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會這樣……”
站在原屬香公子所有的小莊園外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君羽山莊,項楓整個人都怔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連“玄冥雙煞”這兩個留在他身邊的老友,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原本在進小鎮的時候,項楓還頗有些勝算在握、意氣風發的氣概。
一來他雖已在路上得到消息,知道自己上了燕召的當,三派聯軍到達君羽山莊的時間比他所想還要早了幾天,不過光是這幾天的延擱,並不能動搖項楓等人的優勢,君羽山莊地處山中,形勢頗險,在他經營之下,更是牆高壕深,里頭水糧兵器皆備,雖比不上朝廷的軍事重鎮,卻也是一等一的險要之所了。
加上這等攻莊之戰,猶如大軍交戰一般,重要的並非個人武功高下而是聯戰的陣形熟習與否,莊中眾莊丁武功雖不高明,比起三派的武林高手是差得遠了,但在陣形和防守方面久經訓練,不輸朝廷兵馬,在守莊這方面比起倉促成軍的三派,可要優秀得太多了。
何況守莊的項英雖是年輕氣盛、過於衝動,遠比不上燕召,算不上個領袖人才,只有扮他以安定人心的功用,但項楓的如意算盤當中,還有香公子要下山相助,以他的沉著冷靜,這幾天要守住君羽山莊絕非難事。
但才進到鎮里項楓原先布下的最後秘密基地,意氣風發、勝算在握的項楓等人,接到的卻是一個一個的壞消息。
也不知怎麼搞的,項楓最看重的救星,那年紀雖不太大,卻是老練沉穩的香公子,竟誤了約期,沒下山來和項英會合。
項英的外貌雖能扮得像項楓,但臨敵經驗和老練深沉處,和項楓可真是天差地遠了,香公子既沒下山,以他的領袖能力,既要扮得活靈活現,不讓山莊中人知道項楓已經離莊,又要小心翼翼地對付前來攻莊的三派高手,對項英而言可真是再沉重無比的負擔。
就如字面上所言一般,在一場血戰之後君羽山莊終於失陷,雖說雙方都損傷不輕,項英一方尤其死傷殆盡,但在楚心等人得勝之後,卻還是走了項英這大角色,也難怪三派中人要有“為德不卒”之嘆了。
不過也因為項英棄戰先逃,才讓山莊眾人軍心搖蕩、陣形崩潰,否則三派倉促成軍,還未必能勝得這麼容易呢!
聽到君羽山莊失陷,在座眾人雖都怒火填膺,但連家園都丟了,最該氣急攻心的項楓,卻反常地鎮靜了下來。
其實現在的狀況,還算在項楓掌握當中,雖說君羽山莊失陷,但只要他所帶的人及時回師,加上山莊底下有楚心等人全不了解的地道,敵明我暗之下,雖說眾寡不敵,但以項楓等人的實力,若能集中精銳攻其首領,要解決楚心的人馬,奪回君羽山莊,該當不是問題。
只要項英靠著地道逃脫險地,這一仗項楓根本不算有什麼損失。
只是這點項楓非得藏在心底,絕不能讓別人看出來就是了,否則不只是軍心大亂,這種沒義氣的舉措,只怕連老練如項楓,都要當場難堪。
但聽到了接下來的消息,連深沉如項楓,都要按捺不住怒火了。
雖有著地道可資依憑,項英卻沒能及時逃出,他的屍首現在正懸在君羽山莊門口處,好供三派眾人參觀。
這種羞辱還不算什麼,以三派武林正道的身份,不讓戰死者入土為安雖有些過份,但只要想到點蒼李含和少林楚心對項楓的恨怨之深,不發不快,對黑道眾人而言,這種事倒也不是那麼的令人義憤填膺。
但也不知三派中人是怎麼想的,竟把項英打扮成項楓的模樣,還把他擺布成脫陽而亡的丑態,即便項楓帶來的眾人都非正道,但對這麼陰毒的手段,也無不怒忿有加,個個氣火攻心,恨不得立刻殺上山去,將楚心等人通通五馬分屍。
但是復仇之戰中,老年喪子、怒火攻心,最該站在最前线的項楓,這回卻硬是被勸到了後方。
當聽到項英的死訊後,項楓當真怒的像是只瘋狂的雄獅般狂奔而出,他的狐群狗黨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在門前將他給截下,硬是把氣的眼中噴火,彷佛想一口氣衝進君羽山莊,將楚心以下的所有人通通殺得一干二淨的項楓給拉住。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雖說知道項楓復仇心切,但在這種狀況之下,讓他上到陣前,只怕復仇心切的項楓,當真會戰到奮不顧身。
眾人散居四湖五岳,平時全沒聯絡,都是為了和項楓的交情,才來此一趟,他可是眾人的主帥,就算最後能勝,一旦項楓負了傷,這場仗可就算是白打了。
更何況大勝之後,楚心一方松懈已極,雖不像項楓原先打算的,點蒼和華山兩派在大勝之後即行回師,只剩下楚心等人孤守山莊,但是他們暗布下的探子在君羽山莊外頭打探的結果,山莊中的三派弟子已全無戒心,在莊頭東倒西癱著,連把守都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最重要的是,連武功邪詭高明如香公子,都被白素平等人震下了山崖去,屍骨無存,第二天起來,項楓的屍首又癱到了大門口,原以為主犯逃脫,要追緝頗得花些時間人力的弟子們,一時間見到這最大主犯的屍首,無不又驚又喜,樂得骨頭都酥了,又怎會有心思來把守君羽山莊呢?
一方是暗地而來、蓄勢待發,另一方卻是兵力薄弱、人疲馬困,又兼心理松懈、毫無戒心,尚未開戰勝負已定,他們根本就無須擔心。
雖說情況如此可喜,可兵凶戰危,加上莊內諸人雖是情緒松懈、無人備戰,但來此之人都是三派精銳,武功終是高明無比,激戰之中若有須臾,恐怕就要前功盡棄。
雖是眾人中的主帥,但他們並不是因為服從項楓的權威而結合,而是因為相互為友,而走到一路上的,對項楓可沒有那麼言聽計從,雖是氣怒之下,但項楓還是得顧到他們的意見,到最後也只有忍住滿腹怒火,選擇在這小莊園前頭觀戰了。
但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項楓登時怔了。
原本居高臨下看來,三派弟子是東一團、西一群的,人人或是談笑或是休息,當真是散亂得無以復加,顯見此戰勝券在握,若不是項楓臉上還氣到僵著,氣虎虎的像是想擇人而噬,弄得氣氛好不尷尬,怕在他身旁護衛的兩人已經輕松談笑起來了。
但當三人遠遠望去,看到地道開啟,眾人殺出來的當兒,情況卻登時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變得令他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看似全無人把守的地道開口處,當項楓的人衝出來的當兒,三派的人卻好像早料到似的蜂擁而上,和項楓的人馬大戰起來;至於其他一些設在房內的出口呢!
在上頭雖看不清房中動靜,但在一陣騷動之後,房中被拋出來的屍首,看來卻也多半是自己的人,顯然三派可是早有防備,表面上那種癱軟散漫、毫無准備的模樣兒,只是裝出來騙項楓的而已。
看的項楓又急又怒,這下可真應了一句俗話——“三十老娘,倒繃孩兒”項楓一向自負才智,一生算計他人從沒出錯過,他可真沒想到,自己竟也有被別人所算的這麼一天。
光看到三派中人衝出來的氣勢十足,顯見准備充分,項楓心下一痛,已知此戰必敗、毫無幸理。
地道存在的目的只有一條,就是出人意表、攻其不備,一旦讓對方知道有地道的存在,在事前就把守住地道出口,暗襲的一方就非敗不可;加上無論事先怎麼布置好的地道,在地道里的人鑽出來的當兒,都是毫無防備可言,最危險的時候,若敵人早有准備,布下了重重陷阱,那麼從地道中鑽出來,可當真和自殺沒什麼分別。
怎……怎麼會這樣呢?
原先在發覺燕召叛離,連早被擒下的秦夢芸都帶離石室之時,項楓可當真嚇了好大一跳,這地道可是他苦心經營多年的成績,連親生兒子項英都不知道,更遑論莊內他人,燕召就算包藏禍心久矣,但他到底是怎麼知道地道的存在,進而把秦夢芸給救出去的呢?
那時項楓雖已經清楚,這地道的存在,恐怕已瞞不了三派,但這地道不只布在君羽山莊之下,連這片山林都布下了開口,錯綜復雜,除他自己之外,再無第二人清楚其中關隘。
項楓可是頗有自信,從地道中留下來的痕跡看來,燕召並不熟悉其中路徑,就算知道有地道存在,所知亦必有限,在短短數日之中,想要把布置在山莊里頭的地道開口處全挖出來,那可真是天方夜譚了。
不信歸不信,但眼下的狀況,卻是壞得無以復加。
從眼前的狀況看來,三派不只知道地道的存在,連地道有哪些開口,分布在哪些地方,也是清清楚楚。
才看到第一眼,項楓已經怔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里頭碎成了片片,那衝擊之強烈,讓他登時呆在當場,再也做不出任何反應。
也不知這樣呆了多久,項楓突地猛省:自己是怎麼了?
碰到了這麼嚴重的情形,怎麼也不知道趕快做出反應呢?
看這樣子,三派不只對自己將要來攻一事了若指掌,連他早先布下那布滿莊里地下、錯綜復雜的地道,也是清清楚楚,再沒一點兒遺漏,這絕對不是因為自己這方出了內奸,因為再沒有人像他自己一樣清楚地道里頭的情況了。
不過就是因為情況如此糟榚,才更是要趕快做出處置,從地道鑽入山莊里頭的那批人鐵定是完了,怎麼也不可能救得了,三派中人絕不可能放過他們,慘敗之局已定,再怎麼努力也只是拖延時間而已,如果項楓還不趕快離開此處,等到楚心等人解決了突入莊中的人馬,開始清理戰場之時,就輪到他要倒楣了呀!
知道這種“棄車保帥”的想頭,絕對不能被自己人發覺,項楓微一咬牙,視线向兩旁瞄了一瞄。
雖明知這樣做沒義氣,傳了出去自己恐怕要聲名掃地,連在黑道當中都抬不起頭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若不先把自己身旁的人制倒了,他們怎可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棄陣而去、逃之夭夭呢?
若是花上太多時間在對付他們的攔阻上頭,誤了項楓的逃亡大計,那才真是得不償失呢!
但眼光在身旁一掃之下,項楓渾身劇震,目瞪口呆,他真是沒有想到,竟有這樣的事情,比起山莊中出人意料的情況,還要令人震驚。
不知何時,在他身旁護衛的兩人,都已經倒在地上,雙目緊閉,顯然已經昏迷了過去,另外兩個黑衣人則站在兩邊,封死了項楓所有的逃離路子。
這……這怎麼可能呢?
項楓當真不敢相信,就算自己的心思全都放在山莊當中,連護衛著他的兩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心神不屬之下,難免會受人暗算,但再怎麼說,身邊的人被這樣無聲無息地放倒了,近在咫尺的自己卻是一無所知,就算換了不會武功的常人,也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傳揚出去當真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何況被制倒的也非常人,玄冥雙煞成名久矣,是晉南一帶的黑道高手,武功比之項楓雖頗有不如,但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竟被人無聲無息地就弄昏了,雖說兩人的注意力全放在眼前的山莊當中,但若對方不是出人意料之外的絕代高手,那也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兩位意欲如何?”
咬著牙,迸出了這句話,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牙關打顫的聲音不傳出來,項楓此時早已不敢掙扎,就算是出於暗算,來人既能在無聲無息之間放倒了就在身邊的玄冥雙煞,讓自己一點兒知覺都沒有,武功比起自己可不知要高上了多少,若自己膽敢妄動,他們也不消出手,只要大聲喊叫出來,讓山下的楚心注意到自己就在這兒,項楓可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冷冷地哼了一聲,項楓只覺眼前一花,腹中氣海穴突地一麻,一股柔和雄厚的力道陡地傳了進來,登時走遍全身。
那力道奔的如此之快,項楓還未來得及起念運功護身,經脈之間已是一陣劇震,暖酥酥的甚是舒服,好像力氣都給吸了進去,整個緊繃的身體頓時間都放松了下來似的。
“你……”
雖說那感覺頗為舒服,但項楓久歷江湖,可不是傻子,偏偏那人動作太快,項楓才剛發覺不妙,想要出手,那人的身形已滑了回去,項楓推出的雙掌打了個空,連從指間飛出的血葉鏢,也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般,才飛到中途就落了地。
“為什麼?為什麼廢我武功?”
項楓恨的怒火攻心,眼中都像是要噴出火來似的。
微一運功之下,項楓只覺腹中空空蕩蕩的,數十年苦修的內力,猶如泥牛入海,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們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不快走?”
一句寒若冰山,彷佛光聽就可把人的血脈凍結起來的聲音,從那人的口中冷冷地傳了出來,凍得四周的空氣都像是凝結了一般,絕非生人所能發出,不用想也知道是裝出來的聲音,“下面的人撐不了多久,楚心他們……可是很快就要上來了。”
“你……”
當真是氣滿胸膛,雙拳攢得緊緊的,若不是老命要緊,加上自知就算武功還在,也遠不及眼前此人,否則項楓可真想撲上去,和這黑衣人拚了命再說。
“留……留下你的名字來……今日之施,項楓早晚要報的!”
“不用……”
一甩手,一顆嘶嘶作響的煙火迸上了半空,不只是下頭莊里,只怕叢林外那小鎮的人都給吸引住了。
項楓一晃眼間,那人身形如風,輕輕巧巧地從項楓的身邊飄過,那人冷冷地在項楓耳中丟下了一句話,小小聲地只容項楓一人聽見,才大大方方地和另外那人一同揚長而去,“你……沒有明天了……”
沒命地逃了好久,項楓當真是荒不擇路,只顧著逃、逃、逃,眼前只看到地上的小道,再管不了其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到了哪兒。
山莊後頭的叢林中雖有小道直通鎮上,卻是錯綜復雜,就算是熟悉路徑的人,走起來也要小心翼翼,否則若拐錯了個彎,只怕也要在里頭轉上個半天。
也不知逃了有多久,正沒命奔逃的項楓腳下一跘,整個人如倒下的葫蘆般在地上滾了幾圈,他原想起身再逃,但在疾奔中沒感覺到的酸疼痛楚,一停下來便整個涌了上來,一雙腿似灌滿了醋一般,讓項楓癱在地上,有好一陣子連爬都爬不起來了,奔逃之中被樹枝勾得渾身是傷,到現在他才感覺到疼。
強忍著身上的疼痛擦傷,項楓咬著牙,好不容易站起了身子,眼前的景象卻是前所未見,顯然方才在疾奔當中,慌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自己,已不知拐錯了幾次彎,迷失在叢林深處。
這樣也好,反正自己已經迷了路,再慌不擇路的四處亂逃,也未必找得到正確的路出林,何況楚心那批人有燕召領著,該當只會在正確的路上轉來轉去,恐怕他們現在也再找不到自己的行蹤了。
拖著疲累至極的身子,半走半爬地滾到了樹下的一顆大石旁,才坐下去整個人都癱了,項楓只覺體內再挖不出一點兒力氣,別說起身了,就連動上一動,都似難上加難。
若非項楓武功被廢,加上那人臨走前的那一發煙火,讓山下莊中戰勢已近終局,正准備清理戰場的楚心等人,發覺了項楓的身影,連人眾都來不及整列,楚心拖了燕召和李含,忙不迭地便狂追過來,害得項楓沒命價地逃,搞到現在都迷路了。
幸虧項楓和三人原有一段距離,又是見機得快、起步得早,加上點蒼和少林兩派的人也追了上來,楚心等人邊追邊解釋,也拖慢了不少時間;另外項楓慌不擇路、只顧奔逃,楚心等人卻十分戒慎、步步小心,生怕這又是奸猾的項楓所布下的陷阱,否則只怕項楓早落到楚心手中了。
仔細傾聽著外頭的聲音,卻是連一絲人馬聲響都沒聽到,也不知是楚心等人跟丟了,正在外頭到處亂竄呢?
還是自己武功被廢之後,連耳力都退化了,根本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呢?
項楓深深地嘆出了一口氣,直到現在,他的心思才回到了身上,開始在想,以後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辦。
一開始,項楓的心思還環繞在未來的念頭,但也不知是武功被廢之後,靜心的修養也隨之退步了呢?
還是人在慘敗之後,特別容易緬懷以往呢?
想著想著,項楓的心里慢慢地回到了當年。
那時候的項楓還年輕,靠著師妹周玉絹的關系,受“飛羽燕”秦邦所賞識,一進聽雨山莊,就成了山莊的總管。
那時莊里的老人還頗不服他,雖不至於主動挑釁,有事沒事扯他後腿的小動作卻是常有,不過項楓交游廣闊,武功也極高,在莊里頭直追秦邦之後,又兼才智過人,從沒出過錯,加上秦邦重情,對他頗為照拂,過得幾年,在莊里頭的地位也就慢慢地穩了下來。
原先,項楓雖對周玉絹的如花美貌,早有垂涎之心,但一來秦邦武功著實高明,連高傲如項楓都自嘆弗如,二來他受秦邦知遇之恩,在一開始,項楓對秦邦可是忠心耿耿的。
那時的他勇於任事、全力以赴,在山莊四周勤於巡查,絕不讓任何外敵有入侵之機,莊後的這片叢林占地廣袤,雖是片天然險地,不熟路徑之人絕難侵入,但卻不是那般令人放心的天險,所以項楓對這兒的巡視,也是最為小心謹慎的,這兒的每一個小徑、每一條對外通路,項楓可都是了若指掌呢!
但或許真是“飽暖思淫欲、飢寒起盜心”吧!
在山莊里頭干了七八年,一開始的報恩之心,隨著時間慢慢地磨耗,逐漸淡化消失,項楓慢慢地感覺到心里空虛,自己在山莊里頭的位置,乃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再努力也升不上去了,加上秦邦對他極其放心,在莊里頭更不管事,到後來大家都知道,莊里頭的莊主名義上是秦邦,實際上能管得到事的,可只有項楓這大總管呢!
等到周玉絹好不容易懷了孕,這狀況更加明顯,好不容易才等到這個孩子,秦邦可真是樂翻了心,好交游的他連朋友也不管,門也不出,其他的瑣事更是碰也不碰,全心全意只在照顧首次懷孕的妻子,連名義上非由莊主所為的一些事項裁決,也全都丟給了他可以全心信任的項楓。
也因此,當項楓起心反叛,一步一步地將親於秦邦的老人們排除,換上了自己的親信,逐步逐步地在莊內奪權的當兒,秦邦非但毫無所覺,對項楓的信任還一日多於一日。
等到周玉絹將近臨盆的當兒,卻值外敵入侵,時間把握得剛剛好,莊里頭更沒留下幾個人助他退敵,那時的秦邦非但毫無懷疑,看到項楓回援的時候,還真是喜得像是打從心底笑出來的樣兒呢!
當秦邦捱到項楓背後暗算的一招時,那表情著實是筆墨難以形容,直到現在,項楓都還記得那時他的神情。
可惜後來楚園和齊建雖是窮追猛打,卻還是讓已近臨盆的周玉絹逃掉了,之前千思萬想,暗中演練了好幾次,稱得上極其完美的奪莊計劃,竟還是留下了個尾巴,不過隨著時間過去,項楓也慢慢地放下了心來,不再把那遺孤的事兒放在心上;等到他解決了楚園,逼走了齊建,當年的事情更是天衣無縫,以齊建的膽小,只可能隱姓埋名,躲得再不露蹤跡,更別說是出頭來指證項楓了。
也因為放心,項楓才能慢慢地拓展勢力,秦邦的先祖留下來的資產豐厚,有君羽山莊雄厚財力為後盾,加上項楓的武功不弱、交游又廣,雖說他行事低調,在武林當中不算出名,但項楓的勢力之強,卻也是當世少有,除了傳承久矣的幾個大門派外,當今武林,能贏過他的勢力,已經不多了。
項楓一直在等待,原本若是一切順利,只要武林當中的勢力分布一有變動,一直待機的項楓便能乘勢而起,以他手上所掌握的實力,加上才智過人,君羽山莊要和諸大門派分庭抗禮,絕非難事。
如果運氣再好一點,或許還能拿個武林盟主當當呢!
偏偏天不從人願,只能嘆造化弄人,老天爺就是不讓他一直走好運,當月前他在牆頭上一如往常巡邏的當兒,從牆頭上不經意地向下望去,看到了秦夢芸的身影時,項楓登時渾身劇震,怔在牆頭上動也不動,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渾不同於以往的模樣,嚇得身邊的人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
雖說是光天化日之下,陽光暖暖地照著,但心頭充滿了驚嚇之意,當時項楓嚇得背心直冒冷汗,還真以為有死而復生這回事呢!
若不是秦夢芸嬌艷如鮮花盛放,比之當年的周玉絹還要美上數分,加上腳邊影子清晰可見,顯是生人,只怕項楓一驚之下,真要什麼也不顧地逃之夭夭了。
但項楓久歷江湖,其余的不說,光是定力和沉穩的功夫,也是常人難及,一怔之後,心神立即便回復了寧定,一定下心來,以項楓的眼力當即看出牆下美女年紀較輕,顯然不是周玉絹死後還魂,而是當年躲在周玉絹腹中那漏網的遺孤。
雖是居高臨下,那美女的容顏神色纖毫畢露,全逃不過項楓的利眼,不過那時的秦夢芸神情平穩、全無異狀,光只是從神情來看,還真不知這美女只是偶爾路過、還是專程來報仇的。
加上就在前面幾天,項楓才剛得到情報,楚園那個自幼就拜在少林寺中的兒子楚心,也不知從哪兒得到了消息,藉著復當年之仇的名義,竟暗中聯合了點蒼和華山兩派,打算來和他為難。
華山派也還罷了,一來沒有夙怨,二來自白素平掌門以來,一向采取的是不與人為難的作風,就算當真要動手,也還有回旋余地。
但點蒼派可不一樣,當年他和點蒼派的老掌門李牟因小事起了衝突,項楓原打算息事寧人的,但這些以正道中人自許的家伙,得寸進尺,實在太令人難以忍受,搞到後來李牟竟揮軍直抵山莊,若非有香公子相助,在百招內將李牟和點蒼三劍敗於無形,讓他們乘興而來、铩羽而歸,只怕那時項楓就要動用手上真正的實力,和點蒼派見個真章了。
原本項楓的基本計劃是,靠著山莊形勢險要,無論糧粖水草都十分豐足,若打定了主意以守代攻,和楚心等人耗下去,足可堅守極久,等到三派兵疲意沮之時,再利用地道之利,里應外合,便可一舉扭轉乾坤。
但秦夢芸這一來,可把項楓的計劃給打亂了。
雖說她一介柔弱女子,又無人相伴,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攻下君羽山莊,但若現在就和秦夢芸起了衝突,一來項楓還沒准備好,連兩個弟子也都分頭出去打探消息了,二來若他和秦夢芸動了手,以強欺弱,對手又是這麼個弱質纖纖、惹人憐愛的女子,他的親信還好,但這些莊丁心中難免不起反感,到時候守莊激戰之時,疲憊加上恐怖的洗禮之下,埋在心中的反感一發酵,可是很容易就會弄出大亂子來。
在走下牆頭,迎上秦夢芸的當兒,項楓表面上裝得神閒氣定、舉止豪邁、一如往常,心下可真是七上八下的,他可真是完全無法掌握到,秦夢芸對當年之事究竟知道了幾分。
不過但凡干了事,就要干得徹底,在走出莊門的時候,項楓已下定了決心,只要這女子不主動說出要報仇的話題,他就厚下臉皮裝著對當年之事絲毫不知,不僅要熱情款待遠道來訪的此女,還要把她久留在莊內,當足自己是個親厚無比的長者。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只要項楓不主動下手,光看他熱情款待的殷切,和對晚輩的親近,什麼人也無法將他與弑主的凶手姿態聯想在一塊兒。
不過還真是項楓好運,秦夢芸似被他這一下“親厚的長者風范”給打懵了,就算原本打算興師問罪,那念頭也在他的親厚招待下消失無蹤。
不過項楓可是極為小心謹慎的,款待之誠沒一日敢缺了半分,雖說從秦夢芸的反應看來,當年事情的因由她還沒能確定,想必楚心對當年之事也只是一知半解,但秦夢芸在莊內可不夠安份,老是四處打聽,項楓也不怕她打探當年之事,反正那時候的老人,現在都已經走得一干二淨了;不過秦夢芸若是楚心一方的探子,專門來打探君羽山莊的底細,好提供給楚心作為攻擊君羽山莊的參考,那項楓可就絕不能容她離開了。
雖說絕不容她離開,但手段上可也要小心點才行,加上秦夢芸不若外表那般嬌弱,聽她說起師門來歷,竟是出於秋山大師和聆暮真人座下,這可嚇得項楓不敢妄動了。
這兩人都是武林前輩,和久執武林正派牛耳的少林武當兩派,頗有牽連,武功之高,就算項楓實力再高十倍,也不敢擺明兒地向這兩大宗師尋釁,秦夢芸受名師教導,就算限於年歲,功力不十分高深,但若真要打起來,項楓可也不認為自己有多少勝算。
不得已之下,項楓只好把壓箱的寶貝拿出來了。
這“蕩魂散”之毒他從未用過,還真不知神效到什麼地步。
雖說香公子的推薦他絕對信得過,加上香公子曾說過,這毒江湖上絕少人嘗試,決無人有其解藥解方,加上藥力輕薄,不像一般藥物那般厲害,一發見效,非得日積月累,才能見功夫,但也因此,反使得一般的老江湖更難察覺,以秦夢芸現在對他禮敬有加、毫無戒心,用上去該當可以十拿九穩,但項楓可也是小心翼翼,即便是讓秦夢芸中毒了月余,仍不敢有所動作。
好不容易等到兩個徒弟回來,可以藉試功之意,探探秦夢芸的底了,但項楓可還是不敢掉以輕心,他前面才趁著聽到齊建楚園與當年之事有關之便,裝成怒火衝天,一怒之下十指化爪,緊扣秦夢芸香肩,但她卻還能不露絲毫痛意,緊掐之下甚至連點痕跡都沒有,顯見功力極其高深,項楓那時還真是怕,若是這最後的法寶蕩魂散對秦夢芸也沒生效力,到時候可要怎麼辦才好呢?
但看到秦夢芸接連與燕召和項英動手,項楓一顆緊懸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一半。
雖說功力高深、招式變化之間無瑕可趁,舉手投足間顯見高手風范,燕召和項英仍遠非她之敵,就算自己下場也未必能勝,但項楓何等老練?
光從秦夢芸的呼吸,已不如初來時綿密細長看來,蕩魂散的藥力顯然已經在她體內生了根,讓她功力消退,只要再拖她住上個十天半月,天天在她的飲食中暗加“蕩魂散”到時候就算翻臉動手,保證秦夢芸也無力以抗,只有任憑項楓擺布的份兒了。
不過秦夢芸也不是省油的燈,這一次動手,她也看出了自己體內出了問題,竟然連第二天都等不到,當晚用餐時就提了出來,要離開君羽山莊。
一聽之下,項楓還以為奸計敗露,一開始嚇得連句話都說不出來呢!
幸好他原先雖沒囑咐,想不到一向不太對盤的項英和燕召竟如此合作,不約而同地將項楓的沉默,當成對他倆的怒氣,把秦夢芸要離開的這件事全給怪在他兩人頭上。
項英的眉頭皺得令人發噱,燕召更索性跪了下來,向秦夢芸請罪,弄得秦夢芸好生緊張,好話說盡,生怕話頭里出了岔子,惹惱了人。
觀察了這麼久,項楓這才確定,她並非發覺了自己的圖謀,一顆懸著的心,好不容易才放了下來。
當他第二天在林中大逞淫威,在這絕色美女的身上樂不可支、大呼過癮的當兒,項楓的心可是大喜過望的,一來秦夢芸不只極具姿色、嬌艷絕倫,她的胴體更是魅力十足,令人流連忘返,這般享樂滋味,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二來,他的圖謀終於成功,不只是嘗到了這美女,還制的她動彈不得,莊中的消息再也泄露不出去。
當項楓將嬌軀一絲不掛、股間汁水橫流的秦夢芸制倒在逍遙床上的時候,他身子雖是疲累不堪,但心中可是快意無比,這比當年逃離他口的周玉絹還要美艷得多的女郎,終於落入了他手中,任他恣意淫玩、為所欲為,再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了。
沒想到第二天一早,當服了藥物的項楓再次光臨石室的當兒,卻見逍遙床上空空蕩蕩,哪里還有秦夢芸的影子?
當時的項楓可真嚇了好大一跳,連藥力已經大發,正剛硬到無以復加的肉棒都軟了下來。
她體內藥力未消不用說了,束住她手腳的“碧磷絲”雖非什麼寶物,平常刀劍皆可割取,但若光用內力,卻是怎麼也崩不斷的,這石室外頭的地道是他數年經營,外人絕不可能進入,縛在床上的秦夢芸到底是怎麼逃脫的呢?
雖是嚇的心驚肉跳,但不信邪的項楓仍順著地道走了出去,才一出地道他就發覺不對了。
昨天他進地道的當兒,雖因肌肉酸痛,又負著一個秦夢芸,沒怎麼把地道的入口關好,但今日一見,那入口卻是大開,顯然是在他之後,有人進了地道,救走了秦夢芸,光看林間的地上有整理的痕跡,原先棄置在地的秦夢芸包袱也消失無蹤,便可知昨天的她和援手,必是由此逃脫的了。
逃了秦夢芸,原已讓項楓夠擔心的了,沒想到一回莊里,緊接著就是更遭糕的消息,燕召竟然不告而別,溜的一點兒影跡都沒留下。
項楓也非笨人,這兩件事連到了一起,他豈會不知救走石室中秦夢芸的,就是燕召這小子?
走了秦夢芸倒還算事小,但燕召久在莊內,他又是野心勃勃,對莊中事項了解之透澈,只在項楓之下,甚至連項楓埋藏的極緊密的對外關系,也不知他掌握了多少,若燕召當真投到了楚心和秦夢芸那邊,將莊里頭的虛實和盤托出,以燕召的狡智和對山莊、對項楓交游的了解,楚心等人直是如虎添翼,到時候項楓可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因此,項楓也豁了出去,冒著莊里無人統帥的險,自己出去聯絡在外頭的伏兵同道,若香公子下山得及時,能助項英守上個幾天,那項楓仍有勝算。
只沒想到這回又失算了,沒有香公子之助,項英不但守不住君羽山莊,甚至連地道都來不及用就丟了小命……
一思及此,項楓心下劇痛,原本在小鎮當中,得到項英死訊時,就已經隱隱生痛的心,此時再沒任何壓制,痛的他再也忍耐不住。
加上林中風聲頗大,原先項楓還沒有感覺,一定下心來,心思又轉到了項英身上,登時耳中所聞風聲,都像變成了項英死前的哭聲,好像正一聲一聲呼喊著他,希望他能夠救上一救啊!
偏偏……偏偏現在項楓武功被廢,老友們又被殺得一干二淨,就算項英還有救,現在的他也毫無辦法啊!
“不……不要……英兒……不是……不是爹要丟下你……實在是……實在是時運不濟……”
耳邊項英的哭叫聲愈來愈響、愈來愈淒厲,逼的項楓老淚縱橫,大聲叫了出來,好像他的理智已經全盤崩潰,只剩下情感還能夠拚命地宣泄出來。
“爹也想救你……也想幫你報仇……可是……可是……可是爹已經沒辦法了……爹的伏兵都完了,連武功也廢了,又失去了你……爹……爹真的再也沒有未來了啊!”
一邊哭著,一邊大聲的悲嚎,項楓也不管這樣會不會招來楚心他們了,他一拳又一拳地猛擊著路邊的大樹,彷佛想把心中的苦全都發泄出來。
雖武功被廢,使不出平時力量,但憤激之下,項楓的拳頭仍甚是有力,只打的樹皮混著血跡,一片一片地跌了下來。
也不知打了有多久,叫了有多久,項楓終於筋疲力竭,他抱著樹直喘氣,破了皮的手上血跡殷然,眼中的淚卻全沒有止息。
狠狠地發泄過之後,項楓的氣是發了出來,但回復了理智的他,卻只有哭得更猛了。
一邊哭著他心中一邊想著,將來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武功廢了,基業丟了,老友死了,兒子也沒了,自己的未來當真是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心底來來回回地想了好多好多,卻沒半分補益,項楓只覺得孤獨至極,過去的一切全成了個空,整個人空落落的,無力地頹倒了下來,整個人靠著樹坐著,雖是哭不出聲,淚水卻是一滴滴地在掉。
“為……為什麼這麼狠……為什麼只廢了我的武功,而放過我一命……難道……難道你不知道……這樣下去的我……我會比死更難過……再翻不了身……再沒有明天了嗎?”
嘴里無力地反覆叼念著這句話,項楓茫然地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了,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等到項楓走遠,只聽得另一邊的樹後,秦夢芸慢慢地倚樹坐倒了下來,面上的茫然神色,竟完全不弱於再無半分希望的項楓。
原本當她跟著項楓到這里的時候,秦夢芸心中還頗有不忿,她雖是恪於香公子的要求,沒親手取項楓性命,但這人與她的仇怨實在太深,即便秦夢芸心地良善溫柔,也實是放不過他,在和香公子一同離開之後,秦夢芸隨便找了個理由,將香公子撇開,自己追著項楓到了此處,就算不能親手殺他,也要看著他被楚心等人凌遲處死。
沒想到追著追著,項楓竟逃到這麼個偏僻地方,秦夢芸雖是沒丟掉他影跡,心下卻也不禁著慌,楚心他們的人馬聲音,好像已愈來愈遠,她若要追躡著項楓行蹤,便不能分身去引楚心他們過來,照這樣下去,豈不是讓項楓逃脫了這一大劫了嗎?
原本當聽到項楓哭子的嚎叫時,秦夢芸雖被那從未聽過的、傷肝掏肺的悲聲震的心下禁不住一痛,但想到項楓以往所為之狠毒,雖是心中難免悲憫之意,卻也有些解氣。
不過聽項楓哭叫的如此傷痛,全不像個武林中人,只是個普通的父親,心地良善的秦夢芸也不禁覺得,這樣復仇也就夠了吧?
但項楓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雖是不怎麼大聲,也不帶什麼哭聲,聽在秦夢芸耳中,卻有如雷鳴電閃一般,震的她整個人都懵了,若非項楓武功已廢,體力雖沒那麼快衰退,耳目之靈通卻已遠不如以往,怕早已發覺秦夢芸在一旁偷聽了吧?
乍聽之下沒有前面的哭喊那般痛,但那句話中滿含的淒涼悲哀,卻只有更加令人聞之落淚。
秦夢芸原以為自己饒了項楓一命,該算是以德報怨,無論怎麼說,自己也太過好心了,雖不甚明顯,但心底深處卻也有點兒自傲之意;但聽到了這句話,秦夢芸不由得痛徹心扉,原本的自傲,猶如暴雨下的平靜湖面般,轉瞬間便支離破碎,她事先真的沒有想到,香公子之所以想放項楓一條生路,可是一點好心都不安,這種“生路”比起直接殺害,看來對項楓的打擊還要強上百倍。
雖說對方是大仇家,但秦夢芸現在的心中,卻沒有半分大仇得報的欣悅,她看著自己的手,雖是白皙如玉,但在她眼中,上頭卻像是沾滿了血一般,愈看愈是心下沉痛,雙手緊握著,真想也在樹上打上個幾下。
也不知這樣茫然地怔了多久,等到秦夢芸再次站起來,纖手輕輕地拂去了身上的草屑時,一旁香公子的聲音響了起來,卻沒有以往的平淡,聲音中好似帶了幾許痛楚般。
“你……決定了嗎?”
“嗯……”
連頭也不回,秦夢芸嬌軀微挪,依入了香公子懷中,這才抬起頭來,櫻唇往香公子的嘴上印了上去。
“對不起……”
聲音軟軟的,但其中卻帶著一點兒堅決的余味兒,“不是你不好,也不是什麼原因,只是……只是夢芸不想這樣……不想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夢芸會……會變得不像自己……”
“好,我知道了……”
看秦夢芸纖手輕撐在他胸口,慢慢地離開了他,緩緩地走向林外,香公子的聲音變回了原本的平淡,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如果你還想回來,我就在鎮里頭,一樣的老地方。”
“嗯……”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