電視吃零食。一邊 看電視一邊給梅姐打了電話:“姐,干啥了?”
梅姐說:“吃過晚飯剛收拾完。你在哪兒了?”
我說:“家里呆著了,無聊看看電視。”
梅姐問:“咋沒出去?”
我說:“我啊,能過一天是一天,出去也沒好地方,懶得動。”
梅姐問:“要不過來上我這兒住兩天?”
我笑:“不去,去你家比他媽賣屄還累了!”
梅姐也笑:“浪婊子!你賣屄誰知道能碰上個啥樣兒的?我這兒就你姐夫一 個,咱倆一起弄他,還弄不過?”
我笑:“姐夫那雞巴比一般人都大好幾倍,也就你上癮,我可受不了……”
我和梅姐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眼睛看著電視,這時電視里正播放本地 新聞,只聽主持人說:“下面我們再來關注一下昨天晚上發生在本市的一起由於 貨車司機酒駕而釀成的惡性交通事故。”
緊接著,畫面一換,似乎是某個路口的 監控畫面出現了,只聽畫外音說:“這是昨晚10點在本市城東區新河家園門前 的監控畫面……”
我看著畫面,只見一輛黑色的別克從小區門口開出,剛開到監控所在的十字 路口停下等紅燈,突然從側面燈光一閃,一輛重型水泥罐車從側面猛撞過來,刹 那間駕駛室位置被撞得支離破碎,整輛車幾乎全部散架!
雖然聽不到聲音,但僅 僅看這個畫面也讓人心驚肉跳,場面實在太過慘烈!
畫外音再次響起:“事故發生後,貨車司機被警方控制,經過檢測司機屬於 醉酒駕車,目前已被刑拘。這次事故造成別克轎車司機當場死亡……”
接著,電視畫面再換,這是事後記者趕到現場所拍攝的畫面,鏡頭給出了別 克車的近景,我只看了一眼便愣住。
“姐,我有點兒事兒,先掛了。”放下手機,我盯著電視屏幕。
仔細想來,我坐劉安的那輛黑色別克車不下十幾次,對那輛車有印象,現在 電視里拍攝的那輛黑色別克我一眼便認出是劉安的車!
沒錯!
絕對是劉安的車!
雖然牌照號做了模糊處理,但隱約還是能分辨,而且那輛車的副駕駛位置前面擺 放的飾品也和我印象中的一樣!
頓時我只覺得心里發冷。
我忽然想起秦考跟我說的話,有仇必報?
我又回想起最後一次見宋處,他和 那個前排的男人一番對話,只可惜我聽不懂他們到底說的是啥,最後我又聯想到 宋處為何給我這麼多錢?
這不是封口費還是啥?
而且這件事兒也是我告訴給他的, 宋處的辭職遠走恐怕也是和劉安有很大關系……
秦考對我說,如果有事兒宋處還 是會回來……
我越想越亂,越想越覺得可怕。
如果劉安的交通事故真是由於某個司機酒駕引起的那也就罷了,但我覺得這 是不是太過巧合?
在新市口這麼多年,我也見識過一些所謂的『風浪』但那也不 過是打架斗毆,誰把誰腦袋開了,誰捅了誰一刀,但像這種直接置人於死地的 『大場面』我還是第一次碰到,而且還與我有莫大的關系。
我哆嗦著拿起手機猶豫了半天還是撥通了劉安的號碼,蜂鳴聲響起,我心里 更加緊張。
“喂?……哪位?”這次接電話的是個女人,說話聲音有氣無力。
“啊……您好,請問劉安劉總在嗎?我是他朋友……”我壓抑住緊張,盡量 把聲音放平。
“劉安出事了,無法接電話,如果您有公司的事情就給他們公司打吧。”女 人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哦,那好,不好意思打擾了。”我說完就迅速掛掉……
接下來的幾天,我吃飯不香,夜里還常常失眠,總是回想起從和劉安認識一 直到現在所發生的事情。
世道人心,如果不是劉安對不起我,我也不會把事情告 訴宋處,那麼以後的事情也就與我無關,但現在說啥都晚了,只能說從一開始劉 安就錯了,他想害宋處,所以利用了我,而接下來又失信於我,最後遭到宋處的 報復,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我這幾天胡思亂想,一個沒注意竟然還感冒了,只好又去跑醫院打點滴,又 過了幾天才好些,再回想一下劉安的事情,我越發覺得沒自己什麼責任,一切都 是劉安自找的,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你想害別人最終往往害的是自己,想清楚這 些,我的心情也漸漸恢復。
這天晚上,我化了妝正准備出去,手機響起。拿過電話一看,是劉亞東。
“瑩瑩,干啥了?”劉亞東問。
“沒干啥,正准備出去呢。”我邊說邊把手包整理好。
“拉客兒?”劉亞東問。
我點點頭:“對呀,不拉客兒我吃啥?”
隨即我又說:“有事兒直接說事兒吧,我這還要出去了。”
劉亞東笑著說:“明兒有事兒嗎?”
我撇撇嘴:“干啥?你請客吃飯?”
劉亞東笑:“沒事兒出來,凱子請客吃飯!”
我聽完,愣了一下問:“張凱?請我吃飯?”
劉亞東“嗯”了一聲:“上次不是跟你說了?他早就想見見你了,就是工作 忙,沒時間。”
我心里很猶豫,想見張凱,但又怕他看不起我,畢竟人家現在是警察。
我沒出聲,劉亞東似乎知道我的心思,笑:“沒事兒的!他早就知道你干這 個,也沒說過啥,再說有我在,他敢瞧不起你我當時就大嘴巴抽他!”
我說:“您行了吧!您那樣兒還敢抽人家?”
劉亞東似乎有些急:“真的!真沒事兒!再說,你以為凱子就不吃人間煙火 了?他也是人!也是男人!他也找過小姐!”
我忙問:“真的假的?”
劉亞東說:“我騙你干啥!?他媳婦兩地分居,你以為他就不想女人?哎呀! 扯遠了!你就一句話,明兒晚上來不來?”
我想了想,問:“幾點?在哪兒?”
劉亞東說:“北方廣場有個盛利酒樓,明兒晚上7點,門口兒見。”
我點點頭問:“你是說南四那個北方廣場?”
劉亞東說:“對就是那兒。”
最後,我說:“行吧,明天我去。”
劉亞東高興得說:“好嘞!定好嘍,別放我鴿子!”
放下電話,我又愣了一會兒,最終拿起手包走出家門。
我溜溜達達往翠屏公園方向走,剛走到進步道就見對面走過來幾個男人,前 面兩個,其中一個年輕人走路還一瘸一拐的,後面跟著兩個,走到近前我抬眼看 清楚忙喊了聲:“小六?石頭?咋是你倆?”
前面那兩個男人一個是花小六一個是趙石頭,後面跟著的是大柱和瘦猴,都 是當初李瘸子的人。
這些日子沒見花小六,他可是大變樣,原本就很瘦,現在似 乎更瘦了,頭發也長了,兩眼眼窩深陷,左腿似乎還受了傷,上身穿著件發舊的 白襯衫,下面黑褲子,再看趙石頭,一臉憔悴。
更讓我吃驚的,他倆胳膊上都戴 著黑紗,是那種家里出了白事才會戴的黑紗。
他倆一見是我,停下腳步,喊了聲:“瑩姐。”
我急忙湊過去問:“你倆這是咋了?給誰戴紗呢?”
花小六苦笑了一下沒說話,趙石頭在旁說:“還能給誰?我干爹。”
“啊?李哥?李哥咋了?”我著急的問。
花小六嘟囔:“我早就跟爹說,帶著弟兄們跟魏全拼了,他就是不聽,最後 買賣也黃了,魏全拉來一幫人過來談判,幾萬塊錢就把店盤過去了,我爹賭氣, 當天晚上中風,在醫院搶救了幾天也沒見好。”
趙石頭說:“我爹一沒,魏全動手了,原來所有我爹的人都是打擊對象,我 倆遭了人家伏擊,要不是小六拼命,指不定現在我們也在醫院躺著了。”
我瞪著眼說:“咋!他魏全兒還想趕盡殺絕啊!”
花小六搖搖頭:“姐,你還不明白嗎?當初我爹在,有錢賺,誰都跟他捧他, 現在錢也沒了,人也沒了,人家魏全現在就是趕盡殺絕,把我們徹底趕出新市口。”
趙石頭點點頭:“小六說的沒錯,魏全就是這麼想的,有那幫東北人托威, 他不下手等啥。不過好在還有包老三,三哥倒是挺仁義,把我們收下了,我們現 在都跟著包老三。”
花小六咬著牙狠狠說:“我就等機會了,操他媽的魏全!”
趙石頭問我:“姐,你這是去哪兒?”
我嘆了口氣說:“廣場去不了,我瞎溜達。”
他點點頭說:“姐,不耽擱你了,我倆還有事兒,回頭見。”說著,他們幾 個走了。
我站在那里,瞧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心生感慨,想當初李瘸子、趙石頭、 花小六這爺們兒三個好歹也是新市口響當當的人物,開著店,坐著車,收著錢, 跺跺腳新市口都顫三顫,可地頭的結果就是這樣,你橫到了頭就會敗,就要被別 人欺負,總之,出來混沒有好下場。
李瘸子錯就錯在不反抗,如果他能和包老三 聯合起來對付魏全,也不至於這麼快就被滅。
我胡思亂想往翠屏公園方向走,也 不知過了哪個路口忽然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我面前,嚇了我一跳。
“操你媽的!怎麼開的車!”我順口就罵。
駕駛室車窗拉下一個男人探出頭說:“我操!丁瑩,你哪兒那麼大脾氣?”
我仔細一看竟然是魏全的人,劉拐。
“呦……是劉哥啊!不知道是您,我錯了。”我忙彎下腰道歉。
劉拐坐在車里上下看了我幾眼,冷哼了聲說:“咋?最近有活兒嗎?”
我忙說:“沒啥活兒,我這不瞎溜達了。”
劉拐白了我一眼,抽出支煙點上,吸了一口說:“我說丁瑩啊,你這人就是 不動腦子,沒活兒就給自己找啊?現在魏哥的夜總會里的小姐都不夠用,你好歹 也是新市口的老人,你張個嘴跟魏哥說說,魏哥能不照顧你?”
我心說:操你媽的!我恨死魏全了!就算沒活兒也不去求他!
心里這麼想,可我嘴上不敢這麼說,只好說:“劉哥,我怕魏哥不待見我, 再說現在魏哥坐大了,人家這麼忙哪是我想見就見的?”
劉拐嘿嘿笑了兩聲,說:“你說的這個也有道理,不過現在就有個好機會, 你可以見見魏哥……”說著話,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紅色的請柬遞給我,我接過 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金球夜總會定於本月18日晚8點18分盛大開業,歡 迎新老客戶蒞臨!”
下面還有魏全的簽名。
我拿著請柬問:“金球夜總會?”
劉拐看著我笑了兩聲:“你還不知道吧?李瘸子已經把他的海鵬夜總會盤給 我們,魏哥已經重新裝修改名叫金球夜總會,18號開業,你18號那天過來, 慶賀慶賀。”
我心里一百個不想去,但又不能說,只好點點頭:“行,那天我去……”
劉拐說:“那好,我記下了,算你一個。不過去可不能空著手。”
我聽他話里有話,問:“劉哥,咋意思?”
劉拐說:“魏哥說了,那天去的人,都要隨禮,八百八起步。”
“啊?”我瞪著眼睛說:“八百八?”
劉拐一皺眉:“操!啥意思?魏哥的夜總會開業,你打算去那白吃白喝?那 我用得著你?!”
我忙說:“不是那意思,魏哥新店開業我應該去慶賀,不過八百八……劉哥 您也知道,最近不好拉活兒,我吃飯都成問題了……”
劉拐把眼一瞪:“你少跟我在這兒哭窮!我可不管你吃飯的事兒!剛才你答 應去,我就算你一個。丁瑩,我告訴你,收了請柬,你就必須到場!八百八的隨 禮一個子兒也不能少!否則,嘿嘿!你自己想清楚!”
說著,他又掏出一疊請柬衝我搖晃著說:“看見了嗎?我這兒還有的是了, 挨個兒發!凡是收了的,都必須給我到場!”
說完,他也不容我說話,汽車啟動迅速消失在路口。
我手里拿著請柬,牙咬 得咯咯響,心說:這是魏全開始對我們下手了,新市口那麼多小姐,每人一張請 柬,每人收八百八,只這一項就多少錢?
操你媽的魏全!
操你媽的劉拐!
我恨了半天,最後還是來到翠屏公園,進了公園在里面溜達了一圈,小姐不 少,但客人不多,心里有事兒我臉上也沒了笑容,一副苦相,站在路燈下等了好 一會兒也沒見一個男人,最後我不得不從公園出來失望的回家。
好歹洗了洗,我把這些日子積攢下的錢整理了一下,想來想去最後還是咬著 牙從里面數出八百八十塊裝在信封里。
現在魏全是新市口真正的老大,不要說是 我,就是包老三也未必惹得起,這請柬今天我沒收到,過兩天也會收到,早晚的 事兒。
收好錢,我拿起電話打給韓娜,不一會兒電話通了,不過電話那邊挺吵, 似乎有男女的混雜聲。
“娜娜,干啥了?有活兒?”我小聲問。
韓娜在那邊說:“嗯,在家了,琪琪叫來幾個網友,我們正玩兒著了。啥事 兒?”
我忙說:“我今兒碰見劉拐了,他給了我張請柬……”
韓娜打斷我說:“知道,我也收到了,八百八是吧?”
我忙問:“那天你去嗎?”
韓娜說:“去,干啥不去,不過我沒錢。”
我問:“那劉拐說了!一個子兒都不能少!還說讓我想清楚。”
韓娜冷笑了一下說:“你別聽他的!到時候咱們就空著手去,看他能把咱咋 樣!”
我又問:“對了,還有個事兒,李瘸子沒了,你知道嗎?”
韓娜說:“我也是剛知道的,以前感覺李瘸子挺猛的,誰知道就這麼窩囊死 了。”
我還想說啥,韓娜說:“姐,不聊了,我還有事兒,等過兩天我倆去找你。”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我只好悶悶不樂的躺下休息。
轉天,晚上5點,如果不是劉亞東來電話提醒,我差點兒把晚上和張凱吃飯 的事兒給忘了,我這一天淨想著那請柬。
洗了澡,化妝,想來想去還是要穿得體 面點兒,我找出當初劉安給我的那身衣服,繡花的白上衣,過膝黑色直筒裙,肉 色褲襪,黑色高跟鞋,六點多我從家出來直奔北方廣場。
下了公交車,一眼就看見馬路對面北方廣場上一排酒樓,其中一間正是盛利 酒樓。
快到酒樓門口,劉亞東正好從里面出來,見了我笑著說:“我們都到了, 正要出去接你。”
我心里忽然有點兒緊張,點點頭問:“張凱也到了?”
他說:“二樓呢,正等你了,快上來吧。”
我跟在他後面走了進去,連里面啥樣都沒仔細看,上了二樓,挺清淨,茶色 屏風將每個座位隔開,形成一個個獨立的單間,劉亞東領著我進了其中一個單間, 進去就喊:“凱子!丁瑩來了。”
他一閃身把我讓進去,我抬頭一看,只見對面的圓桌旁坐著個男人,此時也 站了起來。
張凱和我同齡,但多年以後再次相見卻和我印象中的大不一樣。
那時 候張凱又瘦又小又黑,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今天再見面,雖然還是那麼瘦,但 卻顯得很健壯,一米七五的個頭兒,短發圓臉,濃眉小眼單眼皮,但眼光炯炯有 神,大鼻頭兒,中正口,上身是寶藍色的短袖翻領襯衫,下身黑色西褲,黑襪子, 黑色尖頭皮鞋,一條金扣黑色皮帶系在腰間,整個人有那麼一種說不出的氣場, 隨便往哪兒一站,就讓我感覺很敬畏。
“丁瑩,你來了。”張凱洪亮的嗓音響起,我緊張得都不敢正眼看他,只點 點頭。
“來,坐吧,別客氣。”張凱說著話抬手拉著我的胳膊讓我坐在他身邊。他 手觸碰到我的一刹那我心里一緊張不由自主的打了個顫。
“這麼多年,你過得怎麼樣?”張凱不緊不慢的問。說著話,他拿起茶壺給 我滿了杯茶。
“啊……我……還湊合吧。”為了掩飾尷尬,我拿起茶喝了一口。
劉亞東坐在我們對面,點點頭說:“丁瑩過得挺辛苦,離婚了,女兒跟爹去 了廣州。就她一個人生活,單位又不景氣,做了小姐。你這個警察老同學可要好 好照顧照顧!”
張凱聽了,從兜里掏出煙點上說:“東子,我可是刑警,你說的那個屬於治 安,我可管不著。”
劉亞東喝了口水說:“得了吧你,你刑警比治安可厲害多了,都是老同學, 難不成你還抓她?”
張凱瞪了劉亞東一眼說:“你放啥屁呢?我干啥抓她?今兒是來見老同學的, 你少提這些!”
劉亞東一聽,樂呵呵的閉了嘴。
這時我也放松下來,抬頭看看張凱說:“凱子,沒想到你現在這麼有出息了。 我……我給你丟人了吧……”
張凱忙擺擺手說:“你說的啥話?啥叫丟人?又沒偷沒搶的,雖然從法律上 說也是不對,但總好過那些殺人販毒的人渣。”
我見他說的不像是客套話,心里很感激,點點頭說:“你能這麼說,我挺感 激你。你這些年怎麼樣?”
張凱說:“我過得挺簡單,畢了業去參軍當兵,其實當初就為的有口飽飯吃, 復原以後分配到公安口,干了刑警。”
點點頭,我繼續問:“家里都好吧?”
張凱搖搖頭說:“我前妻是個護士,在省城,我兒子小虎跟我過……”
沒等他說完,劉亞東在旁喊:“咋?!前妻?你離啦?咋沒聽你說?”
張凱白了他一眼:“這是好事兒嗎?我還必須先通知你一聲?”
劉亞東被嗆了一句,又閉嘴不說話了。
張凱拿過菜單遞給我說:“瑩瑩,愛吃啥就點,今兒我請客。”
我接過來翻開看了看,點了個紅燒魚和醋溜海參,劉亞東和張凱又分別點了 幾個菜。不一會兒,酒菜上齊,我們三個邊聊邊吃。
“咋沒再找一個?你條件這麼好,那女人還不在屁股後面追著?”我邊吃邊 問張凱。
張凱給我夾菜,說:“一來工作忙,二來我還帶著兒子,我這工作危險性大, 哪個女人願意整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我心說:我就願意!可你能看得上我嗎?
張凱繼續說:“再說,這女人跟了我,一進門就當後媽,後媽難當啊!”
劉亞東忽然在一旁說:“我看瑩瑩行,反正她也單著了,跟了你,她以後也 不用當小姐了,你倆成一家,以後有人給你做飯,幫你操持家,兩全其美!”
劉亞東這話正說到我心坎兒里,我拿眼偷瞄下張凱,卻見他無動於衷依舊只 顧自己喝酒吃菜,頓時心里有點失落,瞪著劉亞東說:“劉亞東!你閉嘴!瞎說 啥呢!”
劉亞東卻笑嘻嘻的說:“我就是隨便一說,你別著急。”
只聽張凱問我:“瑩瑩,咱們那些老同學你還有聯系嗎?”
我搖搖頭:“早沒有了,要不是上次湊巧碰上東子,咱倆今兒也不會在這兒 見面。”
張凱一聽,忽然笑了,看著我問:“上次東子跟我說在大街上碰上你的,我 說咋這麼巧?瑩瑩,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這小子出去找小姐了?”
我聽了這話看了劉亞東一眼,只見他忙衝我使眼色,我明白了意思,只好點 點頭:“是在大街上碰到的,還是他先認出的我,那次見了面就去我家坐了坐, 聊聊天。”
張凱笑著看著劉亞東說:“雖然瑩瑩這麼說,不過我可不信,你小子,色心 一起見了女的腿就發軟。”
劉亞東一聽張凱不信,臉紅脖子粗的爭辯:“你為啥不信?我是那樣兒嗎?”
張凱搖搖頭說:“是不是那樣兒的你心里最清楚,別看是老同學,就瑩瑩這 模樣身條兒,你小子一准兒照上不誤。”
我在旁聽他說這話,也不知他是夸我?還是損我?但心里卻覺得挺受用,畢 竟他說我模樣身條兒好。
我笑著說:“凱子,你也別逼他了,總之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
劉亞東一聽,笑著拍手說:“聽見瑩瑩說了吧!咱倆誰也別說誰,都一個樣 兒!”
張凱笑著搖搖頭說:“說得也對,男人都那樣。”
酒桌上的氣氛漸漸熱烈,我們聊起了上學時候的許多事情,現在回頭看卻都 覺得十分有趣。張凱也打開了話匣子,多喝了兩口酒說起來沒完。
“我那時候就瞄著你,我也知道你看不上我,可我就是喜歡你。嘿嘿。”張 凱借著酒勁兒紅著臉說。
我心里美滋滋的,笑著看著他問:“那你為啥不和我說?怕啥了?”
劉亞東在旁笑:“當初就他那樣兒,又黑又瘦,連肚子都填不飽,還說啥?”
張凱點點頭感慨的說:“那時候啊,我家里條件實在太苦了,上面倆哥哥一 個姐姐,一家好幾張嘴等著吃飯,父母拼命干活兒掙那點兒錢剛夠溫飽,偶爾還 要餓肚子,真他媽苦!”
我點點頭:“是啊,那時候大家家里都不好過,畢竟那個時代就是個窮。”
張凱似乎陷入了沉思,忽然轉臉看著我說:“那時候唯一讓我覺得幸福的就 是能每天都看見你,只要看見你,我就高興,也不知道為啥。”
他的眼睛很亮,看得我臉上直發熱,我不敢與他對視,只微微低著頭說: “那時候咱們都是少年心性……”
沒等我說完,張凱繼續說:“瑩瑩,說實話,你也算是我的初戀了,從那以 後,我找對象都希望找跟你模樣差不多的……”
聽了這話,我心里一陣暖和,抬頭看著他說:“初戀都是最美好的。”
我倆在這兒說話,劉亞東在旁有些不耐煩,看著我們說:“你倆還真都夠酸 的!干脆!今兒晚上你倆就把事兒辦了。”
張凱一聽,看著劉亞東問:“辦啥事兒?”
劉亞東看著他說:“上炕啊!”
我忙在旁說:“去你的!狗嘴里你吐不出象牙!”
張凱笑了兩聲站起來說:“你倆坐,我去個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