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葉片上下抖動著，縫隙中露出一只眼，正小心翼翼地窺視……

　　蘇南懷抱著兩盆長勢喜人的大葉植物，顫顫巍巍地往四樓新家爬。

　　倒不是因為花盆有多重，而是他要時刻留意腳下，小心避開樓梯上不斷出現的掉落物。

　　他此刻最後悔的，就是幾天前當同事們歡呼雀躍著要幫他搬家時，他沒有立刻阻止。

　　他這時才想到，哪怕當時騙他們說已經找好了搬家公司也好啊！

　　結果這群整天趴在電腦前，細胳膊細腿近乎異類的人形生物，在搬家這件事上表現出的不靠譜，徹底碾壓了他的最壞預期。

　　樓門外，貨車邊，還躺著一個完全破損的紙箱殘骸，那是他們從車上拖下來的第一個箱子。

　　當箱子里的東西嘩啦散落一地時，蘇南就在腦子里緊急搜索暫停方案了。

　　而在場的每個人都在歡樂地跟他念叨著“碎碎平安”，這話如同咒語一樣，連同帶著玩笑與歉意的笑容一起，大大延緩了他的暫停進度。

　　於是搬運工作就在這熱熱鬧鬧的“平安”聲中開始了，“叮呤咣啷”的聲響在樓梯間里蔓延，一路向上，其間還夾雜著各種聲調的吆喝、高聲怒罵和尖聲慘叫。

　　作為一名無神論理工男，蘇南不忍澆滅大家的熱情，竟只得在腦海中循環播放起“阿彌陀佛上帝保佑”，然後又反復地安慰自己，團隊的干勁兒更寶貴，反正這些舊家具原本就沒想搬過來，大不了當成垃圾再處理掉好了。

　　眼瞧著車上的東西都搬得差不多了，被眾人推舉在樓下坐鎮指揮的蘇南，和在車上負責卸貨的老九打了聲招呼，捧起兩盆綠植上了樓。

　　他感覺可能是佛祖跟他不熟，亦或是今天周日上帝老人家休假了，他上樓的這一路真可謂是步步驚心——紙張、書籍、各類雜物、撞掉的把手、不明來歷的木片和滾輪……

　　散落物和家具遺骸的隊伍從一樓沿著樓梯一路向上，基本就沒斷過。

　　『這群貨是怕找不到回家的路，沿途留下路標嗎？！』蘇南吃驚之余心中憤憤然。

　　四樓不高，但蘇南爬得氣喘吁吁體力枯竭心力憔悴，當來到叁樓半的樓梯轉彎處時，他停住了。

　　地上是一大塊玻璃鏡子，碎成了叁四片。蘇南認得出，那鏡子是從妻子邱潔用了沒一年的梳妝台上掉下來的。

　　梳妝台是他挑的，邱潔很喜歡。蘇南相信，如果上天規定邱潔在所有舊家具里只能帶一件來新家，她一定會選這個梳妝台。

　　『哎！都說不要搬過來了，就是不聽！現在新房變成垃圾站了！』

　　蘇南一邊在心里埋怨，一邊慢慢蹲下，把兩盆綠植輕輕放在地上，然後蹲著身子掏手機發微信。

　　“全員負傷，部分陣亡，包括你的梳妝台！”

　　對方很快回了一個“驚訝”表情。

　　“早就說不要搬來了吧，這下可好，不能用的還要再往樓下搬一趟！” 蘇南蹲在兩盆綠植中間繼續發消息，順帶著休息休息腿。

　　“你知道我念舊嘛。先別急著扔，讓我看看傷亡情況！”

　　“等”

　　飛快發過去一個字後，蘇南口中碎碎念著打開相機，先拍了幾張樓梯上散落的東西，再轉去拍地面的破碎鏡子。

　　清脆的咔嚓聲響後，他突然注意到屏幕上，那鋪在地上的鏡子里，正倒映著什麼奇怪的東西。

　　蘇南聚焦視线，驚訝之中辨認出那是倒置的藍色的裙擺，還有里面的白花花的大腿和淺黃色內褲，樓道間光线充沛，他甚至都看清了內褲上印著的小熊圖案。

　　蘇南心里咯噔一下，耳邊頓時嗡嗡作響，他抬起眼皮一格一格地向上瞄，仿佛除了眼珠子，他身體其他部位全都凝固了一般。

　　先是一雙白色運動鞋映入眼簾，踏在上下兩級台階上。

　　隨著蘇南眼珠慢慢上翻，兩條定格成下樓的姿勢大腿劃入視线，膩若凝脂，光滑如柱，向上探入天藍色百褶裙擺之中。

　　驚慌之中蘇南的視线迅速上跳，直接看向對方的臉孔，只見一年輕女孩正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抬著下巴眯縫著眼睛瞥自己，嘴角似有似無地朝一邊咧，感覺像是看到了什麼惡心的髒東西。

　　蘇南的眼珠子頓時被女孩那鄙視度滿級的眼神給壓了下去，結果視线又不巧停在了鏡中裙子深處兩腿根部的內褲上。

　　他趕緊強迫自己抬眼看別處，結果又被女孩帶刺的視线逼退回來，如此反復拉鋸……

　　“好看嗎？”

　　女孩操著略顯稚嫩的嗓音，但話語卻像是噴出來的，帶著箭矢般的鋒利和濃烈的火藥味。

　　說這話的同時，膝蓋竟還突然一個外翻，將兩腿分得更開了些，一時間春光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