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衛生間偷窺事件後,高岩和那堂兄弟倆就徹底分道揚鑣了,一方面是因為媽媽勒令自己不要和他們來往,另一方面高岩自己也覺得倆兄弟太齷齪、太壞,竟然能干出偷窺自己家女人的事情,而且他們還存心把事情嫁禍到高岩頭上,這都讓高岩長了提防心理,讓他自覺地遠離這兩個壞孩子。
雖然上次鬧得不怎麼愉快,但幸好媽媽將這件事掩蓋了下來,沒有擴大到人盡皆知的狀態,所以高岩還和往常一般上學,回到家里也只是躲在自己房間里學習,不去和倆兄弟摻和。
但高飛、高宇好像並不把這當回事,他們還和平時一般打打鬧鬧,把家里鬧得雞飛狗跳,但就和往常一樣,這些頑劣的行動照樣得到了高老太和大伯母的庇護,他們依舊是家里雷打不動的寵兒。
只不過,高岩發現媽媽最近有些不尋常的變化。
她開始變得更講究穿著了,之前在家里的時候,媽媽總是穿得很朴素,但現在她在家里也開始穿起裙子了,雖然只是自己手工剪裁的連衣裙,但她身高腿長,配上絕佳的身段,普普通通的裙子穿在媽媽身上都是那麼地好看。
不僅如此,高岩注意到,媽媽現在還時常把自己的長發綁起來,在腦後綁個馬尾,看上去又年輕又活潑,一點都不比20出頭的小姑姑遜色。
高岩還觀察到,平時不怎麼戴飾品的媽媽,最近經常在頭上戴一個大紅色的蝴蝶發夾,這個發夾戴在媽媽頭上實在是太合適不過了,鮮艷的紅色更加增添了媽媽的美貌,讓她原本就很出眾的容顏又加強了幾分。
高岩並不知道,這一切的變化源自哪里,但他很高興媽媽身上的這些變化。
因為自從爸爸去世後,媽媽一直都處於一種壓抑自己和封閉自己的狀態,她的臉上從來沒有像最近這般常見笑容,她也沒有像現在這般精神奕奕、容光煥發。
這些轉變都是很好的,媽媽總算不用發愁了,她能夠開心,高岩就放心多了。
高岩當然不知道,讓媽媽心情轉好的關鍵人物,正式剛剛回家不久的大伯父,他也不知道,媽媽經常戴在頭上的那個蝴蝶發夾,也正是大伯父送給媽媽的禮物。
就算高岩知道這些,以他的年齡和閱歷,也不可能聯想到大伯父與媽媽之間的關系,尤其是他們剛剛誕生的那種男女之間的曖昧關系。
當然,在高巍與白莉媛產生的那點曖昧還僅僅是曖昧而已,直到目前,他們都沒有邁出更為深刻的一步,但以兩人相互之間的好感而言,那只是時間問題。
一切的觸發點就在那個中秋節。
這是白莉媛母子倆回到高家老宅後過的第一個中秋節,按照當地的習俗,這是全家人團圓的大日子,高家的老老少少都會團聚一堂,一起吃飯、喝酒、敬奉祖先,論其熱鬧程度,一年里僅次於春節。
在以往的中秋節,高嵩會帶著老婆孩子一起回來,和父母親吃個晚飯,大家聊聊天什麼的,但白莉媛通常都會在飯後帶著兒子先回自己家,並不在老宅過夜。
畢竟白莉媛與高家二老之前鬧得不是很愉快,這麼多年了也沒有解開心結,大家也只是表面上敷衍,所以她跟著丈夫回家吃中秋飯,只是為了盡到兒媳的義務,而之後需要留下陪高家二老,那是高嵩作為兒子的責任。
現在高嵩不在了,白莉媛又是寄人籬下,自然不能像以往那般自有主張,她只能入鄉隨俗,努力配合和迎合著高家的風俗,在這里和大家一起過中秋節。
夜色漸濃,中秋月圓,高家老宅的院子里一片歡聲笑語,一張大圓桌當中擺開,上面琳琳琅琅地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這絕大多數出自白莉媛的巧手烹飪,只不過寡言少語的她並沒有獲得多少正面的贊譽,反而是在一旁打下手的張翠鳳贏得了大家異口同聲的夸獎。
因為張翠鳳主要負責端盤上菜,所以她在眾人面前露臉的機會,要比在廚房里忙碌著的白莉媛多得多,而她除了端菜之外,主要的精力都花在和高家二老聊天打趣上,就算是在霧氣繚繞的廚房里,也能夠聽得見張翠鳳那爽朗如同男人般的笑聲。
白莉媛抹了抹自己被水霧熏濕的臉頰,將鍋里煮好的海鮮長壽面裝好,端到了已經擺滿菜肴的大圓桌上,由於這盆面條裝得太滿,從廚房到院子的距離又有點遠,白莉媛端得有些吃力,白皙細長的手指關節抓在熱得發燙的搪瓷盆沿上,被燙得有些發紅,就像是快要煮熟的蝦子般。
眼看著大圓桌還有幾步路,白莉媛的腳步已經有些踉蹌了,滿桌的高家人都在吃喝談笑,沒有人關心也沒有人注意到白莉媛的窘境,眼看著白莉媛的纖指開始發抖打顫,搪瓷盆里的湯水快要灑出來時,白莉媛突然覺得手里一輕,一雙大手從旁邊伸了過來,將搪瓷盆從她手中接了過去。
白莉媛感激地抬頭一看,高巍偉岸的身形正好出現在自己邊上,他剛從門口吸煙回來,看到白莉媛行走困難,正好出手幫助,高巍毫不費力地端著那搪瓷盆放到了大圓桌上,白莉媛只來得及在後面輕輕說了聲“謝謝”。
桌上的眾人們歡聲笑語地開始吃長壽面,高巍卻沒有忘記白莉媛,他轉身招呼道:
“弟妹,你忙了一晚上了,快坐下來吃點。”
白莉媛乖巧地點點頭,給了高巍一個感激的眼神,但她卻走到圓桌的末端,坐到了自己兒子身邊的位置。
這個位置遠離高家二老的主位,也不是高家兒媳該坐的位置,而是高家小孩們坐的末位,但卻是白莉媛多年來坐慣了的位置。
之前還在高家住的時候,因為石頭從小就不怎麼愛吃飯,白莉媛為了哄兒子吃飯,經常坐在兒子身邊喂飯,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習慣了她的座次,也沒有人去勸她坐上來。
現在雖然高嵩已經不在了,兒子也不需要自己哄著吃飯了,但白莉媛還是延續了以往的習慣,坐在兒子身邊,不用應酬自己不喜歡的人,白莉媛覺得更加輕松自在。
在白莉媛獲得整晚第一次的休息機會時,高家的中秋家宴已經吃了一半了,桌面上的菜肴也顯得零碎,高巍的兩個兒子看到肉、魚都搶著夾到自己碗里,雖然被高巍呵斥了幾聲,但高老太立即出來護短,高巍也只能無可奈何。
在這熙熙攘攘的桌面上,白莉媛不爭不搶,也不在意自己吃什麼,她給自己夾了一小碗的面條,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除了高巍,沒有人注意到白莉媛的存在,而高巍看到白莉媛坐在角落吃面條的樣子,關心地道。
“弟妹,你今晚辛苦了,難為你整出這麼一桌菜,你要多吃點啊。”
雖然他們分別坐在圓桌的兩端,但白莉媛還是能夠看出高巍眼中的關切,話語里的熱誠。
白莉媛心頭一暖,她嘴角微微上揚,輕輕點了點頭,卻沒說什麼,張翠鳳這時候就忙著搭話了。
“是啊,我和小莉今晚都忙得夠嗆,當高家的媳婦就是這麼辛勞的命,我小弟剛討的老婆,嫁進門後屁事都不干,整天翹著腿在那里享受,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高老太聽到大兒媳抱怨,裝作沒聽到一般,笑眯眯地道:
“翠鳳啊,你別擔心,咱們現在做的都是積福,將來都會有福報的,菩薩說了,積善之家必有余慶,將來你們張家越來越發達,我們高家也跟著享福呢。”
張翠鳳一聽到婆婆諂媚自己娘家的話,一張胖臉就像是開花般笑得爆炸,她一邊提起筷子,夾了個獅子頭放到高老太碗里,一邊笑著道:
“我都嫁人了,現在不算老張家人,算老高家人了,只能指望我老公早點發達,讓我也享享福。”
高老頭這時候插嘴道:
“翠鳳,你上次說你弟弟的廠子還缺個工頭,啥時候讓高巍去啊。”
張翠鳳拍了拍自己肥碩的胸脯,搖頭晃腦道:
“我弟早說了,姐夫啥時候來都行,現在就等高巍這邊手續辦好了。”
平時很少說話的高巍,聽到妻子和父親提到自己名字,他那兩道濃眉皺了皺,有些不悅道:
“啥時候的事,你都沒跟我商量,我要辦什麼手續,我怎麼不知道?”
張翠鳳把頭一扭,一對水泡眼向上一翻,嗔道:
“我這不是替你考慮嗎,你在船上跑,半年也不歸家,賺的那點錢也只夠家庭開銷,不如辭職了,去我弟弟廠子里做事,工資給你開最高的,你還不感謝我。”
高巍臉色越來越不好看,眉毛也擰得更緊了,但他說話的語氣還是十分冷靜,就像是強行壓制著努力般道:
“我只會跑船,其他廠子里的事做不來,你不要給我瞎出主意。”
老公的這番話,一下子把張翠鳳給刺激到了,她反駁道: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老娘我這是為你高家考慮,給你發財的機會你還不領情,你出去問問看,多少人求著來我們老張家做事,你要是能進去,走路都可以飄著走。”
高老太看到兒子媳婦鬧矛盾了,趕緊出面寬解道:
“哎呀,大過節的別動氣,高巍你這個家伙也不是,人家翠鳳也是為你考慮,你不管怎麼說都得感謝人家一聲,干嘛這麼激動,我們慢慢商量,慢慢商量。”
高巍直挺挺地坐著,脖子都有些僵硬,他生性孝順,不敢抵觸母親,所以黑著張臉聽完了後,才霍然起身,低聲道:
“隔壁老趙叫我過去走走,你們先吃吧。”
說完,高巍就起身走出了大院。
隔壁老趙是高巍一起跑船的同事,兩家也是認識多年了,過年過節走來走去也是常事,所以大家對高巍的離席也不覺得意外。
只是張翠鳳被老公搶白了一頓,原本想要用娘家來炫耀的想法落了個空,一張肥臉黑乎乎地頗不好看,高老太見機趕緊好言相勸,一邊數落自己兒子,一邊打聽兒媳婦娘家的事情。
高老太的嘴巴果然不是蓋得,很快就把張翠鳳的情緒給調整過來,桌面上再次回復之前的熱鬧景象。
除了少了個高巍,高家的中秋宴還是一片熱鬧,但在白莉媛心中,自從高巍離席之後,整個院子里唯一溫暖的光线也消失了,只剩下高家長輩令人生厭的嘮叨和張翠鳳帶著魔性般的“呵呵”笑聲,此時的她多想立即就結束家宴,早點離開這些言語庸俗功利油膩的人們。
白莉媛雖然細嚼慢咽,但一碗面條卻終於吃完了,桌上的酒菜也吃得差不多了,高家眾人的談笑娛樂卻還沒有進入尾聲。
將桌面的剩菜殘酒收拾後,高家老太拿出一個有些陳舊但卻頗為精致包袱放在桌上,攤開後是一具麻將牌,白莉媛明白,很快他們就要進入砌長城的大戰之中,這就是高家的傳統娛樂項目。
自從嫁入高家,白莉媛就發現一個現象,高家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愛玩麻將牌,上到高老頭、高老太,下到高家的兒子、女兒、兒媳婦,都會搓一手麻將,就連高飛高宇兩個孫子,也是從小就在麻將桌旁長大的。
有人戲稱,高家小孩的第一個玩具不是其他的,就是麻將牌。
這話雖然有些夸張,但也與事實相去不遠,白莉媛剛看到麻將擺了下來,高飛倆就坐到了高老太身邊,一左一右地幫忙看牌、摸牌、聽牌,高老太顯然十分享受這種被兒孫輩簇擁的感覺,她雖然年歲已大,但思維還是很清晰,打起麻將來眼厲手捷,和牌起來毫不手軟。
今晚陪著打麻將的,除了高老頭和小姑子外,當仁不讓的就是張翠鳳了,她是高家兒媳婦這輩唯一會打麻將的,又加上嘴甜會討好老人,所以每次高家的麻將局都少不了她的身影。
在麻將桌上,張翠鳳的角色依舊不變,她的笑聲和大嗓門響徹整個院子,每次抓牌扔牌都很用力,口中還要伴奏著響亮的配音,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贏了多大的牌。
但實際上,張翠鳳在牌桌上是嗓門大、贏得少,但無論是輸贏,張翠鳳的臉上都是掛著笑容,一點都不把輸的錢放在心上。
只有經驗豐富的麻友才看得出,絕大多數時候,張翠鳳都在有目的地給高老太喂牌,時不時地讓高老太贏上一大把,逗得老太婆樂呵樂呵的。
每當高老太贏牌後,她都會笑眯眯地將自己贏到的錢收到口袋里,再抽出幾張票子分開兩邊“觀戰助威”的孫兒們,堂兄弟倆報答奶奶的則是各種恭維和諂媚,然後便拿著這些小費去吃喝玩樂。
可想而知,在這樣的家庭里長大的孩子,從小就把打麻將看做稀松平常的事,長輩對晚輩的嬌慣和放縱,也讓他們養成了安於逸樂的習性。
很顯然,白莉媛與高岩母子不會是圍繞在麻將桌旁的份子之一,白莉媛雖然生長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但她家里的家教卻極為嚴格,像麻將牌這種帶有博彩性質的玩具從來不讓進家門,她也是嫁入高家後才知曉有這麼一種吸引人的牌。
對於麻將牌的魅力,白莉媛並不理解,她也不懂高家人為何如此熱衷麻將牌,以至於將一天絕大多數時間都消耗在麻將桌上,老年人打麻將休閒還可以理解,年輕人也沉迷於麻將桌,一點上進的念頭都沒有,這不是在耽誤青春嗎?
白莉媛自己不打麻將,也從小教導高岩不要碰麻將,所以她也不會也不去迎合高家長輩,也更加不討高家二老的喜歡,成為這個麻將世家里格格不入的一個外人。
雖然自己處境尷尬,但白莉媛依舊堅持自己的初衷,看到高家擺開了麻將桌後,她便自覺地退到了一旁,讓張翠鳳等人主動上台表演去。
白莉媛將高岩打發回房間看書,叮囑他不得跑下來看爺爺奶奶打麻將後,自己再次返回廚房,開始清理一家子吃飯遺留下來的碗筷等衛生工作。
這一家子的盤盤喋喋真不少,再加上白莉媛又沒有幫手,其他能幫忙的都上了麻將桌,所以她花了好久才把廚房收拾干淨。
這時已經是晚上11點左右了,院子里的搓麻族們依舊興趣不減,個個口中呼喝著、手中搓動著,嘩啦啦的麻將牌碰撞聲響徹夜空,就像一條永不停歇的河流一般。
白莉媛走出廚房的時候,圍裙還沒有解開,就看到院子的門被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腳步蹣跚地走了進來。
高巍似乎是喝醉了,他失去了平時穩重的步伐,腳下像是系了幾十斤的秤砣一般,邁開一步都十分吃力,走幾步就要扶著牆壁歇一歇。
雖然院子里打麻將的家人都看到了,但他們並沒有主動過來關心問候高巍,只是小姑子站起來問了聲:
“大哥,你怎麼了,能走得動嗎?”
她剛要離開牌桌向高巍走去,卻被高老頭一把攔了下來,高老頭扶著眼鏡看著麻將牌,頭也不轉地道:
“沒事沒事,你打你的牌,你哥多大的人了,他自己弄得來。”
張翠鳳剛好湊了個清一色,正准備和個大的,她沒心思管自己丈夫怎麼了,不耐煩地擺擺手道:
“哎,他就在老趙那里喝的酒,他們倆的酒量我還不清楚,沒啥大事的,咱們繼續打,不用管他。”
小姑子被大家這麼一說,只好收回躊躇的腳步,坐到自己的牌前,正好白莉媛從廚房里走了出來,她趕緊吆喝道:
“二嫂子,二嫂子,你快看一下大哥,他喝醉了。”
白莉媛就算沒聽到小姑子的招呼,她自個也十分關心高巍的情況,沒等別人叫嚷,她就幾步走上前,扶助高巍的胳膊,以防他摔倒。
高老太也伸長了脖子,看了看自己往常最偏愛的大兒子,但最終還是牽掛著自己手里那副快要和的牌,她看了幾眼白莉媛扶著的高巍道:
“小莉啊,你好好幫大哥回他房間,讓他睡一覺就好了。”
白莉媛於公於私,都情願幫助高巍這個大哥,所以點點頭表示知道,然後攙扶著醉意不淺的高巍往二樓走去。
而此時,高巍的妻子張翠鳳卻連回頭看一眼都不看,只顧著手里麻將,口中連聲道:
“弟妹,你就讓他睡衛生間旁的房間,省的晚上要吐麻煩,弄得屋子里臭臭的。”
白莉媛不置可否,她看出高家眾人雖然口頭上對高巍十分關心,但他們內心里並不是真正在意和關心高巍,只是把他當做家庭的一個必要的頂梁柱和勞動力來依賴而已。
但在白莉媛眼中,高巍不僅僅是自己亡故丈夫的大哥,自己兒子的大伯而已,他行為正派,為人厚道,做事有擔當,做人有原則,對自己和石頭都十分關心和關愛,那種沒有目的的發自內心的關懷,是白莉媛這些年最需要的,也是她最為珍視的。
白莉媛敬仰這個大哥,也愛戴這個大哥,高巍對她母子所做的一切,白莉媛會盡自己所能去回報他,如今只是喝醉了這回事,白莉媛怎麼不盡心盡力呢。
所以,雖然高巍醉得有點厲害,腳步十分輕浮無力,再加上他身形高大,體型又十分沉重,白莉媛需要付出很大的力氣,才能攙扶著高巍爬上二樓。
即便如此,以白莉媛的身高體型,扶著高巍走到他的房間,也耗費了老大的氣力,弄得自己氣喘吁吁、香汗淋漓。
張翠鳳所說的那個房間,其實是一個大套間的一部分,原本這是高家大兒子的臥房,但高巍和張翠鳳兩個結婚多年,彼此聚少離多,生活習慣上很難協調,早在幾年前就分開房間睡了。
張翠鳳把靠近衛生間的那個房間隔了出來,自己獨占了原來的大臥室,另外開了個門進出,高巍有在家的時候,通常都是睡在那個小房間。
房間尺寸比較小,里面的擺設也很簡單,除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外,什麼都沒有,高巍出門常帶的行李箱就擺在地板上。
雖然醉眼朦朧,但高巍看到自己房間內的擺設,神智也清醒了一些,他一手扶著床頭的木板,一邊擺擺手,口齒不清地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床在哪,你不用管我了。”
白莉媛剛才扶了這麼一程,體力已經有些不支了,這時候高巍剛好手一擺,酒醉後的人手勁特別大,她不自覺地被大手一帶,身體一歪,竟然就斜斜躺倒了那張床上去。
高巍原本全靠白莉媛在攙扶著,這下也失去了重心,不由自主地往床上一趴,正好趴在了白莉媛身上。
白莉媛只覺得一座高大宏偉的山丘般向自己壓了過來,然後自己的身體上就多了一具男人。
“吖——”
白莉媛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驚叫了一聲,但她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聲帶,因為兩個人目前這種狀況太尷尬了,實在不可以驚動外人,讓外人看到。
高巍的體型十分魁梧,白莉媛根本沒法從他身子底下掙脫,兩個人臉對臉靠得極近,白莉媛不但可以感受他身上扎實的肌肉輪廓,而且鼻腔里充斥著高巍濃郁的男人氣息,以及他身上的酒精味。
這些味道,之前在高嵩身上也有,白莉媛曾經十分熟悉,但已經久違了許多。
再一次聞到,卻是在另外一個男人身上,而且這個男人還是自己亡夫的親哥哥,白莉媛心中百年交集,感慨萬千。
只是稍微的一恍惚,白莉媛很快就從自己的綺想中清醒了過來,自己與大伯這麼接近實在不妥,她趕緊用手推了推高巍的胸膛,輕聲道:
“大哥,你快起來,起來下,你壓到我了。”
高巍此刻醉意正濃,他雙目雖然掙不開,但身體卻能夠正常反饋,知道自己正壓在一具飽滿而富有彈性的女性身體上,胸前還有兩大坨又挺又大的肉球頂著,鼻腔中充盈著的都是女性身上特有的芬芳氣息,這種感受是他十幾年的婚姻生涯中從未有過的,這種芳香柔軟的女性身體也是他在自己妻子身上從未見識過的。
如果高巍此刻能夠睜開眼睛,他肯定可以近距離看到白莉媛那張艷若桃李的鵝蛋臉,他一定會為這張得天獨厚的美麗臉蛋所傾倒,而此刻這張不著半點脂粉卻美艷動人的臉蛋上,卻泛起了兩朵淡淡的紅雲,那對杏目中微含羞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白莉媛的羞意很簡單,因為她此刻感覺到,自己與高巍胯部相接觸處,有一根硬邦邦的棒狀物正在慢慢地抬頭,不偏不倚地頂在了白莉媛雙腿之間的那處丘陵地帶,隔著幾層布料都可以感覺到那玩意兒的硬度和熱量。
作為一個成熟的女人,白莉媛自然知道那根棒狀物意味著什麼,也清楚明白男人那根玩意兒崛起背後所代表的含義,只不過這一切卻發生在這個男人身上,讓白莉媛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也有些不好意思。
這可是自己平時最為敬重和愛戴的大哥呀,他可是已經去世的丈夫的親哥哥,他居然,他居然,也會對自己產生......
白莉媛被高巍下面那根玩意兒這麼一頂,雖然隔著布料,但她的下體一向都很敏感,再加上被之前被呂江所開發和蹂躪過,此刻竟然不由自主地產生了反應,感覺有一種酥麻麻、暖呼呼的電流從私處油然生出,然後傳導到全身四肢各處,讓她身體更加柔軟慵懶,更加提不起勁兒來。
幸好這個時候,高巍的意識清醒了一些,他憑借著自己的本能和原則發現,這麼貼近一個女人的身體很不妥,所以用手撐著床板,努力地把身體抬了起來,然後朝著床內的方向滾了過去。
白莉媛覺得自己身上的壓力一下子就消失了,她如釋重負般地吐出一口氣,但身子卻沒有辦法一下子就起來,依舊在原地躺了一分鍾,這才將自己腦中和身上的那股勁兒排出,這才從床上爬了起來。
起身後,白莉媛趕緊地看了看高巍,她想要知道高巍內心地是怎麼想的,畢竟他們的關系那麼地微妙,彼此又都是有家室的成年男人,白莉媛很怕高巍先前那根玩意兒的變化是有意的,那樣的話,兩個人實在是太尷尬了。
還好,高巍看上去真的是醉了,他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鼻腔里微微噴出帶著酒氣的鼾聲,顯然處於不清醒的狀態。
這讓白莉媛稍稍有些寬心,還好大哥並不是真的有意那樣子,他還是那個大哥,那個讓人尊敬愛戴的大哥。
不過,白莉媛心中卻有些莫名的失落,這種失落十分輕微,輕微到難以察覺。
白莉媛並不清楚自己的心理,她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覺得失落。
白莉媛看了一會兒,見高巍已經躺好入眠,她終於放下心來,她覺得自己的責任已經盡到了,自己身為高嵩的遺孀,在大伯的房間里呆這麼久也不妥當,便想要轉身離開。
白莉媛怎麼也預料不到,這個晚上她沒有那麼輕易可以離開。
臨走前,白莉媛擔心高巍酒醉呼吸不暢,拿起一個枕頭想要給他墊在腦後,她十分吃力地扶起高巍沉重的腦袋,正將枕頭從下面塞進去的時候,不知道是酒意上涌的緣故,還是搬動導致了呼吸不暢,高巍在喉嚨里突然“咕嚕”響了一聲,大嘴一張,竟然吐了起來。
兩人靠得極近,高巍這一吐,吐得白莉媛和自己胸前身上都是,白莉媛還好一些,她身上穿著的圍裙並沒有脫下,只是把一條圍裙都弄髒了而已,高巍自己的身上卻覆蓋了大量的嘔吐物,帶著酒精味和食物發酵後的氣味充斥整屋,那氣味令人捂鼻,避之不及。
白莉媛也被高巍這一吐嚇到了,但她首先想起的卻是擔心高巍的氣管會被嘔吐物噎到,不顧自己圍裙上都是汙漬,趕緊扶著高巍側過身來,一邊拍打著他的後背,一邊細聲安慰道:
“沒事,沒事,大哥你吐吧,想吐就吐出來,沒事的,有我在。”
高巍喉嚨中干嘔了幾聲,吐出幾口帶著苦味的清水,顯然胃部已經被先前的嘔吐所清空,再也留不下什麼了,他閉著眼睛,躺回到床上,,擺擺手道:
“好了,我吐干淨了,弟妹你回去吧,我躺一會兒就好。”
看著滿身都是嘔吐物、臭不可聞地躺在床上的高巍,白莉媛內心里怎麼放得下,讓這個一直對自己很好的大伯這樣躺著,從高家其他人的反應來看,他們都忙著打麻將取樂,一時半會也不會想到高巍此刻的處境,也沒有人會為他收拾清理。
此刻,除了白莉媛,高巍還能指望誰呢?
所以白莉媛不能走開,她也不願意走開,不忍心走開。
白莉媛先是走入隔壁的衛生間,簡單清理了下自己圍裙上的汙漬,然後打了一盆溫水,端到高巍的床前。
白莉媛拿著毛巾先清理了高巍衣服上的嘔吐物,由於高巍吐了自己一身,不少嘔吐物和汙漬順著衣服的縫隙滑進了高巍的身上,白莉媛擦了又擦,不得已只好把高巍的衣服解開,小心翼翼地將整件已經髒汙濕漉的外衣脫下,然後用溫水浸透過的毛巾為高巍擦拭著身體。
高巍雖然吐了一下,但酒勁還沒有完全過去,所以身上一動不動,只能任由白莉媛自己動手做這些事。
不過,白莉媛在脫下高巍身上的衣物後,整個人卻又呆住片刻,因為她此刻面對著的是一個裸著上半身的男人,接下來還要親手為這個男人擦拭身子,這已經有些超出一個大伯和弟媳之間關系范疇。
但事已至此,也別無他法,白莉媛總不可能讓高巍就這麼光著身子躺著吧,她躊躇片刻,還是咬咬牙,擰了一把毛巾,從高巍的肩膀開始擦起。
這是白莉媛第一次看到大伯裸著的身子,他的肩膀寬大厚實,手臂上墳起的肌肉塊线條突出,白莉媛的手擦到他胸膛時,明顯可以感受到他那兩大塊胸肌的分量,而且他胸前有很濃的一塊毛發,就像一只大熊般野性十足。
白莉媛感覺自己游動的纖手有些顫抖,因為她對身下男人的體型有一股奇妙的熟悉感,這個男人體型和自己的亡夫高嵩實在太相似了,除了相同的肌肉塊和體格外,就連身上長的毛發都一樣粗壯濃密,只不過大伯的體型要比自己亡夫要大一點,但接觸起來的感覺卻相差無幾。
白莉媛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繼續擦拭著高巍的身子,她手里的毛巾換了幾趟,臉盆里的水已經沾上雜質,高巍的身體卻逐步被清理干淨。
處於醉酒狀態的高巍,他只有身體的觸感神經在發揮功能,他感覺有一雙柔軟而又纖細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游動,這雙細手十分柔軟,她的動作十分細膩,好像一個護士在精心護理自己的病人一般,又像一個溫柔的妻子在為自己的丈夫服務。
高巍這輩子從未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他也從未被女人如此溫柔相待過,他那位性格到外形都極為強勢的妻子,給他的除了呵斥和埋怨以外,就是聊勝於無的房事,所以這些年來,他和張翠鳳相處越發冷漠,彼此都不願意搭理對方,雙方分房睡也成了公開的事實。
高巍是個正派的男人,他雖然和張翠鳳感情不好,但他在外面從來不亂搞亂來,這在常年出遠洋的海員身上是十分罕見的,海員們最大的消遣就是每到一個新的港口,都要上岸尋花問柳,但高巍從來都不是其中的一員。
但他畢竟是個男人,一個身體健康且十分強壯的男人,他對女性的需求和天底下所有的男人沒什麼區別。
溫柔、體貼、善良,這是每個男人心中理想另一半應該有的素質,當然如果這個女性長得還很漂亮就更好了。
高巍也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他也渴望這樣的女性。
雖然眼睛看不到,但此刻自己身體的觸感,從那雙柔軟纖細的女人的手的動作上,高巍感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東西,他所有的渴望都被調動了起來。
在溫毛巾的擦拭下,在那雙小手的撫慰下,高巍的意識稍稍清醒了些,他稍稍可以睜開眼皮,瞳孔中逐漸顯示出那個女人的身影。
雖然身上還系著圍裙,只是穿著一條普通的紅白條紋的連衣裙,但卻無法掩飾她那凹凸有致、纖長柔膩的身段,她的側臉端莊秀麗,目光卻溫柔可親,微微抿著的紅唇,小巧圓潤的下巴,高挺柔美的瓊鼻,眼中人竟像是畫中人般,美得不似人間之物。
她那頭又黑又長的直瀑般的長發在腦後輕輕地挽了個發髻,顯得更加成熟而又充滿母性,在那發髻上方系著一個大紅色的蝴蝶結發夾,鮮紅的絲綢打造成的蝴蝶栩栩如生,蝴蝶結下方垂下的兩條飄帶,隨著她上半身的動作微微擺動,好像一只真正的蝴蝶在黑暗的森林中起舞。
在昏黃的燈光下,她那十根白蔥般纖長細膩的玉指輕柔地在高巍的身體上舞動著,所到之處帶來一陣陣令他迷醉的暖意,他像失神一般地看著這個溫柔美麗的女子,貪婪地欣賞著她那動人的容顏。
高巍看得是如此地入迷,以至於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記了控制自己的本能衝動。
他眼中的十根白蔥纖指順著小腹向下游動,在他小腹處那對濃密的體毛前停留了片刻,然後突然停滯住不動,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停留在了瞬間,而那美麗女子的眼神也瞬間呆滯了。
高巍順著她的眼神,從她那雙纖長玉手之間望去,看到的是自己高高頂起的褲襠處,以及頂著褲襠的那根碩大的棒狀物。
那根正是高巍他自己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