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紅日近西山,街上了逐漸熱鬧起來,於是,依照葛衣老人的話,沿著大街,徑向北關走去。
出了北關大街,已是彩霞漫天,到達天台山的南麓,已是暮色四合了。
藍天鵬游目一看,數十丈外,果然有一座狹谷口。
這時明月已經升起,山麓寂靜無人,於是展開輕功,直向山口馳去。
到了山口,視界廣闊,光线明亮,雖然村蔭遮住山道,但並不太難發現有燈光燭天的大莊院了。
於是心中一動,立即飛登就近一座高峰。
峰上視界廣遠,月華如練,幾乎可一覽全山。
但是,仍未看到葛衣老人說的大莊院。
就在這時,著見深處現出一點紅色燈光,乍然看來,至少七八里外,尤其,那盞紅燈,左右搖擺,不知是風吹的還是另有意圖?
有了這點燈光,總比任何景物不見好些,也許那里就是歐陽紫的莊院。
心念已定,決定前去看看,於是,沿著半峰的相聯絕壁,直向那盞燈處,如飛馳去。
藍天鵬對正那盞紅燈方向,穿林繞峰,攀崖登嶺,如飛馳去。
但是,揀一開闊處再看,那盞紅燈仍是那麼遙遠。
於是,展開輕功,繼續再向那盞紅燈馳去。
攀崖繞峰十多里,方始發現那盞紅燈仍在原地,不過已逐漸看得真切。
隨著紅燈的清晰,到達一處斷壁下。
藍天鵬抬頭一看,斷壁高約數十丈,十分崎險,但他斷定,紅燈就在上面。
於是,猛提一口真氣,身形騰而起,踏突岩,點斜松,飛身而上。
到達崖上一看,竟是一片修長竹林,而那盞紅燈已被竹林遮住了,僅隱約看見一點紅光透出來。
回頭看身後,峰嶺起伏,白雲片片,在皓潔的月光下,顯得雲氣股股,已看不見最初他發現紅燈的峰頭。
但是,他卻深信,不管立在十數里外的任何一個峰頭,要想看到竹林後的紅燈,那是絕不可能的。
因為他立身之處極高,並沒有看到竹林後高峰上有紅燈,如果他在遠處看到的紅燈,就是林隙間透出的光的話,這事的確有些離奇。
心念間,謹慎的向林中走去。
這時他已斷定林後紅燈處,絕不是葛衣老人所說的歐陽宅第,因為他看出林後即是高峰的一半,另一半與另一座高峰相聯。
走出竹林一看,目光不由一亮,心中也不禁一陣驚駭。
因為那盞紅燈,就插在一途茂盛的巨大粗樹的樹身上。
樹下是一片空場,方圓約五六丈,靠近樹身處,有一橫坪和兩個石凳。
峰腳下植有許多落地針松,一望而知是人工栽植,但在一處分開的針松間,竟露出了一座黑山洞。
藍天鵬一見山洞,心中恍然信有所悟,斷定他是由人拿著紅燈引道來此。
由於有了這一想法,急步走至大樹下,伸手將紅燈取下來。
紅燈人手,很有份量,低頭向燈孔內一看,底部竟是一個四寸方四周密封,僅有一個燈蕊露在外面的油壺。
看了這情形,藍天鵬斷定這盞紅燈,至少可燃一個晝夜。
提燈穿過兩株地針松之後,即是一座不太規律的山洞。
藍天鵬借著燈光向內一看,發現洞口十分整潔,顯然有人經常打掃!
看了這情形,藍天鵬不敢再深入了,只得肅立恭聲說:“是哪位世外高人,引導晚輩前來,晚輩已到,請示可否進入?”
把話說完,久久沒人回答,而且,洞中也沒有一般山洞的回音,顯然,這座洞並不深。
既然山洞不深,如果里面有人,必然聽見,現在看來,即使有人,恐了不在。
一想到洞中有人不在,藍天鵬立即聯想到酒樓遇見的葛衣老人。
他記得葛衣老人曾說明天才回來,自然暗示他可以先進人休息。
心念已定,提燈人洞,前進不足一丈,即見前面一座石門,門上赫然掛著一個重約百斤的大鐵鎖。
走到門前,方始發現石門上,尚有兩行以“大力金剛指法”寫的字,提燈細看,是:“千里引客來,此鎖待君開”。
藍天鵬看罷,直覺的認為,這兩行字就是為他而寫的,是以,立即提燈察看鐵鎖的情形。
提燈一看,竟是一把死鎖,兩端根本沒有鎖眼,除非將鎖弄壞,無法將門打開。
於是,將打插在門媚上,兩手抱鎖,左右搖晃,鐵鎖紋不動。
藍天鵬略一沉吟,決心將鎖扭壞。
心念已定,暗運內功,雙掌抱鎖,奮力一扭——咋——的一聲脆響,鐵鎖橫閂,應聲而斷。
藍天鵬將鎖放下,奮力推門,石門深重的被推開了。
石門開外,立有一陣冷風撲出來,門內漆黑,隱約有淙淙水聲。
藍天鵬取下紅燈,向內一照,發現七八步外,即是一張及膝小桌,桌上似乎放著一只鐵盤。
走至近前一看,藍天鵬渾身一戰,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就在小桌的後面,即是深不見底的洞內澗,淙淙水聲,就是由下面傳來。
藍天鵬心想,萬幸有一盞燈,否則,如果漆黑的洞,一步踏空,那還了得?
心念間,用燈一照桌上,鐵盤內竟是一些較黃豆大些的鐵彈,而至鐵盤旁邊,尚壓著一張素箋。
俯首細看素箋上的字,是:“能投穿楊彈,索橋自然來”。
藍天鵬一看“索橋”二字,不由舉燈向前一照,這才發現洞內洞的寬度極遠,紅燈的光,竟照不到對岸。
於是,凝目細看,這才發現深處漆黑中,有一雞卵大小的磷光點,乍然看來,至少在七八丈外。
看了這情形,藍天鵬的一雙劍眉,立時蹩在一起了。
他已明白了素箋上的意思,是用盤中的鐵彈的中七八丈外的那個磷光點,洞澗的中間,自會現出索橋來。
但是,距離這麼遠,而鐵彈小的只能算是鐵珠,以如此輕的暗器,打七八丈外的磷光點,設非深厚的內力有腕勁誰人能夠?
心念之間,他仍然拿起一粒鐵彈,放下燈籠,暗運真力集功力於五指之上,依照師父教授的特殊手法,覷准磷光點,振腕打去。
“卜”的一聲輕響,磷光點應聲而碎,接著一陣軋軋聲響,經由澗中升起一排閃閃的小星。
藍天鵬急忙用燈一照,原來那些徐徐上升的小星,竟是每隔數尺塗在鐵索上的磷光點。
軋聲停止,一道粗如核桃般的鐵索,已筆直的連在兩崖之間。
藍天鵬繞過小桌,先以一腳試踏鐵索,緊硬繃緊,絲放不動。
由於洞頂的限制,藍天鵬無法凌空飛,但他仍點足如飛,身形如箭般的縱至對崖。
定睛一看,發現眼前仍有一座石門,而且經過人工雕琢,門成半圓形,但沒有門環和門縫,顯然是座獨扇石門。
急步走至近前一看,石門中央依然以“大力金剛指法”刻著兩行字。
舉燈一照,是“連過三關非凡俗,金掌開閘始能入。”
藍天鵬看罷,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擋在洞口的不是門,而是一座石閘。
他細看石閘上的字意,顯然是開鎖,擲彈,過索,共稱為三關,但是,金掌開閘是何意思,他卻無法揣出。
他在梵將山和師父學藝九個月,除了勤修內功外,就只學了一套掌法,至於內功是什麼內功的,掌法是什麼掌法,他直到現在還鬧不清。
根據石間上的字意,必須“金掌”才能震開石問,但是,他自己深知自己的功力,如果石問厚度不超一尺,但自信能夠將石閘震開。
心念至此,決心一試,因為黃衫中年人臨終時的海叫“上天台”,也許就應在今晚上。
於是,將燈插在洞壁上,對正閘門而立,暗凝內功,力聚雙掌,一等丹田所發,大喝一聲:“開——”
開字出口,略微蹲身,雙腕一拙,兩掌平推而出。
轟然一聲,霹靂暴響,青煙激旋,飛石帶嘯,石間應聲而碎。
藍天鵬取燈走過去一看,石間僅有八寸厚,暗自一笑,同時搖了搖頭。
抬頭一看,深處已有微弱光线透出來,以目視判斷,出口至少在十丈以外。
同時,他斷定,出了洞口,必然就是葛衣才人說的歐陽宅弟,如果不是,葛衣老人就是這座洞府的奇人。
心念間,提燈前進,驀見前面有一木牌,由於白色中有黑點,顯向白牌上仍有字跡。
藍天鵬心想,不知前面又要試探什麼功力?
心念間走至牌前一看,上面竟寫著:“一直向前進洞府,餓時來此取食物”。
看了白牌上的黑字,藍天鵬不由愣了,原來前面透出光亮處不是出口,而是真正的洞府,而且,餓了就到此來取食物,顯然此洞附近必然住著有人,否則,誰會前來送食物?
根據由天台有城遇到葛衣老人,直到人山追蹤紅燈,以及進人此洞,顯然有人暗中操縱,保是不知道暗中操縱的人是何居心,何以故弄玄虛,而又連試功力,抑或是必須如此才能進洞?
心念間,已越過白木牌,隨著距離的接近,方始發現毫光爍爍處,竟有五級台階,而階上則是嵌有一圈雪白寶石的圓形洞門,在洞門的兩邊,各有一顆大如桃核的深藍寶石,在藍天鵬手中的紅燈映照下,整座洞門上的寶石,立即幻成紫、白、藍、紅、淡紫、淺曉和水紅相混合的彩華。
藍天鵬登階後推門,沿門虛掩,一推而開,一蓬閃爍光華,隨著照進的燈光反射出來。
定睛內看,門內不遠即是一個棉大薄團,在薄團的後面小橫幾上,放著一個多漆小匣和一柄銀絲劍柄銀鞘劍。
藍天鵬一見那柄銀劍,便有些有面善,他直覺的認定就是歐陽紫削掉“了塵”道髦的那柄斑銀劍。
他游目繼續察看,這才發現是一間大的圓室形如覆下來的一只大銀碗,高約三丈,大約六丈方圓。
在銀室的四面八方,均有一個木人著衣仗劍,面部僅有象征生的鼻、口、眼,但八人木人所持兵刃,卻都是寶劍,而且,看來鋒利至極。
在圓室的一周,設有十座高架巨大的燭台,上面的銀燭,俱都粗如兒臂,而且,已燃過不少次,所余銀燭,已不足一尺了。
藍天鵬一看圓形銀室的情景,頓時恍然大悟,這是一座練劍的寶地演習室。
他再以燈照向地面,發現地面上有許多圖形,有方有斜,看不出是何用意。
抬頭再看銀室的圓頂,僅有一個盤大明鏡嵌在中央,顯然有麼反光,至於整個圓室的銀色不知用什麼漆成。
藍天鵬看罷,首先盤坐在薄團上將燈放在小幾旁,他不急於看劍,也不急地掀開小錦匣,他首先由頭至尾的去想。
他首先想到師父臨終時的那聲爆叫“上天台”,這時他已肯定與這座玄虛有關,也許要他來此學劍。
其次,他想到了歐陽紫,他斷定歐陽紫,不管是不是什麼“龍鳳會”的女龍頭,都與這座洞府的主人有密切關系。
心念至此,他不自覺的看了一眼面前小幾上的銀鞘劍。
注目之下,神情不由一呆,因為他發現小幾上的銀鞘劍,不但較歐陽紫的寬大,而在銀劍的護手上,還鑲著一個以明珠組成的梅花。
他記得清清楚楚,這是歐陽紫劍上所沒有的,而且,歐陽紫的銀絲劍穗上,有一個紅珠作劍墜,但是,眼前的銀劍上卻什麼也沒有。
於是,一定心神,急忙將劍取起,輕輕一按啞簧,“咋登”一響,嗡嗡有聲,“嗆”的一聲龍吟,寒光如電一閃,暴起一蓬彩華。
藍天鵬心中一驚,不覺真力已透劍身,寒芒驟然增長,整個銀室內,光明大放,手中銀劍,耀眼生花。
這時,他才發現寒芒中的縷縷彩華,竟是劍身上的幾個紅、黃、藍、綠、紫的寶石光點。
細看這些寶石,完全嵌透劍身,如果將寶石拔掉,劍身上便會形成許多小孔。
看了這情形,藍天鵬想此洞主人,可能就是要他前來找歐陽世家的那位葛衣老人。
他想葛衣老必然早已注意他的行蹤,知道他在尋訪歐陽世家,因而以歐陽世家為餌,引他前來此地。
念及至此,又認定葛衣老人即是這座洞府的主人,而葛衣老人,即是師父臨終時遺言,要他“上天台”來找的異人。
於是,將劍收鞘內,謹慎的將錦匣掀開,低頭一看,又是一愣。
因為,錦匣內,端端正正的放著幾頁繪有人形,傍加注解的圖片,也可以稱之為薄薄的幾頁書。
開始第一行上的標題是“第三篇,身法步”,以下便是圖形,注解和幾個腳印,根本沒有與劍有關的詞句。
藍天鵬雖覺上面沒有劍的事,但他仍細心的向下翻,僅翻了兩張,星目倏然一亮——因為,僅兩張四頁的“第三篇,身法步”之後,即是“第四篇,降魔劍法”。
有了劍法,藍天鵬的精神大振,上面繪的人形,均為劍式,而且,寶劍運行之後,均有虛线指示。
他匆匆向後翻,僅四張八頁,共計八個劍式,以下,便是書皮,此外,再沒有什麼了。
藍天鵬覺得奇怪,這個錦匣里,僅有半本秘笈的三四兩篇,其余上半本的一二兩篇又在何處呢?
細而一想,心頭猛然一震,恍然似有所悟,不由脫口急聲說:“上半本秘芨,難道是在師父那里不成?”
如此一想,同時也恍然想起“黑手三郎”向師父下手的目的,必然也是為了那上半本秘笈。
假設,他的聯想是正確的,那上半本秘笈,必然已落人惡賊“黑手三郎”之手,果真如此,後果實不堪設想。
心念至此,恨不得馬上下山,必須在“黑手三郎”尚未練成“內功提縱”和“掌法”之前,將秘笈找回來。
心念間,急忙將秘翻到第三篇,細讀上面的傍注和參研上面的腳印,但是,由於他關心師父持有的上半本秘笈,他的心靈一直不能明靜下來。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沙沙”聲響,藍天鵬斷定有人接近,倏然躍起,目注門外,謙和而低沉的問:“哪一位?”但是,久久未見有人回答。
藍天鵬放心不下,功集雙掌,緩步走出洞門,游目左右上下,確無可供別人潛人之處,始謹慎的走下階來。
一到階下,星圖再度一亮,然而就在那方白木牌處,懸空吊著一件東西,遠遠看來,好似一具水壺。
急步走至近前一看,一點不錯,正是一具包裹極厚的綿壺,在綿壺的蓋上尚扣著一只磁碗,綿壺則掛在細繩上的彎鈎內。
藍天鵬內心憂急,雖知壺內必是飲用食物,但卻沒有飲用之意,想了想,深怕辜負了主人的美意,只得將綿壺取下來。
雙手取下綿壺,方始發現前面被震開的閘門以外,已沒有了那一道磷光小點,顯然那道索橋已撤掉了。
看了這情形,藍天鵬才想到方才的“沙沙”聲響,並非上面送下來的綿壺,而是撤掉索橋的聲音。
如今,索橋被撤,不但絕了他急切離去之念,同時也免除了他後顧之憂。
於是,提著綿壺,匆匆走回銀室之內,取上磁碗,拔下壺塞,倒了一些在碗內。
只見在壺內倒出的液體,色星褐紅,形如稀粥,甜的氣味中含有棗的味道。
藍天鵬不再遲疑,立即喝了一大口,其味甘美,十分可口,加之溫度合適,人腹非常舒坦,可是,一連喝了兩個半碗。
這時,他無慮甜粥里,是否有毒藥,因為對方如想加害於他,用不著如此大費手腳。
喝了兩半碗甜粥,精神和心情,都寧靜正常了,於是,盤坐在薄團上,立即細讀第一面的第三篇“身法步”的注解和腳印。
細研之下,方始發現那些腳印,與他所學的掌法,似乎並無關連。
但是,他確信,如果用這些“身法步”配合他學的掌法,必然更增威力因為這些“身法步”完全是巧妙神奇的閃避和進擊。
於是,他起身在小幾旁,按照秘發上的腳印圖形,連續練習了兩次,已能默記其中玄奧而神妙的連續變化了。
學會了身法步,藍天鵬自然高興,於是又去研讀劍式。
劍式非常單純,僅有出劍收劍,直到第五步才有少許變化。
八招劍式看完,覺得都很簡單,但根據劍式的注解,都以靜制動為著眼,而且,不動則已,動則快如奔電。
藍天鵬將人個劍式,反復看了兩遍,立即閉目參悟其中精妙之處。
參悟之後,覺得第一劍式,適合用最右側的第一個木人練習。
於是,取起身側的嵌有五彩寶石的銀劍,挺身耀起,徑直向一個木人身前走去。
尚未走到第一木人的身前,驀聞“咔嚓”一聲輕響,身後突然傳來極速的破風聲!
藍天鵬心中一驚,急忙反劍相迎,同時閃身跨步!
右腳方始踏實,長劍方自迎出,“咔嚓”聲中,斜橫里又是破風聲。
藍天鵬再度一驚,急忙閃身,劍尖一點身後木人刺來的一劍,倉惶中橫劍急架斜橫斬下的一劍。
但是,就在他閃身起腳的同時,“咔嚓”聲響中,寒光已經照面。
藍天鵬這一驚實在非同小可,大喝一聲,左掌猛的劈出一掌,腳下也本能的急演“身法步”,身形巧妙的一旋,飛身而出。
就在他身形閃身的同時,“咔嚓”連聲,藍天鵬落在蒲團之後定眼再看,八個木人依然完整的,他方才發出的一掌,顯然沒有擊中。
但是,他卻發現圓室中央的地面上,多了一大塊銀緞方布。
心中一驚,低頭一看,面色大變,原來他亮緞公子衫的前下擺,業已不見!
藍天鵬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驚出一身冷汗,這才發覺自己對小幾上的那半本書,僅看了個皮毛,距離精通的程序,還差得遠。
經過這一次的挫敗,藍天鵬既懊惱又慚愧,他立即放下寶劍,再度盤坐錦鍛蒲團上。
一經定下心來,立時發覺腹中已有些飢餓,於是拿起錦壺來倒了一碗甜粥,放進嘴前一喝,不由愣了。
因為,綿壺內的甜粥,早已涼了,這時他發覺,他用心研讀“身法步”和劍術,至少四五個時辰了。
於是,將甜粥又倒進綿壺內,提著綿壺走出洞來。
舉目一看,前面白木牌處,有數道用光由洞頂上不同的方向射進來,而木牌處,也有一個精致小巧的提籃懸在那里。
藍天鵬首先走至射進陽光的頂孔和裂隙處,察看了一下陽光射進來的角度。
仔細一看,發現洞上有各種不同的角聲的隙孔。
任何時辰的太陽,陽光都可以射進洞內,因而洞內干燥,通風良好。
打量完畢,即將提籃取下來,又將綿壺掛上去,就在木牌的附近坐下來,察看提籃內的菜飯。
低頭一看提籃,在菜飯酒壺的上面,赫然放著一張素箋。
藍天鵬急忙取出一看,神情不由一愣,只見上面寫著一行絹秀小字:“孩子,細心參研,久而熟練,不可廢寢忘食,何以不食早餐?”
藍天鵬看罷,的確愣了。
根據字跡的絹秀決不是出自葛衣老人之人,顯然是一位女性寫的。
看素箋的字里行間充滿了關懷慈愛,必是一位長者,但是,這位女姓長者又是誰呢?
何以不在下面寫上名字?
於是,謹慎的將素箋放進懷內,掀開萊盒和飯碗的蓋,萊很豐富,飯也很香,由於飯菜還有一些溫度,顯然送來已有一些時間了。
藍天鵬匆匆吃完飯,沒有喝酒,雖然是溫玉酒壺,翡翠杯,但他不願留給別人的印象是每飯必酒的酒鬼。
他將提籃重新掛在彎鈎上,而將綿重新放進籃內,於是,懷著溫暖的心清,又走回圓形銀室。
這一人室,他首先盤坐調息,凝神祛慮,直到靈台明淨,運功兩個周天後,才重新研扉一四兩篇的身法和劍式。
細研兩遍之後,又細心默記,再度提劍立起身來。
他舉目前看的第一眼,便是他遺留在圓室中央地面上的亮下擺,也正因為他看到了下擺,才注意到地面上的各種圖案。
他仔細觀察一陣,發現地面上共有八種圖案,顯然是啟及示八個木人的樞紐,與劍式和身形步法i並無直接關連。
既然看出此點,立即向一個三角形的圖案飛身縱去——足尖一點三角形的圖案,左橫里的一個木人,“咔嚓”一聲,挺劍刺來!
藍天鵬見木人出劍如電,哪敢怠慢,疾演身法步的第三式,身一菜神妙的一旋,腳下踏處,居然仍是三角形圖案。
但是,他手中的長劍,卻隨著身形步法和心意,本能的演出了“降魔劍法”第五式,長劍由下一繞,劃個弧形匹練,長劍已到了本人的面前——藍天鵬心中一驚,深怕破壞了主人的練劍木人,心驚間,右腕微抬,長劍貽著木人的頭頂掃過。
最奇妙的是,在他另變第二式步法時,已到了木人的身後面。
藍天鵬急忙刹住身勢,險些撞上靠近圓壁的燭台。
“唰”的一聲輕響,攻出去的木人,倏然退了回來,依然立在原地,恰在藍天鵬的面前。
藍天鵬舉目一看,這才發現木人的後腦頭頂上,早已被別人練劍時砍掉了一塊。
由於這一發現,游目再看左右兩個木人的頭頂,均有一個木制的發誓,也正因為這個木制發會的被斬掉,而使他聯想到“了塵”的發會被歐陽紫斬斷。
於是,他細心回憶方才的演練經過,和木人的出劍招式,幾乎與“了塵”的劍式無二。
一想通了一點,他恍然大悟,這八個木人,必然是各門各派,以及各種兵順的攻擊起始式。
心念間,他急步走回小幾前,再度飛身縱向三角形的圖案,本人挺劍猛刺,他又加換兩種步法,特別有意去削木人發會。
待他立身木人之後,以及木人復原,出手之快,步法之熟,真是得心應手,不由高興得幾乎跳起來。
這時,他已確信歐陽紫即使不是這座洞府的主人,也必然與這洞府里的主人有密切的淵源,至少,他也曾來此練過劍。
既然明白了步法、劍式,與地面圖案的道理,藍天鵬便依照地上其他圖案去繼續演習。
演練至第四式之後,他突然想起圓室一周的巨燭,心想,燃上巨燭,滿室光亮,必然更有利於練劍。
於是,游目一看,發現第二個燭台上就放著火種。
他急步走了過去,打破著火種,將一圈的巨燭,統統燃上,室內頓時光明大放。
他再走至小幾前,果然清楚多了,飛身向斜形圖案縱去。
當他足尖剛一點中斜形圖案時,腳下竟發出“咔嚓”連響!
藍天鵬心中一驚,知道必有兩個木人同時攻擊。
心念方動,斜橫和背後的兩個木人,一個劍向上挑,一個顫劍橫掃——但是,當他神妙的旋身出劍一看,不由大吃一驚!
因為,兩個木人後的燭光角度,恰好和木人的劍光相映,直刺他的目光,而且,幻起一片劍影,令他無暇辯別真偽。
由於情況的突變,加之兩個木人的同時攻來,使他就在絲毫之差的遲疑,雖然奇妙的躲過了兩劍,但顫劍橫掃的一劍,卻由他的腋袖之間貫穿,並劃了一個大洞,所幸沒有及皮肉。
藍天鵬縱至燭台後,急忙定一定心神,不由暗呼“厲害”。
他作夢也沒想到,燃上巨燭,竟有如此大的反光變化,同時,他也明白了圓室為何漆成銀色的原因。
有了這一次經驗和教訓,也令他體會到“身法步”的更高效用,那就是即使不出劍,也可躲過凌厲的攻擊。
藍天鵬坐在薄團上,再度調息了一個周天,並重新默記了一遍劍式和步法,挺身而起,仗劍向中央縱去——這一次他並沒有看腳下的圖形,隨著而踏。
隨著不同的機簧聲響,四面八方的木人,分別的向藍天鵬攻來,有時一人,有時三人,有時一人先至二人後跟!
但是,在滿室巨燭光焰的搖曳下,人影變幻劍影如林,偶一不慎,便有生命危險。
但是,藍天鵬又動了他的倔強脾氣,雖然險象環生,依然不退出圈外。
這才是一座千變萬化,奇險驚人的練劍室,任何人都不可能,又要注意腳下圖形,又要注意木人的攻擊。
在自然的閃躲出擊中,木人也隨著腳下所踏的圖形變化,加上滿室一圈的煙光和銀室的反光腳步一亂,心中一慌,立時便可喪命當場。
片刻之後,在這種危險萬狀的情況下,藍天鵬已能應付自如,而且,點、掃、斬、刺,得心應手,已將四種步法,八招劍式,運用到爐火純青。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咔嚓”聲響,所有的木人,紛紛退回原位!
藍天鵬急忙刹住身勢,不由橫劍愣了。
看看腳下,依然踏在一個三角形的圖案上,但是,第五和第七個木人,卻沒有一絲要挺劍斬出的意思。
就在這時,銀色圓壁上,突然一陣“沙沙”聲響,就在對正室門的後壁上,現出一個門戶來,而且,燈火明亮。
藍天鵬心中一動,飛身縱了出去,游目一看,竟是一道通向左右,懸滿了明亮紗燈的長洞。
但是.對正圓室後門的洞壁上,卻有一座關閉關著的紅漆金耳洞門。
在紅漆門前三尺處,橫置一張長桌,桌上似乎放著什麼。
藍天鵬右手扣劍,急步走過去一看,竟是一張寫滿了銅錢大小楷字的銀灰厚紙。
只見上面寫著:“現在,你已學成了兩種曠古凌今的攻防純技,那就是“降魔劍術”與“身法步”。如果,你願意向天宣誓,離此之後,不避任何艱險,即使喪失生命,也願為本人化解因誤會而造成的仇嫌,方可進入紅門。否則,寶劍贈你,秘芨留置此地,可由此向右轉,沿箭標指示,即可出洞離山,絕無高手阻攔。你離山之後,必須仗劍行快並為今天之事保密,你不必存心對本人感激,我們也沒有師徒關系,只希望你造福人群。假設,你願意為本人化解與“飛雲絕筆”丁尚賢之間原誤會仇嫌,你就跪地向天,一表你的誓言。”
“本洞主人歐陽俊彥……”藍天鵬一讀到歐陽俊彥,頓時明白了這座洞府,就是歐陽紫家所有,而洞中的主人,當然是歐陽紫的長輩。
唯一令藍天鵬不解的是,這篇桌上留言,筆法蒼勁有力,顯然是出自男士之手,但是,在提籃里留的素箋,卻是女性手筆。
而““飛雲絕筆”丁尚賢……”就更令藍天鵬吃驚,因為丁尚賢就是他師傅,此地主人與師傅有什麼仇嫌呢,難道這就是師傅要自己來天台的原因?
藍天鵬雖然不解,但他卻無暇多想,於是,他將劍立於桌側,恭謹的整理衣衫。
但是,低頭一看,俊面通紅,非但長衫失去了前後下擺,即是前胸後背和兩袖,也被八個木人的長劍劃滿了裂縫。
但是,他仍然望著紅門,雙膝跪地,真誠的朗聲說:“晚輩藍天鵬,承蒙歐陽前輩指引來此地,恩賜寶刃並學得絕世奇學。此恩此德,沒齒難忘,晚輩決心接受為前輩排解與“飛雲絕筆”間之仇嫌。雖赴湯蹈火,再所不辭,如有二念,神人共棄。”說罷,俯身叩了下去。
就在他俯身叩首的同時,桌後壁上的紅門,一陣“沙沙”作響,自動的縮進左右壁內。
藍天鵬急忙起身一看,只見門內竟是一道光華耀眼的深長洞府,里面洞頂和兩壁,一片銀光地面上,則由門口直達五六里丈洞底,洞內鋪滿了閃爍著銀星的雪白紗毯,但在盡頭的漢玉雲床上,卻盤坐著一位五柳黑須身著白衣的中年人,里面門內兩丈處,有一橫幾,幾上似乎有一銀盤。
游目再看其他各處,除了由洞口撲出的森森寒氣,再沒有什麼了。
藍天鵬看罷,斷定盡頭雲床上盤坐的白衣中年人,必然就是本洞主人歐陽俊彥。
於是,徒手繞過橫桌,急步走至門內,驟然加深的寒焰,令他不由打了一個寒戰,心中一驚,急忙過功護身。
走入門五尺處,再度深揖下跪,並恭謹朗聲說:“弟子恩蒙召見,得睹芝頗深感榮幸之至,還望前輩面指教言。”
說話之間,發覺洞中回音極大,自然的減低了聲音。
但是,久久未見回答。
於是,抬頭再看,發現端坐在雲床上的中年人,面色泛黃,似已枯干。
雙月微合,似醒睡,看那情形,顯然是泥塑木刻的偶像。
仔細端祥半天,白衫中年人,依然如方才一樣,斷定自己想得不錯,只得叩首站起身來。
恭謹的走至小桌前一看,面色頓時大變,因為桌上的銀盤中,竟放置了數十顆大如玉米的彩色蔡黎。
數十顆采滾黎中,有的是以翡翠制成,有的是以紅藍紫白的寶石制成,有的則是紅白相見和粉紅色的珊瑚制成,其中也有金銀制成的,一望之下,無法分出金中的鎮基共有多少種。
但是,只有一樣是相同的,那就是獵獲的體積大小和長短不一的尖刺。
而這些彩色蔡黎,正是師父黃衫中年人的唯一切齒仇人“銀衫劍客”所仗以獨步武林的著名暗器。
尤其在銀盤的右側,放著一本薄書,上寫四個字“移穴秘訣”。
藍天鵬罷,神情激動,感觸復雜,抬頭再看白衣中年人歐陽俊彥,除了面部枯瘦外,在輪廓上看來,和師父室內牆角橫置的“銀衫劍客”,很有向分相像,想到每隔一天都要以“子母倒刺九棱釘”練習梅花手法打在“銀衫劍客”的要穴上,心中便覺得不該前來。
他目注“銀衫劍客”歐陽俊彥的偶像,不自覺的念著師父終時的尖厲聲:“上天台……上天台……上天台是去報仇呢?抑或是上天台去學劍?……還是……解釋仇嫌?……還是另有原因?”心念至此,突然發現銀盤左側還有一本薄書,上面僅墨筆寫著:“自述”兩個字。
於是,他急忙掀開書皮。
開始的第一句就是:“余姓歐陽名俊彥,世居魯西。”
藍天鵬一看“魯西”,才知“銀衫劍客”原來是山東人。
繼續往下看是:“少小流離,只身無依,後遇異人,學得絕技,異人仙逝,並贈“彩華銀虹”寶劍與“金剛降魔寶錄”一集。”看至此處,恍然似有所悟,“龍鳳會”和崆峒派所要奪取的“金剛降魔寶錄”實是“銀衫劍客”師門之物。
下面寫的是:“……余悉心研讀“寶錄”四篇絕學,藝在下山,力敗群雄,歷余繼承恩師遺物,並著恩師遺贈之銀衫,因而,武林英豪,遂以銀衫贈號,名為“銀衫劍客”……”
看至此處,藍天鵬不由抬頭看了一眼,身穿白衫的“銀衫劍客”,只是不知他偶像為何不著銀衫,他本人為何不出來見面,洞中置中偶像,難道他已死了不成?
一想到別人的死,心中不禁一陣慚愧,覺得不該隨便詛咒別人,他在洞中置一偶像,也許另有原因。
心念間,繼續下看:“……師妹,陳天麗,負氣下山,嫁江南少使“飛雲絕筆”丁尚賢……”
藍天鵬看至此處,不由聯想到“銀衫劍客”的師妹負氣下山,必是牽涉到兒女私情,而他與自己師傅“飛雲絕筆”之間的誤會仇嫌,也必是由他的師妹陳天麗而引起!
心念間,繼續下看:“……師妹為使夫婿成名,數度前來強索“金剛降龐寶錄”,余因“寶錄”為恩師遺物,不便占為己有,但又怕師妹傳技非人,遺禍武林,只得將“寶錄”四篇,拆分為二,師妹拈字為“上”,所以得“須彌神功”與“金剛掌法”兩篇。當時,曾經言妥,限期一年,前來交換,如“飛雲絕筆”品行不端,為惡江湖,則由本人負責處死。”
藍天鵬看得心頭又是一驚,心想:“銀衫劍客”斬斷師父的兩腿,難道就是因為師父在江湖上仗技為惡不成?
繼而一想,又覺不妥,師父雖然性情孤僻,偏激粗暴,但都是由於他的雙腿被毀而引起,至於他的本性,根據他平日的談話認事仍是善良的。
”於是,再往下看:“……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三年也過去了,但仍未見師妹前來換三四兩篇。是余放心不下,留妻姚瑤同與小女及弟子看守洞府,徑去找尋師妹陳天麗,兩年之後,終於找到他們,但他們已在梵淨山的金刀峽分居……”定神往下看是:“……師妹已生一女,取名了夢梅,就住在一道木樁牆的南半崖……”繼續看下去:“但是,正當余與師妹相談別後情形之際,“飛雲絕筆”了尚賢,突然而至,破口大罵余為師妹情夫,並揮掌猛烈攻擊。師妹不願與尚賢會面,竟趁雙方交手之際,攜女他去,余已知分居原因,錯不在尚賢,但尚賢卻誤會師妹與他分居皆由余而起。在此情形下,尚賢奮不顧身,連點余三處死穴,所幸余自幼習得“移穴秘訣”方免於死……”
藍天鵬看至此處,已了解師父與“銀衫劍客”動手的原因,多由師父的妒恨之故,當然他也斷定,當初“銀衫劍客”如果不與那位姚瑤風結為夫妻,師母陳天麗也絕不會負氣離去。
藍天鵬雖然想通了這一點,但他卻不便對師門前輩們妄加評論。
他搖了搖頭,繼續看下去:“……余見尚賢已失去理性,又不便撤劍相迎,只得以“彩芒珠”擊中尚賢兩膝,始得逃離金刀峽看至此處……”
藍天鵬不自覺的以手指觸動了一下銀盤中美麗好看,彩毫閃爍的“九彩芒珠”,但是,當他想到“九彩芒珠”上有劇毒時,他又驚得倏然將手縮回來。
他看了看手指,發現確實沒有被芒珠刺破,他才安心的繼續向下看:“余奔馳尚不足十數里,胸間突然一陣氣血翻騰,竟不由自主的吐了兩口鮮血……”
藍天鵬看至此處,竟不自覺的脫口呼一聲驚“啊”!
但他的眼睛並沒有離開自述書上。
下面寫的是:“……余雖學得“移穴秘訣”,但仍經不起尚賢以“須彌神功”配合“金剛指功”所點在死穴上的勁力,待余返回此洞,已是大病不起,而兩腿也不能站立了……”
藍天鵬心中一陣難過,不由抬頭看一眼盡頭雲床上“銀衫劍客”,心想兩位頂尖高手,就這樣的斷送了他們的錦繡前程!
他低頭再看,發現字跡模糊,原來他的星目中,已不自覺的涌滿了淚水!
舉袖拭淚,發現字跡模糊,原來他的星目中,已不自覺的涌滿了淚水!
舉袖拭淚,繼續往後看下去:“余由於特別珍愛自己的“九彩芒珠”,因而除非萬不得已,絕不使用,因而故意宣傳“九彩芒珠”喂有劇毒,一經擊中,半日必死,沒想到,就因為這個錯誤,而造成尚賢的仇嫌,同時也斷送了尚賢的輝煌一生……”
藍天鵬看至此處,不由拿起一粒“九彩芒珠”看著說:“原來“九彩芒珠”上並沒有毒?那師父的兩腿為何斷了呢?”於是繼續往下看:“……最令余痛心的事,事後聽說惡賊“黑手三賊”早已於暗中偷窺,一等余匆匆離開,立即以劇毒致死為由,揮刀斬斷了尚賢的雙膝……”
藍天鵬看至此處,不由頓時大怒,突然恨聲說:“我若不將“黑手三郎”抽筋剝皮,碎屍萬段,誓不為人。””說話之間,急揮右拳,猛然向桌上擊去。就在他揮拳擊向桌面的同時,身後驀然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使不得。”藍天鵝心中一驚,急忘將下擊的右拳變掌斜劈,才沒有擊在桌上。心驚間,回頭一看,目光不由一亮。
不知何時,紅門洞口外,已多了一位中年婦人和美麗少女。
只見中年婦人,上穿深藍羅衫,下著棱精裙,雍容高貴,面透雍容,看來最多三十八九歲的。
美麗少女,肉穿粉綢羅衫,下著藕色長裙,外罩水紫無袖長裙,腰系紫鴦帶,大約二十歲的年紀。
由於她徽垂埋首,高高挽的發上插著珠鳳,無法看清她的全部面目,但在她的凝脂桃腮和經唇瓊鼻看來,必定是個絕美的少女。
打量未完,中年婦人已默然說:“孩子,你一拳擊在桌上非但要將銀盤中“九彩芒珠”震散,恐怕還要震動了先夫的坐化仙體。”
藍天鵬聽得心中一驚,面色再變,脫口輕“啊”,不由惶惶的轉首看了一眼雲床上的“銀衫劍客”。
看罷轉身,望著中年婦人,惶聲問:“這麼說,您……您就是歐陽夫人姚前輩了。”
中年發人頷首說道:“不錯,我就是“銀衫劍客”的未亡人姚玉鳳。”
藍天門一聽,立即上前兩步,深深一揖,屈膝下跪,恭聲說:“弟子藍天鵬購見姚前輩,並恕晚輩衣衫不整之罪。”
歐陽夫人姚玉鳳頷首還禮,肅手說:“快些情起,你可以出來了,有話到舍下談。”藍天鵬恭聲應是,起身再“銀衫劍客”的坐化屍體前叩首後,才向歐陽夫人和美麗少女立身的洞口走去。
歐陽人人瑤鳳,一等藍天鵬走至近前,立即一指美麗少女,介紹說:“這是小女。”
藍天鵬見姚玉鳳沒有再說什麼,趕緊拱揖,說:“歐陽姑娘。”
歐陽夫人姚玉鳳立即接口說:“小女虛長你一二歲,你就呼她姊姊吧。”說罷,又望著含羞垂首的美麗少女說:“今後都是一家人了,你今後要稱他天鵬弟。”
美麗少女一聽,立即向藍天鵬捻衽一福,嬌柔低聲說:“天鵬弟弟。”
藍天用急忙再施一禮,低聲呼:“歐陽姊姊。”
歐陽夫人姚玉鳳立即含笑說:“我們走罷。”說罷,當先走出門去。
藍天鵬因為美而少女是姊姊,只得讓她先走,但她卻立著不動。
歐陽夫人妙瑤鳳回頭一看,立即笑著說:“她還要整理洞府,我們先走吧。”
藍天出一聽,只得恭聲應是,隨在歐陽夫人身後走出來。
洞門,沿著長洞向左走去,由於頂上懸有紗燈,洞內情形,清晰可見,地下也十分清潔,顯然經常有人打掃。
轉過拐角,洞勢較狹窄,但在洞的中央,每隔兩三丈,仍懸著一盞明亮紗燈。
這道窄洞極長,約二十余丈,直到前面出現台階,才發現洞口外,已是滿天寒星的夜晚了。
出了洞口,夜風襲面,藍天鵬一看到星辰,已是午夜時分,但在他的感覺上,好似幾個時辰,其實,已是第二天的夜晚了。
就在他打量夜空的同時,身後已傳來一陣衣袂破風聲。
藍天鵬回頭一看,是那位含羞低著頭的歐陽姑娘,而他方“才放在洞外桌旁的“彩華銀虹”寶劍,已被她插進在銀室薄團前劍鞘內,捧在手上。由於歐陽姑娘一直垂首不敢直視,藍天鵬自然不也失禮多一看,他趁機游目打量洞外形勢,竟是一座四面圍著三座高峰的死谷。_正北面和西南兩峰之間的鞍部,有一道不算太急的狹窄瀑布,直瀉谷中松林之後,因而斷定林後必有水潭。
谷的范圍並不大,方圓最多一百五十畝,在林外看不見房屋,也沒有那位葛衣老人所說的燈火輝煌的宅院。
當然,那些話他現在已深信,完全是為了引他前來而杜撰的,只有一點,是千真萬確的,就是歐陽世家一點不假。
他仍記得歐陽紫在高家樓“金鳩銀杖”的壽筵上,指責“了塵”的話。
這時想來,歐陽紫的話絲毫未曾夸大,以“銀衫劍客”在武林中的聲望和地位,自然要高出“了塵”多多。
心念間,已進人松林,但沒有多遠,即是一簇一簇的修竹,而在修竹的空隙間,已看到數片水光和燈光。
出了竹林,藍天鵬才發現眼前一片形如水上的精致花園,方才看到的片片水光,正是在亭台小橋之間的水池荷塘。
亭台小橋之間,都有陸地相連,小徑兩邊,都植有各種名花奇草,間有一些畸形怪樣的岩石分散點綴在園中。
在水上花園的西、北兩面的巨大磷峋怪石間,隱約現出數棟雕染閣影和飛檐,數點燈光,就在這兩個方向透出來。
藍天鵬跟在歐陽夫人姚玉鳳身後,一面沿著花園邊沿向酉面的鱗峋岩石間走去,一面打量園內景色。
但是,他也不由自主的轉首偷看一眼身側捧劍前進的歐陽姑娘。
豈知,這一次正當他轉首偷看的時候,而歐陽姑娘也正以秋水般的明目,暗透情意的向他看來!
藍天鵬看得心中一震,險些脫口輕呼。
因為這一次,他將這位秀美絕倫的歐陽姑娘的嬌靨,看了個清清楚楚,他幾乎忍不住喊一聲“華姊姊”。
當然,眼前的歐陽姑娘絕對不是他的表姊蕭瓊華,因為蕭瓊華不但要比歐陽姑娘高一些,而在氣質上似乎也有所不同。
就他心中一驚,兩眼發愣的一刹那,身側的歐陽姑娘,已倏然低頭,急急地向前走去!
藍天鵬心頭一震,急忙一定心神,他斷定歐陽姑娘已經生氣了,他也自覺,這樣的看一個女孩子是失禮的。
但是,隨著歐陽姑娘走去的方向一看,這才發現歐陽夫人早已站在數丈外一座紅漆大門前,而歐陽姑娘正捧著劍向她母親身前走去。
藍天鵬看了這情形,心中惶愧,俊面通紅,也急步向前走去。
只見歐陽姑娘尚未走至她母親身前,歐陽夫人已吩咐說:“將劍給我,你去吧。”
歐陽姑娘恭聲應是,以手將劍捧上,一等歐陽夫人將劍接過,深垂著螓首,急步走上水上花園的一道花石小徑,匆匆隱沒在花樹間。
藍天鵬看了這情形,心中愈加不安,但又不便解釋什麼!
歐陽夫人卻親切的笑著說:“孩子,請到里面坐吧。”
藍天鵬由於心虛,不敢與歐陽夫人的目光接觸,恭聲應了個是,低頭向中年婦人身前走去。
歐陽夫人一等藍天鵬走近,一面轉身走進紅門,一面笑著說:“你歐陽姊姊,過份內向,不喜言笑,不要說和你,就是和我這作母親的,平日也難得談上幾句話。”
藍天鵬不知歐陽夫人說話的用意,不敢隨便接口,只得恭聲應了個是。
又聽歐陽夫人繼續說:“她哥哥就和她不同了,個性豪放,爭強好勝,愛打抱不平,每次出門,總要惹下一些梁子才回來……唉……”
一聲嘆息,以下的話住口不說了。
藍天鵬跟著歐陽夫人彎曲行進,有時也登上數道石階,有時也看到狹道兩邊的鱗峋怪形岩石間,植有鮮花小草,和矮松細竹環境美好,幽雅至極。
這時聽歐陽夫人談到歐陽紫,突然心中一動,不由關切的問:“歐陽兄可曾回山?”
歐陽夫人嘆了口氣,說:“這孩子一離開家,就像是飛出籠子的鳥一樣.”
藍天鵬立即接口說:“晚輩曾在高家樓遇見歐陽兄……”話未說完,歐陽夫人已頷首說:“我知道,你來天台的事,就是他派老仆歐陽慕德先口來通知我的。”
藍天鵬聽得十分迷惑,心想,我前來天台的事,歐陽紫怎會知道?
心念間,正待發問,發現前面已到了一座依著岩石建成的美麗閣樓。
麗閣前一片小花園,一座畸形岩石,恰好擋住了閣廳的大門,也是小花園中的一座假山。
而同樓上有欄干,燈光暗淡,圖廳內涵光明亮,且有人影晃動,顯然是傳女或仆婦等人。
果然,先迎出閣來的是一位頭發已有些灰白老婦人,接著是一個綠衣侍女。
老婦和侍女,先向歐陽夫人姚瑤風施禮呼了聲“夫人”。
歐陽夫人首先將寶劍交給老婦,接著肅手一指藍天鵬,說:“這位是少爺的好朋友,藍少谷主。”
老婦恭謹的接過寶劍,和傳女同時施禮,齊聲說:“藍少谷主。”
歐陽夫人也指著灰發老婦,說:“她就是在城內引你前來的歐陽慕德的妻子,你呼她慕德嫂好了,我們也都這麼稱呼她。”說罷,當先走進閣門內。
藍天鵬含笑呼了聲“慕德嫂”,也登階走進閥門。
老婦一等藍天鵬走進閉門,立即吩咐待女就來。
歐陽夫人也不謙遜,徑自坐在尊位上,並肅手示坐。
藍天鵬就在歐陽夫人的前例漆椅上坐下來。
閣內陳設簡雅,壁有字畫,左側一道半圓形的樓梯,直通閣上。
藍天鵬一等待女就過茶,立即向著歐陽夫人,欠身問:“請問前輩,不知歐陽見何時回山?”
歐陽夫人見問,柳眉微蹙,遲疑的說:“照說,他該比你先到,不知怎的,至今未回。”
藍天地迷惑的“咦”了一聲,繼續問:“敢問前輩,不知歐陽兄怎知晚輩會來此地。”
歐陽夫人淡雅的一笑說:“孩子,不怕你見怪,你在尚賢那里學藝,早在你到梵淨山的第一天,我們就知道了……”
藍天間聽得心中一驚,不由脫口插言問:“可是師妹丁夢梅告訴給前輩的?”
歐陽夫人聽得柳眉一蹙,不答反而迷惑的問:“你已認識了夢梅?”
藍天鵬臉一紅說:“嗯。”
歐陽夫人會意的點了點頭,說:“原來是這樣的,他們母女二與我們從不往來。”藍天鵬一聽,知道其中必是涉於兒女私情,不便接口說什麼。
歐陽夫人繼續說:“你既然已看過先夫的自述,我也不妨將師妹與我們交惡的情形說出來,師妹陳天麗,個性極強,遇事偏激,先夫因她年小,處處讓她幾分,們兩人雖同師學藝,情如兄妹,在個性上卻極有出入,這便是兩人未能結為夫妻的主因。我與先夫偶然的機會下相識,以後便共同行道江湖,後來我知先夫,尚有一位美麗的師妹,便決心結識陳天麗,豈知,陳天麗因妒成恨,負氣遠離,數年之後,她突然回來……”
說到此一頓,黯然一嘆,繼續說:“這些事,先夫已在自述中述及,我不願再贅述。她來取“金剛降魔寶錄”時,那時我住在此地,陳師妹曾借機大鬧一陣,她要令師丁尚賢,也堅持要具和先夫同樣的名望與聲譽。”說此,又望著藍天鵬,鄭重的說:“其實,令師當時,已是雙筆無敵的有名俠客,只是陳師妹想借機前來鬧事找先大嘔氣罷了。先夫覺得“金剛降魔寶錄”,乃異人所留,陳師妹也有資格學習。”
藍天鵬聽得心中一動,不由關切的插言問:“前輩是說,女子不可以學“金剛掌法”?”
歐陽夫人略微頷首說:“當然可以,只是學其變化,女子在先天上就無達到金剛拿法的威猛剛強之境。這是先天的缺陷。後來先夫分給陳師妹半本“金剛降魔寶錄”的原因,你已經看到了。當然,造成陳師妹與令師分居的原因,自然仍是為了先夫而引起。但是,這件事直到三四年後,訪到他們之後,才知道他們分居的情形,沒想到,就為了那兩篇秘芨,不但先夫傷重不治,就是令師也因而失去了雙腿。”
藍天鵬聽罷,不由關切的問:“請問前輩,有關歐陽前輩的“九彩芒珠”並沒有毒的事,晚輩的師母可知此事?”
歐陽夫人立即正色說:“她當然清楚,只是她當時非但不阻止令師與先夫交手,反而故意領著夢梅離去,可見她堅持讓令師學習金剛掌的目的,不在為武林主持正義,而在於專一對付先夫,可見任何一方死亡,已都不是她所關心的事。”
藍天鵬聽至此處,對那位尚未見面的師母,已有了一個概括認識,但是陳天麗竟是他的師母,他不便批評尊長,是以不敢隨意接口。
但是,歐陽夫人卻沉痛的說:“如果陳師妹在場,非但先夫與今師的一場生死搏斗可免,即使今師被先的“九彩芒珠”擊傷,暗中偷窺的“黑手三郎”,也不致有乘之機,斬斷了令師的雙腿……”藍天鵬聽至此處,宛如在心頭上刺了一針,這一句話便可說明了陳天麗所犯的錯誤,是多麼嚴重的。
歐陽夫人繼續一嘆說:“紫兒經常前去梵淨山,伺機取回那兩篇“金剛降度寶錄”,但每次帶回來的消息,總是令人失望的事。”
藍天鵬心中一驚,不由關切的問:“這麼說,晚輩每天日夜練武功,歐陽兄也都看到了?”
歐陽夫人點點頭,傷感的說:“也包括用先夫的木牌畫像練習倒刺子母釘……”
藍天鵬不解的問:“當時歐陽兄武功劍術都高明晚輩一等,足可將晚輩置死以免後患,不知歐陽兄為何未曾下手?”
歐陽夫人強自苦笑說:“殺了你是不是太冤枉了你?你是無辜的呀!所以紫兒和歐陽慕德,經常前觀察你的進境和行動,因為你早晚會前來尋仇,這便是紫兒為什麼知道你一定人前來此地的原因。”
藍天鵬聽至此處,這才恍然大悟,但他對歐陽紫的容人修養,和寬大胸襟,真是感激多於佩服。
但他心里也確實暗自幸運。
心念電轉,正待解釋他也是經“俠丐”點醒才來天台的原因,閣外突然傳來一陣衣袂破風聲。
藍天鵬神色一動,歐陽夫人立即含笑說:“別人到不了此地,可能是老慕德回來了。”
一聽老慕德,藍天鵬立即想到酒樓遇見的葛衣老人。
就在這時,人影一閃,立在門外的侍女已向歐陽夫人恭聲說:“啟稟夫人,是少爺回來了。”
藍天鵬一聽,心口又驚又喜,不由急忙由椅上站起來。
就在他起身的同時,閣外已響起歐陽紫的歡呼聲音:“娘我回來了。”了字甫落,門口已奔進一身細花亮緞公子衫,腰系銀劍的歐陽紫。
歐陽夫人一見,立即慈祥的唉聲說:“紫兒,這麼大了總是驚慌張張的,你看誰來了。”
藍天鵬這時看到歐陽紫,加之內心的感激和欽佩,心中倍增親切,是以興奮的招呼著說:“歐陽兄,你回來了。”
說話之間,急步向前,親切伸出雙手就要去握歐陽紫的雙手。
歐陽紫一見,面色一驚,急忙親切的招呼說:“天鵬弟,你竟比我先到了。”說話之間,身影巧妙的閃開了,同時尷尬的含笑解釋說:“我的手提韁握鞭,都是泥汗風塵,快請坐,快請坐。”
藍天鵬這次卻用了心,因為俠丐馬五和“雙刀黑玫瑰”鄔倩珠都說歐陽紫是少女,剛才歐陽紫雖然掩飾得好,但藍天鵬已經有些注意了,所以也並未立即就坐。
侍女已開始忙著用布為歐陽紫彈拂銀衫,但藍天鵬卻看出歐陽紫的銀衫上並沒有塵土,藍天鵬更加深了懷疑。
只不過,藍天鵬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歐陽紫真是少女的話,那歐陽夫人為什麼也幫著女兒來蒙騙他?
歐陽紫見藍天鵬一雙星目,一瞬不瞬的親切的望著他,立即望著歐陽夫人,有些埋怨的說:“娘,您為什麼還不給天鵬弟換衣服?”
歐陽夫人立即笑著說:“你天鵬弟也是剛到此地。”
歐陽紫立即又望著藍天鵬說:“我在城里碰到老慕德,他說你前天中午才到,沒想到你僅化費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便通過了“銀劍堂”。”
歐陽夫人立即在旁笑著說:“你天鵬弟弟才不像你那麼笨,他僅看了一遍,便入場了。”
歐陽紫立即震驚的說:“真的呀?”
歐陽夫人立即含笑正色說:“這是你妹妹對我說的,還會有假。”
藍天鵬立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們看,我這件公子衫,幾乎變成叫花子衣服了。”
一提“叫花子”,歐陽紫立即正說:“喂,俠丐馬前輩還讓我給你帶了個消息來。”說著,徑至藍天鵬的對面一張椅上坐下,同時,也肅手示坐。
藍天鵬一面歸座,一面驚喜的問:“歐陽兄碰見我馬五叔啦?”
歐陽紫立即頷首說:“他要我轉達你,他去了甘西,不來天台了。”說話之間,歐陽夫人又向立在門口的慕德嫂,暗自揮了一下手勢顯然是命她去准備酒菜。
藍天鵬一聽,不由關切的問:“他老人家可曾說為什麼不來?”
歐陽紫一笑,風趣的說:“他知道你前來沒有危險,他還來天台干什麼?”
藍天鵬一聽“來天台”,不禁有些慚愧的說:“如果不是馬五叔提醒我,小弟還真不和在有此地呢?”
歐陽紫聽得一愣,不由看了一眼歐陽夫人,才迷惑的順:“為什麼?”
藍天鵬見問,才將根本不知“銀衫劍客”居住何地,和“黑手三郎”將“飛雲絕筆”推下深澗的事說了一遍。
歐陽夫人和歐陽紫聽罷,幾乎同聲問:“原來丁大俠已經被害啦,那麼“金剛降魔寶錄”的上篇秘芨在哪兒呢?”
藍天鵬立即望著歐陽夫人,說:“晚輩學藝九月,從來沒看到“金剛降魔寶錄”,都是恩師口述,也許上兩篇秘算仍在我師母處。”
歐陽夫人立即憂急的說:“果真在她那里還好,萬一被惡賊“黑手三郎”得了去,那還得了呀?”
藍天賜深深體會到僅會掌法而兵器不精也是不成,是以才忿聲說:“那廝即使得到了上篇秘芨,晚輩覺得,也沒什麼用,晚輩認為,必須掌劍雙絕……”
歐陽夫人未待藍天鵬話完,已正色說:“在他手里,當然成不了什麼火候,如果他獻給了崆峒派的掌門人“玉虛”,那不啻猛虎添翼。”
藍天鵬曾親眼見歐陽紫斬掉“了塵”道髻的事,是以根本沒將崆峒放在心上,這時一聽,不由輕蔑的說:“崆峒下代掌門人“了塵”……”“了塵”兩字剛出口,對面椅上的歐陽紫突然咳了一聲。
藍天鵬即時警覺,趕緊改口說:“晚輩曾經和他動過招,劍術造詣,也不過爾爾。”
歐陽夫人對歐陽紫的那聲咳嗽,似乎注意,但是在這時,慕德嫂已領著四名侍女半酒菜送來了。
一等酒菜擺好,歐陽夫人立即請藍天鵬肅手人席。
歐陽夫人一人居中上坐,藍天鵬在右,歐陽紫在左。
飲了兩杯酒後,歐陽夫人繼續接著方才的話題說:“了塵老道雖是“玉虛上人”的大弟子,但玉虛絕不會讓“了塵”接掌崆峒門戶,可能讓他的最小弟子“了因”接替。”
藍天鵬不自覺的說:“前輩怎的知道?”話聲甫落,立在一角伺侯的慕德嫂,已笑著說:“藍少谷主既然已和我家少爺稱兄道弟,就該呼我家夫人伯母。”
藍天鵬一聽,立即不安的說:“晚輩不敢。”
歐陽夫人一笑、慈祥的說:“呼什麼都是一樣,不過我倒覺得“伯母”親切些。”藍天鵬一聽,急忙起身移椅。
歐陽紫知道藍天鵬要重新行禮,立即含笑阻止說:“天鵬弟,你要作什麼?舉杯敬我娘一杯不比磕頭來的好嗎?”歐陽夫人呵呵一陣祥笑,首先舉起杯來。
歐陽紫和慕德嫂一見,都愉快的笑了。
歐陽夫人飲罷,一等藍天鵬落座,立即繼續說:“我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里,見過崆峒派的“了因”,儀表,氣質,人品,都遠超過心地狹窄,陰險斗狠的“了塵”。”
藍天鵬關心的是劍術,因而關切的問:“伯母可曾和“了塵”動過手?”
歐陽夫人淡雅的一笑說:“自先夫去世後,我已經有許多年沒有佩劍辦事了,我是看到一位劍技不俗的人和“了因”動手。”
藍天鵬關切的問:“但不知那人的劍藝如何?”
歐陽夫人贊許的說:“很不錯,也可以說是當代數一數二的高手。”
藍天鵬聽得心中一動,不由比喻問:“比歐陽兄的劍術如何?”
歐陽夫人並沒有故作謙遜之意,她卻肅容正色說:“較之紫兒,雖不見得技高一籌,但在火候上,可能要比紫兒要深些。”
藍天鵬聽得心頭一震,心想竟然還有比歐陽劍術更高的人?
看看對面的歐陽紫,神色間沒有一絲不服之色,愈信歐陽夫人之言不假。
但是,他卻更加關心雙方交手的結果,因而,有些焦急的,問:“不知他們兩人哪一個勝了?”
歐陽夫人毫不遲疑的說:“當然是“了因”技遜一籌,但是據我暗中觀察,再過兩三年,武林中的第一把用劍高手,可能就是“了因”了。”
藍天鵬一聽,劍眉倏剔,目如曉星,不自覺的脫口說:“再過兩三年,一把用劍高手恐怕還輪不到“了因”……”
歐陽夫人一聽,立即鎮定的頷首說:“賢侄的判斷,也許和我不謀而合,如果不是“了因”便是“玉虛”的俗家麼妹,“玉女飛霜”蘭香姬了。”歐陽紫一聽,立即瞟了母親一眼,但沒有說什麼。
藍天鵬疑惑地道:“但了因的功力比她高啊……”
歐陽夫人則贊成的頷首肅容說:“賢侄說得不錯,但對方的劍術如高出多多,即使七尺之軀的男士,功力不俗的高手,她恐怕也不會給他久斗的機會。”
如此一說,藍天鵝立時想起那夜在呂祖觀外河灘上,看到“龍鳳會”女龍頭“金线無影”對付“了塵”的一幕,照“了塵”數十年功力修為,自然比“金线無影”深厚多多,可是,出手一兩個照面,便劃破了“了塵”的道袍,如果要殺“了塵”,還不是等於探囊取物?
心念及此,不由關切的問:“那“了因”、蘭香姬的劍術為何如此精絕?而“了塵”的劍法卻……”
“其實,是因為“金线無影”的劍法太高才有這樣看法。如果換上令盟叔“俠丐“馬長老,怕不要和“了塵”大戰三百回合。”藍天鵬聽得心中一驚,不由頷首應了聲是,但他的心中卻總瞧不起“了塵”。
歐陽夫人繼續說:“要想將劍術練至上之境,不但資質好秉賦高,還要教導得法,“玉虛”自得了“廣成子”的劍術秘發後,苦練多年,只傳給“了因”和蘭香姬兩人,其中以蘭香姬領悟最快,進境最佳。”
話未說完,坐在一旁的歐陽紫,突然不高興的說:“娘,您真是的,總愛長他人的志氣。”
歐陽夫人一聽,不自覺蕪爾笑了,但卻正色說:“為娘的目的,旨在要你鵬弟弟知所警惕,對已經學成的“降魔劍法”勤練習,將來相遇時,才不輸給她。”
藍天鵬一聽,立即欠身正色說:“伯母放心,鵬兒絕不辜負您老人家的栽培,必定苦練“降魔劍法”,戰勝“了因”和“玉虛”。”
一旁的歐陽紫,立即興奮的慫恿說:“對,一定還要斗斗那個“玉女飛霜”蘭香姬。”
藍天鵬不知這位歐陽兄何以如此的討厭那位蘭香姬,想必是因為追求時碰了軟釘子,心中妒忌。
為了讓歐陽紫舒舒心中的氣,只得附聲說:“對,小弟下山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金线無影”,第二件事就是找那位“玉女飛霜”蘭香姬。”
歐陽紫一聽,不由焦急的說:“何必定要去找蘭香姬,將來我們碰上了就和她斗斗。”
歐陽夫人無可奈何的看了一眼歐陽紫,又望著藍天鵬,關切的問:“鵬兒,你何事要找“金线無影”?”
藍天鵝沉哼一聲,忿忿的說:“小侄氣她戲弄我。”
歐陽夫人驚異的“咦”了一聲,看了一眼歐陽紫,關切的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說看?”藍天鵬見問,只得將那晚在呂祖觀外是遇見”金线無影“戰“了塵”,以及追至辰溪城被她驚叫引出官兵射箭的事,簡要的說了一遍。歐陽夫人看了一眼歐陽紫,會意的說:“原來是這樣啊,實在可惡。”歐陽紫也附和著說:“對,鵬弟弟,現在你的劍術已經學成了,正該去找她試一試火候。”
藍天鵬頷首贊同的說:“這是小弟早在練劍開始的第一個心願,就是戰勝“金线無影”,現在又加上一個蘭香姬和“了因”。”
歐陽紫立即插言說:“當今武林中,仍以“金线無影”的劍術最高,你若勝了她,就等於你是當今第一把用劍高手了。”
藍天鵬親眼見過“金线無影”和“了塵”交手的情形的,是以,他雖有雄心,但卻沒有信心。
摹然,心中一動,他突然想起“金线無影”曾對“了塵”說,她曾擊退銀衫少年,但他想起歐陽紫方才的咳嗽,顯然是不敢讓他母親知道他曾前去呂祖觀找“了塵”較量的事。
於是,心思一轉,立即婉轉的問:“歐陽兄可曾與“金线無影”交過手?”
歐陽紫一聽,立即說:“怎麼沒有,就那天晚上,離開高家樓就碰到她了。”
藍天鵬一聽,愈信“金线無影”說的不錯,因而也愈加關切的問:“你們也曾交手?”
歐陽紫毫不遲疑的說:“那還用說,自然要拔劍較量了?”
藍天鵬更加關切的問:“結果怎樣?”
歐陽紫畏怯的看了一眼歐陽夫人,有些難為情的說:“我和她都是以出劍奇快,變招如電為著眼,在第三招上,她的劍尖已點在我的咽喉上。”說著,尚舉起他修長的食指,指著他圓潤的胯下邊。
藍天鵬聽得心頭一震,知道他要想去找“金线無影”比劍,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來刻苦練劍!
心念間,心聽歐陽夫人沉聲斥責說:“我一再告訴你,不要自恃自大,總要記住“天外有天”那句話,怎麼樣,現在終於吃了敗仗,也壞了你爹爹一世聲名。”
藍天鵬一聽,當時又惹起他的倔強性子,立即正色沉聲說:“伯母請放心,不必責怪歐陽兄,小侄定要戰敗那“金线無影”,挽回歐陽兄失去的聲譽,還要仗劍去斗那崆峒派的“玉虛”。”
歐陽夫人一聽,神情十分肅穆,突然有些激動的說:“天台世家和先夫昔年的聲譽,全靠賢侄來繼起了,你歐陽兄雖然劍術也不錯,總因他體質單薄,難成大器。”
藍天鵬聽得渾身一戰,俊面大變,不由惶聲說:“伯母……伯母……小侄……”
但是,歐陽夫人已毅然起身,望著慕德嫂,沉聲吩咐說:“慕德嫂,快設香案,准備衣劍。”
慕德嫂恭聲應是,即和四個侍女匆匆奔出閣門。
藍天鵬鬧不清為何要設香案,但她總不能繼承這麼大的責任,而且,這也太令陽歐陽紫難堪了,於是再度惶急的說:“伯母……伯母……”但神情肅穆的歐陽夫人,已凝重的走出閣門。
藍天鵬又慌又急,看看歐陽紫,除了低頭負手站立,並無不快和難堪之意。
於是,雙手握住歐陽紫的右臂,焦急的說:“歐陽兄,小弟只要爭回這個面子,並無其他意思……”
歐陽紫這次沒有閃躲,卻微紅著雙頰面有難色的說:“我娘的選擇是對的,我希望你不要違背她老人家的意思。”說著,趁機擺脫藍天鵬的手,退後兩步說:“鵬弟弟,你看我這個樣子,哪里是個男子漢,不少江湖上的老棍子,背後里都說我像個女孩子。”
藍天鵬一聽,雙頰不禁一熱,因為“俠丐”馬五叔確實也這樣說過,因而,尷尬的一笑,強自說:“管他們怎麼說,體質單薄的白面公子哥多的是,隨他們去怎麼說。”話聲甫落,遠處突然響起一聲清脆悠揚的長嘯,劃破夜空傳來。
嘯聲一起,歐陽紫的面色立變,接著是門外歐陽夫人的低沉呼喚:“紫兒,快去看看,可能有人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