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後，留下一片黑乎乎天色，夏夜里的陣雨過後，帶來舒爽的清風，吹散了白天烈日留下的燥熱。酒廠大門口的警戒帶已經拆除，警察也都撤離了，酒廠直通到主干道的瀝青路兩邊的一盞盞路燈散發著橘黃色的燈光。
周鵬捏著發酸的肩膀從酒廠傳達室的小門走了出來，他原本想找海瓊好好談談，可是等到他辦完手里的事情才發現已經找不到麗人的倩影了。周鵬有些失落，在他看來羅海瓊這是明顯避著他了，想到下午時候羅海瓊那滿含情義但又充滿怨懟的模樣就讓周鵬焦躁不安。
酒廠財務張蘭一直陪著李老師，周鵬也不適合現在去表現他的關心，只能用手機發了一個安慰的消息過去，但是李老師沒有回復，周鵬想到自己一塌糊塗的情事，長嘆一聲，帶著潮濕氣息的晚風吹來，抖了一下身子，雙手插進褲袋，把這些惱人的情緒甩在腦後，緩緩走在路上，卻能聽見自己頗為沉重的腳步聲。
才走一小段路，就看見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安靜地停在一盞路燈下面，周鵬只覺得心中發熱，心里有股說不清的味道涌了出來，感慨地笑了笑，走近法拉利，屈起食指敲了敲車窗。
車窗下降，露出卓娜那嬌艷無雙的俏臉，粉色的唇角上翹，長長的睫毛在路燈照射下投影在帶著淡淡紅暈的臉頰上，亮晶晶的眼睛透著歡喜直勾勾地看著周鵬。
“美女，大晚上的站街，生意不好嗎？”周鵬壞笑地說道。
卓娜閃過一絲迷糊，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周鵬的意有所指，耳朵瞬間發燙，抿了抿嬌唇，嗔道：“壞蛋。”
周鵬上半身鑽進法拉利里面，歪著臉看著卓娜發紅的臉蛋，笑嘻嘻地說道：“反正今天我生意也不好，要不咱倆今晚湊合湊合？”一邊說著就要去吻卓娜的紅唇。
卓娜羞澀地捂著自己的嘴唇，憨憨地嬌呼道：“不要，會讓人看見的。”
周鵬在卓娜的手背上親了一口，惡狠狠地說道：“誰敢亂看的話，我用我身上的肉棍子一棒抽死他。”
卓娜雙手轉到耳朵上死死按住，抗議道：“流氓，我不要聽你說話了……唔嗯……”
周鵬再也忍不住了，不等她把剩下的話說完就吻上了她的櫻唇，舌尖直接頂開貝齒，纏住滑膩的香舌。卓娜輪起粉拳在周鵬的肩膀捶打了幾下，表示了她的不滿，不過很快就被周鵬的舌技給攪亂了神志，熱烈的回應著。
周鵬顯然還不滿足，他的右手撐扶在法拉利的車頂上，左手從卓娜的肩膀慢慢滑到了佳人的胸前，隔著絲質的襯衫輕輕撫摸起來。
“嗯，別……哦……”卓娜的抗議聲音迅速被自己從喉嚨里發出的呻吟打斷。
周鵬悄悄將她的衣服撩起，想順著卓娜平坦的小腹往上進攻，卻被卓娜按緊了衣襟，周鵬又順到襯衫的蕾絲領口飛快地鑽了進去，在卓娜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直接探進了溫熱的胸衣內，將整個高聳的玉乳握在手中。
卓娜身體一抖，猛地推在周鵬的身體上，周鵬壓到後面方向盤上的按板，法拉利發出刺耳的喇叭聲。卓娜身子右傾躲在副駕駛室內，柔弱地懇求道：“等等，被人看見的話，我怎麼見人啊……”
周鵬強忍著勃發的情欲，身子從車內縮回外面，笑看著卓娜說道：“反正你今天就是我的小羔羊，等一下跟我回家。”
卓娜沒有吭聲，手按在自己豐滿的胸部平復了一下心情，紅著臉打開剪刀門鑽了出來。
“怎麼？我來開嗎？”周鵬被她推到一邊，奇怪地看著卓娜走到車前。周鵬知道這個型號的法拉利的行李箱是在前面的，只是不清楚卓娜要做什麼。
周鵬靠了過去，看著卓娜彎著腰，整個上半身都探進了車子的行李箱里面，今天卓娜穿著白色大翻領的襯衫，修身的設計，蕾絲的邊緣修飾，把卓娜傲人的身材顯露得誘惑無比，緊身的OL長褲貼身繃直，渾圓的臀部和長長的大腿形成的完美线條讓周鵬口干舌燥，周鵬咽了咽口水，腦子里閃過一個鏡頭，說道：“看過變形金剛嗎？”
卓娜站直身子看著周鵬，輕蹙著柳眉想了想說道：“機器人打架那個？看過呀，不過電影好吵，怎麼忽然想起這個？”
“我說的是你剛才的姿勢……”周鵬照著卓娜的臀线用食指虛空做了一個波浪的動作，“和電影里女主角的姿勢很像，人家是在看發動機，你這樣……嘿嘿，你確定不是在勾引我……”
“滾開啦。”卓娜啐道，小兔子似的縮回了身子。
周鵬笑著轉過身子，不再調笑卓娜，看著豎起來的剪刀門，隨口說道：“我以前有兩個死黨，有個身材比我還要高出不少的家伙，他的願望就是買這麼一輛車給他以後的老婆，然後他自己買一輛國產的車子去裝窮人……”
卓娜歪著腦袋探出頭，紅潮未褪的俏臉襯著全部披散在一側烏黑長發，說不出的動人。卓娜凝視著周鵬的側臉，輕聲說道：“好像很少聽你說起你以前的同學。”
“也沒什麼好說的，朋友之間如果所處的層次不同是很難交流交心的，雖然這麼說很諷刺很無趣，可這就是我們的現實世界……他們現在已經高高在上，我雖然臉皮厚一些，可是也拉不下臉去說：”嗨，老同學，給點錢花花。‘……哈，還是在學校的時候最開心。“
卓娜溫柔地看著這個從大一開始就占據自己內心的男人，仿佛能夠感受到周鵬此時心中的世界，不禁沉默了下來。
感覺到氣氛有些壓抑，周鵬馬上接到了前面的話題：“所以說，我們寢室所有人的願望就是買輛國產車，哈哈哈。”
卓娜微微皺了一下鼻翼，說道：“說得好像很支持國貨似的，其實就是滿足你們的惡趣味，狗屎。”說完才驚覺到自己說了不雅的詞語，趕緊捂上了嘴巴。
周鵬大笑：“你和瘋婆子待在一起的時間再久一些的話，我很擔心你變成江勤第二。”
卓娜見周鵬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偷偷做了一個鬼臉，吐吐舌頭，輕聲說道：“我才不要變成小勤呢。”
“你說什麼？”
“沒有……哈，找到了。”
卓娜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捧在手臂上，笑盈盈地細聲說道：“生日快樂。”
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了下來，沒有看見周鵬驚喜的反應，卓娜的笑容慢慢散開，“周鵬……”
周鵬低頭看著禮品盒，表情僵硬，雙手變得有些無措，只覺得手里的盒子是那麼的重，用力睜大了發酸的眼睛，低沉地說道：“這個……呵呵……不知道該說什麼，說真的，其實我已經不記得自己的生日是哪天了……”
“如果……如果可以，我以後都會記得這個日子。”卓娜微笑地說道，心里又補充了一句，“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就記得你的生日了，傻瓜。”
周鵬心里一痛，腦海里閃過一幅幅大學時候羅海瓊給自己慶祝生日的畫面，調笑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周鵬……”卓娜看著周鵬恍惚的臉，有些擔心地叫了一聲。
周鵬抬頭看著卓娜小心翼翼的模樣，只覺得心疼，自己能夠得到如此出色的女子的垂青，還在期望什麼。周鵬猛地抱住卓娜，把嘴湊到卓娜白皙的耳墜邊，認真地說道：“我愛你，我要你，我要娶你。”
卓娜的身體先是繃得緊緊地，聽見周鵬的誓言，巨大的幸福感讓她全身手腳發軟，手中的禮品盒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周鵬又輕輕吻了一下卓娜的耳墜，引來佳人一陣顫抖：“跟我回家，去看看我這個壞蛋成長的地方。”
“嗯。”細不可聞的答應，卻是卓娜此時唯一能夠發出的聲音。
周鵬待卓娜情緒穩定了一點，才輕輕放開她的身子，看著卓娜醉酒一般的艷態，忍不住就想把她壓在車子里大逞一番手足之欲，費了好大勁才把這個瘋狂的念頭按壓下來，蹲下身子撿起禮品盒，看見卓娜腳上的白色高跟鞋，笑道：“你膽子變大了，居然敢穿著高跟鞋從東海開車到杭城來。”
“不是的，”卓娜小孩子似的解釋道：“是小勤開車送我過來的。”
周鵬按著額頭一拍，哀嚎道：“那個沒駕照的瘋婆子的車，你也敢坐？”
卓娜不敢看周鵬，軟聲補充道：“她……她開得很慢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都咽到了喉嚨里。
周鵬搖搖頭，苦笑著站直身子，把禮品盒單手托在手掌里，看著卓娜滿含笑意的眼睛說道：“我現在打開咯。”
“等一下，”卓娜搶過盒子，馬上塞回到行李箱里，“在這里試不合適。”
“難道是充氣娃娃？”周鵬故作嚴肅的猜測著。
卓娜氣得回頭瞪了周鵬一眼用力按下車蓋，轉頭朝旁邊走去。
“哪個明星的樣子？我很挑剔的哦。”周鵬追上去，忽然伸手把卓娜公主抱托了起來，深情款款地說道：“老板娘大人，現在開始我就讓你包了，今晚我一定精盡人亡。”不理會紅臉的卓娜說什麼，就托著她柔軟的身體把她塞進副駕駛室里，自己坐進駕駛室很快發動了汽車，一個漂亮的U型轉彎，法拉利呼嘯而去。
看著法拉利徹底消失在柏油路盡頭，臉色蒼白的羅海瓊從酒廠傳達室的小門里走了出來，手里的服裝袋子滑出手掌落在了地上。
“她……怎麼會是她……”羅海瓊雙手捂著胸口，忍受著心中涌出的陣陣刺痛，清冽的淚珠不停滴落著。
羅海瓊對卓娜的記憶是大二那年的一次意外，自己和周鵬晚上看電影回來剛好遇見有人搶女孩子的包，周鵬很快就追上了搶包的人，並把那個混蛋揍了一頓。當海瓊把東西還給女孩子的時候，才發現對方那驚人的容顏，那時候海瓊第一反應就是把周鵬趕到一邊，不讓周鵬看見女孩子的樣子，再就是大三那年，這個女孩子在元旦晚會上的一曲獨舞，瞬間驚艷全場，成為江浙大學新一代的校花。
“王卓娜……應該是這個名字……”海瓊喃喃自語，吹來的晚風卻讓她覺得全身發冷，高跟鞋一拐，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周鵬……嗚嗚嗚……你混蛋……傻瓜……嗚嗚嗚……為什麼會這樣……你以前是怎麼和我說的，你答應過所有的生日都和我一起過，你這個騙子……混蛋……”
羅海瓊只覺得這些年給自己武裝起來的外殼都在慢慢破碎，周圍同事背地說自己是“冰山律師”，現在想想是多麼的可笑，為了所謂女人的矜持和驕傲，希望周鵬能夠自己來解釋當年的事情，回首卻發現他早已不是那時候任自己欺負的男子了，自己耿耿於懷的過去，可能周鵬早就當成腦海里的小浪花一般不見了蹤影。多少個日夜都是這樣伴隨著寂寞無奈渾渾噩噩地度過，有時候也會想周鵬會不會有了心愛的女人，可下意識地把這個念頭給忽略了，此時卻從未像今晚這樣看見真實的情景令自己痛苦揪心。
羅海瓊感覺周圍一切都陷入停頓，心里空落落的不知所措，坐在地上兩手抱著小腿，全身發抖，腦子里變得一片空白，只感到心跳聲在耳朵深處砰砰作響，伸手在地上摸了一下才發現給周鵬買的禮物不見了，睜著淚眼模糊的眼睛四下一看，卻見李淑芬正站在禮品袋子旁邊滿臉憐惜靜靜地看著自己。
“李，李老師……”海瓊沒有叫李淑芬阿姨，自從知道她就是周鵬讀高中的班主任後，很自然地用老師叫出了口。
“唉……”李淑芬彎腰撿起袋子，走到海瓊身邊把她扶了起來，“那家伙讀書的時候怎麼看不出這麼會騙女孩子，你們一個大晚上的從東海趕過來，另一個卻躲在小屋子後面獨自流眼淚。”
羅海瓊轉頭拭去臉上的淚水，心慌意亂的她沒有聽出李淑芬為什麼會認識王卓娜是從東海過來的，有些無助地低頭站著，任由李淑芬幫著自己把零散在臉上的長發捋順到腦後。
看著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羅海瓊，李淑芬伸手握住羅海瓊發涼的手，說道：“陪我走走好嗎？”
羅海瓊默然地和李淑芬並肩走著，忽然想到李淑芬丈夫被紀委帶走時有個胖胖的女的一直陪著李老師，問道：“李老師，那個胖阿姨呢？”
李淑芬苦澀地笑了笑，沒有回答，反而語氣幽幽地說道：“周鵬那屆學生本來不是我帶班的，是他原來的班主任開學時候被查出來得了不好的病，所以我是他高一下半學期接手的……那時候他學習基本都保持在前幾名，算是不用老師操心的學生。”李淑芬頓了頓，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說道，“那時候他應該這麼高吧，人倒是滿結實的，呵呵，班里好幾個女生對他都有愛慕的小心思，我親自沒收了兩個女生的情書，然後教育他注意的時候，你知道他怎麼回我的嗎？”
羅海瓊看著李老師微笑的側臉，心中的苦悶漸漸散去，沉浸在周鵬過去的青蔥歲月里。
“這死小子居然叫我別擔心，他有分寸的……你知道我聽見他這麼說的時候有多火大嗎，關鍵那時候我是又氣又急，被他噎得話都說不出來，唉，人小鬼大……”說到這里，李淑芬停住了腳步，轉身看著羅海瓊繼續道：“我以為周鵬只會是我教師生涯里某一個只是學習好的學生，直到他父母雙雙車禍離開人世……”
羅海瓊的心猛地沉了下來，可是想到大學時候的周鵬依然那樣開朗，忍不住問道：“大學時候的他，好像已經完全走出了父母離世的陰影，只是很少聽他提起。”咬咬嘴唇略帶醋味地說：“哼，他可是大學里的風雲人物，不要說情書了，我在他旁邊就敢直接給電話的人就不少了，更加不要說我不在，他背著我收了多少小條子。”
李淑芬能夠想到周鵬在大學里意氣風發的樣子，也想到周鵬把頭埋在自己胸脯死死抱著不放孩子氣的模樣。
“作業不做、考試交白卷，這些只是開始，接著就是逃課、打架……他小姑每次從東海趕過來都是哭著回去的，也要謝謝江隊長能把這臭小子給一次次找到抓回來。你是不是很難想象？”
羅海瓊點點頭，沒有開口打斷李淑芬的話。
“終於有一次，我真的看夠他自暴自棄的模樣，當著他小姑的面，直接把教課給砸在他頭上……那天我真的是氣瘋了，如果他繼續傷害關心他的人，只會在社會多一個敗類，”李淑芬說到這里忽然自嘲的一笑，“不過好像他現在沒變多好，聽說男女關系一塌糊塗，和敗類也沒差多遠，看來我的教育太失敗了。”
“不是的，李老師，他……”羅海瓊本能地想為周鵬開脫幾句，可是發覺自己已經沒有立場去在意，只能話說一半，喃喃地轉口：“後，後來呢……”
“後來……”李淑芬腦海里劃過自己去家訪，在周鵬家被他強暴的情景，身體一下變得火熱起來，飽滿的胸部仿佛活過來一般記起周鵬那粗魯的揉搓，下體涌出陣陣電流，瞬間說不出話來。
羅海瓊感受到李老師的手掌滲出微微的濕熱，一頭霧水地看著在路燈下李老師那忽然變得嬌媚的紅臉。
李淑芬狼狽地側過臉，不自然地說道：“……後來，我去家訪的時候……咳咳……他大哭了一場，再後來就重新認真讀書了。”匆匆結束了這個話題，李淑芬竟然發覺後背都出了汗來，好在羅海瓊沒有追問。
“李老師，你真的是一個好老師。”羅海瓊由衷地說道，卻沒有注意到她嘴里的好老師聽見這話後那更加不自然的表情，“而且，周鵬那家伙還說你是又肥又壯的老姑婆，沒想到你這麼漂亮。”
李淑芬輕啐了一口：“別聽他亂說，漂亮的是你，接著你有什麼打算？”
“我不知道……真的，沒見到他的時候會經常想他，想知道分手的答案，想知道看看他好不好，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了新的女朋友……可到了真正面對他，反而不知道從何說起……”
李淑芬看見羅海瓊的神色就知道她無法對周鵬的忘情，開解道：“既然不知道，為什麼不完全拋開過去，重新去接受他。”
“他的女朋友那麼漂亮……”羅海瓊言不由衷地說了一句，就聽到李老師輕輕地笑聲，趕緊閉上了嘴巴。
兩個人一路走一路說，恰好出了瀝青路站在了環城线旁邊，羅海瓊這才意識到李老師是一個人：“李老師，我有車的，我送你回家吧。”
李淑芬伸手攔下一輛路過的出租車，拍拍羅海瓊的手：“我和你說這麼多，不是讓你重新去接受周鵬，他性子有些慢，感情方面更加是猶豫不決，我不希望兩個彼此在意的人卻兜兜轉轉的浪費時間，既然你和他都沒結婚，那麼就拿出你大學時候教訓他的氣勢，去找他好好談談，好嗎，海瓊？”
看著遠去的出租車，羅海瓊腦子里只有茫茫多的疑問……李老師怎麼知道我在大學時候喜歡欺負周鵬？怎麼知道周鵬這麼多事情？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