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請進。”

　　“黃總。”

　　羅海瓊微笑著給黃兵打招呼。

　　“呵呵呵，海瓊啊，說了好幾次了，你這麼叫我，會讓我忘記自己的律師身份的。”

　　黃兵摸摸自己有些謝頂的腦門，笑眯眯地示意海瓊坐到辦公桌前的椅子上：“怎麼樣？這一個月還習慣嗎？”

　　今天羅海瓊穿著一襲淡雅的緊身小襯衫，配合著銀白色一步裙和亮黑色的長絲襪，端莊嫻雅中難掩其素麗風姿，事務所前台的接待員是一個模特美女，但是和海瓊一比就顯得艷俗了許多。

　　海瓊現在的歲數正是一個女人最燦爛、最富有魅力的年紀，２０出頭的小女孩，活力有余而內斂不足，而女人年齡太大了，歲月這把刀又會毫不留情的在女人身上留下“紅顏易老”的印記。

　　羅海瓊把長發順到腦後，雙腿並齊７５度傾斜著，端莊婉約地挺胸坐著：“事務所的同事對我都很照顧，大伙之間的氣氛很好，我也很放松，不用考慮太多雜事……很開心。”

　　“這就好，最近這個案子應該差不多了吧？”

　　黃兵點點頭，很隨意地說著。

　　“國內的法律與國外還是區別比較大，不過離婚案畢竟是小案子，明天雙方會庭外和解，簽了字就應該能完結了。”

　　說道正事，海瓊表情嚴肅了起來。

　　“哈哈，這次蘇女士很滿意你的表現，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你了，我對你放心。”

　　“我應該做的，不過蘇女士這麼快就答應要求還是讓我有些……”

　　海瓊斟酌了一下用語：“……有些虎頭蛇尾，本來按照我的計劃，還能拿到更加多的補償款的……這樣我們事務所的傭金也能高一些……”

　　黃兵擺擺手，安慰道：“無妨，你能這麼為事務所考慮，我很欣慰啊，呵呵，不過海瓊，你要記住一個事情，雖然書本上教導我們律師要完全站在自己訴訟人一面來處理案件，但是在我們國內人脈才是最重要的東西，也要考慮一下對方的背景來處理，蘇女士丈夫也算是京城小有名氣的企業家，我們這次如果太不留情，以後大伙見面就……哈哈，你明白了？”

　　海瓊輕蹙著柳眉，無奈地點頭，心中卻記起羅美莎對自己的“提點”，掠過一絲無力感：“嗯，以後我會考慮得更加周全。”

　　“好了好了，別不開心了，不管怎麼說，你這事辦的很好，明天事情處理完結，給你兩天假。”

　　黃兵趁著海瓊失神的時候，眼睛眯著掩飾著欲望的目光，惡狠狠地盯著海瓊被藍色真絲襯衫緊緊裹著的高聳的胸部上，心中暗嘆蘇浩那小子艷福不淺。

　　“至於‘未來’那邊，既然你和他們兩個少總都認識，就由你來跟進了，有問題嗎？”

　　海瓊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說道：“唉，他們兩個小孩子……嗯，我知道了，我來負責‘未來’那邊的事情。”

　　想到前段時間每天來接自己下班的丁子軒，海瓊還是有些頭疼，不過公事和私事還是能夠區分開的。

　　“以前每天在樓下的那位公子就是‘未來’的其中之一吧，哈哈哈，海瓊你要小心哦，我看他對你是志在必得啊，我讓你負責這事，不會是送羊入虎口吧，哈哈哈……”

　　海瓊一下漲紅了俏臉，站了起來：“那……黃律師，那我先出去做事了。”

　　“好。”

　　看著海瓊的翹臀消失在門外，關上門後黃兵拿起電話撥了出去：“哈哈哈，老於，晚上怎麼安排？”

　　“你說著辦好了，這次事情謝謝你，否則不知道那個賤人還要榨我多少錢呢？”

　　“咱們關系，用得著說這話……那晚上你給我電話……哈哈哈……”

　　黃兵掛上電話，眼睛卻盯著電話沒有轉移視线，最後撇撇嘴蹦出一句：“幼稚。”

　　海瓊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聽見辦公室的電話在響，接起來就聽見了羅美莎的聲音。

　　“手機怎麼關了？我還以為你把我號碼拉黑名單了呢？”

　　“剛剛在見老總，有事就說，我還要忙呢。”

　　海瓊的聲音冷了下來。

　　“晚上有安排嗎？出來喝杯酒吧……”

　　“明天還有事……”

　　“小瓊，來陪陪我，好嗎？我一個人在北京，不知道得找誰……”

　　海瓊能聽出對面羅美莎低落的情緒，心不自覺地也揪了起來，可是嘴里仍然硬梆梆地：“你一個人來北京干嗎？你有業務在這邊嗎？你那位放心讓你在外面亂晃？呼……我現在手上還有事，晚上你再給我電話吧……你在哪里？”

　　說到最後，海瓊還是放緩了聲音。

　　“那好，你先做事，晚上我給你電話。”

　　羅美莎開心地掛了電話。

　　給手機插上充電器，海瓊站到窗戶前，看著樓下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海瓊抑制不住地想到周鵬，剛才答應羅美莎不僅僅是因為是自己的姐姐的原因，海瓊想在美莎身上聽見周鵬的消息，這個是一種說不清的一種想法，即使不能親眼看見周鵬，但是能得知他最新的消息也能讓海瓊紛亂的心平靜一段時間，想到上次去找周鵬見到的那個女孩子，海瓊還是有些煩躁，本來想好了幾十樣見到周鵬要怎麼說的方法，可是還沒有下車就讓那個高高瘦瘦的女孩子捷足先登了，看見他們這麼親密的樣子，海瓊只能催促司機立即逃離那個地方。海瓊既怨周鵬的花心，又恨自己對這樣的男子無法忘情，想到大學時候周鵬的不告而別，以及蘇浩給自己看的周鵬和ＫＴＶ公主的床照，海瓊每每都有被傷害的感覺，可是也因為這樣，海瓊就想找周鵬問清楚，即使答案是海瓊自己不願意面對的。

　　海瓊抬眼看著窗外遠處的美景，心情不怎麼舒展，她從國外回到自己的祖國，第一時間就和北京市的事務所簽約，成為了北京市眾多律師中的一員，也算是一個北漂了，父母對自己選擇北京工作還是有著不認同，但是沒有反對得太強烈，只以為是首都的魅力和機會多的緣故，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在北京工作其實是一種有些虛無縹緲地彷徨的追尋，只是因為周鵬和她提起時候說過想在北京發展，就這麼一句話卻讓海瓊記在了心底，至於為什麼沒有直接在上海，也是因為海瓊自己也沒有准備好與周鵬真正見面和交流。

　　從理性的角度來說，特別是海瓊自己其實也是一個足夠理性的人，俗話說“女孩子長大只要經歷一晚，男孩子長大要經歷一次大事”，其實後半句套用在女孩子身上也是一樣，周鵬的背叛以及親姐姐的自我墮落，不但讓家人蒙羞，也讓海瓊一下看清了人情冷暖與世間百態，更加明白了人生道路上種種黑暗肮髒的東西，讓海瓊迅速地成長了起來，否則海瓊也沒有勇氣孤身一人闖到美國。

　　可是……唉，海瓊嘆了口氣，再多的理性一旦碰見周鵬就全部管用了，自己其實已經很努力了，從單身在國外學習打拼這麼多年，本以為自己會徹底的忘掉過去，可是真正到回國後一直到現在，才發現很難，海瓊臉上露出淡淡的苦笑，呆在北京，真的是對的嗎，真的能夠感受到周鵬的存在嗎……想到這里海瓊心里忽然變得火熱起來，涌起一股想拋開一切回上海去找周鵬的衝動。

　　這個時候，馬路邊騎過一輛自行車，後車架上的女孩子緊緊摟著騎車的男孩，臉貼在男孩的後背上，臉上是那種仿佛能發光似的表情，海瓊的神色變得柔和起來……

　　……

　　“抱緊啦，摔下去我可救不了你。”

　　“我不管，如果你摔倒的話，也得轉身護著我。”

　　“誰讓你現在坐上來的，我才剛剛學會騎車……喂喂……別抱我脖子上，我不能呼吸了……”

　　“啊……騎車穩住啊……別晃，要摔了……啊！！！！”

　　“啊！！！！”

　　“死小鵬，你故意的！”

　　“哈哈哈，哎喲，別扭我，我也不想的……可憐的小樹苗啊，懲罰這個笨頭笨腦的女人吧……”

　　“我才要懲罰你！是你直朝著這樹撞過去的！”

　　“大小姐，我認罰，你說吧，錢是賠償不了了，肉償吧。”

　　“死開，真惡心，這樣吧，你去找一張電线杆上經常貼著的小廣告……”

　　“呃，你要干嗎？”

　　“然後一邊看著廣告紙，一邊在學校里跑一圈，關鍵是要邊跑邊喊。”

　　“我怎麼覺得不對勁啊，你這小妮子別亂來啊。”

　　“你要一邊跑一邊喊‘我終於有救了’……咯咯咯……”

　　“靠，看我怎麼收拾你，別跑……”

　　……

　　“海瓊。”

　　羅海瓊從回憶里驚醒過來，臉色一僵，不過很快回復了神色，側身就看見蘇浩靠在門邊，揚揚手腕上的表，“１２點了，咱們去吃飯吧。”

　　“好，我整理一下，稍等一會兒。”

　　“我在外面等你。”

　　出了房間，蘇浩的臉就拉了下來，羅海瓊的情緒波動盡管掩飾得很好，一般人可能看不出來其端倪，但是蘇浩卻能感覺得出來，畢竟在他的內心，他太在意這個女人了，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得出來，剛才海瓊臉上那溫柔淡雅的笑意很明顯是因為周鵬。

　　在他的記憶中，自他回國以來他已經多次在海瓊失神的時候看見過這樣的讓他妒火中燒的笑容了，蘇浩真是不明白周鵬到底給了海瓊怎麼樣的過去，能讓海瓊對他如此念念不忘，好像幽魂一樣纏繞在海瓊的心里。

　　蘇浩忽然發覺自己和丁子軒互掐好像是做錯了，自己和丁子軒可能在海瓊心中根本比不了周鵬的一個手指頭，這樣的想法讓蘇浩心情大壞，難道還要再做點什麼事情來徹底熄滅周鵬這個火苗嗎？蘇浩拉開領帶吐了幾口濁氣，揉揉自己的臉，不再讓負面情緒顯示得過於明顯。

　　身後傳來關門聲，蘇浩揚起笑臉，回過身說道：“今天吃什麼？”

　　“還是快餐吧，下午得把明天的文件趕出來，晚上有約。”

　　海瓊和蘇浩並肩進了電梯，心思卻在考慮晚上如何起話題問美莎關於周鵬的事情。

　　“哈，我能參加嗎？”

　　看著海瓊有些疑惑的表情，蘇浩立即給自己找了台階：“開個玩笑，你們女孩子聚會，我怎麼好意思……”

　　“一個……一個女同學，杭州那邊的……”

　　海瓊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起美莎，只能隨便找了個借口。

　　蘇浩看出海瓊的言不由衷，對所謂的“同學”反而好奇起來，不過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對了，我聽黃律師說，你以後負責丁子軒他們公司的法律事務？哈哈，我真是嫉妒丁子軒呢。”

　　“你胡說什麼啊……”

　　海瓊瞪了一眼蘇浩，“我還在頭疼呢，子軒那家伙怎麼可能會規規矩矩地坐辦公室，我只希望他不要像在國外的時候那樣亂混日子就好了。”

　　“要不我也和你一起……”

　　“不用了，你手上的土地權的案子就很復雜了，‘未來’那邊的事情也不多，我能搞定。”

　　在蘇浩和海瓊討論丁子軒的時候，丁子軒正雙眼無神地坐在楊軍面前，聽著楊軍和他談論公司事宜，在連打兩個哈欠之後，楊軍終於被打敗了，合上文件夾，惱怒地說道：“拜托，你就不能有一天早點睡嗎？現在已經１２點了，你居然還是這副沒睡醒的樣子。”

　　丁子軒強忍住第三個哈欠，有氣無力地說道：“唉，昨天那女……”

　　“停！”

　　楊軍不滿地打斷丁子軒的話：“子軒，你畢竟是‘未來’的老總，你總得用一點心思在公司里吧，我和律師事務所那邊打了招呼了，事務所會讓海瓊來負責，當我們公司的法律顧問，每個星期都會來公司一次，如果那個時候她忽然問你前台叫什麼名字，有幾個業務員？你覺得你回答的了嗎？”

　　聽到海瓊的名字，丁子軒總算是精神好了一些，不過很快又萎靡了下來：“楊軍，我完了，我一聽你說的這些事情，我就頭暈眼花，怎麼辦？”

　　楊軍嘆了口氣，吩咐一下外面的秘書，很快秘書就拿了一份文件進來。

　　丁子軒皺著眉頭說道：“喂，你怎麼請這大老爺們來當秘書，看見他那張都是皺紋的臉，我就覺得全身不舒服。”

　　楊軍沒好氣地把文件直接扔到丁子軒懷里：“我請秘書回來是做事的，不是養眼的。”

　　“嘿嘿嘿，養眼的比做事的重要，沒事的時候還能干干……”

　　看見楊軍要把椅子扔過來，丁子軒馬上正經起來：“這是什麼東西？”

　　“這個是公司的大體資料和後面的發展計劃，都是很初級的東西，你最好背下來，否則海瓊來了一問三不知，我可不會管這個閒事。”

　　丁子軒眼睛一亮，高聲大笑起來：“真有你的，感覺好像讀書時候考試以前你給我寫的作弊小紙條，楊軍，你怎麼就不是女的呢……哈哈哈……”

　　“我汗毛都豎起來了，別惡心我了，如果我是女的，估計天天被你壓床上，也不用做事了。”

　　丁子軒一愣，再次爆出大笑，他沒有想到楊軍會順著這個話頭揶揄自己。

　　這時男秘書敲敲門，甕聲說道：“丁總，有個男人要找你，說打你電話沒人接聽。”

　　丁子軒一摸口袋，說道：“在充電呢，我都忘記了……”

　　仿佛想到什麼，丁子軒立即站了起來，拋下一句“下午不回來了”就出了會議室。

　　到了門口，丁子軒看清了來人的面孔，臉色沉了下來，語氣不善地問道：“他還沒有回來嗎？”

　　陌生人不卑不亢地回答：“還要幾天吧……東西我沒帶身上，太敏感了，軒少和我一起去取？”

　　丁子軒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不自然地握了握有些輕微發顫的手：“行，你等一下，我回去拿一下手機。”

　　丁子軒快步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取了手機，卻發覺自己的手抖得厲害起來，丁子軒衝到辦公室里自己的洗手間，用力掬起冰水死命搓著臉，努力壓制著身體這些不好的反應，拉長了呼吸的節奏，總算是平復了下來。

　　看著略顯狼狽的丁子軒，陌生人揚起一個笑容，忽然指著自己的胸口靠右的一個位置點了點，說道：“下次受不了的時候，可以按著這個穴位揉一分鍾，能緩解一段時間，不過……嘿嘿，治標不治本……”

　　丁子軒臉色難看著直接擦身而過，進了電梯，陌生人咧咧嘴發出幾下無聲的大笑，跟著進入電梯，一直到停車場兩人都沒有交流，進了凌志車，丁子軒用力踩著油門，車子豹子一般地鑽出停車場。楊軍在會議室的落地窗前看著離開的車子，無奈的搖搖頭。

　　上了高架橋，陌生人從後座拿出一個背包，從里面掏出一張光盤，“這個是老大給你的，好像和你說過了吧？”

　　丁子軒驚異地看著陌生人，不明白為什麼對方的背包會在自己鎖住的車子里，不過一想到那人的本事，丁子軒還是壓住了心中不爽的感覺，一邊看著路一邊接過光盤：“剪輯過了嗎？你不會是把那些沒用的內容也都放進去了吧？”

　　“呵呵，怎麼會，那不是太浪費時間了嗎……老大問你，老頭子身邊的人准備好了嗎？”

　　“嗯，安排好了，不過……”

　　丁子軒沉凝了一下，繼續道，“……那邊的人還沒有得到老頭子的信任，我會再想想其他辦法，好消息就是老頭子一向目中無人，他應該想不到小蝴蝶也能帶來大效應……”

　　“……真不明白你和老大的想法，直接把他做了不是更加簡單。”

　　陌生人無聊的點起煙，看著窗外飛速而過的街景，忽然大笑起來：“我看你的公司不錯麼，你那合伙的笨蛋看來也有些真本事啊，哈哈……”

　　“有些事情不是死就能解決的……”

　　丁子軒緊握著方向盤，聽到陌生人後半段話，臉上浮起有些羞愧的神色。

　　“現在文件都是他來簽署了吧……”

　　陌生人好像看到丁子軒的神情非常開心。

　　“閉嘴，我的事情你沒資格問……對了，貨在哪里？”

　　陌生人笑了笑，報了一個地址，丁子軒加快的車速，很快消失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