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周里,張一鳴算是見識到了國際熱錢的凶悍。
國儲局拋售現貨試圖壓低價格的舉動不但給了張一鳴信號,也給了國際熱錢的信號。
多方已經篤定國儲局在虛張聲勢,銅價不但沒有被壓低下來,整個銅市反而一路高歌猛進,幾乎所有資金加入了做多的行列,張一鳴預計的20%的漲幅在一個星期里面即已經完成。
也就是說,僅僅一周,桃李公司的賬面利潤已經超過3億。
張一鳴無法抑制自己激動的心情,他做股票多年,覺得股市里面沒有硝煙的戰爭已經堪稱波詭雲異和驚心動魄,現在才知道跟期貨比較起來,股市簡直就是小兒科。
難怪做慣了期貨的人根本不愛炒股,這不光是利潤多少的問題,而是其間的刺激本身對人就是一種無法抵御的誘惑,簡直就像吸毒一樣。
張一鳴此時忽然有一點理解那大肆放空的國儲局交易員,試想一下,如果他判斷正確,做空得手,那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贏取了整個市場!
這將是怎樣的利潤?
怎樣的成就?
怎樣的滿足?
只是,很遺憾,有人能夠戰勝市場嗎?
在握有3個多億浮利的情況下,張一鳴的心情輕松起來,他做出了一個更加激進的決策,決定繼續加倉,一鼓作氣,乘勝追擊。
這一次,張一鳴沒有打電話,而是來到大通期貨的交易室,享受著親自下單的愜意。
追加買入了20000噸以後,張一鳴坐在自己的操作室里,眯著眼看著電腦屏幕上的價格走勢。銅價還在小幅地、但是不斷地攀高。
這時,旁邊房間一個有點兒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說話的是個男人,罵罵咧咧地對銅價的走勢表示不解,吵得好幾間房都能聽見。
“隔壁怎麼回事?”
正好有一工作人員進到張一鳴的房間給他倒水,張一鳴順便問了一句。
張一鳴短短一周多的業績已經在大通期貨內部人員悄悄間流傳,張一鳴也因此被視為神人。
進來服務的小伙子對張一鳴的業績也有所耳聞,心中對他非常欽佩和羨慕,聽到張一鳴問話,忙答到:“也是一做期銅的,看了好久,昨天覺得價位已高,開始放空,沒想到今天又漲,心里特不忿,嚷嚷著要加倉繼續做空,他就不相信銅價跌不下來。您看這價格會跌嗎?”
說到最後小伙不禁問張一鳴。
張一鳴微笑不語,經過這一周的熟悉,他對國際熱錢的手法有所了解,那幫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不徹底把對手打到,哪里會收手?
“漲也好,跌也好;做多也好,做空也好,別嚷嚷呀,吵了別人。你去跟他說說,讓他安靜點。”
張一鳴好整以暇地對小伙子說。
小伙子應一聲,去了。沒片刻,隔壁的聲音靜了下來,張一鳴正以為那位老兄接受了建議,不想沒半分鍾,那人往張一鳴這邊房間里來了。
“他媽的誰這麼牛呀,我在自己的房里嚷,關你屁事。”
來人一般嚷著一邊進了張一鳴的房門,剛才過去的小伙子攔都沒攔住。
2張一鳴一抬頭,和來人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愣住了。
難怪覺得此人聲音有點熟悉,原來是曾經開著寶馬SUV跟張一鳴干了一架,後來又在樂靜新店開張時候帶著人去搗亂的那個姓季的胖子。
這小子原來也做期貨,張一鳴想想他的脾性,立刻覺得十分合理,也只有期貨最能創造暴發戶了。
當然,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期貨消滅起暴發戶來也是毫不含糊的。
胖子自然也認得張一鳴,因此一見是張一鳴,胖子馬上住了嘴。
上次從樂靜出門後,他那朋友文強跟他說的話他還記著呢,知道張一鳴是有後台、有來頭的,自己惹不起。
看到胖子張一鳴不禁笑起來,“沒想到是你,兄弟,脾氣還這麼火爆呢?”
張一鳴賺了錢,心情特別好。
胖子尷尬地笑笑,“對不起,哥哥,我也沒想到是你。剛才的話算我沒說。”
說完胖子就准備退出去。
張一鳴忽然很想跟這個胖子聊聊,老盯著盤面也挺累,找人聊聊天,可以放松一下大腦。“別急啊,既然來了,坐一坐,怎樣?”
胖子的性子看來倒是直爽,盯著張一鳴看了兩秒,看出他不是調侃,便一點頭道:“行。那就坐坐。”
胖子坐下後,看著張一鳴的電腦,便知道他也在做期銅,胖子立刻來了話題,“你說這銅價是不是瘋了?哪有這麼個漲法的?”
“哈哈。”
張一鳴一笑,虛與道:“中國經濟高速發展,對所有原材料的需求大幅上漲,銅價自然也要上漲。”
“嗨——”
胖子一揮手,“你這些我知道,誰不知道這個呀?但那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中國的經濟也不是從這個月突然發展起來的,這資源的價格不可能在這短短的一周多突然直线上漲。你是做多還是做空?我昨天已經開始做空了,我就不信這價格還會漲。”
也不知什麼原因,張一鳴雖然跟這胖子算是有過節,但是心里卻不是特別討厭他,胖子橫歸橫,卻不是一個胡攪蠻纏的人,這一點張一鳴比較喜歡。
“你昨天做空,應該已經虧了吧?”
張一鳴問到。
“一千多萬。哥們還有錢,我准備繼續加倉,你看著,准給我撈回來。”
張一鳴盯著這個胖子看了半晌,終於沉聲說道:“我是看多的。兄弟,我們是不打不相識,你要是信我,就別做空了。”
胖子一愣,也盯著張一鳴,半晌沒有出聲。“你……肯定?”
胖子終於問。
張一鳴點點頭。
“憑什麼肯定?”
張一鳴搖搖頭。
“我拷,看你這樣子就是個讀書人,哥們最不喜歡的就是你們這故弄玄虛的德性。”
胖子悻悻地說。
張一鳴微微一笑,“不是我故弄玄虛,這種事情只能憑你自己的直覺,信我或者不信,不需要什麼證據的。你想想,你要是覺得我在騙你,我講一百個理由你還是不會相信我;你要是覺得我沒騙你,那就一個理由都不需要。何況,我真沒什麼證據保證一定上漲,這也只是我自己的判斷,給你參考。”
胖子被張一鳴說得點點頭,“也是,那我得想想。”
“那就想想吧。”
張一鳴淡淡地說了一句,也不再深勸。每個人的福禍都得自擔,即便遇上天賜良機,也得靠自己去抓住,誰會哭著喊著非把錢往你口袋里塞呢?
過了一會,胖子突然問起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上回在你的店里,方正輝要給我支票的時候,你不斷地跟他說我不是正經在道上混的,叫他別太跟我計較。你什麼意思?”
張一鳴還記得這情節,當時他是怕方正輝時候事後過於嚴厲地找這胖子算賬,為了一點小事,張一鳴有點於心不忍。
“你說我什麼意思?”
張一鳴反問。這胖子現在已經知道了方正輝的名字,看來他不會像上次那樣,對方正輝一無所知了。
“我覺得,哥們你在幫我。”
胖子神情很鄭重地說。
張一鳴一笑,沒有回答。但在胖子看來,他已經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兄弟,我覺得你可信。”
胖子說著站了起來,“你剛才的建議,看來我得認真對待。咱回見吧,我得回我那邊去看看。”
說完,胖子離開了張一鳴的房間。
3北大,物理系女生宿舍。趙敏沒有去上課,陳鷺只好陪著趙敏逃課,雖然今天有陳鷺最喜歡的數學課。因為,今天是趙敏18歲生日。
“姐姐,干媽打電話給我了,叫我們今天回家去吃飯。她說從昨天開始就給你打電話,你一直沒接。”
陳露和趙敏擠在一張床上躺著,對趙敏說。
趙敏懶得作聲,情緒很低落。陳鷺知道這是為了張一鳴的緣故。
“這個該死的張一鳴,我要去找他算賬。”
陳鷺說著要爬起來,趙敏一把拉住她。
“姐姐,你干嗎不讓我去?”
“去什麼呀?上次也是你說要去酒吧,結果呢?”
一聽趙敏的話,陳鷺泄了氣,本來上次她嚷嚷著要去酒吧搗蛋,最後好像跟姚靜還處得挺好。
“姐姐,你是不是怪我?”
陳鷺笑嘻嘻地對趙敏吐了吐舌頭,“可是那個姚靜真的好像不太討厭,我也拉不下臉來。”
“我怪你干什麼,其實這本來跟她們也沒關系。”
“就是,要怪就怪那個張一鳴。”
陳鷺立刻把矛頭轉向了張一鳴。
“怪誰都沒有用,怪我自己。”
“唉——”
陳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問世間情為何物……”
舞文弄墨,吟詩作對,這種事情可不是陳鷺的強項,難得聽到陳鷺嘴里冒出一句文縐縐的詞來,語氣夸張,神情造作,趙敏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嘆什麼氣,泛什麼酸?”
趙敏說。
“我替你嘆替你酸的嘛。”
看見趙敏笑了,陳鷺心里也高興,眨了眨眼睛,她想起那天在酒吧看見的姚靜和樂樂她們幾個人相處的情形,心里一直藏著驚訝,“姐姐,你說那三個女人都是張一鳴的女朋友?這怎麼可能?大款養小蜜、包二奶也沒有這樣的呀?”
“哼”趙敏哼一聲,想起這一點她就生氣,“臭流氓,他比那些養小蜜、包二奶的人可惡一千倍。”
“可是,我怎麼覺得那些女人相處得挺好?她們不吃醋嗎?”
陳鷺百思不得其解。
“都是被張一鳴這個臭流氓迷惑了。”
“那你怎麼辦?”
陳鷺終究還是關心趙敏的事情。
“我要把這些女人趕走。”
“對,把她們趕走。”
陳鷺來了勁,堅定地附和。
“怎麼趕?”
“怎麼趕?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有辦法。”
“我有辦法就不用躺在這里了。”
趙敏無奈地說。
“慢慢想辦法吧,姐姐,要不我們回家去,干媽等著我們呢。”
“我不想回去。煩!”
在趙敏心里,暗暗地希望張一鳴會給她打電話。
去年生日的時候是和張一鳴一起過的,那個時候張一鳴還沒有跟樂樂她們在一起。
趙敏希望張一鳴記得這個日子是她的生日,她希望能再次有一個和張一鳴單獨相處的快樂的晚上。
4宿舍的門上傳來嘟嘟的敲門聲,趙敏和陳鷺滿懷疑問地對望一眼。
同宿舍的同學都上課去了,還沒到下課的時間,應該不會回來。
再說,她們回來也不用敲門呀?
“請進。”
陳鷺大聲叫了一句。房門沒鎖,兩個姑娘懶得下床。
來人推門進來,“請問趙敏是住在這里嗎?”
床上的兩個姑娘一抬頭,只見一個男孩提著一個大大的盒子站在門口。
“在這在這。”
陳鷺翻身下床,她早已看得出來,男孩提著的是一盒生日蛋糕。“你是誰?什麼事?”
陳鷺問。
“我是來送蛋糕的。有人給你定了一個生日蛋糕,請你簽收一下。”
男孩顯然把陳鷺當成趙敏了,一手把蛋糕遞給陳鷺,一手遞過一張簽收的單子。
趙敏聽說是給自己送蛋糕的,也走了過來。陳鷺不管三七二十一,已經接過男孩的單子,龍飛鳳舞地替趙敏簽上了大名。
這個蛋糕不是一般的大,男孩走後,陳鷺對著盒子比劃了一下,她居然不能合抱。
而且,盒子特別高,估計里面的蛋糕有好幾層,看著這麼豪華氣派的蛋糕盒,陳鷺不僅咋了咋舌頭。
“姐姐,這是誰給你送的蛋糕啊?這麼大。”
陳鷺好奇地問,兩只眼睛充滿渴望地看著趙敏,只等她一聲令下,就要拆開盒子看個究竟。
“也許是我媽。”
趙敏說。
“不可能。干媽已經打電話叫我們回去了,干嗎還把蛋糕送到學校來。”
“那你剛才怎麼不問清楚就急急忙忙收下了?”
陳鷺嘻嘻一笑,“我忘了問。再說,不管是誰送的,先收下總沒錯,你不會是想拒收吧?”
陳鷺又瞄了盒子一圈,一般來說應該附一張卡片吧?可是這盒子上沒有附卡片。
“姐姐,要不要現在打開?還是等宿舍的同學回來一塊吃?她們還不知道你過生日呢。”
看見趙敏遲遲沒有指示,陳鷺的好奇心有點按奈不住了。
對於這個十八歲生日,趙敏早就有著自己的計劃,所以她囑咐陳鷺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同宿舍的同學。
趙敏准備完成自己的計劃後,再跟同學一起補過一次也不遲。
所以這個蛋糕也不可能是同學偷偷送的。
“你打開吧。”
陳鷺一聲歡呼,立刻動手開盒子,她並不是想吃蛋糕,而是想知道蛋糕的來龍去脈,既然盒子上沒有卡片,沒准盒子里面會有答案。
盒子里面的情況沒有讓兩個女孩失望。
解開了外面的帶子之後,蛋糕盒的蓋子被輕輕揭開來,一個做工精致的巨大的三層生日蛋糕呈現在兩個女孩面前,最上面一層上玫瑰色的奶油寫著十個字:祝趙敏生日快樂,張一鳴。
趙敏看著蛋糕上面的字,一顆心倏忽間便甜甜蜜蜜地飄飛了起來。“我給他打電話。”
趙敏歡快叫到,跑到床頭拿起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張一鳴的號碼。
嘀嘀嘀的幾聲之後,趙敏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讓人痛恨的話語——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咦”趙敏氣得把電話往床上一摔,哭喪著臉轉向陳鷺道:“他關機了。為什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