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又變作了一團煙,漂浮在無盡的虛空。
周身的疼痛,連帶著空間和時間全都消失了。他身體輕飄飄飄的,從里到外都是舒爽和喜悅。
一切煩惱和苦痛都煙消雲散了,他相信這一次自己是真的死了。
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暗紅色光影構成的一個通道,隱約像是一個燃燒的走廊。
他在通道中漂浮穿行,感覺自己正在回歸意識的原點,帶著他那殘缺的記憶。
……
和大多數人一樣,蘇南經歷過失憶。
有時候,短短幾分鍾前發生的事他都記得不那麼真切,比如和邱潔做愛是怎麼被女巫折磨到昏厥。
大腦像是為了保護他,故意沒有把這段痛苦經歷保存下來。
也正因如此,他才有勇氣繼續嘗試,一遍又一遍。
蘇南很感謝這個懂得保護他的大腦。
不過他感覺自己這大腦很奇怪,像是和他的身體一樣,屬於晚熟型的。
他這個人體最重要的器官,和別人相比成熟期推遲了足有六七年,若將其比作一台計算機,那麼存儲器像是一直等到他十歲才長出來一樣。
因為他的人生記憶,就是從那時開始才變得清晰連貫的,之前的事只剩下殘影和片段,淡淡的虛無縹緲。
像是被擦除了!
為什麼會這樣?
……
在通道的盡頭,他看見了金色的光,由一個小亮點慢慢變大。
蘇南有一種強烈的欲望,他要投入那片金色光芒,因為那里是他的來處,也是他的歸宿,那里有他想要知道的一切答案。
而就在此時,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暖暖的風帶來果香、柔軟的觸感在他嘴唇上滑動。
蘇南一怔,身子就停了下來。
他心中閃過一念,第叁次了……
今晚……
誒?今晚?!!
時間感突然就回來了,空間感也隨之而來,他像是一瞬間回到了過山車里,身體開始極速墜落下去。
派對、游戲、性愛、拯救……當晚的一切記憶全都涌現,而他又感覺到了身體的疼痛,越來越劇烈。
……
一片嘈雜開始淡入,噴水聲、警笛聲、嗚咽聲、謾罵聲,蘇南知道自己又回來了,連嘴唇上的觸感也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蘇南渾身都疼得沒法動彈,他抖動著睜開眼睛,見貼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張模糊的臉。
但這柔嫩觸感、果香氣息……他都很熟悉,是霜兒!
蘇南努力動了動嘴,但沒辦法發出任何聲音。
霜兒立刻抬起頭,娃娃臉上掛著道道淚痕,驚喜交加,“主人,主人!你醒了!太好了啊!嗚嗚嗚……”說著她就趴在蘇南胸口哭起來。
“大哥哥,謝謝你救了我們喲!”小馨細細的聲音傳來,隨即她湊到他臉上重重親了一口。
蘇南疼得徹底回了神,抬眼看去,救護車藍色燈光不停閃爍,他發現自己被固定在擔架車上,女孩們都圍在身邊,看起來都沒受什麼傷。
“蘇哥哥,還疼嗎?”米小白湊近他,紅著眼睛問。
“……”蘇南只能眨眼。
“誒,你們都別圍著了!”醫護人員顯得有些不耐煩,指揮著另一個人說,“把他抬上車,誰是家屬?”
米小白一聽馬上叫起來,“我!我是他妹妹!”
“家長呢?”醫護有些猶豫。
“都不在這里呀。”米小白兩手一攤。
“哦,那你跟著上車。”醫護擺擺手推動擔架。
“主人……”霜兒起身,拉著蘇南的手。
此時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童童,我們該走了。”
這個聲音蘇南還記得,就是和他一起救火的那個人。
蘇南費力轉頭看過去,只見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便服上一塊塊煙熏的焦黑,想必他就是來接霜兒的那個“陳叔叔”了。
“嗚……”霜兒哭得悲悲切切,跟著擔架車久久不肯松手。
“……”蘇南知道自己現在根本沒有能力阻止霜兒被帶走,而且他嗓子像是被糊住了,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只能用力擠出一絲微笑,想通過表情告訴霜兒,請你一定要堅強活下去,我一定會來救你!
“童童,願望都實現了還哭什麼呀!走了走了。”雪兒已經睡醒了,跑過來把霜兒拉開。
“霜兒……”蘇南一急,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嘶啞的呼喚,還用顫抖的手指比出一個OK手勢。霜兒見後,淚如雨下。
雪兒遠遠喊道,“臭小子,好好養傷喲!我們會去看你的!拜拜!”
……
霜兒和雪兒被陳隊帶走了,變成了童童和菲菲。
小六等人呼哧帶喘地跑到了別墅,干下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小小鎖在房里,然後把老九拽到院子里暴揍了一頓,包廚師和兩名保鏢在一旁瑟瑟發抖。
肖法給所有知情人下達了封口令,並把當晚別墅的監控視頻全部刪除。
如此一來,他在尤總面前還是個保衛了小小姑娘、拯救了所有人的大英雄。
他很快派了輛大巴車過來,接上所有人一起回城,漫長的一夜終於歸於平靜……
除了在霜兒的新家,二樓主臥里還傳出一陣陣叫嚷和低沉的吼聲。
“喔……不行……疼了……”是男人掙扎的聲音。
“菲菲給爸爸舔舔……”
“菲菲!爸爸累了,真的累了,我一般不會這樣的!一定是今天開會太多了……”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好委屈。
“我不!菲菲能讓你硬起來!再過一分鍾就行!”
“喔……改天,改天吧……喔……我血壓低了……”男人被含著,並不十分享受的樣子,霜兒聽得嘴角微微一勾。
雪兒還不知道,十分鍾前她偷偷給吳總喝下去的是什麼藥。
……
霜兒抱著膝蓋坐在自己的新床上,聽著走廊上傳來的動靜,又想哭又想笑。
全新的生活開始了,她那粉色夙願也終於達成了。
撕裂的疼痛和究極的快感迭加在一起,讓她永生難忘。就算今晚真的死去,她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是她無法面對的呢?
嗯……確實有。
她沒想到新家里真的有一只小白狗,而且是吳總專門送給童童的禮物!
……
醫院里,邱潔和米小白守護在蘇南病床邊看著他安然入睡。房間里很安靜,仿佛連輸液管里的滴答聲都能聽到。
米小白輕輕握著蘇南的手,小心揉捏著,眼中全是心疼與愛憐,神情和邱潔完全一樣。
邱潔已經從米小白口中得知,蘇南今晚挺身而出拯救了許多人,她很為自己的男人感到驕傲。
她有一種錯覺,仿佛蘇南在一夜之間就長大了,不再像個孩子,而是個真正的男人了。
這都是邱潔的主觀感受,因為關於蘇南和霜兒的事,米小白口風很嚴什麼都沒說。
好在蘇南沒有生命危險,全身多處燒傷割傷,耳垂和面部有撕裂,呼吸道也有輕度灼傷,流了很多血但都不致命。
傷勢最嚴重的是他的腳踝,不過也只是軟組織挫傷加輕微骨裂,纏著繃帶修養一段時間應該就沒事了。
邱潔沒有想到,蘇南竟然真的敢從樓上往下跳,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帶了些敬佩之情。
要知道,邱潔今晚也差一點兒從樓上跳下來,而且還遠不只是二樓。
她想,如果今晚她也像蘇南那樣果斷,那麼她和婭淑姐她們應該已經重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