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吖！”

　　蘇南這才從死循環般的宕機中反應過來，趕緊放下依舊保持拍照姿勢的手，撐著地面想要站起來。

　　卻奈何腿已經麻了，使不上勁。

　　屁股剛抬起來一半，就又松松垮垮地墜下去，反反復復，像是在甩屁股上掛著的屎。

　　他一邊想掙扎著站起來一邊口中嘟囔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故——”

　　話還沒說完，一只腳就踩在了他還撐在地面的手背上——那手里還握著手機。

　　“—— 喔！噝 ——”蘇南疼得倒吸一口氣，手指松開。

　　女孩彎腰從他手底下抽出手機，直起身子後，再次將重心移到踩著手背的腳上，同時熟練地劃拉起手機來。

　　現在一只手被踩著，蘇南是想站起來也不可能了，只得齜牙咧嘴地低著頭。

　　“你新搬來的？”女孩冷不丁地問，一邊挪開了腳。

　　蘇南甩著手，抬起頭，見女孩正把手機遞給自己，還回頭撇了一眼402那敞開的貼著大紅喜字的門，依然是一副鄙夷神色。

　　接過手機，蘇南扶著牆終於哆哆嗦嗦站了起來，他不敢直視對方，直盯著腳邊的綠植。

　　“嗯，對——”

　　“跟你家大人說，把樓道打掃干淨！”女孩的反應和語速都很快，像是每次說話都不在乎對方有沒有說完。

　　“老——”蘇南掙扎似的抬起頭，發現女孩的個頭和自己差不多，看起來歲數也不大，稚嫩的臉龐雖然精致，但卻畢露凶光。

　　他相信這表情絕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會有的，於是他馬上勒住聲音，又把頭低了下去。

　　“老什麼老！就你還敢自稱老子呢啊真是笑死人了！你們家裝修的時候搞得亂七八糟本姑娘也就忍了，搬家還能撒一地的垃圾，是什麼神操作呀！你爸媽要是不收拾，你就要負責收拾干淨聽到沒！”

　　女孩噼里啪啦的一頓數落，像是在教訓孫子。

　　“嗯……”見女孩的話題只是樓道里灑落的垃圾，並沒有往裙底偷窺方向走，蘇南反倒稍微松了口氣，他完全不想和這個女孩辯解自己是這新家的二十五歲新婚男主人，只想著趕緊脫身，結束這次見面。

　　畢竟搞得滿地垃圾也算是自己的過錯——用人不察啊，於是他只是哼哼著點頭。

　　蘇南自知他那修短的身材和寬大的額頭很顯年輕，再加上他那多年不變的鍋蓋頭發型，很容易讓人以為他還是個未成年少年。

　　而這也是他沒辦法和女性正常接觸交往的重要原因之一，除了新婚妻子邱潔，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和別的女孩正常說話，更別說應付現在這種見鬼的狀況了。

　　“還有啊！色情狂，偷窺也拜托你專業點好不好，躲在葉子中間？植物人忍者術嗎？切！還是等你腦袋上再綠一點吧！”

　　女孩冷冷地嘲笑道，說完就自顧自下樓去了，下了幾步樓梯後還惡狠狠地側過臉補上一句，“死變態，別再讓我見到你！”

　　蘇南沒敢吭聲，只用余光去瞄，長長的馬尾在女孩身後像黑色浮塵般蕩來蕩去。

　　他心中一陣哀嘆，終究還是沒躲過，同時他更驚嘆於這麼年輕的女孩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雖然不知道對方說這話時是怎樣的表情，但他猜應該和踩到狗屎差不太多。

　　直到聽不清女孩腳步聲了，他才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拿起手機查看，不出所料，那張裙底照片，已經被她刪了。

　　『色情狂？』

　　在蘇南的記憶里，這是第一次有女孩這麼叫他。

　　沒有異性緣的他，對性的態度始終陷於惡性循環之中，就連對觀摩愛情動作片——這個絕大多數人都喜聞樂見的娛樂活動——他都采取了回避態度，他不僅看片毫無興奮之感，甚至還會產生一絲絲恐懼。

　　或許是身體問題，或許是心理問題，看小黃片產生的代入感，對他來說簡直就像在看驚悚片一樣。

　　於是，如同色情絕緣體的他，生活之中就只剩下了學習和工作，而他能夠正常交流和相處的女性，就只有青梅竹馬，並且比他年長五歲的新婚妻子邱潔一人而已。

　　他心想：『色情狂？啊？我會是色情狂嗎？不可能！但是……剛才心里咯噔一下是怎麼回事？』

　　蘇南回憶起剛才那心中異常的悸動，絕不是驚嚇所致，因為這感覺相當陌生，從未有過。

　　他在腦海中調出剛才鏡中倒影，天藍色短裙里，白皙的大腿似乎還並不太攏，淺黃色內褲貼合著的身體，干干淨淨的邊緣，微微鼓起的恥部，若隱若現的一道縫隙，還有那幾個棕色小熊圖案……

　　然而，記憶中的畫面在不斷變淡，像是被微風驅散的煙，他在抓緊回憶的同時也在體驗著自己的感受，想要抓出哪怕一絲絲因那畫面而產生的興奮、衝動，或是……

　　恐懼。

　　他有些失落地發現，好像沒什麼感覺……

　　但是……

　　又不是空白一片，如同平靜水面落上了一片雪花。

　　『也許是看得不夠真切？』

　　蘇南想著又瞄了一眼手機，『欸？會不會…… 』他快速點開相冊里的回收站 —— 失望地發現，這里也被清空了。

　　他突然愣住了。

　　『失望？我會失望？……今天真是怪了！』

　　他知道今天搬完家，全新的生活即將開啟，只是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打開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