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瑤秀目一瞪,薄嗔道:“怎麼了?”
寶玉額頭冷汗冒出,好一會才道:“那……那地方去不得的。”
“怎去不得?剛才還口口聲聲答應,這麼快就反悔了?”沉瑤俏臉繃起,卻愈顯明艷逼人。
寶玉不由自主回想起當日情景,扮成自己的白玄被那群青色怪物活活圍毆而亡的恐怖場面猶歷歷在目,面無人色道:“不是……只是……別的我都答應,去那里真的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沉瑤盯著他道:“因為那里是處禁地?”
寶玉反問:“你知道是哪里?”
“被朝庭抄封的前大內司庫府對不對?”
寶玉心頭一震,道:“原來你都知道,那還敢去?若被官中知曉,那可是殺頭的死罪呀。”
沉瑤道:“你不是都去過了?我們悄悄地進去,只看一下就出來,誰又會知道。”
寶玉搖頭道:“這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嗚……不要去……不要去……”
沉瑤急道:“哎呀,你這人說話怎麼吞吞吐吐不清不楚的,倒底怎麼不行你快說呀!”
寶玉使勁甩甩頭,仿佛欲丟掉那無比駭人的一幕,哆嗦道:“老實跟你說了吧,那里有許多嚇人的妖怪……”當下把白玄如何將自己劫持到那里,所遇的恐怖之事與如何僥幸脫困的經歷跟沉瑤草草說了一遍。
沉瑤聽了個大概,雖然其中尚有許多不明之處,但心中已是又驚又喜,暗忖道:“丁翊故府的地底果然有秘庫,聖蓮令又是從那里得來,爹和娘的下落定能由此尋出些线索!”
寶玉心有余悸道:“如非老天爺憐見,令我沒能靠近那堆奇珍異寶,否則也必定跟那白玄一樣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哩。”心想:“這沉小姐不知為什麼急著要去,難道就是為了那些東西?不對不對,這麼一個落凡仙子,豈會為那些俗物動心呢。”
沉瑤心知那些青色怪物八九是守庫機關,也懶得跟寶玉說明,對他道:“不怕,你只管帶我去,那幾個與我同來的叔伯們也一塊去,他們個個都是武功高強身懷絕技的好手,到時呀,什麼妖魔鬼怪都奈何不了我們的。”
寶玉仍白著臉,“但那些怪物可不是什麼江湖匪盜呢,只怕…只怕不是……不是活人哩……”
沉瑤跺跺腳,嬌嗔道:“我說沒事就沒事,包管你好好的去好好的回,連根毛兒都少不了的,你,你不相信我的話是麼?”
寶玉忙道:“不是不是,沒有沒有,只是那地方實在太……”
沉瑤截住道:“那就帶我去!”驀覺自己口氣有些生硬,便踏前挽住寶玉一臂,輕輕搖了搖,軟聲道:“求你啦。”
寶玉身子立馬酥了半邊,腦子也壞了大半,什麼恐懼驚怯皆拋到九霄雲外,一股豪氣直衝胸臆,脫口應道:“好吧,我帶你去。”想想又加一句:“不過千萬要小心。”
沉瑤笑逐顏開,頓如嬌花盛放,周遭美景也為之遜色:“對啦,昨天你挨了那老妖物一掌,傷得怎麼樣了?”
寶玉見她面露關切之色,更是如沐春風醺然欲醉:“沒有傷著,只是當時覺得身上有點冷,回來在被窩里暖一暖就好了,你們追上他沒有?”
沉瑤心中暗暗詫異:“冰魄大法凝筋結脈,傷過多少江湖高手,豈是在被窩里暖一暖就能好的?這小子的內功的確不凡,嗯……否則他又怎能在魔音鬼母的《十面埋伏》和我的《小霓裳曲》中間活下來?”應道:“沒有,那老妖物輕功超凡,我們攔不下他。”
寶玉見她神色黯郁,惋惜道:“我不知那令牌是令尊的東西,否則一早還給你就好了。”
沉瑤白了他一眼道:“誰叫你不拿出來給人家看!”
寶玉啞口無言,心想:“你又沒問,我怎會無端端拿給你看?”旋而再想:“人家怎知我身上有那東西呢,既然不知,怎麼會問?”對這色人而言,只要人家姑娘長得好看,說出來的話大多不會沒道理。
沉瑤恨恨道:“哼,讓他暫且高興去,總有一天會叫他笑不出來的!”接著對寶玉道:“你今晚去朝陽莊找我好不好?朝陽莊你知道在哪里吧?”
大名鼎鼎的朝陽莊都中誰人不知,寶玉應道:“知道……”停了一下卻問:“今晚就要去了?”
沉瑤點頭道:“對,今晚就去。”心忖事關重大,免得夜長夢多。
寶玉吞吞吐吐道:“那地方在地底極深,且又錯綜復雜,恐怕一時半會回不來的,要不……要不我們明天早上再去,若是今晚無法趕回來睡覺,屋里的那些丫鬟婆子多半又要鬧了,弄不好被誰捅到老太太那兒可就糟了。”他怕襲人鬧的確不假,其實更是因為可卿今晚說不定會在榮府這邊過夜,肚子里盤算再尋機去見她一次。
沉瑤秀眉微顰,心里老大不樂意,但想丁翊的地底秘庫必定機關密布,下去查探絕非兒戲,能有多一點時間准備也好,便展顏一笑,“那好吧,你今晚好好睡覺,明早再來朝陽莊找我,可不許忘了哦。”
寶玉點點頭道:“放心,一定記著的,嗯……敢問姑娘如何稱呼,我明天去找你時,也好請人通報。”這色人拐彎抹角,只想知道這沉小姐的芳名。
沉瑤道:“我姓沉,你明早過去只要說找沉小姐,自然就會有人帶你去見我的。”
寶玉心中一陣失望:“還是不能知道這小仙子的芳名。”
沉瑤瞧瞧他道:“那我走了?”
寶玉戀戀不舍道:“我送你出去。”
沉瑤道:“不用啦,記著明天喲,對了,這件事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說,免得惹禍上身。”
寶玉點頭,見沉瑤轉身離開,心中更是惆悵,正對自己道:“怎麼了?明早就能再見到她的,難受什麼!”忽見走出數步的小仙子轉回身來,朝這邊嫣然一笑:“我叫沉瑤,以後你叫我阿瑤吧。”說完輕煙般飄上樹梢,眨眼不見。
寶玉呆在那里,心中喃喃自語:“阿瑤…阿瑤……原來是瑤池仙子下凡來,果然果然……難怪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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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時候晚了,寶玉便回屋里胡亂用了飯,飯罷又去尋可卿,但見東府的眾婆媳姬妾大多都在,卻獨獨不見佳人俏影,便悄悄拉了無甚心機的金釧兒到一邊問:“蓉哥兒的媳婦呢?怎麼不見她。”
“她呀,說是身子不舒服,晚飯也沒吃就先回東府去了。”
寶玉一怔:“怎麼會?下午不是還好好的麼?”
“誰知呢,蓉奶奶臉上赤得跟火燒一般,眼神也發眩,二奶奶就叫人送她回去了,敢情是受了風寒哩。”
寶玉悶悶不樂地回屋,襲人正在燈下做針线,見狀笑道:“怎麼著,今兒中秋,又喝酒又看戲地玩了一整天,這還不高興?”
寶玉含糊應:“有點累了。”當夜早早便睡下,躺在床上不免胡思亂想,不知可卿是真的病了,還是因為怕自己又去鬧她,這才尋借口匆匆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寶玉漸漸迷糊,恍惚中似又到了醉碧軒里,瞧見可卿靜靜地幽立在紗窗前,心中大喜,正欲上前叫喚,突從半空中落下一個流藍淌綠的鬼面人,也想不起在哪遇過,就見他一把抱住可卿,挾起就奔。
寶玉大驚,急追上去,相距卻愈來愈遠,前邊也越來越暗,彷徨間一瞧,四周竟放著一具具大小不一的石棺,陰森森的十分可怖,再一抬頭,已不見了鬼面人與可卿的蹤影,正自驚疑不定,猛地從黑暗中躍出一群無鼻無眼無口的青色怪物,水泄不通地團團圍住,條條海碗粗的巨臂力道萬均地一齊毆擊過來……他驚恐萬分,轉身就逃,驀見一條青色巨臂從胸口穿膛破出,暴起一大蓬觸目驚心的殷紅。
寶玉大叫一聲,猛坐起身來,周圍的那群青色怪物霎然齊逝,紗帳掀開,一條俏影現於眼前,上來將他抱住,連聲輕喚:“不怕不怕,我們在這里。”
寶玉定了定神,才知抱住自己的是襲人,只覺背上被冷汗冰濕一片,半晌說不出話來。
又有一人掀帳探身進來,卻是睡眼惺忪的晴雯,怔怔地看著他問:“怎了?做噩夢呢?”
寶玉喘息道:“天亮了?”
“早著哩,夢見什麼了?出這麼多汗。”襲人邊問邊用軟巾幫他抹拭。
寶玉不答,心中惶惑明天還要不要去朝陽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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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賭坊位於都中酒色財氣最旺的逍遙街,朝陽莊卻遠離繁華,座落在毫無塵囂的玉柳巷中。
寶玉在巷口下了車,漫步而行,但見巷中數十步才有一戶,皆為朱門脂牆,顯然盡是富貴人家,兩邊又有綠柳成行,濃蔭連綿,清爽怡人,心中愜意:“久聞這里是都中的世外桃源,果然不假,繁華中能存此幽雅,難得難得!”
正迤邐前行,忽想起羅羅來,心頭一跳,思道:“好象她說就住在這巷子里呢……”旋憶起紫檁堡那夜的銷魂,渾身一陣發熱,續想道:“答應要去看她,怎麼卻忘了呢,嗯,等過幾日閒了,定要來這尋她。”
胡思亂想間,旁邊大門前忽有一人走過來,作揖恭聲道:“小的如沒記錯,公子就是榮國府的寶二爺吧?”
寶玉收回魂來,見那人一身下人打扮,衣服質地卻甚好,顯然是大戶人家的仆役,點頭道:“你是誰?怎認得我?”
那人笑道:“小人胡慶,是朝陽莊的奴才,因前日見過您,所以老爺特吩咐我在此迎候寶爺。”
寶玉微微一怔,問:“你家老爺是哪位?”
胡慶道:“敝上便是朝陽莊崔莊主,寶爺這邊請。”言罷躬腰揚手,斜側身子做了個請勢。
寶玉扭頭朝旁邊那大門望去,見門楣上橫著一只巨匾,寫著“朝陽莊”三個大字,不由啞然失笑,心道:“原來已經到了,我卻還往前走哩。”當下跟著胡慶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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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慶引著寶玉入莊,又有小轎來抬,過了幾道門,轉了幾轉,在一間雕梁畫棟的大屋前停下。
寶玉想及又能見到小仙子,心中怦怦跳動,隨胡慶進屋,卻聽他對丫鬟道:“去請夫人,榮國府賈公子到了。”不由一怔,暗自納悶:“怎麼是夫人?難道那沉姑娘年紀輕輕便嫁人了?”
又有丫鬟獻茶,寶玉已沒了心思,魂不守舍呆坐椅上,忽聽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原來都中還有個這麼了得的小英雄,今兒倒要瞧瞧是個什麼模樣。”
只見一群丫鬟婆子擁著個華裳美婦從側門進來,年約三十左右,但見眼若秋水,面似芙蓉,肌膚若雪,鴉鬢油亮,真可用天上仙妃來形容。
寶玉忙立起身,心道:“這美人的容貌可跟我鳳姐姐比一比哩。”又覺有點眼熟,只稍一想,便記起上次在摘星園見過,當時那個冷少俠好象稱她為“賭林大家千手仙娘崔夫人”什麼的,頓時省悟:“原來是崔朝陽的老婆,無怪那胡慶說‘請夫人’。”心中釋然,渾身一陣輕松,不覺眉花眼笑。
崔夫人走近,麗目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寶玉一陣,朗笑道:“哎呀,不單英雄了得,還好生俊俏呢。”遂朝公子盈盈一襝,嬌聲道:“賤妾乃是崔朝陽的內人,這廂有禮了。”
寶玉聽她稱贊,心中好不舒服,連忙還禮,道:“夫人好,豈敢當此謬贊。不知沉小姐是否在府上?”
崔夫人道:“在哩,不過還沒起來呢,公子請先用茶,稍坐一會妾身再著人去請。”話語雖平常,聲調卻是十分的柔媚動聽。
寶玉重新坐下,心中不免有點奇怪:“就是沉小姐還沒起來,招呼我的也該是崔朝陽呀,怎麼來的卻是他老婆呢?嗯……這些江湖上的人物,行事自然跟世俗人家不太一樣的。”
崔夫人在旁邊坐下,笑吟吟地瞧著寶玉,又道:“昨日聽外子說公子助沉大小姐擊敗武林中人人頭痛的魔音鬼母,賤妾好生仰慕,心想我們都中什麼時候出了這樣一個小英雄,怎麼就從來沒遇見過呢?再叫人仔細去打聽,不料卻是榮國府的二公子。”
寶玉心道:“我們遇見過的,只不過你對我沒印象罷了。”恭聲應道:“不過是胡亂撞上,湊巧幫了點忙而已,哪能算什麼英雄。都中這麼大,小子凡夫俗子一個,夫人沒見過也不奇怪。”
崔夫人道:“公子真是過謙了,您不知這件事是如何了得哩,要是傳到江湖上去呀,怕是誰聽了都會咂舌不已的,妾身今兒早早就起來恭候,便是為一睹少俠的風采呢。”邊說邊將美目往他臉上撩。
寶玉一陣飄飄然,心中暗自得意:“那日去摘星園看戲,這美婦人只跟那個冷少俠他們說話,連瞧都不瞧我一眼,今日卻對我這般客氣了,呵呵,居然還稱我為少俠……我也成俠了。”
他正要客氣,卻聽崔夫人命人換茶:“都冷了,快去換熱的來。”又朝身邊的一群丫鬟婆子道:“你們都去做事吧。”
眾下人應了,一齊退將出去,屋里一時只剩他們兩個,崔夫人瞧瞧寶玉,忽問:“聽說公子今天過來,是要來帶大小姐去一個地方?”
寶玉點頭應:“是。”
崔夫人道:“大小姐昨兒告訴外子,說准備今早去前大內司庫府,那……那地方就在里面?”
寶玉又點了下頭,心中隱覺奇怪。
崔夫人出神道:“難道那地下寶庫的傳說是真的?”
寶玉遲疑了一下,他雖時常迷糊,心智卻是不笨,忖道:“她這麼問,可見沉姑娘沒把全部的事情告訴崔朝陽哩,那我要不要如實回答她?”
崔夫人續道:“公子進去過那個地方是嗎?”
寶玉見她麗目盯著自己,亮亮的眸子里似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不由一呆,脫口答道:“可能吧。”
崔夫人嬌嗔道:“什麼可能呀,去過就是去過,沒去過就是沒去過,公子說話怎麼不干不脆的?叫人摸不著頭哩。”
寶玉只覺她神態可人之極,心中一蕩,忙解釋道:“那次卻是胡里胡塗進去的,因此不敢肯定那地方究竟是不是夫人所說的地下寶庫……”
崔夫人目光閃動,嬌聲道:“這麼說,公子一定是進去過的啦,里邊都有些什麼東西呢?是不是很有趣?跟人家說說嘛。”
寶玉又是一呆,心想她怎麼把“賤妾”改成了“人家”呢?
崔夫人見他不語,繼而呢聲催道:“噯喲,你怎麼不說了呢?真真是急死人啦,都中好多人都在說這個地下寶庫的故事哩,公子快跟人家講講嘛,一定很新鮮哩。”語調神態,竟若那閨闈內的撒嬌弄痴。
寶玉不由一陣神魂顛倒,對此色人而言,女子這模樣最是親切可愛,當下將在丁翊故府地底秘庫里所看到的奇景大略說了一遍。
崔夫人聽得目不稍瞬,忽道:“真有那麼多寶貝?要是人家也能親自看一眼多好……對了,那入口是在什麼地方呢?一定很難才找著的是吧?你是怎麼找到的?”她連發數問,臉上不覺露出一絲迫不及待的神色。
寶玉兀地一省,心道:“哎呀,我怎麼說了這麼多?沉姑娘不知樂不樂意?她昨天可是叮囑我莫告訴別人的。”旋又安慰自己,這崔夫人是崔朝陽的老婆,崔朝陽又是沉姑娘的屬下,多半沒什麼大礙。
“怎麼又不說話了?哎,你這人真是的!說到有趣的地方偏偏就急人家。”
崔夫人星眸含嗔,嬌聲催促道。
寶玉意欲不答,無奈臉皮太嫩,不大好意思回絕這熱情招待與稱贊自己的美婦人,支吾道:“嗯……挺難找的,讓我想想是在哪里啊……”
崔夫人呼吸微促,引導道:“入口那兒有沒有什麼記號或特別的東西?”
寶玉心念一轉,便道:“夫人等會一同去嗎?待我去到那里,或許才能記得怎麼走哩。”
崔夫人微微一愕,旋而嫣然道:“妾身老聽人傳說那地下寶庫里藏著許多奇珍異寶,不過有些好奇罷了,哪里會真的去瞧,那種地方呀,說不定會有什麼妖魔鬼怪呢,噯,不聊這個啦。”
寶玉聽見“妖魔鬼怪”四字,臉色微微一變,頓想起那群無鼻無眼的青色怪物來,不覺有些口渴,便把幾上的茶拿起來喝。
崔夫人眼珠子一轉,竟斜過身來,伸出柔荑按住他的手,嬌笑說:“都冷了你還喝,等一等,下人就換熱的來哩。”
寶玉一陣慌張,忙把茶碗放下,誰知婦人那軟綿溫膩的柔荑仍覆於他的手背上,聽她又道:“對了,聽都中的人皆說榮國府的二公子出世時乃是銜玉而生,那玉上面還有許多字跡,因此就取名叫作寶玉,不知是不是真的?”
寶玉不敢硬把手抽回來,漲紅著臉點點頭,心中微感奇怪:“我銜玉而生之事竟傳得如此之廣麼?連她也知道哩。”
崔夫人道:“居然是真的,世上竟有這等新奇異事,人家還道是胡編亂撰的呢,嗯,那塊玉你有沒有戴在身上呢?”
寶玉道:“不值什麼,但家里人都說那玉是命根子,因此不敢離身的,從小就一直戴在身上。”
崔夫人露出一副小兒女之態,嬌憨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寶貝呢?讓人家瞧一眼可好?”
寶玉便趁機抽手回來,摸到衣領里去欲把頸上的通靈寶玉摘下來給婦人看。
崔夫人竟離座挨到他身前來,微笑道:“不用拿出來了,天這麼冷,小心凍著哩,我就這麼瞧瞧好了…是這塊麼?”說著湊首過來,把眼往公子領口里望,一只柔荑已探入其內拿住了通靈寶玉。
寶玉只聞一股細膩的甜香襲來,更是心慌意亂,眼睛掠見婦人垂頭露出的一截雪膩鵝頸,趕忙把眼閉上,又覺婦人的那只手兒在衣領內摩弄,撩得脖頸絲絲發癢,心髒不由卟通亂跳。
“通靈寶玉,莫失莫忘仙壽恒昌,一除邪祟二療……”崔夫人輕聲念著,似欲瞧得更清楚些,香軀又往前湊,竟輕輕挨上了男兒的身子。
寶玉悶哼一聲,哆嗦道:“夫人……”襠內烘熱起來。
“好漂亮的玉呀,咦,公子怎麼了?”婦人抬起螓首,詫異地望著他。
寶玉喘息道:“還是待我取下來吧,才好讓夫人瞧得仔細些。”
崔夫人眼波流轉,忽然“卟哧”嬌笑,膩聲道:“你下邊可還藏著什麼寶貝呢?這麼硬梆梆地硌人。”
寶玉驀感底下已不知何時勃起,隔著衣褲抵在婦人軟綿的身上,慌得疾往後退,不想崔夫人仍握著通靈寶玉,似猝不及防,竟被扯得跟著跌過來,“噯喲”一聲撲入他懷中。
寶玉忙將婦人雙肩扶住,顫聲道:“夫人小心。”
崔夫人卻便軟軟倚在他身上,也不站直,輕喘道:“小壞蛋,你想調戲人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