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華州華州城門處,一隊手持刀槍棍棒的士兵正在檢查過往行人。
因這里靠近西夏國,為防范西夏兵馬入侵,這里的城門和城牆都建得十分堅固厚實。
只見一個青年公子哥在一匹白馬上,緩緩從城外而來。
他身後跟著一個伴當,還有幾個轎夫抬著一頂轎子。
他在城門附近下了馬,加入了進城百姓的人流中。
到了城門口,守城的士兵將他們一行人攔住了,其中領頭的那個軍官走上前來,問青年公子道:“公子何方人士,來華州做甚?”
這軍官身材魁梧,長相威嚴,頗有氣勢。
青年公子答道:“吾乃大名府人士,姓吳,在關西做販賣藥材的生意。今日攜拙荊前來華山燒香還願,欲在華州城里安歇。”
那軍官聽了道:“如今天下不太平,此地臨近少華山,盜匪甚多,賀太守吩咐我等對進出華州的人嚴加盤查。你說攜夫人來進香,令夫人現在何處?”
公子指著身後的那頂轎子道:“拙荊就在轎子里面。”
軍官揮了揮手,讓兩個士兵走過去掀開簾子往里面看了看。
兩個士兵見了轎子里面的女人後,臉上立刻露出古怪的神色,似乎是想笑卻又不敢笑的樣子。
軍官怒道:“你們兩個做甚麼?為何這般古怪模樣?”
兩個士兵只好走過來,附在軍官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原來轎子里的女人生得五大三粗,且年齡也不小了,怎麼看也配不上眼前這個俊俏的青年公子。
軍官聽了,也走過去,掀簾子看了一下,回來喝罵士兵道:“少見多怪,快退下!”可是他的臉上卻很難藏住笑意。
青年公子知道他們在笑什麼,紅著臉尷尬地對軍官道:“拙荊雖然長得粗鄙了些,卻是先父為我定下來的親事。她性子溫和賢淑,對丈夫極為體貼。我們夫妻婚後十分恩愛,相敬如賓……”
軍官笑著打斷了他,道:“公子請恕我御下無方,適才多有得罪。請公子和令夫人進城去吧。”
他一邊說,一邊卻忍不住又打量了這個英俊的青年公子一番,心里在想象這對夫妻如何脫光了在床上恩愛纏綿的光景,不由得笑道:“他妻子倒也不是十分難看,只是他這般細皮嫩肉的,如何吃得消這只母大蟲?”
這位青年公子不是別人,卻是梁山泊女頭領扈三娘假扮的,她那個五大三粗的媳婦就是另一名女頭領顧大搜。
梁山泊的女頭領孫二娘也是女扮男裝,成了她的伴當。她們三人是奉大頭領宋江之命潛入華州城來做細作的。那幾個轎夫是在本地雇傭的人。
原來二龍山的大頭領魯智深帶領全伙人馬並入梁山泊之後,十分思念和他有過交情的兄弟九紋龍史進。
聽人說史進回到家鄉華州境內的少華山落草,與朱武陳達楊春等三個頭領一起打家劫舍,於是就跟宋江告假,欲只身前來華州,說服史進等人也來梁山泊大寨入伙。
宋江道:“此去華州路途遙遠,恐遭遇不測,不好救應。這一路上多有朝廷的捕快公人,若有人認出師傅,豈不危險?師傅可否寬限些日子,待宋江騰出手來,派人去少華山迎取史進朱武等兄弟前來共聚大義,如何?”
魯智深是個性急的人。
他不聽勸告,執意要去,宋江只得讓武松和他同行。兩人在路上走了約莫一個月,來到了少華山,卻沒有見到史進。
朱武陳達楊春將他們二人迎到山上,相告道:“本州賀太守看上了一個來西岳華山還願的畫匠王義的女兒,欲納她為妾,王義不從。他女兒名喚玉嬌枝,生得花容月貌。賀太守霸占了王義的女兒,還將他尋罪發配。史進路見不平殺了押送公人,救下王義,又不聽我等的勸阻,獨自去華州行刺賀太守。”
“這華州太守姓賀名文昌,乃是當朝太師蔡京的門人,頗有才干。他雖然為官貪婪,卻是一個極為精明能干之人。史進冒然前去,被賀太守識破,將他拿進監獄,大刑伺候,拷問出他是臨近少華山來的強人。我們花了不少錢,終於買通了獄卒,准備讓他越獄。可是賀文昌那廝極為狡猾,不知怎的探聽到了這件事,連夜將史進轉移走了。我們三人情急之下,帶著小的們下山去強搶他。可是華洲城的官軍早已有准備,我等不敢正面衝突,只好無功而返。回來時我們順道打劫了華陰縣,殺死了華陰縣的都頭和一些士兵。如今賀太守已經奏報朝廷,欲出動大軍前來討伐少華山。我們幾個正在為此事焦慮。”
魯智深聽了大怒,提了禪杖就要下山,道:“待我去將那狗官打死,救史進兄弟出來!”武松朱武陳達楊春好不容易才勸住他。
當夜山寨里擺下宴席,魯智深喝了不少酒,大醉後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他一個人拿了禪杖,下山去華州城救史進去了。
武松要去追他回來,卻不知他走的是哪一條路,只好請朱武多派嘍囉下山,打聽魯智深的消息。
幾天後,嘍羅們回來報道:魯智深也吃賀太守拿了,關在華州城的大獄之中。
武松正不知所措,小嘍囉們來報,梁山泊的神行太保戴宗來了。
原來宋江不放心魯智深和武松,特地派戴宗前來打聽消息。
戴宗得知史進魯智深皆身陷囹圄,顧不得歇息,連夜趕回梁山泊報信去了。
宋江得報後,與軍師吳學究商議,吳用道:“從梁山泊到華州隔著上千里路,派大軍去營救耗時費日,而且會驚動朝廷和沿途州府,遭遇官兵的攔截和圍剿。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行此下策。”
於是宋江決定派扈三娘顧大嫂孫二娘三位女頭領,攜帶金銀數百兩,前往華州干機密之事。
最好是能買通賀太守身邊的親信,將魯智深和史進從牢里放出來。
她們到了華州城外,見官兵盤查甚嚴。
扈三娘尋思:我等三個女子同行,甚為蹊蹺,只怕會惹得守城的官兵生疑。
遂與顧大嫂孫二娘商議,假扮成夫妻進城。
顧大嫂和孫二娘都要當丈夫,讓扈三娘扮作妻子。
兩人爭執不休,扈三娘卻在一旁笑而不語。
末了顧大嫂對孫二娘道:“罷了,不要爭了,還是讓三娘妹妹當夫君吧。你我雖然力氣上不輸男人,只怕見了官兵不會說話,會誤了宋江哥哥的大事。”
於是她塗脂抹粉,裝扮起來,坐進了轎子,扈三娘扮成一個英俊公子,騎上白馬,孫二娘扮成隨從,跟在後面。
她們進了華州城後,先尋了一間客棧住下。
三人用過飯後,商議如何行事。
扈三娘道:“我等初來乍到,不熟悉此地的人物風情,身邊空帶著這許多金銀,卻不知該如何去使。你們兩個且在此等候,待我去鬧市中的勾欄瓦舍打探一番,稍後再做商議。”
顧大嫂拉住她的手道:“妹妹一個人出去,須多加小心。”
孫二娘笑道:“你看你,才做了不到一個時辰的娘子,就如此舍不得自己的夫君了。如今天還早,你們兩個何不先上床去恩愛纏綿一番?哎喲……”孫二娘正說著,忽地尖叫出聲來。
原來是顧大嫂伸手在她的屁股上用力擰了一下。
扈三娘紅了臉,趁著她們嬉笑打鬧之際出了客棧,往華州最為熱鬧的市面走去。
不一會兒來到一個喚作『杏花村』的大酒樓,這酒樓外面搭著一個戲台,不少客人坐在酒樓上憑欄聽戲。
扈三娘入去找了一個空位子坐下,要了一壺酒。
此時戲台上正演著『鶯鶯傳』,一個年紀小的娘子站在那里咿咿呀呀地唱著。
小娘子姿色一般,聲音卻似鶯啼燕囀,十分好聽。
她唱到『鴛鴦交頸舞,翡翠合歡籠』時,下面看的人都大聲叫好。
最後唱到『素琴鳴怨鶴,清漢望歸鴻』,扈三娘忽然聽到身邊一聲長嘆,一人道:“這世上最不靠不住的就是男女之情。還是忘卻煩惱,及時行樂的好。”
扈三娘回頭一看,不知何時已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了她的身旁。
他顯然喝醉了,兩眼含著淚水,胸中似有許多傷心之事。
她仔細一看,大吃一驚。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東平府的張叔夜,那個曾經與她在『鳳香樓』外的山坡上做過野鴛鴦的張公子。
難道他做官做到華州來了?
看他的模樣有些落魄潦倒,似乎混得並不好。
張叔夜雖然沒有認出她來,可是她突然見到過去的情郎,免不了想起和他之間的那些羞人的事。
她臉上發燒,心里砰砰直跳,站起身欲離去,卻被張叔夜握住了一只手。他用力一拉,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里。
“別急著走哇,兄弟。來,哥哥陪你喝幾杯。”張叔夜醉眼朦朧地端起酒杯,對她說道。
“啊……小弟還有事……不能再喝了……”扈三娘心慌意亂,說話也不利索了。
這時另一個男人插了進來:“張知縣,你這是干什麼?這位吳公子明明不想與你一處喝酒,你如何強人所難?這里是華州城,不是你那個盜匪橫行的華陰縣!”
扈三娘一看,這個男人也是她見過的。
他就是早些時她們三人入城時盤問過她的那個軍官。聽他所言,張叔夜如今是華陰縣的知縣。張叔夜似乎有些怕這個人。
他對著這人道:“曹團練,你誤會了。我只不過是想跟這位兄弟隨便聊聊,並無惡意。”說罷他起身對扈三娘拱手道歉,隨後一個人離開了。
“曹團練,多謝這位大哥為小弟解圍。”扈三娘紅著臉對這個姓曹的作了一個揖。
“吳公子不必客氣,鄙人姓曹名千里,乃華州團練副使。早些時候在城門口遇見吳公子,對公子的風采十分仰慕。如今又在這里撞見,真是三生有幸啊。”
曹團練儀表堂堂,說話聲音洪亮,不像是一個心存不良的歹人,扈三娘心里不由得對他生出了幾分親近之意。
她想:這姓曹既是華州的團練副使,定然知道許多華州官場的底細。
我受宋江哥哥的重托來救史進和魯智深,正好可以向他打聽一番。
想到此,便對他笑臉相迎,道:“曹大哥請坐。小弟初來乍到,正有一些事情想請教大哥。”
曹千里呵呵笑道:“賢弟算是找對人了。哥哥我別的不敢說,這華州之事還是略知一二的。”
扈三娘想了想,不好直接向他打聽史進之事,於是拐彎抹角地問道:“聽曹大哥之言,方才那人是華陰縣的知縣?”
她有些不解,知縣的官階高於團練副使,張叔夜為何會怕曹團練呢?
“是啊,他名叫張叔夜,任華陰知縣不到一年。不過他已經被賀太守革職,官文已上報朝廷,只等批復了。”
“啊?這卻是為何?”
“張知縣是個頗有才華的人,只是運氣不好。幾個月前,賀太守誘捕了一個少華山的強盜頭子,名喚史進,綽號九紋龍。少華山的強盜們結伙下山來救他,他們不敢硬攻防衛森嚴的華州城,卻去攻打了華陰縣。張知縣碰巧不在縣城。強盜們攻進縣衙,殺死了都頭和十幾個守衛縣衙的士兵,還劫走了府庫里的錢糧。雖然張知縣後來率領兵丁鄉勇們將縣城奪了回來,但是擅離職守導致縣城失陷府庫被劫之罪是逃不掉的了。他如今被罷了官,正住在客棧等候朝廷的發落呢。”
原來如此,怪不得張公子他郁郁不歡,扈三娘心里不禁同情起她過去的情郎來。
她看著曹千里,心中猶豫起來。
按理說張公子是她的舊日情郎,找他去打聽消息是最保險的。
這位曹大哥看起來豪爽不羈,像條好漢。
但是人心隔肚皮。
倘若他跟賀太守是一伙的,知道了她的秘密,那麼她和顧大嫂孫二娘三人就是自投羅網了。
“吳賢弟好像有心事,不知可否告知在下?如蒙差遣,曹某定不推辭。”曹千里拍著胸脯對她道。
扈三娘想了想,決定冒險一試。
一來是因為她確實喜歡這個曹團練。
二來則是自從跟張叔夜分手後,她連遭大難,家破人亡,自己也淪落為梁山泊賊寇。
雖然這些事怨不得張公子,她心里對他還是有些恨意:他當初若不顧一切要娶她,她說不定會應允,哪怕是做妾室。
若是她跟他出去做官,接下來發生的那一切災難或許她都可以躲過去了。
唉,此事不提也罷,當初誰又能料得到這些呢?“曹大哥,我想跟你打聽一下九紋龍史進之事。”扈三娘猶豫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啊?你認得史進?”
曹千里臉色大變,他四下里看了一回,對扈三娘低聲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你且跟我來。”
說罷他握住扈三娘的手,將她拉出了酒樓。
曹千里左拐右拐,領著扈三娘進了一所民宅。他取出鑰匙開了門,讓扈三娘進去後,立刻回身把門關上,點起了燈。
“曹大哥,此是何處,你把我領到這里作甚?”
扈三娘問道。
她熟知男人的心思,猜想:這姓曹可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裝,把她帶到這個僻靜處,是要與她成就好事。
想到此,她的心狂跳起來。
這個曹團練雖不如張叔夜那般英俊,卻也是一表人才,身體強壯。
“賢弟,此是哥哥的住處。”
他看出扈三娘心里很緊張,便解釋道:“適才你問起史進,我害怕惹出事端,才將你帶到這里來。那史進乃是少華山的強人,賀太守將他捉住後,接著又捕獲了一個名叫魯智深的莽和尚。這一個卻更為厲害,是梁山泊來的強人,史進的結拜哥哥。如今華洲城里到處都是公人捕快,都在捉拿史進和魯智深的同伙。賀太守發話了,每拿住一人,就能領取十兩官銀的獎賞。我害怕你被眼明手快的公人捉去,這才帶你離開酒樓的。”
扈三娘尋思:原來是我想多了。“如此說來,多謝曹大哥了。”
曹千里給她倒了一杯茶,問道:“賢弟是那史進的什麼人?為何要打聽他的事?”
扈三娘只能胡謅道:“史進是我姑姑的兒子,他父母早亡。我爹爹聽說他出了事,囑咐我攜帶金銀來華州,替他買通上下,好歹要救他一條性命,延續史家的香火。曹大哥若能從中相幫,我一定重謝。”
說罷她欲跪下向曹團練磕頭。
曹團練一把抱住了她,將她拉了起來,連聲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們且坐下說話。”
他口里說要坐下,兩臂卻將她緊緊地摟在懷里,沒有放松的意思。
他的聲音柔和多了,也不似先前那麼剛硬。
扈三娘是過來人,知道他已經看出她是女子假扮的了,更何況她的手無意間摸到了他兩腿間的那根粗大的家伙。
他渾身散發著男性氣息,這讓她心動不已。
她面帶羞澀地說道:“大哥想必已猜出我是女兒身了。我的真名叫扈三娘,今年十九歲。我也很中意曹大哥。只是爹爹的重托在身,我……”
曹千里這才松開了手,面帶尷尬地對她道:“是哥哥我失禮了。賢弟,啊,不,賢妹請坐。”
他接著說道:“白天在城門口我就有些懷疑你是女伴男裝,原來是真的。不知怎的,我一見賢妹,這心里就放不下,像是魂被勾走了。後來我一路打聽到賢妹落腳的客棧,卻見你從里面走出來,去了『杏花村』,我就跟著進去了。後來見張叔夜糾纏於你,我心中不忿,這才出面將他趕走了。賢妹,你果然要救史進那廝?”
“我姑姑只有這一個兒子,爹爹又千叮嚀萬囑咐,我自然要盡心竭力地去救他。大哥若能助我成事,定當重謝。大哥你看如何?”
她兩眼直視曹千里,認真地說道。
曹千里對她的話並沒有全信。他沉吟了一下,答道:“曹某出身富足之家,又無妻室兒女拖累,手里並不缺銀子使。”
扈三娘明白他的意思,臉刷地紅了。
她想了一下,毅然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道:“曹大哥若是看得上妹妹的身子,妹妹不會吝嗇的。”
曹千里大喜,一把抱住扈三娘,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道:“好!沒想到賢妹竟然是個如此識趣之人。賢妹美貌無雙,風情萬種,哥哥的心早就被你勾走了。賢妹的豪爽也令我心儀,依我看,妹妹的氣度決不輸與任何男子漢!”
他接著道:“賢妹的事情哥哥我一定放在心上。這個賀太守是個極為聰明的人,不可小覷。他是蔡太師的門人,前途無量,想用金銀買通他是徒勞的,搞不好還會把你自己也搭了進去。依我看,要救你的史進哥哥,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劫獄!”
曹千里雖然當著團練副使,卻一直不得志。
他父親早年跟蔡太師同朝為官,他們之間有過爭執。
賀太守知道他的底細,對他頗為忌憚,一直壓著他,不予升遷。
他對此極為不滿,這也是他願意鋌而走險,幫扈三娘營救史進的原因之一。
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很喜歡扈三娘這樣的女人。
扈三娘問道:“依你所說,賀太守會派重兵把守牢獄,劫獄豈不是難上加難?”
“確實如此。此事急不得,必須要從長計議,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來。今天晚了,我先送扈賢妹回客棧歇息去吧。我們明晚再商議此事。”
扈三娘站起身來,忽然瞥見了曹千里臉上的不舍之意,心中暗道:既然他願意冒著殺頭的風險來幫我,我何不就此遂了他的心?
這本來是遲早的事,其實她此刻也很需要一個男人的慰籍。
曹千里正要開門,送扈三娘出去,卻被她攬住了腰。
只見她媚眼如絲,將臉貼在他胸前道:“哥哥對妹妹這麼好,妹妹今晚肯定無法入睡,要想哥哥的。”
曹千里得知了她的心意,激動不已,他低下頭去親她的嘴,一邊親一邊道:“妹妹花容月貌,宛如天仙一般,還這般善解人意,曹某發誓,從今往後定然不負妹妹厚愛!”
說罷他抱起她往床榻走去。
不一會兒,兩人就脫光了渾身上下的衣服,滾到了床上。
曹團練已經急不可耐,挺著硬邦邦的雞巴,狠狠地戳進了她的身體里。
“啊呀,哥哥,你輕一點!痛……”扈三娘自打離開梁山泊,算起來已有一個多月沒有跟男人睡過了。
這曹團練的身體高大強壯,比她丈夫王英可要厲害多了。
她為了給他助興,故意嬌聲嬌氣地向他討饒。
“現時痛,過一會兒你就知道哥哥的大雞巴的好處了……”曹千里心中大悅,肏她肏得更帶勁兒了。
“啊……啊……啊!好哥哥,親哥哥,你真厲害。那些肏過我的男人全加起來還不如你一個,妹妹我愛死你了!”
扈三娘真的被他肏得動了情,不顧羞恥地大聲叫了起來。
“什麼?原來你是一個被許多男人肏過個賤婦!快快從實招來,你到底有幾個野漢子?”
“我招,我招!好哥哥阿……你……別……別停下來。妹妹我除了跟自己的老公,一共只睡過兩……三……啊,不……一共睡過十六個男人……啊!……妹妹我要被你死了!”
扈三娘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客棧時,顧大嫂和孫二娘早已打著呼嚕睡著了。
她先取來一盆水擦洗了身子,隨後也跟她們擠在床上睡下了。
第二天她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顧大嫂和孫二娘早已起來了。
她們一起用過早飯,顧大嫂問她道:“妹妹,昨夜你從大個子軍官那里打聽到了什麼有用的消息?”
扈三娘吃了一驚,問道:“你……你是如何得知?”
顧大嫂哈哈大笑,道:“妹妹你前腳出門,我們兩人就急忙換好衣服跟了出去。宋江哥哥臨行之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我們保護好你,不能有任何閃失。我們怎敢怠慢,在此偷閒歇息?”
孫二娘道:“後來你跟那個軍官出了『杏花村』,去了他的住處。我原想躲到窗下去偷聽,顧大嫂不讓,說不能壞了你的大事。於是我們就打道回客棧了。”
“原來如此。多謝兩位姐姐對我的暗中保護。”
她將與曹團練商議的詳情跟二人說了一遍,只是沒有提她跟他上床的事情。
她們兩人也心照不宣,沒有去追問。
顧大嫂道:“這劫獄之事我在登州時干過,關鍵是要有人里應外合,否則極難成功。曹團練這個人是否靠得住?”
扈三娘道:“據我揣度,他是一個講信義的好漢。事到如今,我們只能走這一步了。再耽擱下去,史進和魯智深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顧大嫂和孫二娘一齊點頭道:“說的是。”太守賀文昌這一天太守賀文昌辦理完公務,急忙回到府里。
夫人接著,和丫鬟一起替他脫去官服,奉上熱茶。
他開口問道:“玉妹妹在府中過得如何?”
夫人聽了,有些不高興,撅著嘴道:“夫君,你身為朝廷命官,怎地不思進取,整天里就知道疼你的玉妹妹?”
賀太守一把摟住夫人的腰肢,道:“夫人,不是我偏心,玉妹妹對我的用處極大。如今我不但捉到了少華山的匪首史進,還以他為誘餌活捉了梁山泊的魯智深。要是我能趁此機會剿火了少華山的這幫賊寇,到時蔡太師必然高興,定會請朝廷給予嘉獎。為夫升官是指日可待了,你就在家等著當誥命夫人吧!”
他一邊說一邊將手伸進夫人的衣裙里面,撫摸她豐滿的奶子和屁股。
他口里說的玉妹妹,就是畫匠王義的女兒玉嬌枝,他新納的妾室。
夫人已被他摸得面紅赤耳,聽了這話,轉怒為喜,道:“既如此,那你快去看看你的玉妹妹去吧。”賀太守此時卻不著急了。
他將衣衫不整的夫人抱起來,走進正廳里。一旁伺候的老媽子和丫鬟們見了,都知道老爺接下來要干什麼,紛紛回避,還替他關上了門。
他讓夫人兩手撐著一張桌子,掀起她的裙子,將她里面的褻褲扒了下來,用嘴去舔她的屁股。
夫人比他大五六歲,已經滿四十了,頭上已有些許白發。
但是她的屁股卻非常白嫩,這是他平日里最愛的地方。
他將夫人舔得淫水直流。
隨後他解開褲子,雙手將她臉朝下按在桌子上,挺著雞巴從後面狠狠地戳了進去,不停地抽插起來。
不一會兒,夫人就被他肏得『嗷嗷』直叫喚。
太守府西邊的一間屋子里,關著一個用鐵鏈鎖著的渾身刺滿了青龍的大漢,這人就是九紋龍史進。
他原來是被關在州府的大牢里,朱武已經買通獄卒告訴他,只需再過幾日就會幫他越獄逃出去。
不知為何,賀太守突然將他單獨提出來,關進了他自己府中的私牢里。
如今過去了大半個月,他對越獄之事早已不抱希望了。
他心里對當初獨自下山來行刺賀太守的事,已經有了悔意。
都是那個王義,整天里夸他英勇仗義,還夸他自己的女兒玉嬌枝如何美貌,如何知書達理,賀太守如何貪贓枉法,如何不仁不義,等等。
他被激得義憤填膺,不聽朱武等人的勸告,不帶一個隨從就下山去行刺賀太守。
其實行刺賀太守只是他的目的之一,他心里最想做的,就是救玉嬌枝脫離苦海,帶她回去與父親團聚。
王義暗示過好幾次,若是他能將女兒救出來,就會把她許給他。
史進曾經娶過一妻二妾,妻子早亡,兩名妾室跟他上山落草後,整日里落落寡歡,一年後也相繼離世。
朱武等人尊他為山寨的大頭領,他本可以下山搶幾個妙齡女子來做自己的壓寨夫人。
只是他認為自己是英雄好漢,不是一般的強人,對這種欺壓百姓的行為十分痛恨,不願意這麼做。
平時和弟兄們一起喝酒吃肉倒是很痛快,只是夜深人靜之時,他時常想起父親和繼母,想起了他們對他的種種期望,不由得暗自落淚。
他被俘後過了一次堂。
因為當堂辱罵太守,他被打得皮開肉綻。
後來他熬不過大刑,只得從實招了。
因為隔得太遠,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清楚自己的仇人賀太守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這天是中秋之夜,賀太守不知為什麼,竟然讓他參加了自家的家宴。
雖然他身上帶著沉重的鐐銬,周圍還有不少兵丁時刻盯著他,他終於飽餐了一頓,還喝下了許多不知名的美酒。
酒宴結束前,賀太守特地踱步到他跟前,與他親切地聊了幾句。
賀文昌不只談吐高雅,而且生得相貌堂堂,風度翩翩。
乍一看,哪里像是一個欺壓百姓的貪官汙吏?
史進敢打賭,要是自己能混得跟賀文昌一般,他父親怕是要從棺材里笑醒了。
賀文昌的夫人也坐在席上。
她一看就是一個賢惠的良家婦女,同時又不失風騷嫵媚之處,他從她身上仿佛看到了當年自己的繼母的影子。
還有,賀文昌的右邊坐著的那個美嬌娘兒,肯定就是王義的女兒玉嬌枝了。
她確如王義所說,是一位美貌如花的女子。
只是她自始至終對自己的夫君眉目含春,臉上哪里看得出半點被人強迫的憤怒和屈辱?
史進不禁尋思:如果讓她在自己和賀文昌之間選擇一人當丈夫,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賀文昌的!
賀文昌不經意地向史進提到:“有一個梁山泊來的和尚,法號魯智深,自稱是你的結義哥哥。這和尚為了救你,只身一個人闖入州府行刺,被捕快們當場拿下,關進了大牢里。你們做強人的,難道都是這般愚魯,事先也不謀劃一番?”
史進不知道魯智深上了梁山,以為他還在二龍山呢。
他心里愧疚不已:要說愚魯,他一點兒也不輸與魯智深。
如今他的不但害了自己,還連累了魯智深這位重情重義的好大哥。
他不知該如何回答賀太守的問話。
他很想向姓賀的低頭求情,請他饒了魯智深,但是他知道那是沒有用的。
於是他心里嘆了一口氣,低下頭一聲不吭。
賀文昌只是笑笑,也沒有再為難史進。
他最近在少華山上安插了一個內應,雖然只是一名小嘍囉,但是能夠探到他們的虛實的大的動靜。
少華山地勢險峻,即使派了大軍去攻山,也施展不開。
賀文昌的打算是引誘他們自己下山來,再予以狠狠的一擊。
他雖是文官,卻喜歡讀兵書,平時也練練武藝。
他的志向是成為獨霸一方的諸侯。
第二天,史進就被賀太守送回了州府的大獄。
可以看得出來,獄中的戒備比從前加強了許多。
他知道越獄是沒有指望了,今生今世恐怕都很難活著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他心中不禁對王義生出了怨恨之情:若不是為了他和他女兒,我史進怎會身陷囹圄,落到這般境地?
扈三娘這些天一到晚上,就去曹千里住處和他一起謀劃劫獄的之事。
當然,謀劃過後,他們總是忍不住做那奸夫淫婦的勾當。
她還抽空上了一趟少華山,見到了武松和朱武陳達楊春等人。
她向他們說出了自己的劫獄打算,他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覺得不妨試一試。
朱武道:“扈賢妹請放開手去干,將計策定下來,越詳細越好。我少華山自當全力支持,無論是要人還是要錢,我們都照辦。”
武松在山上呆锝有些不耐煩了,要跟扈三娘下山,做她的幫手。她點頭答應了。
扈三娘和武松回到客棧,見了顧大嫂和孫二娘。
她注意到,孫二娘見到武松後,忽然變得忸怩起來,說話的聲音也小多了,這跟她平時的性子可大不一樣。
不過,她實在是太忙,沒功夫去計較這些小事情。
劫獄的計劃已經制定好了,現在是萬事齊備,只差東風了。
計劃的關鍵就是顧大嫂說的『里應外合』。
曹千里有一個表弟,姓李名圖,在華州大獄中擔任守門的小頭目。
曹千里安排扈三娘和李圖在自己的住處見了面。
扈三娘答應給李圖五十兩金子,並當場預付給了他十兩。
她需要李圖做的是:提供獄中的詳情,並將五個她挑選的人分散帶進獄中,相機行事。
事成之後李圖將離開華州,遠走高飛,隱姓埋名地度過下半輩子。
曹千里也打算事成之後遠走高飛。
這一段時間他和扈三娘親密相處,她已向他透露,自己是梁山泊的大頭領宋江派來的人,她老公也是山寨里的一名頭領。
曹千里雖然很愛她,但是總覺得像她這樣的優秀女人是無法完全被自己占有的。
他甚至有一種十分荒唐的直覺:她是一位高貴的君王,自己則是一名向她效忠的臣下。
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包括在床上盡力服侍她,給她帶來無法言喻的歡娛。
他特別喜歡在肏她之前舔允她的全身,連腋窩和腳趾頭都不放過。
他暫時還接受不了落草為寇的想法,因為這會使曹氏家族蒙羞。
他索性跟她挑明了此事,說他不想跟她上梁山。
扈三娘道不妨事,事成之後他可以自選去處,並答應給他五十兩金子作為酬謝。
俗話說『好事多磨』。
扈三娘和曹千里已將劫獄之事謀劃得幾乎天衣無縫了,誰料這天賀太守突然做出了一連串的部署,完全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他將史進和魯智深換到了戒備森嚴的死囚牢房里關押,看守的獄卒也全換了,他還加派了十多個自己信任的人駐守在大牢里。
沒有他的親筆手令,誰也不許邁進死囚牢門一步,更別說救他們出來了。
李圖和一些獄卒都被臨時派去充當捕快,整天在大街小巷維持秩序,吆喝巡視。
曹千里原來是負責守衛東門的,被換到了西門給人當下手,他手下的那些兵也不是原來那一撥人了,全都被換成了不認識的新人。
晚上扈三娘和曹千里幽會時聽到這個消息,急得差一點兒暈倒在地上。
幸虧曹千里手快,一把抱住了她的身子。
曹千里猜想:賀太守可能是覺察到了有人要劫獄,或者是他已經得到了朝廷的批復,這兩天就會將史進和魯智深就地正法。
從前在處決重要的人犯之前,賀太守也有過類似的布置。
扈三娘身心疲憊,無精打采地離開了曹團練的住處。
適才曹千里已將她渾身脫得精光,抱上了床,開始用舌頭賣力地舔允她的私處。
可是她今晚實在是沒有心思跟他顛鸞倒鳳。
她必須馬上想辦法補救。
不然史進和魯智深就沒命了,她這些天的辛苦努力也完全白費了。
落魄的張公子扈三娘出了曹千里的家門,走了不到一里路,突然從陰影里竄出來一個人。
那人一把抱住她,叫道:“扈賢妹,我可找到你了!”
借著月光,她認出來了,那人是張叔夜。
這時她忽然看見另一條黑影猛撲過來,伴隨著兩道白光。
她急忙搖手叫道:“武二哥且慢,此人是我的舊識!”
武松的戒刀幾乎要砍到張叔夜頭上了,聽到她的呼喊,他猛地收回力道,停了下來,隨即又消失在黑夜里。
這些天每當她外出時,武松都跟在她身後不遠處,暗中保護她。
“張公子,你怎麼認出我,知道我來了華州?”
張叔夜如今落魄潦倒,衣衫不整齊,胡須凌亂,像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其實他才二十出頭。
扈三娘看了心里一痛:這還是那個風采迷人的東平府大才子嗎?
不過她不知他的來意,因此得小心行事。
於是她擺出了一副冷漠的面孔。
“賢妹,請借一步說話。”
他們去了一個比較冷清的小酒館。
兩人坐下後,張叔夜聲淚俱下,向他的扈賢妹訴說了和她分別後的事情。
因為有父親舊時的同僚和門生的幫助,張叔夜順利地當上了大名府轄下的一個小縣的縣丞,不到半年,又升遷為華陰縣知縣。
他上任後大刀闊斧地革除了不少弊端,在朝廷和民間都贏得了好名聲,眼看自己的仕途蒸蒸日上,他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那一天,張叔夜去拜訪一位隱居深山的世外高人。
那人卻道他眉間有股黑氣,主凶煞,須得屬馬的女子出面相救,才能助他度過難關。
他乘興而去,聽了這種不吉利的話,氣得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就下了山。
誰知剛到縣城的門口,就看見縣城里濃煙滾滾,聽人說從少華山上下來了一伙強盜,他們已經攻進縣城里去了。
張叔夜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他妻子還留在家中,若是被強盜逮住,那可就……
不及多想,他對著周圍慌慌張張的百姓們大喊道:“我是知縣張叔夜,快跟我進城去殺賊,朝廷重重有賞!”
他召集了二百多民壯和士兵,他自己也拾起一根木棒,大家一起大聲呐喊,衝進縣城。
好不容易到了縣衙跟前,發現那些強盜們大部分已經撤離了,只剩下三十余人還在挨家挨戶地搶劫民宅。
他們一擁而上,殺死了十來個匪徒,活捉了七八個,其余的都跑了。
他吩咐士兵和民壯們去救火救人,自己急忙趕回家查看。
他家里已遭洗劫,很多東西都被毀壞了。
家里做飯的蔡老頭被人殺死在門口,他的妻子卻不見了。
他大聲喊著妻子的乳名:“阿蘭!阿蘭!你在哪兒?”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蔡老頭住的屋子里有動靜。
他跑過去踢開門一看,見妻子一個人正縮在蔡老頭的被窩里發抖呢。
妻子的頭發披散著,身上衣衫不整,露出了潔白的脖子和胸脯。
妻子一邊哭一邊向他訴說了家中遭難的經過:她午後困倦,正在屋里小睡。
忽然聽見外面人聲嘈雜,不時傳來哭喊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過了一會兒,蔡老頭推門進來說,縣里來了強盜。
他們正在外面搶劫放火,家中的幾個丫鬟和老媽子聽到風聲全都嚇跑了。
蔡老頭說要帶她一起跑,可是她兩條腿都軟了,哪里跑得動?
這時傳來了砸門的聲音。
蔡老頭顧不得那麼多了,他一手抱住主母,將她送到自己住的屋里。
他將主母放到自己床上,蓋上被子,然後出去帶上了門。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有人砸開大門闖進了她家的院子,然後是翻箱倒櫃的聲音,還有蔡老頭的慘叫聲。
蔡老頭的這間屋子太破舊,一看就是家仆住的地方,強盜們沒有進來搜。
可憐的蔡老頭,為了保住主母和主人家的財物,和好幾個強盜打了起來。
他們在他身上捅了好幾個窟窿。
張叔夜匆忙安置好妻子後,又回到了縣衙。
這時縣衙里聚集了很多人,大部分是跟他一起殺盜匪的民壯和士兵,他們在等著領賞呢。
可是府庫已被洗劫一空,他哪里有錢賞他們?
無奈之下,他只好返回家中,將沒有被盜匪搜走的五百兩銀子拿出來,還將妻子頭上戴的首飾也摘了下來,這才打發走了那些民壯和士兵們。
華陰縣被攻破的消息傳到華州城,賀太守大怒,革除了張叔夜的知縣之職,並嚴令他不許離開,就地等候朝廷的最後發落。
張叔夜一下子從高高在上的父母官,淪為一無所有的罪人。
好在華陰縣有幾個富戶看他平日里為官清正,湊了幾斗米面給他家送來了。
不然他家就揭不開鍋了。
他妻子雖然賢惠,但是從來沒有干過粗話,他不得不每天自己動手生火做飯。
他老家雖然富裕,但是遠在千里之外,雖已去信求援,一時間也不能濟事。
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張叔夜這一次算是吃盡了苦頭,丟盡了臉面,嘗盡了人間辛酸。
“你妻子如今在家可好?”
扈三娘問他道。
她詢問他的妻子是出於真誠的關心,可是話一出口,她心里卻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畢竟她也愛過眼前的男人。
沒想到張叔夜一聽她問起自己的妻子,竟又哭出聲來。
他被革職後,妻子跟他說,華州城有一個姓李的員外,是她的表哥。
李員外不但很富有,跟賀太守的交情也好,她主動表示要去表哥家借錢,並求他替丈夫去向知府說好話。
張叔夜早就知道在華州城有這一門親戚,只是這個李員外跟妻子是青梅竹馬,還曾去她家提過親,因此他一直不願與李員外來往,也不准妻子去看他。
如今他落魄了,連生計都有困難,哪里還有勇氣攔住她不讓去?
再加上妻子說,那個李員外的夫人屬馬,正應了那個世外高人的話:只有屬馬的女人才能救他。
妻子去了表哥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張叔夜等了幾天,實在等不下去了,就自己上門去尋找。
李員外的管家說,他家主人有急事回家鄉去了,他走時是帶著夫人和表妹一起上路的。
管家還拿出一百兩銀子,說是主人送給張叔夜的,給他解燃眉之急。
張叔夜家的糧食早已耗盡,還欠了左鄰右舍不少錢。
他已經餓了一天的肚子了,只能低頭接過銀子,謝過管家後離開了。
他知道這事很不地道,他的結發妻子怎能扔下他,自己跟著表哥回家鄉去呢?
幾天後張叔夜再次去李員外家時,管家的臉色就很不好看了。
他又拿出了一百兩銀子給張叔夜,不過言語之間帶著刺,讓張叔夜心里很不舒服。
周圍有許多人在看熱鬧,張叔夜是個讀書人,最重面子,哪里敢在大庭廣眾之中惹事?
上次那一百兩銀子他還了債後就所剩無幾了,他只好再次低頭,從管家手里接過銀子走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大意是,張知縣無能,被賀太守革了職。
要不是李員外慷慨接濟,他就得去街上要飯了。
張叔夜聽了滿臉羞慚,無地自容。
他懷疑妻子對他不忠,趁他落魄,就跟她表哥通奸,做了露水夫妻。
他在『杏花村』聽戲時對扈三娘說的那番話,是有感而發。他當時喝醉了,只覺得扈三娘看著眼熟,給他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第二天清醒後,他才想起來:這不是我最愛的扈賢妹嗎?
都說她甘心從賊,上梁山做了一名頭領,怎地又來了華州?
他忽然想到:扈賢妹也是屬馬的,能救他的人說不定就是她!
此後幾天,他一直在大街小巷尋找她,打聽她,卻沒有再見到她的蹤影。
直到今天,他在街上碰到了曹團練,心里一動,就跟在姓曹的後面,一直跟到了他家里。
他現在無權無勢,哪里敢去向曹團練打聽扈三娘的消息?
憑直覺,他認為曹團練也是喜歡扈賢妹的。
張叔夜無計可施,正要離開,卻看見扈三娘來了。
她走過來敲了敲門,曹團練打開門將她迎了進去。
他關門的那一瞬間,張叔夜瞧見他們抱在一起親嘴。
“他們兩個果然有奸情!”
張叔夜心中燃起了妒火。
轉念一想,扈三娘又不是他的妻子,曹千里也是個正經的男子,他們為何就不能在一起?
可是他心里還是放不下她,特別是妻子的離開,讓他受盡了煎熬。
他當初和扈賢妹歡好時,有心向她提議,讓她嫁給他做妾。
只是他覺得她肯定不會答應,就沒有好意思提起。
他很後悔。
張叔夜悄悄地躲到曹千里的後窗下面偷聽。
只是他們在屋里說話的聲音太小,他什麼也聽不見,在外面急得抓耳撓腮。
走吧,他舍不得。
砸門闖進去吧,他哪里有那個膽子?
後來屋里的燈火了,他們可能開始干那事了,他隱隱約約地聽到了曹千里沉重的呼吸聲。
張叔夜心里發酸,卻又很興奮,雞巴硬了起來。
他解開褲帶,用手不停地擼動自己早已堅硬如鐵的肉棍。
正到得趣處,忽然聽得『吱呀』一聲響,門開了,扈三娘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趕緊停了下來,提起褲子悄悄地跟了上去。
將計就計扈三娘問道:“你既然遭逢如此不幸之事,應該寫信回家向令尊求救。你這般鬼鬼祟祟地跟在我身後,意欲何為?”
張叔夜被她問住了:“我……我……”他支吾了好一會兒,答不上來。
是阿,難道他還想讓扈賢妹出面替他向賀太守求情不成?
別說她沒有那麼大的面子,就是有,她跟他現在毫無瓜葛,怎麼肯這麼幫他?
再說,她已落草為寇,稍不留意就會被官府的捕快逮住,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大事啊!
他自己不過是丟了官,回到家鄉後至少還能當一名員外,過上舒舒服服的日子。
扈三娘心里也在納悶:這個張公子本是個聰明人,怎麼一下子糊塗起來啦?
莫非他對我舊情復燃,想找個借口和我再續前緣?
她不禁回想起和他度過的那短暫甜蜜的一天一夜,她的心開始砰砰地跳了起來。
只是她劫獄的計謀受挫,必須在短時間內想出補救的辦法來,此刻決不應該為了這個過去的情人多花費心思。
她正告張公子:“你我緣分已盡,不可能再續前緣了。你的事我也幫不到你,請回吧。”
說完這些決絕的話後,她心里在隱隱作痛。
但是她重任在身,不可能這麼跟他耗下去。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扈賢妹,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你可以幫我官復原職的!”張叔夜突然興奮得大叫起來。
幸虧這個時候小酒館里沒有其他的人,主人和小二也不在跟前。
扈三娘見他滿臉通紅,兩眼放光,似乎真的看到了希望,便問道:“哦?那你說說,我能怎麼幫你?”
張叔夜一五一十地將這其中的緣故說了出來:他前些天在街上閒走時,無意中看見了一個熟人。
那人姓宿名元景,官拜殿前太尉,是當今天子面前的紅人。
宿元景可能是來微服私訪的,他穿著普通的青布長衫,周圍有身著便衣的十幾個彪形大漢保護著。
他們走進了一處青磚大院。
張叔夜中進士時,宿元景是主試官之一,他們見過面,宿元景對他頗為欣賞。
只是不知他還記不記得這個當年的青年學子?
張叔夜想,若能請宿元景為他說話,也許他可以官復原職。
他激動起來,走上前去敲門,說自己是太尉的故舊,有事求見。
守在門口護衛們攔住了他,不許他進去。
他急得大叫起來,那些人根本不聽他說什麼,將他推推攘攘地趕了出來。
張叔夜心想:宿太尉是朝廷大員,連當朝的太師蔡京見了他也得客客氣氣。
自己是一個被免職的知縣,怎麼可能輕易見到他?
再說他如今落魄,囊腫羞澀,頭發凌亂,穿得既不整齊也不干淨,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英氣勃勃的青年學子了。
那些護衛說不定把他當成瘋子或者乞丐了。
於是他便死了這條心。
如今扈三娘也要趕他走,他情急之下想到了當年考科舉時聽說的關於宿元景的一些事,覺得扈三娘能夠幫上他。
只是這種事情,他作為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說得出口呢?
扈三娘見他遲遲不說話,失去了耐心,正要起身離開。
張叔夜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給她磕起頭來。
他一邊磕頭一邊說道:“扈賢妹,你行行好吧!你要是幫了我這一次,就是張某人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我今後唯賢妹之命是從,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扈三娘伸手拉他,卻被他抱住了大腿,將頭拱進了她的懷里。
她一時沒站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張叔夜聞到她身上女人的香味兒,頭腦一熱,趁勢要往她身上爬。
扈三娘收腿用力一蹬,將他蹬了一個跟頭。
張叔夜這才清醒過來。
他趕緊跪在地上道:“扈賢妹息怒。我想起了當年和賢妹之間的恩愛,一時糊塗,冒犯了賢妹。請賢妹贖罪。”
說罷眼里又涌出了淚水。
扈三娘這幾年倍受命運的折磨,卻也養成了百折不撓,善於殺伐決斷的個性。
不過她內心深處,卻還是當初那個一個充滿柔情的女子。
張叔夜說到他們之間的恩愛,她心中一酸,差一點也跟著他流淚了。
一時間她竟然忘記了自己的煩惱。
“張公子,你且起來,跟我把這件事仔細地說一遍。”可以聽得出來,她的語氣比剛才柔和多了。
當今天子趙佶是個才華橫溢的人。
他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跑馬射箭,無所不會,無所不精。
宿元景年輕時,曾經是趙佶的侍讀,那時趙佶還末登基。
趙佶乃是神宗皇帝的第十一子,整天除了讀書,就是和一幫公子哥兒們游山玩水,吟詩作畫。
趙佶的性格十分佻達,常常狎妓取樂,還喜好男色。
宿元景那時也是一個英俊的青年公子,他和趙佶的關系早已密切到了不可言說的地步。
張叔夜聽其他考生們私下里議論,說宿元景與其說是靠著正值與才學而飛黃騰達,還不如說是把自己的屁股賣給了趙官家。
張叔夜後來遇見過一個同鄉,他曾在宿元景的府上當一名小管事。
他們一起去喝過一次酒。
酒酣耳熱之際,那人向他透露:宿元景確實有此『癖好』,時常有長相英俊的青年學子前來與他關起門來密談。
有一次竟惹得他的夫人大發雷霆,差一點鬧出了笑話。
扈三娘是個極為聰明的女子。
她剛開始時聽得有些莫名其妙,到後來突然明白了張叔夜的意思,呼地站起身來,滿臉通紅,指著張叔夜的鼻子道:“你!你是……要我女扮男裝,去勾引宿太尉,求他為你說話?”
張叔夜確實是這個想法。不過這事太過匪夷所思,太過無恥,扈賢妹她聽了肯定會生氣,對他大發雷霆。
他只能對她瞎恭維一通:“扈賢妹,你是不知道你身著男人服飾時有多麼美。我當年一見面就被你打動了,那時我還不知道你是女兒身。你若真是個男人,我只怕也會染上喜好男色的癖好了。宿元景他要是看不上你,可真是瞎了眼啊。”
扈三娘聽了這話,臉上神色變換不定。
她不禁被張叔夜的急智所欽服,這種計策,虧他想得出來。
只是,她該不該幫他呢?
這樣做,對她又有何好處?
突然間,她腦海里靈光一現,她看到了其中的奧妙:我何不將計就計,來它個一箭三雕?
她馬上在心里把這些事情的前因後果都給理了一遍:既然劫獄這條路走不通,那我就劫人!
我可以劫持宿太尉,用他換回史進和魯智深的性命,或者利用宿太尉將賀文昌給引出來,將他也劫持了。
同時我又能以此為要挾,逼迫宿太尉為張公子說話,恢復他的官職,最好把曹團練的職務也給提升一兩級。
不對不對,這樣不好。
我要等史進和魯智深被救出來以後,讓張叔夜和曹團練帶兵殺來,從我手里『解救』出宿太尉。
如此一來,宿太尉對他們兩個感恩戴德,定會好好地提拔他們的。
他們兩個以後就成了我的人了。
我要將他們都收入裙下,哦,不不,收到麾下,今後一定會有用到他們兩個的地方的。
扈三娘越想越興奮,張叔夜在一邊提心吊膽地盯著她的臉,生怕她會翻臉不認人,對他拔刀相向。
他承認,自己打算如此利用她,確實太過無恥了。
“張公子,你起來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萬萬沒有想到,扈三娘不但沒有生他的氣,她的語氣里也沒有了冷漠,聲音變得非常柔和動聽,就像他初次見到的那個好妹妹。
這是怎麼回事?
他雖然希望她出手幫他,但是她似乎應該先哭鬧一番,將他臭罵一頓,然後才不忍心看到他落魄下去,對他以德報怨。
曹千里此時已經睡下。
他聽到有人敲門,於是起來開門。
令他吃驚的是,門外站著的是扈三娘和張叔夜。
他立刻警覺起來,雙手握緊了拳頭。
他也是百里挑一的聰明人,扈三娘只向他問起過這位張公子一次,但是他卻覺得他們之間是認識的。
今天看來,果然如此。
他明白了,自己這是多了一個情敵啊。
令他欣慰的是,扈三娘走上前來,當著張叔夜的面摟住他的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隨後她回身招呼張叔夜道:“張公子,你進來吧,我有話對你們兩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