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終於悠悠醒來。
他能感覺到一股清涼真氣在自己體內緩緩流轉,維持著生命最基本機能的需要,但隨著自己的蘇醒,這道真氣漸趨減弱,終至於無。
立刻,張一鳴感到對氧氣的需要,他知道,自己回到了正常的生理狀態。
張一鳴睜開眼,感到水底的光线強了一些,而入睡前水面上越南人強光電筒晃動所形成的隱約斑點也沒有了。
難道已經天亮?
越南人應該走了吧?
既已回復正常狀態,張一鳴能在水下呆著的時間再次受到限制。
總不能再“睡”一覺吧,張一鳴心想。
剛才的入睡使他的氣息得到恢復,他能夠重新憋氣幾分鍾,必須在這幾分鍾之內試探出越南人是否仍然還在,然後做出下一步打算。
冒頭去看一下?
不妥,最好不冒這個風險。
張一鳴想了想,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輕輕向上一托,讓衣服緩緩地升上水面。
如果越南人還在,猛然見到衣服出水的影子,很可能立刻開槍射擊,就算不開槍,他們也會做出反應。
張一鳴凝神靜氣,仔細聽著水面可能傳來的微弱動靜。
良久,估計衣服民浮到水面也有一分鍾左右,一絲動靜都沒有傳來。
越南人肯定不在了,張一鳴做出判斷,但他仍然盡量小心地雙腳輕輕一蹬,開始慢慢向水面升去。
張一鳴冒出水面,四周靜悄悄的,越南人果然已經走了。
張一鳴此時才發現,天並沒有亮,相反,比他入水的時候還黑幾分,因為已到黎明前的黑暗時分。
這一覺,睡了約兩個小時。
可為什麼自己在水下醒來之時覺得好像亮一些了呢?
張一鳴略一思索,心里即刻一喜,他明白一個事實,那就是他的功力居然在這樣的水下閉關中又長了一層。
張一鳴四下一望,自己的衣服還在水面漂浮著,他伸手撈過衣服,不敢再耽誤,以最快的速度往中國那邊游去。
到達對岸,爬上岸邊,張一鳴發現這里是一片荒草灘,草長達半人多高。
張一鳴根本不知道這是到了哪里,但肯定離東興城區已經很遠。
因為昨晚運送舊電器就乘船往下游走了很遠,後來逃避越南人追捕,又在岸上向下游方向狂奔了一陣,兩段距離相加定是一段很長的路程。
反正已近黎明,張一鳴決定在草叢中等到天亮再說。
2躲進草叢之後,張一鳴先摸了摸手臂上的傷,還好,子彈只是劃破皮膚和不深的肌肉,沒什麼大礙,傷口早已自然止血。
張一鳴坐下來,這時才有時間處理拴在皮帶上的那個大包。媽的,不管怎麼說,這次這包也算是立了一功,於張一鳴有救命之恩。
張一鳴解下此包,拉開拉鏈,伸手摸了進去。
包里進了些水,但不多,並未成為一個滿滿當當裝水的皮囊。
為什麼呢?
因為包已經被幾乎塞滿,沒有多少盛水的空間。
張一鳴觸手所及,包里塞滿了一些小包的塑料袋,摸上去的感覺像是滿滿的幾十包洗衣粉。
只這一摸,張一鳴已經猜到真相的十之八九,他不禁心頭一喜。
今晚所經歷這九死一生的風險都值了,正想著怎麼才能接觸到莫老板的核心“業務”沒想到就這樣歪打正著。
張一鳴心想,這些塑料小包裝的要不是海洛因,我把頭都砍掉。
媽的,難怪小青年說旅行袋要被抓住就死定了。
黎明前的黑暗是短暫的,沒多久天色就開始泛出魚肚白,張一鳴從旅行袋中摸出一個小包看了起來。
小包是白色的,全密封的真空包裝,所以不怕水浸。
可惜小包並不透明,看不見里面所包為何物,不過張一鳴已經覺得無所謂,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這就是海洛因,不需要看見里面的東西。
天色很快大亮起來,因為知道了旅行袋中所裝全是毒品,張一鳴一時不敢貿然啟程返回東興。
長年的投資生涯培養了張一鳴極其縝密的思維,面對目前的情況,他仔細分析起來。
從昨晚的船速和行船時間,以及後來自己奔跑的速度和時間,張一鳴略微估算一下,此地距東興城大約有二十公里,按張一鳴的正常速度步行需要約兩小時,現在啟程,到達東興城里將正是大白天熱鬧的時候,張一鳴的一身又是如此邋遢,提著個大包,太顯眼了。
那麼要再次等到天黑嗎?
張一鳴想了想,也不妥。
天黑之後進城,看見的人是會少一些,但同樣因為他一身邋遢,又提個大包,反而顯得鬼祟了。
如果說白天被人看見只是叫人奇怪的話,晚上則會令人生疑了。
最好的進城時機應該是在黃昏,這時候黑白交接,白天工作的人們忙著回家,而做夜市生意的忙著開張,正是誰也無心關注別人的時刻。
主意已定,那麼動身回城的時間最早也得要下午五點左右,還有整整一個白天,張一鳴必須藏在這草叢中度過。
雖然有點難挨,但也無可奈何,既來之則安之,張一鳴將旅行袋枕在腦下,干脆躺了下來。
3……
對莫老板是沒法解釋在水下閉息入睡了兩個小時這件事情的,張一鳴七分編造三份真實地向莫老板講述自己逃脫的經歷。
“媽的,老子差點被一槍打死。”
張一鳴露出手臂上的槍傷,“幸虧老子出水晚了半分鍾,沒被越南人看見,要不然,這一槍就在腦袋上了。”
小青年叫來的好酒好菜已到,張一鳴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喝著,一邊罵罵咧咧地說著。
“沒辦法,老子只好又潛回岸邊,操他媽,老子就泡在越南人腳下的水里,借著岸壁上草叢的掩護,頭藏在草叢下面。媽的,幸虧越南人以為我會過河,眼睛和電筒只封鎖遠處,如果有一個人仔細在腳下搜索一下,老子就完蛋了。莫老板,你這幾百萬的貨也就完蛋了。媽的,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老子都沒有丟下你這個狗屁旅行袋,莫老板,你說,老子是不是夠義氣?”
“是,是。夠,夠。”
莫老板和小青年都連聲說。
“老子是不是夠大膽?”
“是,是。夠,夠。”
“老子是不是夠有頭腦?”
“是,是。夠,夠。”
“老子是不是……嗝——”
張一鳴打個嗝,結束了問話。
他裝出借著酒勁連連發問,其目的就是不斷強化莫老板腦海中對自己價值的判斷,他相信莫老板一定不會放棄利用自己,甚至真心招攬自己的機會。
“吃,兄弟,吃好喝好,我們有話明天再說,你今天辛苦了。”
莫老板熱情而體恤地說。
“那——是。”
張一鳴拖長了聲調,手臂在空中一舞,“越南人走後我就過了河,可你知道我為什麼現在才回來嗎?”
張一鳴喝口酒,沒等莫老板回答,接著說道:“昨晚上我是找不到路,那不算,可今天白天,我發現了你包里的東西之後,我是怕你包里的東西惹出麻煩,所以才挨到黃昏進城的。莫老板,這可都是為了你,我又累又餓,一天一夜。”
“是,兄弟,我知道你夠意思。”
莫老板見張一鳴有些醉態,更加順著他的話說。
就這樣,張一鳴邊吃邊喝,嘮嘮叨叨,終於到了酒足飯飽。
他最後把碗一推,伸手一抹嘴,站起來。
“好了,我走了。莫老板,是朋友就把我的事辦了,我現在兩手空空,我要賺錢,我要東山再起。”
莫老板立刻叫小青年送張一鳴,張一鳴手一揮道:“不用。你送我跟你急。怎麼,當我醉了?”
莫老板哈哈一笑,只得道:“好,不送。兄弟,明天我來叫人找你,商量一下你的事情。”
“那還差不多。”
張一鳴心滿意足地去了。
4張一鳴剛走,莫老板立刻對小青年道:“跟上,今晚叫人守在馨雅旅館外面,看著他。”
“怎麼?”
小青年有些意外,他心里對張一鳴是有些真當自己人看了。
從昨晚逃跑時在萬分危險中回身救他,到今晚帶著價值近千萬的貨返回,張一鳴的義氣和豪氣折服了小青年。
莫老板皺皺眉頭,道:“不是不相信他,不過還是預防萬一,看他有沒有想離開,更主要是看有沒有和什麼人接觸。”
“我明白。”
小青年知道做自己這一行,爹媽都不能全相信,老板的話有一定道理。總之,小心駛得萬年船。
張一鳴對莫老板的心思猜得一點沒錯,小青年也走後,莫老板坐在房里,開始思索起來。
看來張一鳴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反正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毒品生意,與其以後花精力防著他泄密,不如把他拉進來。
但是,他會答應嗎?
莫老板摸不准。
從他一門心思想著賺錢的欲望,毒品的高額利潤對他應該是一個誘惑。
而且,張一鳴其實算是已經參與了一次毒品的運送,他這次把這一袋貨送回,實際上就是給自己套上了一個枷鎖,必要時候可以用這個來嚇唬和要挾他。
想到這里,莫老板露出得意的笑容。……
張一鳴回到馨雅,老板娘見到他的樣子嚇一跳。
張一鳴估計莫老板肯定會叫人跟著他,所以一直裝著三分醉態,老伴娘不明就里,看著張一鳴晃晃悠悠的步態,連忙扶著他上樓。
“你這是怎麼了?昨晚沒回,現在又是這個樣子?”
老板娘對張一鳴很關切。
“沒事,昨晚掉河里了。”
“掉到河里?你去河上干嘛?”
“嘿嘿,找了份事做,掙點錢。幫人送東西過河。”
張一鳴知道走私舊電器的生意在東興不是什麼隱秘的事情,不怕說出來。
老板娘立刻明白,她知道張一鳴的處境,也不好說什麼,只是輕嘆一聲,然後道:“這事情有時候還是挺危險的,你小心點。”
張一鳴心里一熱,不過不好表現出來,仍裝著酒意道:“沒事,我有數。”
看著張一鳴的一身,老板娘又道:“旅館已經住滿了,不知道現在浴室空不空,要不你到我四樓去洗個澡?”
聽了老板娘的話,張一鳴才想起五一長假已到,游客們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