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州昨天已經辭職,今天准備回公司拿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順便和同事們告別。
因為他要去北京。
去北京的原因,是他要參加另外一個公司的競聘。
起因是有關於他的一個秘密,那就是——他喜歡男人。
沒錯,他是同性戀。
哦,其實也不能這麼說,准確說法應該是,他的心上人不巧正好是男人。
第一次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他也懷疑過自己的性向,所以他去了那些傳說中的GAY吧,但是在看過一場脫衣舞之後,他唯一的感覺就是惡心,以至於他本來想帶個孩子回去的本意根本沒落實下去,甚至於在最後落荒而逃。
他也故意和某個自己很有好感男同事親近過,結果發現自己對他完全就是欣賞,一點點別的想法都生不出來。
所以林九州知道了,他很正常,不過很倒霉的愛上了一個男人。除了那個人,他再也不會愛上其他人。
而讓他很難過很郁悶的是,那個男人根本不可能屬於他。
先不說那人是不是同性戀,最主要的是他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因為那個人,是亞洲第一天王——黎風後。
是啊是啊,人家是大明星,喜歡他的人何止千千萬萬,自己又算個啥?
這場愛戀完全就是痴人說夢嘛!
他們的相遇說起來其實很簡單。
一個忽然而至的下雨天,黎風後在杭州某大型廣場做某部大片的宣傳,剛好下班的林九州在附近躲雨,接著發生了歌迷踩踏事件,於是驚鴻一瞥,很老套、很狗血、很惡俗的,林九州對他一見鍾情了。
他想,他永遠也忘記不了黎風後當時的眼神。
眾所周知,黎風後其實是極其驕傲的一個人。
不過他也的確有驕傲的資本,作為亞洲第一天王,出道三年的他,在娛樂圈紅得發紫,說是神話都毫不為過!
無論是唱歌,還是拍電影,他都是最大的銷量保證和票房保證。
因此,在別的明星費勁腦汁接廣告、搶電影角色之時,他卻聽著經紀人的匯報否定著一個個制片人,廣告商,導演們的邀請。
在所有痴迷他的女人眼中,黎風後就是不可褻瀆的神。
哪怕所有明星大腕加起來,也比不過他的一根手指頭。
不過曾經的林九州對他可是有些不感冒,因為這個男人,實在是太驕傲了!
他不否認,黎風後確實很美,他的五官精致絕倫,蜜色的嘴唇總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鳳目上挑,又帶著目空一切的高傲。
哪怕是專輯瘋賣,哪怕蟬聯影帝,在電視上,林九州也從來沒有看過他的表情有絲毫的改變。
似乎那人從來沒有在意過那些,就好像一切都入不了他心底一般。
林九州不喜歡,但是偏偏無數的人就是愛極他那個調調。他們為他瘋狂。
就好像現在!
偌大的廣場被圍得水泄不通,忽然而至的大雨卻飄零而下。
林九州站在距離不是很遠的八角亭內,眼睜睜的看著主持人宣布宣傳會延後,眼睜睜的看著激動的粉絲蜂擁而上,直至那聲尖叫響起。
林九州好奇的注視著那邊,看到黎風後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哪怕小小一步都沒有跨出,只是冷眼俯視著狂亂的人群和那跌倒的少女。
原來一直以為他是為了出名故意裝成特立獨行的樣子,但是那一刻,林九州才發現,黎風後真的就是那樣的人,骨子里就是那麼驕傲,對什麼都不屑一顧,即使事情的起因是他,也似乎絲毫都牽不動他的心,驕傲得直至冷漠。
隔著老遠的距離,林九州默然不語,但是在下一瞬間,那短暫的一刻,偏偏他又無意中、清楚地看到黎風後眼中一閃即逝的憂愁。
那個時候,他忽然覺得,其實黎風後或許是一個很溫柔,只是不喜歡表達的人吧。
這樣的他,忽然觸動了林九州心底最柔軟的一部分。
很久以前也有一個人,表面上對什麼都不在乎,任性又自私,但是其實,她是最真心的人吧。
那一刻,林九州忽然想起生命中唯一出現過的一個女孩子……
沒有過多的激情、波折、相處。
甚至林九州在觀看了那場事故之後沒有多做半刻停留,就那樣轉身離開了八角亭。
但是從那天之後,林九州知道,自己愛上了那個男人。
狗血的一見鍾情!
而他今天只所以辭職,是因為他留意到黎風後所在的那家演藝公司居然在招人,雖然招的不知道是哪位明星的助理,而且也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行業,和他的專業更是毫不相干,但是林九州還是決定試一試,哪怕那人看不上他,能夠距離他近一點,有機會多看他一眼也是很不錯的一件事。
風風火火的趕到公司,林九州發現整個公司的人居然都在。
要知道對於他們這個小公司來說,時間就是金錢,每筆業務都與他們的工資直接掛鈎,他們這樣做,到底還是叫林九州感動莫名。
“你,你們……”
“嘿嘿,我們可不是白送你的,今天你請客!”
“林大哥真討厭,好好地辭職做什麼,嗚嗚,不要走嘛。”
“薇兒別鬧,小林這不是有事麼,大家做不了同事還可以做朋友啊。”
“就是,李總說得對!薇兒莫不是看上我家林同志,舍不得人家走吧。”
“去你的,就會欺負人家!”
“阿茂說錯了哦,可不止是薇兒喜歡九州,我們可都是他的愛慕者呢,可惜人家不接受,哎……”
“就是就是,林大哥這樣的好男人哪去找,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啊,好吃懶做。”
“哎呀,林同志啊,你看你把我們公司的未婚女子都勾走了,可憐我這一大好青年怎麼辦啊,幸好你要離開了,嘿嘿,夠哥們!”
林九州聽著他們嘰嘰喳喳的說笑,心里覺得溫暖極了。
他知道他們是怕他內疚才故意那樣說,他明白的。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個高材生放棄那麼多大公司的邀請,最後卻選擇這麼曾經實習過的一家小公司,並且一直呆到現在的原因。
他們讓他覺得溫暖。
如果不是為了心里的那道影子,林九州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這里的。
帶著分別的憂愁,仿佛凝聚的感情一下爆發,這一天,所有人都玩得非常盡興,他們吵吵鬧鬧瘋狂了一整天,最後在大家的護送下,林九州被迷迷糊糊的送回了家。
似乎有人幫他脫鞋脫衣服,似乎有人拿著毛巾在給他擦臉,似乎還有人在喂他喝水,林九州不記得了,最後只隱約能感覺到有一雙柔軟的小手在撫摸他的臉,但是實在醉的極為厲害,除了舒服的呻吟了一下,他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終於,渾渾噩噩的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王,王,醒一醒,時辰到了。再不起來就來不及了!”
耳邊,是一個細細的女聲,帶著隱隱的哭腔。
林九州迷迷糊糊的半睜開眼睛,發現光线不是很好,估摸著還是半夜,揮揮手,似乎想將這個聲音趕走,然後轉個身不理她,再次睡了過去。
半天之後果然沒動靜,林九州將要睡著之時,那個討厭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王,禮儀官們都等著你呢,大臣們也都到了,不能再睡了啊,王,醒一醒。”
那個聲音很軟弱,似乎鼓足了勇氣才說出口一般,聲音更小了,哭腔之音卻愈發清晰了起來。
她一邊說著,一邊還在那里不停地叫著“王”。
林九州郁悶了,誰被半夜叫起來都不會有好心情。
坐起身,帶著些許怒氣的聲音對著那人低吼了起來,難為這時他還壓低聲音,怕吵醒上上下下的鄰居們。
哎,沒辦法,他就是這樣,即使憤怒到快要失去理智,潛意識里卻依舊會想到別人。
“你煩不煩啊!大半夜的還要不要人睡覺!!!”
根本沒考慮為什麼身邊忽然出現一個女人,也沒注意周圍的環境。林九州終於坐了起來。
“奴婢,奴婢知錯。”女人忙不迭地跪倒在地,慌慌張張的說道,也終於哭了出來。
但是聲音很小,似乎害怕惹惱自己一樣。
聽著她怪異的話語,林九州一愣,然後定定的看向了那名女子。
她大概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穿著淺粉色的宮裝長裙,頭發束成了一個鬢,身體單薄。
感覺到林九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體上,她不由得伏的更低,身體也顫抖的更加的厲害了。
“你,你是誰?”林九州清醒了過來,張著嘴巴環顧四周,有些干巴巴的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房間里光线有些暗沉,能夠看到右側有一個約一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擺放著三個金色的燭台,巨大的紅色蠟燭上似乎雕刻著幾條張牙舞爪的龍,火焰輕輕搖曳,光源就是從那里而來。
右側則擺放著精美絕倫的紫木臥榻,臥榻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白色貂毛,下首處,卻也是一條巨大的雕龍蟠龍。
梁材間彩畫絢麗,大多是金色和紅色的巨龍,牆壁上懸掛著幾幅恢弘大氣的墨水畫,還有一個有些繁復的鑲寶石鍾表。
床的左右兩邊則擺放著幾個斗大的一個汝窯花囊,另外還有一些吊屏,鏡架,香薰爐之類的擺設。
房間華麗而不粗俗,精致而不市儈,雕梁畫棟,美輪美奐。
林九州一時膛目結舌,只能喃喃的低語道:“我,是在做夢嗎?怎麼會到了這里?”
死死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劇痛襲來,硬是沒有吭一聲。
不是做夢!
下首跪伏在地上的女子聽到他的第一句話,也不敢抬頭,同樣有些結巴的說道:“奴婢,奴婢翠菊,王,奴婢該死,吵您休息,但是,但是,今天是您的登基大典,再不……再不起來就來不及了啊!”
林九州使勁的捶捶腦袋,仿佛沒聽到她的話一般,赤腳站了起來,無意識的走到了那塊巨大的銅鏡面前。
鏡中人身材挺拔,面部輪廓分明,目似朗星,鼻梁挺拔,不是他又是誰!?
不過林九州卻覺得鏡中的自己有一種自己所沒有的邪魅和冷酷。
他看著自己,目光最後落在男人那一頭長及腰間的黑發和明黃色的睡袍之上,一時間呆住了。
死死地揪著自己的頭發,抬頭看著屋頂上栩栩如生的巨龍,林九州傻住了,這時,他再次聽到女子顫抖的聲音:“王,您,您既然醒了,奴婢讓禮儀官和小玄子進來好麼,在不寬衣就來不了了……”
“王?登基?小玄子?禮儀官?軒轅,軒轅王……”
林九州低低念叨著女子說的幾個詞,下意識的念出了“軒轅”二字,忽覺頭痛欲裂,記憶紛至沓來。
是了,我是軒轅國的開國皇帝軒轅九州,我南征北站數十載終於統一大陸,今天是我的登基大典,從今天起,我將是整個大陸,唯一的王,所有人都必須臣服於我!
但是,林九州是誰?
啊,我是林九州啊——
他頭痛欲裂,扶住鏡架才不至於跌倒在地。
那名女子見軒轅遲遲沒有聲音,也不敢再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到軒轅王平淡又冷漠的聲音:“出去,典禮延後。”
女子如蒙大赦,慌忙的低頭退下了。
保住了一條命,真好。
至於典禮延後的決定,她卻不會有絲毫的遲疑,軒轅王的喜怒無常無人不知,對於他的決定,沒有人敢忤逆,即使是天大的事情。
林九州自己在說出那一句話時卻狠狠嚇了一跳,這個聲音,他記得。每日都夢到的聲音,他怎麼會忘記!?
看著鏡子里男人的身軀,記憶重疊,他原來就是他。
緩緩坐回了床沿。
撥弄著金色的流蘇錦帳,他慢慢理清思路。
他還是林九州,他記得自己所有的事情,只是不知為何到了這里,變成了自己經常夢到的那個冷酷殘忍的男人,並且保留了他的記憶。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想到了同事薇兒以前硬要他看的那兩本穿越小說,莫不是,這樣詭異的事情被他碰上了?
可是,書上不是說死了之後才會穿麼,怎麼他好好和同事喝個酒就到了這里?
看著自己長及腰部的頭發,他想,自己應該是魂穿吧,穿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男人身上。那麼,原來世界的自己呢?
林九州苦笑著,輕輕穿好了鞋子。
他想,既然已經這樣了,有必要先適應一下自己的身體。
“小玄子!”
叫著自己貼身太監的名字,林九州坐了下來。
他知道為什麼叫醒自己的是翠菊,恐怕是小玄子怕自己遷怒於他啊。這具身體的主人,脾氣可真是不太好。
“王,您叫我?”
“寬衣,我們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