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故事情節上接第29章“俠女仙蹤”。
第1節:大肚子的女房客
通往椰林鎮的路上,兩個男人正趕著一輛驢車慢騰騰地走著,車上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這兩人是父子。
父親約莫四十來歲,流著一撮山羊胡子,看起來像是個教書先生。
兒子才二十出頭,兩眼很有神,長得也還算是英俊,唯一的缺點就是長了個鷹勾鼻子。
父親名叫南懷仁,曾經當過大名鼎鼎的玉東縣龐知縣的師爺。
龐知縣被朝廷抄家處斬後,他回到家鄉椰林鎮,靠做一點兒小生意維持生計。
這時的椰林鎮還只是個不到兩百戶人口的小地方。
南懷仁為人勤謹又精於算計,幾年之後竟然發了財,成了鎮上的一個小財主。
可是好景不長,玉東縣附近一帶傳出了流言,說南懷仁和當時的縣丞李裕隆為了巴結巡撫張大人,密告巡撫的仇人龐知縣謀反,是導致龐家慘案的罪魁禍首之一。
他的錢也不是做生意賺來的,而是當年趁官府抄沒龐家時,侵吞了龐家的一部分家產。
這些流言越傳越廣,弄得方圓幾十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南懷仁心里明白,這很可能是他生意上得罪了的人故意造他的謠,可是他對卻此毫無辦法。
後來竟有人自稱是龐知縣的後人去官府告他,因為查無實據,此案不了了之。
但是南懷仁在本地的名聲是徹底地壞掉了。
他兒子名叫南德昌,因在叔伯兄弟中排行第三,小名叫三德子。
三德子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他覺得父親太軟弱,因此才受人欺負。
他大概能猜到是哪些人在敗壞他爹的名聲,就給他爹出了一個主意:拼著花一大筆錢,去請黑道上的人來幫忙,將那幾個人狠狠地教訓一頓。
這樣他們才能站穩腳跟,安安生生地做生意。
南懷仁堅決不同意這麼做。
他說咱們家是讀書識理的人,不能去干那些無法無天的事情。
再說誰也不敢肯定那些流言就一定是那幾個人散布的,萬一冤枉了好人怎麼辦?
南懷仁從小對三德子管教極嚴,他見父親的不同意,只好自己嘆了口氣作罷,並不敢自做主張。
今天早晨他們父子本來裝了一車從山區辛辛苦苦收購來的皮貨和藥材,准備運去縣城里賣了,誰知半路上碰上了劫道的。
南懷仁一貫謹慎,他看見這伙向他們走來的家伙手里都拿著大刀長槍,不像是正經人,就趕緊叫三德子掉轉驢車往回跑。
那些人在後面緊追不舍,還是三德子機靈。
他順手抄起一包藥材往車後面扔去。
跑在前面的幾個人趕緊去搶地上的東西。
後面的人被前面的人絆倒了幾個。
他們不甘心,爬起來繼續向他們的驢車追來。
因為車上裝著貨物再加上兩個人,這頭驢子根本跑不快,眼看快要被追上了。
南懷仁顧不上心疼貨物了,也學著兒子把車上的東西往下扔。
就這麼邊跑邊扔,等到後面沒有追趕的人了,他車上的貨物也全都扔完了。
那頭拉車的驢子早已累得口吐白沫,跑不動了。
父子倆只好下了車自己走,垂頭喪氣地跟著驢車回到了椰林鎮。
這下子可把南懷仁給坑慘了,那車貨可是他花了不少錢好不容易才收來的,一眨眼就全沒了。
他哀嘆之余,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老朋友李裕隆。
他們當初都在龐知縣手下做事。
李裕隆的家在樂海縣。
他為人沒有南懷仁這麼精明,這麼會算計。
可是他心狠手辣,不怕干一些出格的事情。
因此他的生意做得比南懷仁還要紅火。
李裕隆學過武藝,他家里還養了一群打手,凶得要命,一般人都不敢去惹他。
李裕隆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
他的大女兒李秋蘭從小就許給了南德昌。
可是李秋蘭今年都滿十六歲了,直到現在李家還沒有派人來和南懷仁商量婚事。
按照本地的習俗,十三歲的姑娘就可以嫁人了。
南懷仁猜想李家現在比他家富裕多了,可能想悔婚另攀高枝。
為此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氣。
南懷仁的家是個很不錯的青磚小院子。
他的正房夫人,也就是三德子的生母,兩年前就得病死了。
他家里只有一個去年從鄉下買回來的小妾,名叫翠花。
另外還有一個守寡的姐姐跟他一起住。
翠花今年才十七歲。
她不識字,人也不怎麼聰明,不會說話應酬,見了生人就特別害怕。
所以家里的事情是南懷仁的姐姐在管著。
南懷仁的大姐比他大了十多歲,沒有兒女。
她人很能干,脾氣也不錯,鎮子里的人都叫她南大姑。
南懷仁從小就是她帶大的,三德子更是被她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一家人在一起,倒也是其樂融融。
南懷仁父子回家後,南大姑迎了上來。
當她得知貨物都被人搶走了,南懷仁父子還差一點被那幫匪徒逮住,就開口安慰他們,說“人沒事就好”。
她招呼弟弟和侄子進屋坐下,讓翠花給他們父子各倒一杯熱茶壓驚。
她自己去廚房里給他們做飯去了。
他們家雖說有些錢了,但還是保持著原來過日子的習慣,沒有請傭人。
家務事都是南大姑和翠花操持的。
剛才南懷仁進門時,瞥見院子里涼著一些衣服。
那些衣服的顏色花花綠綠,式樣有些怪怪的,不像是漢族女人穿的,倒像是黎族女人的衣服。
而且尺寸比較大,肯定不是翠花的,當然也不會是南大姑的。
他開口問翠花這是怎麼回事兒,那些衣服是哪里來的。
翠花說那是今早剛來的一位女房客的。
“女房客?什麼女房客?”南懷仁瞪大眼睛問道。他早上和三德子出門時還沒有聽說過這件事,這會兒從哪里蹦出來一個房客,還是個女的?
可是翠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在南懷仁的催促下,急得臉上直冒汗,直到南大姑端著做好的飯菜進屋後,才把整個事情解釋清楚。
南大姑一邊招呼這父子倆吃飯,一邊說:今早他們離家後不久,一位大著肚子的年輕女人來敲門,看樣子她已經懷了四五個月的身孕了。
她向南大姑打聽鎮上誰家有空屋子,她需要租房住下,等待生產。
南大姑是個熱心腸的人,一看那女人就認定她是個好人。
南大姑覺得這麼一個單身女人自己出來找房子,要是碰上了那些壞人就麻煩了。
於是她說我家正好有一間空屋,這位夫人如果願意的話,可以住在我家,房租好說。
南懷仁聽了,皺了皺眉頭,繼續低頭吃飯,沒有再多問。
南大姑臉上帶著一絲得意的神色,接著說道:“那位夫人說她姓吳,不是本地人。我原以為一個單身女人流落在外面,手里恐怕有些拮據,就沒有打算多要她的房租,反正咱家的屋子空著也是空著。沒想到她二話不說就拿出來十兩白花花的銀子,說是先付半年的房租。我說哪里用得了那麼多?可她非要塞在我手里不可。”
南懷仁和南德昌聽了,心里一陣驚喜。他們的貨物被搶了,正需要用錢。這下好了,起碼這十輛銀子可以拿來暫時支撐一下。
南大姑道:“吳夫人又拿出來五兩銀子,說是她的身子不便,恐怕沒法自己做飯吃,想讓咱家做飯時給她捎帶著做一些送到她屋里,這五兩銀子權當飯錢。”
南德昌聽了,不禁對這位吳夫人好奇起來。
他想知道更多的關於她的身世,就向南大姑問道:“她是什麼人,婆家是哪里的?”
可惜南大姑也不清楚。
人家初來乍到,她也不好意思去刨根問底。
她嘆了口氣,道:“這年頭不太平,像吳夫人這樣長得花容月貌的女子,本來該嫁個有錢人在家享福。她一個人出來拋頭露面,還挺著一個大肚子!真不容易啊。”
花容月貌?剛才大姑只說她是一個懷了身孕的女房客,並沒有提什麼花容月貌啊?南德昌肚子里尋思著,他年輕的心卻止不住怦怦直跳。
南德昌從父親這一段時間說話的語氣里,知道自己和李家姑娘定下的婚事大概是靠不住了。
那姑娘他也沒見過,聽說她讀過書,長得很好看,只是脾氣大了些。
一般的有錢人家是看不上南懷仁這種土財主的。
南德昌從小在父親的嚴厲管教下刻苦讀書,學業在同齡的學子中出類拔萃。
只可惜科舉被廢除了,不然他去考個舉人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考上了舉人就等於有了出身,哪怕是家里錢財不多,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姐們也會對他青眼相加的。
南德昌正直血氣方剛的年齡,心大得很。
翠花是他父親的妾室,可是他看不起這種什麼都不懂的鄉下女人,從來不拿正眼瞧她。
這位吳夫人,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呢?
南德昌端著飯碗,盯著眼前的飯桌,不禁想入非非了。
知子莫若父。
南懷仁好像猜中了兒子的心思,沒好氣地對他道:“三德子,別瞎想了!這種來歷不明的女人,我們千萬不能去招惹。說不定她是哪個大財主的寵妾,因為不守婦道被趕出家門了,或者她是從某個達官貴人家里逃出來的家奴。招惹了這種女人,以後麻煩大了!”
南德昌被父親訓得滿臉通紅,只好埋頭吃飯,沒有再提起那個女人。
他吃完飯就回自己的屋里歇息去了,翠花也去廚房里收拾鍋碗瓢盆去了。
等他和翠花走後,南大姑就對南懷仁嘮叨起來:“我說阿仁,三德子他娘已經去世兩年了,你也該續弦了。我老了,翠花撐不起這個家,你得考慮考慮,再找個能干一點兒的女人。”
“可是,那也得有合適的人啊。”南懷仁長長地嘆了口氣。大姐從小就對他好,他也一直把她當母親那樣尊重。
“我看這位吳夫人就不錯。你今年已經是四十多的人了,不像三德子那樣的年輕人,不用考慮什麼門當戶對。這個吳夫人我們雖然還不知底細,但是一看她就是個聰明人,長得也好,脾氣也好,身體也強壯,娶過來肯定能再給你生兒育女,當你的賢內助的。你要是願意,我就豁出這張老臉,去探探她的意思。說不定你們還是天作地合的一對兒呢!”
南懷仁萬萬沒想到大姐居然幫他做起媒來,對像竟是這位不知底細的女房客。
“大姐,你不是老糊塗了吧?這種不知底細的女人怎麼能往家里娶?”
“阿仁,聽大姐的沒錯,我看人很准的。這位吳夫人要麼是死了丈夫,要麼根本就沒有嫁過人。她家里八成是出了事才……”南大姑回答道。
“那更不能……”南懷仁有些急了。
南大姑見他這樣,竟開口笑了起來:“阿仁啊,你是還沒有見過她。我敢保證,只要你一見她,肯定會被她迷住的。”
那她不成了個狐狸精嗎?
南懷仁心里嘀咕著,閉上嘴不說話了。
南大姑知道弟弟的倔強性子,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第二天吃過早飯後,南懷仁就見到了這位吳夫人,她在院子里收昨天晾在那里的衣服。
他大吃一驚。
沒想到她的個子這麼高,身體這麼強壯,卻偏偏美得讓他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南懷仁是這家的男主人,對他禮貌地笑了一下,問了一聲好。
她收好衣服後就轉身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南懷仁呆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不錯,大姐說得對,她確實不像是個壞女人。
他的心怦怦直跳,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沒想到自己都快五十的人了,還被一個年輕女子迷得心神不定的。
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她懷著身孕!
相比之下,南德昌受到的震撼比他爹還要大。他一大早就被他爹支派出去忙生意上的事情,直到天黑後才回來。這時一家人都熄燈睡下了。
他自己去廚房吃了給他留好的飯菜,准備回屋里睡覺。
經過那間客房時,聽見里面傳出來“嘩嘩”的水聲。
他鬼使神差地放輕了腳步,挪到窗子跟前往里一看。
哎呀,不得了!
他只覺得渾身的血液沸騰,心里就像敲鼓一樣咚咚直響。
吳夫人正脫得光光的,用一塊布沾了水擦身子。
南德昌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這麼完美的身體。
她的皮膚晶瑩如玉,挺拔的胸部,強壯有力的臂膀,圓潤結實的屁股和健美的大腿,還有她胯間的那一蓬黑毛,總之沒有哪一處不讓他著迷。
南德昌不記得是怎麼回到自己屋里的。躺倒在床上後他一直無法入睡,心里還在想著那個吳夫人。
他兩年前去一個堂兄家走親戚,見到了一個個子很高的堂侄女。
他那年十六歲,個子在同齡男人中也不算矮了,堂侄女只有十三歲,卻比他高了半個頭。
他堂兄家里窮,舍不得買布給她做新衣服,她穿的是姐姐們的舊衣服,很不合身。
她發育早,隆起的胸部把一件有許多破洞的褂子撐得高高的,從破洞處能看見她深深的乳溝,粉色的乳頭也時隱時現,她圓潤結實的屁股把褲子也繃得緊緊的。
總之,南德昌一見到她就禁不住臉紅心跳。
堂侄女下地干活時周圍的男人們都忍不住會盯著她的身子看。
她長得不錯,脾氣也好,很招人喜歡。
南德昌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
後來聽說她懷上了同村一個三十多歲的光棍漢的孩子,她爹氣得要死,把她狠狠地打了一頓。
到後來她遭人嫌棄找不到婆家,她爹只好把她嫁給了那個光棍。
南德昌知道後很是惋惜,雖然她是同族人又是晚輩,他們之間是不可能通婚的。
如今這個吳夫人,她比起他那個堂侄女可要漂亮多了,兩人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南德昌心中不禁對她有了一股極為強烈的欲望。
第2節:女兒慧英
這個吳夫人就是吳雪梅。
自從離開王寨,離開相處了三年多的黎族鄉親們,她一直女扮男裝,在玉東樂海兩縣到處打聽那個姓徐的皮貨商。
伊烏娜的阿爸臨死前說,他把雪梅的女兒交給了這個徐老板。
兩個多月過去了,她還是沒有打聽到任何消息,卻發現自己又懷孕了。
她不由得在心里叫苦:這孩子懷的可真不是時候啊!
可是轉念一想:或許是老天爺見我正沒日沒夜地找自己的孩子,這不又給我送一個來啦?
我應該高興才是。
可是,為了能把孩子安全生下來,她是不是應該再回王寨,再回到敬她愛她的黎族人中去呢?
左思右想之後,她覺得既然離開了,還是不回去的好。
不然下次離開時又會讓她和愛她的那些人痛苦不堪的,何苦呢?
她決定先找一個安穩的落腳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好在她這次既不是被官府追得到處躲藏,也不是被困在缺吃少穿的深山老林里。
她身上有足夠銀子,要租一間房子住下還是不難的。
說了也巧,她敲響的第一個門就南大姑家的。
聊了幾句之後,雪梅覺得自己跟這位女主人很投緣,當場就決定住在她家了。
她可沒有想到南家父子倆竟然都對她起了別樣的心思。
她住在南家後很少出門。
現在的南懷仁因為那些流言,在鎮上的名聲不好,來他家串門的街坊鄰居幾乎沒有。
因此沒有人知道他家新來了一個女房客。
南大姑本來是個嘴閒不住的女人,喜歡找鎮上其他的女人們閒聊。
不過她看出來這位雪梅心里有事,不願意惹人注目,她也就沒有去外面說起有關雪梅的任何事情。
每天忙完了家事,她都會去雪梅屋里找她說話,主要是她在說,雪梅在聽。
她說得最多的是自己家里的事情。
沒過幾天雪梅就知道了南家大大小小的所有事情,包括南懷仁小時候的喜好,讀的什麼書,什麼時候娶的妻,什麼時候納的妾,正房什麼時候去世的,等等。
南大姑有意無意總是把話題往她弟弟南懷仁身上引,說他小時候如何聰明,讀書如何好,等等。
可是雪梅聽了並沒有任何表示。
她在心里不由得嘆了口氣:畢竟這位吳夫人比她弟弟年輕了十五六歲,不太可能看得上他的。
雪梅的肚子越來越大,只好把尋找女兒的事情暫且放下,整天呆在家里不出門,為即將出生的孩子做准備。
她從前在家時被父親逼著學過女紅,雖不是什麼巧手,給嬰兒縫幾件小褂小褲子,做幾雙鞋還是能對付過去的。
幸虧有南大姑陪著她,兩人說說笑笑的趕走了不少寂寞。
翠花沒事時也喜歡往雪梅的屋里跑。
雖然她嘴笨,半天插不上一句話,不過這擋不住她天生的好奇心。
這位吳夫人不但長得漂亮,身材高大,還帶有一股子英武豪爽的氣勢,就像是……
對了,就像是戲台上演的那些巾幗英雄。
她可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女人。
翠花的家里很窮,他爹把她嫁給南懷仁這個年紀比自己還大的人做妾,主要是為了那筆彩禮。
南懷仁不怎麼喜歡她,雖然沒有動手打過她,但是平時喝罵訓斥幾句還是少不了的。
他晚上在床上跟她親熱像是走過場似的,沒有多少激情。
可是自從家里住進了這位吳夫人後,南懷仁好像是換了一個人,和她行房的頻率大大地增加了,連翠花自己都開始擔心他的身子是不是撐得住了。
她隱隱約約地知道南大姑有意撮合,想讓吳夫人給嫁她弟弟當正房太太。
不過她覺得南懷仁配不上吳夫人,吳夫人恐怕也看不上這個比她大了許多的男人。
當然,翠花只是心里這麼想,這種事沒有她插嘴的份兒。
有一次雪梅在院子里散步,想活動一下身子。
她見四周沒人,就雙手把地上的一塊巨大的麻石托了起來,然後高高地舉過頭頂。
將麻石重新放在地上後,她轉身看到了驚得目瞪口呆的翠花。
她對翠花笑了笑,囑咐她別跟人提起這件事,就自己進屋去了。
翠花對雪梅的吩咐只是傻傻地點著頭,她的眼睛里充滿了崇拜。
這塊麻石是南懷仁為了給自己的父親刻墓碑用的,差不多有兩百來斤重。
是南懷仁父子和花錢雇來的兩個強壯的幫工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抬進院子里的。
吳夫人挺著個大肚子,竟然能把它舉過頭頂!
又過了幾個月,雪梅終於順利地產下了一個女嬰。
俗話說“十個嬰兒九個丑”。
這是因為小孩子的臉部還沒有發育好的緣故,再加上嬰兒出生前泡在母親的羊水里,哪怕是西施貂蟬楊玉環也會給泡成個老母豬了。
雪梅的這個女兒卻不同凡響。
她的一雙眼睛又大又亮,一張白里透紅的臉蛋兒,特別惹人喜愛。
不用問,將來她一定是個不亞於她母親的大美人兒。
雪梅看著正在自己懷里安靜地吃奶的孩子,陷入了沉思。
這個孩子一生下來就能吃到母親的奶水,比她的第一個孩子幸運多了。
和第一個孩子一樣,她不知道這個女兒的父親到底是誰。
她盯著女兒的臉,想從那里看出王忠老土司的影子,他可以算是除了玉麟哥哥外又一個她愛慕過的男人。
不過算了算自己懷孕的日子,這孩子多半是她被關押在虎豹山莊時懷上的,不太可能是老土司的。
當時參與輪奸她的那幾個人,現在恐怕全都做鬼投胎去了。
雪梅嘆了一口氣,看來她真的是命不好,這輩子注定不能為自己所愛的人生兒育女了。
南家的人很為她高興,南懷仁父子都來向她道了賀。
翠花主動包攬下了許多雜事,好讓產後的雪梅能夠好好地休息一下。
雪梅挑出自己的幾件金銀首飾來要酬謝她,她堅決不肯要。
南懷仁得知後,竟破天荒地夸獎了翠花兩句。
最高興的要數南大姑了。
她很喜歡家里的這位女房客,覺得她就像是自己的親妹妹一般。
她心里甚至有了認個干妹妹的念頭,不過她不知道對方的身世底細,不好意思貿然提起。
這位大妹子什麼都好,就是城府比較深,她從來不說自己的身世和經歷。
南大姑甚至有些懷疑,她可能真的像她弟弟南懷仁說的那樣,是某位有錢有勢的人的寵妾,是從家里偷跑出來的。
她不想給雪梅和她自己招來麻煩,每當鎮子里的一些人拐彎抹角地向她打聽她家這位女房客的消息時,她都守口如瓶,什麼也不說。
南德昌早就開始暗戀這位吳夫人了,只是他這人性子有點兒陰,其他人很難看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麼。
住在一個屋檐下,平時少不了見面接觸,雪梅身上自然而生的那股子英武氣勢讓他不敢直視,同時也讓他自卑。
但是私下里,他卻愛她愛得發狂。
他不知道的是,他爹南懷仁跟他的心思也差不了太多。
雪梅出於禮貌,請南懷仁父子給女兒起個名字。南德昌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開口道:“叫慧芷如何?”
可是南大姑不太喜歡這個“芷”字。
南懷仁也接口道:“這個字聽起來不太順,不如叫慧英吧,小名可以叫做‘英兒’。”
南大姑連聲說好,連翠花也跟著直點頭兒。
於是雪梅就給女兒取名慧英了。
南德昌嘴上沒說什麼,心里卻很有些失落。
慧芷其實就是他的小時候暗戀過的那個高個子堂侄女的名字,直到現在他還沒有忘記。
那女孩眼睛長得有些像吳夫人,不過其他的地方遠不能跟她相比。
這時慧英餓了,張開小嘴哭了起來。
雪梅急忙把她抱在懷里,掀開衣服給她喂奶。
南德昌盯著她雪白豐滿的乳房和紅紅的乳頭,眼睛都看得發直了。
無奈南大姑用眼神示意屋里的兩個男人,讓他們出去。南懷仁咳嗽了一聲,站起身告辭。南德昌只好跟著他爹一起退了出去。
南家住進了一個陌生的美貌女子,還生了一個孩子的事情終於在椰林鎮傳開了。鎮上的人對此事議論紛紛,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
有的說她是樂海縣城的一家妓院里的當紅頭牌,只因為被嫖客搞大了肚子,身價大跌。
南懷仁趁機花些錢幫她贖了身,准備娶她為正房太太。
說這話的不懷好意,多半是嫉妒南懷仁的人編出來的。
因為娶一個妓女當正房是很丟臉的事情,何況她還生下了一個野種。
還有的說她原是一位富豪家的千金,因為與家仆私通懷上了身孕,被她父親趕出了家門。
南懷仁和南德昌撿了個便宜。
現在她錢花完了,只好賣身住進了南家,成了他們父子倆共同的玩物。
南家父子有口難辨。
那些人並沒有當著他們的面說這些難聽的話,如果找他們去理論,那不是俗話說的那個什麼“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嗎?
更何況,他們心里確實都在惦記著家里的這個女人,巴不得馬上就和她成親,成就好事呢。
南德昌後來又偷窺過兩次吳夫人洗澡。
他每次都看得熱血沸騰,只是白天當他面對吳夫人時,總覺得做了虧心事,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
他很想像一個真正的男子漢,當面對吳夫人提出,要娶她為妻。
可是他知道,自己絕對過不了他爹這一關。
他甚至想過和她一起私奔。
只是,她能同意嗎?
還有,私奔以後靠什麼過活?
晚上躺在床上,他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這些天吳夫人已經不再把洗好的衣褲晾在院子里了,他懷疑她知道了他偷窺的事,這讓他心里既羞愧又興奮。
有一次他吃飯時跟爹說,他想自己一個人去外省做生意。
當時雪梅也在場,她附和著南大姑夸獎了他幾句,說三德子真有志氣。
她帶還著迷人的微笑著鼓勵他道:“年輕人就是應該自己出去闖出一片天地來。”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好夢。
奇怪的是,夢中他並沒有去做生意發大財,而是成了雄霸一方的黑道人物,有了自己立足的山頭。
有一位大財主仗著有錢有勢把吳夫人強搶到自己家里當侍妾,他聽了怒不可遏,立刻帶著一幫弟兄們衝進那人家中,把他一刀給砍了。
然後他把吳夫人抱到自己的馬上,揚長而去。
回到山寨後,嘍囉們大擺宴席慶賀,喝得大醉。
他和吳夫人被吹吹打打地送進了洞房。
他們終於寬衣解帶,赤裸相見,成就了好事。
可惜這只是一場黃粱美夢。
南懷仁一貫以讀書人自居,非禮勿聽,非禮勿視,並常常以此來教導他兒子。
可是他每當看到家中這位美得像天仙一般的年輕女人時,心里就撲騰撲騰直跳,變得跟十幾二十歲的毛頭小伙子差不多了。
他盼望著大姐去向吳夫人正式提親,可是南大姑從那天以後再也沒有提起過這回事,好像是完全把它給忘了。
他自己從小就臉皮薄,又好面子,當然也不好意思改口去求大姐。
每天晚上睡覺時他都想著他心愛的女人,就連翠花這個腦子不是很靈光的人都看出端倪了。
有一次他正和她在被窩里興致勃勃地“辦事”,她忍不住小聲地問道:“老……老爺,您是不是在……在想吳夫人?”
他被說中了心事,不由得惱羞成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他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完全失去了興致,那根插在翠花身體里的雞巴也開始軟了下來。
翠花被嚇得夠嗆,一連幾天在他跟前都戰戰兢兢地,絕不敢再提此事。
第3節:月黑風高夜
雪梅現在跟南大姑已經很熟了,就像是一家人一樣,她們平時以姐妹相稱。
她待翠花也像待自己的小妹妹一樣。
她們對她也好得很,做了什麼好吃的,首先想到的是雪梅。
南懷仁父子對她的女兒慧英喜歡得不得了,有空時常來逗她玩兒。
他們白天外出忙生意,回來時總是記著給小慧英帶些吃食或者小玩物。
慧英還太小,沒有牙齒,很多東西都咬不動。
她特別喜歡吃他們帶回來的“胖老虎”,是一種軟木頭削成的棒槌一樣的東西,一頭粗一頭細,粗的那頭塗了黃褐色的飴糖和黑色的芝麻,弄成一道道的條紋,跟老虎皮一樣。
慧英最喜歡把“胖老虎”放倒嘴里又啃又舔,每次她都把黑芝麻弄得滿臉都是,活像個小妖精。
有時雪梅甚至產生了錯覺,似乎自己從小就是在這個家里長大的。
南懷仁排行老五,因此她管南懷仁叫五哥,管南德昌叫三德子。
其實南德昌很不願意雪梅把他當晚輩,可是他毫無辦法,家里的人都是他的長輩,都叫他三德子,只有翠花一人管他叫少爺。
他爹讓他管雪梅叫梅姨,他心里不願意,可是卻不得不聽他爹的。
生下慧英後,雪梅還是沒有忘了尋找自己那個失蹤了的女兒。
她已經向上百個陌生人打聽過那個徐老板的蹤跡。
最近她終於得到了一點兒消息,卻不是什麼好消息:徐老板名叫徐福根,他五年前就死了。
他身後無兒無女,只有老婆一人。
一年前他老婆也病死了。
這下子雪梅尋找女兒的滿腔熱情被潑上了一盆冰冷的涼水。
她無人訴說,只能晚上一個人躲在屋子里痛哭。
一連幾個月她情緒低落,人也消瘦了許多,就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幸虧還有女兒慧英需要照顧,她這才支撐著沒有倒下去。
南大姑知道雪梅到處打聽徐老板的事情,但是雪梅自己不說,她並不清楚其中底細。
現在看見她這麼難過,心里不禁產生了誤解。
莫非這個徐老板是她的男人,慧英的親爹?
她很心疼雪梅,於是就整天陪著她,想方設法開導安慰她。
慢慢地,雪梅終於從陰影里走了出來,那迷人的微笑又回到了她的臉上。
雪梅開始認真地考慮嫁人的事情了。
她是個聰明人,南家父子的心思,她早就看出來了。
為了給女兒創造一個安定的生活環境,她確實應該再次嫁人。
這父子倆對她女兒慧英很好,可惜他們都不是她傾心中意的人。
南懷仁一本正經,甚至有些迂腐,但是他的為人脾氣都還不錯。
他兒子三德子年紀小了點兒,不過性格狠辣,行事果斷,這一點倒是比較對她的胃口。
她發現了三德子偷看她洗澡,不過並沒有說破。
她到底是個女人,並不是太討厭男人們對她的喜愛和追逐。
可是她還在猶豫,自己到底應該嫁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呢?
還有,她習慣了一個人自由自在的日子,若是嫁了人,她是不是受得了丈夫的管束呢?
她嫁給黎族人王德的日子是很快樂的,主要是因為王德不怎麼來干涉她的自由。
漢族人對女人的約束太多,她最為痛恨的一件事就是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偷香竊玉,女人卻不能越雷池半步。
她母親因為行俠仗義慘遭張一德那伙強盜的輪奸,還被打得半死,卻要終生為此背上沉重的負擔,以至於早早地就拋下年幼的女兒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雪梅自己吃盡了千辛萬苦,總算殺死了張一德,為母親報了大仇。
她不再是一個整天被父親關在家里的無知少女,而是一個經歷過不少男人的情欲旺盛的成熟女人了。
為了女兒的成長,她需要嫁人,可是她又不願意依賴男人,更不願意被男人禁錮在家中。
這個世上,到底有沒有一條她想走的路呢?
南家的生意最近又遇上了麻煩。
南懷仁從山里收來的一些貴重藥材因為發了霉,虧了不少錢。
他們父子倆為此整天愁眉苦臉。
偏偏在這個時候,南大姑病倒了。
其實她去年就生了病,請了好幾個郎中看了都不見好,她自己又很要強,不肯躺下休息。
這一次她在廚房做飯時就突然就昏倒了,不省人事。
幸虧雪梅發現了,才把她抱回房中。
南大姑一直是家中的頂梁柱,她這一倒下,整個家馬上就亂了起來。翠花一個人忙了前邊忘了後面,急得團團轉。
雪梅見了,把袖子一卷,褲腿一扎,接過了南大姑平時干的許多活兒,這才把這個家給穩住。
從前南懷仁父子不在時,家里來客人都是南大姑出面接待的,因為翠花見了生人就緊張得像啞巴一樣說不出話來。
現在這些都由雪梅包下來了,倒也沒有出什麼錯兒。
她現在對外自稱是南懷仁的表妹。
這天晚上,南大姑的病到了最後的關頭,她已經好幾天水米不進了。
南懷仁要去請郎中,雖然他知道請來了恐怕也沒有用。
南大姑用干瘦的手抓住他的袖子,用力搖了搖頭。
她用眼神告訴他,不用再麻煩了。
南懷仁嘆了口氣,轉身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他從小就是這個大姐帶大的,對她的感情還是很深的。
南德昌也在一旁守著。
他這人平時感情不怎麼外露,這個時候也顯得很悲傷。
南大姑沒有兒女,一直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雪梅知道該是向南大姑道別的時候了。
她走到她的窗前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手,輕聲問她:“大姑,你心里有什麼要交代的,就跟我說說吧。”
南大姑緊緊地攥著她的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又抬眼看向南懷仁和南德昌父子。
他們知道她的意思,她這是想單獨跟雪梅說話,就起身走了出去。
“大姑,你有什麼話盡管跟我說,只要是我能辦到的,我一定會盡力的。”雪梅道。
南大姑長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
她不最放心的就是弟弟南懷仁和侄兒三德子兩人。
可是,這個吳夫人跟她非親非故,她怎麼好意思把他們托付給她呢?
她已經看出來了,吳夫人和南懷仁相處的還好,但是她並沒有喜歡上他。
她怎麼能說出口,求她嫁給他呢?
“大姑,你的心思我明白了。我一定會好好地考慮這件事的。你待我跟親姐妹一樣,你家的人就是我家的人,我會盡力幫著支撐這個家的。”
雪梅見她不說話,猜到了她的想法,於是主動開口安慰她。
南大姑聽了這話,眼角里流出了一行熱淚。
她原來抓住雪梅的手也松開了,慢慢地她閉上了眼睛。
旁邊的翠花見了,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門外的南懷仁和南德昌也趕緊推門進來,准備送她這最後一程。
他們驚奇地發現,南大姑雖然已經停止了呼吸,可是她的臉上卻帶著一絲笑意。
南懷仁的生意經過他和三德子的努力,終於又有了一些起色,賺了大約有三千兩銀子了。
他覺得販運貨物這個行當風險太大,也太辛苦,不如自己開店劃算。
於是他賣下了椰林鎮的一家老舊客棧,開了一間藥鋪兼雜貨鋪,還雇了兩個伙計幫忙照看。
誰知店鋪剛開張不久,就出了大事。
椰林鎮南邊大約十里有一個村莊叫黃家村,村里的四五十戶人家大部分都姓黃。
黃氏族長名叫黃熊,是個四十出頭的彪形大漢。
他還有兩個弟弟黃虎和黃豹,他們也是爭強好斗之人。
黃熊的母親生了病,渾身發熱說胡話。
他請椰林鎮的董姓老郎中開方子抓了藥,誰知他拿回家後給母親煎服了一次,當晚她就死了。
黃家老大黃熊鬧到董郎中家,說他治死了自己的老母親。
董郎中已經快七十歲了。
他被黃熊氣勢洶洶的模樣嚇壞了,爭辯說自己開的方子毫無問題,要有問題也是藥材上的問題。
黃熊想起這藥是在南懷仁家新開的鋪子里抓的,他前一陣聽說過南懷仁的藥材因為發霉而賠本的事情。
於是他們三兄弟就拖著董老頭一起來到南懷仁的家里討說法。
南懷仁跟他們說理,南德昌害怕他爹吃虧,悄悄地抄起一根木棒站在他身後,隨時准備動手。
他們的爭吵聲越來越大,引來了許多旁觀的人。雪梅當時正在廚房里忙著做飯,聽到聲音也出來了,想看看是怎麼回事兒。
黃家兄弟們雖然嗓門大,論說理卻不是南懷仁的對手。
雪梅瞥見人群里有一個穿著講究的財主模樣的人不時在跟黃家兄弟耳語,似乎是在給他們出主意,就對他留了心。
果然,黃家兄弟有了他的指點,更顯得理直氣壯了。
他們把南懷仁以前的許多“丑事”都抖了出來。
說遠的,有他怎麼忘恩負義陷害了自己的主人龐知縣,又侵吞了龐家的財產。
說近的,則有他販賣發了霉的藥材,被買家追到家里,等等。
南懷仁最恨的就是自己被汙蔑出賣舊主之事。
他氣糊塗了,竟先動手打了黃熊一拳。
黃熊哪里受得了這個?
他抄起一根門閂就要來和南懷仁拼命,他的兩個弟弟也要上前動手。
虧得左右鄰舍都出來勸架,硬把他們給拽走了。
南懷仁後悔得不得了。
他知道黃熊這人不好惹,回去後肯定還會再找人來鬧,這樣即使不賠錢,生意也做不成了。
南德昌憤憤地道:“事到如今,怕也沒用。他要打我們就跟他打,我這就去雇一些護院的人來,我就不信有錢會找不到幫手。”
南懷仁想不到好辦法,只好由他去了。
他坐在那里唉聲嘆氣,翠花做好的飯他也沒有胃口吃。
雪梅見了,去給南懷仁端來一杯熱茶。
他想起雪梅前一段時間料理南大姑的喪事,操了許多心。
而她只是一個房客,這些事根本就不該去麻煩她的。
要是沒有她,這個家恐怕會散了架了。
他真該好好地謝謝她。
他開口道:“吳家大妹子,這些天勞你受累了。”
雪梅說五哥你不用客氣。
她想起了剛才看見的事,問南懷仁道:“那個在一旁給黃熊出主意的財主模樣的是什麼人?”
南懷仁想了一下,道:“你問的是王三財吧?他住在鎮東頭,那個青磚大院就是他家的。原來他跟我一起做過生意,後來因為一些小事鬧翻了,就散伙了。對了,黃熊汙蔑我的那些事,八成是王三財教他的!”
雪梅見多識廣,她憑直覺就知道王三財這個人很陰險。
她心想五哥這人太迂腐了,玩陰的肯定斗不過他們,三德子又比較衝動,看來我還得暗地里幫他們父子一把。
天黑後她把慧英托給翠花照顧,她換上一身黑衣,自己一個人出了門,直往鎮東頭的青磚大院奔去。
她在院子外面來回查看了幾趟,沒有聽到狗叫,估計是沒有養狗。
那牆是青磚砌的,約莫又七八尺高。
她走近牆跟前縱身一跳,用手攀住牆頭翻了上去,然後俯下身子查看。
見院子里沒人,她就扒著牆頭下到了院子里。
她悄悄地走近亮著燈光的那間屋子,聽到里面傳出來說話的聲音,好像有兩個人正在里面喝酒。
她很快就分辨出了其中一人就是黃熊,因為他的嗓門特別粗,很好辨別。
“王三哥,這南家現在也算是有錢人,你說我要是把事情鬧大了,得罪了他,值得嗎?”黃熊道。
“黃兄弟,這你放心。南懷仁這人怕事,肯定會出錢消災的。”
另一個聲音道。
“他要是不肯出錢,哥哥我出。媽的,老子剛剛看好的店鋪卻被他搶先買下了。這一次你要是能把他的店鋪砸了,我出你一百兩銀子!”
“好!只是,雖然我在黃家村一呼百應,可我的那些本家們只敢在自己的村子里耍橫,要他們帶上家伙來椰林鎮鬧事,恐怕沒有幾個肯來的。”
“哎呀,我的黃兄弟!你怎麼不開竅?干這種事得叫上幾個黑道上的人來打頭陣。你不是跟他們有來往嗎?就跟他們說,南懷仁家里很有錢,還養了一個漂亮女人,她曾經是縣城妓院里的頭牌。你這麼一說,還怕他們不肯來?”
“你說的是不是我今天看見的那個高個子女人?媽的,她的臉蛋兒不用說,那奶子和屁股又圓又結實,我恨不得把她騎在胯下狠狠地肏上一夜!”
“正是她,我們鎮子里的人背地里都叫她大洋馬。她在南家生了個女娃子,不知是誰的野種。”
那人又給黃熊出主意道:“到時候,你假裝站出來制止大家動武,哪怕是以後官府的人來追究,我可以拉上幾個鄉親幫你作證。怕什麼?”
“哈哈,想不到王三哥是如此足智多謀的人哪。佩服,佩服!那我也不多耽擱了,這就回黃家村找弟弟們商量去。”黃熊道。
雪梅在屋外聽到這些,心想:原來這個王三財和五哥有仇,這才攛掇黃熊來他家鬧事的,現在他們竟然還要打我的主意!
看來我對這件事是不能不管了。
主意一定,她重新翻過院牆,躲進了外面的樹叢里。
等黃熊從里面出來時,她就遠遠地跟在他後面。
就這樣一直跟到了黃家村。
黃熊一回到家中就把兩個弟弟黃虎和黃豹從被窩里叫了起來,說是要商量大事兒。
他完全沒有料到,自己身後一直跟著一個人。
那人悄悄地爬到了屋頂上,揭開了一片瓦,把他們商量的事情全都聽了去。
三兄弟商定,由黃熊去找他結識的那幾個黑道人物,黃豹和黃虎則分頭召集幾個本家兄弟和村里的一些喜歡惹事生非的閒漢們,明天傍晚時分去椰林鎮會齊,到時候再看情況動手。
若是南懷仁識相肯出錢消災,一切都好說,否則就硬搶,把他家弄個底朝天。
他們選擇傍晚時分動手,一是想趁天黑時好渾水摸魚,二是天黑後南家人就算去附近叫幫手也很難找到人。
雪梅在屋頂上聽了這些話,心里在琢磨著對策。
自己只有一個人,很難阻止他們鬧事。
她想了一下,決定在黃熊去找黑道幫手時跟蹤他,半路上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做掉。
這樣就只剩下了黃虎和黃豹那一幫黃家村的人,應該好對付多了。
主意一定,她就從屋頂上溜下來,等在黃家大門外的黑影里。
過了一會兒,黃熊果然提著燈籠開門出來了。
他也許是又喝了兩杯,走路有些搖搖晃晃的,一邊走還一邊哼著小調。
黃熊生得虎背熊腰,看起來力氣不小。
他哼的小調是本地流行的三娘思春。
一個粗野大漢,偏偏要捏著嗓子學女人唱小調,聽著惡心極了。
跟了一段路,到了荒郊野外,雪梅覺得該動手了。
她這次出門時帶了一把苗族人用的獵刀。
她抽出刀來,從後面撲上去,一腳踢在黃熊的屁股上,把他踢了個嘴啃泥。
然後她壓在他背上,一把抓住他的頭發,把獵刀擱在他脖子上,正要用力一勒。
“好……好漢……饒命,好漢饒……饒命!”
黃熊剛才那一跤跌得七暈八素,手腳都擦破了皮,痛得不得了,牙齒也崩掉了兩顆。
他的脖子感覺到了獵刀的鋒利,嚇得結結巴巴地開始求饒。
雪梅已經試出這家伙空有一把子力氣,本事卻不大。
她也想多知道一些那伙黑道人物的情況,於是用膝蓋頂住他的脊梁骨,把他的一條胳膊扭在身後,刀鋒貼依然貼在他的脖子上。
她開口問道:“黃熊,你聽好了!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要是有半句瞎話,我馬上就要了你的命!”
“是,是,女俠盡管問好了。”
聽到說話的是個年輕女人,黃熊松了一口氣。
他身子一動,雪梅立刻把貼著他脖子的那把刀稍微緊了一下,割得他的皮肉火辣辣地痛,他嚇得馬上老實了下來。
“你們剛才在屋里商量的勾當我都聽到了。你半夜三更要去哪里幫手,請的是什麼人?快說!”雪梅問道。
黃熊不清楚這個女人到底知道多少,只好把他要去請的黑道人物一個個說了出來,還說了他們在何處落腳以及自己是怎麼跟他們認識的。
他心想,這個女人八成是南懷仁請來的江湖人士。
他只能先把她哄住,然後再找機會脫身。
他要去找的人有兩個,一個叫王同輝,一個叫武和尚。
他們原來都是虎豹山莊雇傭的打手。
黃熊和他們是酒肉朋友,平時跟他們稱兄道弟。
他知道王同輝和武和尚手下還有幾個嘍囉,專門干一些坑蒙拐騙打悶棍的勾當,偶爾也收受錢財,替人行凶殺人。
他們因見黃熊是本地人,熟悉情況,就邀他入伙。
黃熊正在考慮。
雪梅一聽,原來還是自己的仇人,真是冤家路窄啊。
她原以為王同輝和武和尚在虎豹山莊被攻破時就被殺死了,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活著,還在繼續作惡。
她當初被他們抓住,受盡了侮辱和折磨,這一次一定不能放過他們!
正想著,黃熊猛地抬身來,把她從背上掀了下來。
他拔腿就跑,沒跑了沒幾步,身後傳來一聲嬌斥“哪里跑!”
雪梅“嗖嗖嗖”地追上來伸腿一拌,黃熊撲通一聲又跌倒在地上。
他見無法逃走,索性回身一撲,抱住了雪梅的腿,想把她摔倒。
沒想到費了好大的勁兒,這個女人還是站著紋絲不動。
他抬頭看見雪梅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眼里充滿了對他的不屑和嘲弄。
他惱羞成怒,揮起拳頭准備朝她打去。
就聽得“撲哧”一聲,雪梅手里的那柄獵刀捅進了他的肚子。
黃熊一聲慘叫,捂著肚子倒在了地上。
他掙扎了好一會兒,然後就一動不動了。
雪梅走過去伸手探了一下,發現他已經沒氣了。
她把獵刀從他身體里拔出來,在路邊的野草上擦了擦血跡,再把他的屍體拖到一條水溝里,用獵刀砍了些柴草蓋在上面。
她本來就沒打算放過他,因為這種人留著肯定會後患無窮的。
她很久沒有殺人了,這時候心里竟感到了一陣莫名的興奮。
她覺得自己的大腿根部有些瘙癢,伸手摸了摸,那里不知怎麼已經濕了。
她在地上坐了下來,用手輕輕地揉搓著自己的陰部,眼前浮現出自己被王同輝武和尚他們輪奸時的情形。
那次她剛經過一場殊死搏斗,渾身上下沒有多少力氣了,再加上肩膀被毒鏢所傷,神智也有些不清。
魯大錘正手忙腳亂地要把她綁起來。
因為她還在不停地掙扎,她胸前的衣服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結實的奶子一下子暴露了出來。
武和尚他們在一旁大聲起哄,放肆的笑聲傳進了她的耳朵里。
後來武和尚推開魯大錘,親自動手把她脫了個精光,然後拽住她的兩條腿拖到了草叢里。
就這樣她被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輪番奸淫了一個多時辰,當時她心里充滿了憤怒和絕望,可她的身體卻興奮到了極點,產生了一種不可遏制的快感。
她後來在夢里多次重溫過那次被強奸的經歷,而且每一次都讓她達到了高潮。
她為此羞愧不已,心里不禁懷疑:難道自己的前世真的像那個張郎中說的那樣,是個淫蕩的狐狸精?
第4節:如意寺
再說王同輝和武和尚兩人。
當年虎豹山莊被攻破時,黎族人和苗族人都殺紅了眼,見了莊丁就用弓箭射木棒打獵刀砍,他們兩個因為被蕭姨娘關在牢里,這才躲過了一劫。
後來莊子里燃起了大火,把牢門也燒壞了,他們得以從牢里逃出來。
他們都被大火燒傷了,如今臉上身上還留有燒傷的疤痕。
逃出虎豹山莊後他們東躲西藏,為了生計又干起了殺人越貨殘害百姓的老本行。
王同輝學著武和尚剃了光頭,弄來一件破袈裟披上。
他們自稱是雲游僧人,來到一個比較偏僻的寺廟里落腳。
這座寺廟名叫如意寺,住持慧如和尚好心地接納了他們,他哪里曉得這兩人簡直就是惡魔轉世?
慧如和尚與本地的一個女施主的關系有些曖昧。
那女施主的丈夫死了,給她留下了不少家產。
慧如出家前就和她要好,女施主丈夫死後經常來如意寺布施香油錢,一來二去,終於與慧如和尚舊情復燃了。
武和尚發現這個秘密後,就和王同輝一起要挾慧如,逼得他趕走了廟里的其他三個和尚,只剩下幾個小沙彌。
他們還在夜里把一個妓女領進廟里,脫光了衣服送進慧如的屋里。
慧如忍不住誘惑,把她給睡了。
從此他就被王武兩人完全控制了,上百畝地的廟產也全部都交給他們管理。
不過慧如提出了一個條件,那就是要他們兩人發毒誓,不能去禍害那個女施主,不然他寧願自己去死也不答應受他們操縱。
王武二人真的發了毒誓:今生今世都不去給那個女施主找任何麻煩。
他們有地租的收入,不愁吃穿,平時有那幾個小沙彌伺候著,日子過得很舒坦。
不過他們賊性不改,隔三岔五要出去干些打劫過往客商的勾當。
後來他們又收了幾個徒弟做幫手,自然都是一些好勇斗狠之輩。
因為慧如老和尚在本地略有些名聲,那些不知情的百姓們還時不時地來廟里燒香許願,一點兒也不知道如意寺已經成了一個藏汙納垢的賊窩子了。
王武兩人知道,慧如的名聲就是他們的保護傘。
因此他們對幾個徒弟下了嚴令,要他們在表面上尊重住持慧如,絕不能讓外人看出破綻來。
雪梅來到如意寺時,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因為如意寺里有一些進進出出的燒香的客人,她就去附近一個小鎮里吃了些東西,然後找一家客棧住下,睡了一覺。
等到天快黑時,她從客棧里出來,再次來到如意寺。
遠遠地她聽到了寺廟里面傳出來打斗的聲音,不禁心里奇怪:難道還有別的人來找王同輝和武和尚他們報仇,正巧被我趕上了?
如意寺的牆不高,她踮起腳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手里舞著一根木棒在跟四個手持兵器的和尚拼命。
一個年紀大的和尚提著燈籠站在圈子外面急得團團轉,嘴里不知在念些什麼。
那四個和尚都是練過武的,要拿下這個年輕人很容易,可是他們並不著急,好像是在逗他玩耍一樣。
他們一邊跟他打一邊說些怪話氣他。
其中兩個年紀稍大的就是雪梅要找的仇人,王同輝和武和尚。
聽了一會兒,雪梅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兒。
這個少年的母親昨天上吊死了,起因是受到了村里人的辱罵。
她兒子打聽到是如意寺的一個和尚破戒喝酒,喝醉後說他母親和如意寺的老和尚慧如私通。
一個覬覦她的家產的本家弟兄聽了,就去挑撥族人,罵他母親不守婦道敗壞家風。
他母親羞憤難當,一時想不開才上了吊。
這少年跑來廟里找和尚們理論,說他們不該敗壞他母親的名聲,然後不知怎麼就打起來了。
“崔家小子,你娘她自己要偷和尚,被人辱罵後羞得上吊死了。你跑來找我們的晦氣干什麼?”
武和尚擋住了少年向他劈來的木棒,怪笑著說道。
“是啊,玩你娘的是慧如大師傅。他就在這里站著,你怎麼不跟他去理論!”一個年輕一點兒的和尚接著道。
“你娘被鬼迷了心竅。她放著咱們這些年輕力壯的不要,偏偏要去勾搭慧如這麼個老頭兒。”另一個年輕的和尚跟著起哄道。
其他的人聽了,都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那少年氣得兩眼通紅,他趁和尚們大笑之時,猛地一木棒,敲在其中一人的頭上,將他打倒在地上。
武和尚氣得罵了一句,舉起手里的鐵叉對准這個少年胸口狠狠地扎去。
“如兒!”
那個老和尚大叫一聲,撲過來擋在少年前面。
“噗”的一聲,武和尚的鐵叉正扎在老和尚的肚子上,他一邊叫著“如兒”一邊倒了下去,血流得滿地都是。
這下子不光是那個少年,連武和尚等人都驚呆了。
雪梅見機不可失,從牆上翻進來,從背後悄悄地欺近前去。
她揮起手里的獵刀,一刀砍在武和尚的脖子上,把他砍翻在地。
緊接著她回手一刀,捅進了那個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年輕的和尚的胸脯。
王同輝和另一個和尚回過神來,一起舉起兵器朝她撲過來。
就在這緊要關頭,雪梅的獵刀卻卡在那個和尚的身體里,拔不出來了。
她只好松了手,起身躲避。
王同輝看到倒在地上渾身是血的武和尚,知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拼命地把兵器往雪梅身上招呼。
雪梅東躲西閃,身上衣服被劃破了好幾處。
她見那個少年還在發愣,就對他喊道:“傻瓜,發什麼愣?快來幫我一把!”
話音沒落,她腳下絆住了什麼東西,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她倒下的正是時候,恰巧躲過了王同輝砍來的一刀。
另一個和尚是王同輝新收的徒弟,他一下子收不住腳,也跟著倒下了,砸在雪梅身上。
他倒下後立刻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這時王同輝再次舉起手里的大刀,對他徒弟喊道:“快閃開!”
他徒弟卻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叫道:“師傅,這人是個娘兒們!”他這麼說是因為他的一只手正好抓在雪梅的奶子上。
王同輝聽了一愣。“咚”的一聲,他後腦勺上挨了一木棒。是那個少年干的,他終於清醒過來,偷偷地摸到王同輝的背後敲了他一木棒。
這時雪梅已經一拳打昏了王同輝的徒弟,從他的摟抱中掙脫出來。
她跳起身來,從地上拾起王同輝扔下的那把大刀,給地下躺著的四個和尚每人的脖子上都補了一刀。
那少年本來要向這位救了他命的女俠客致謝,卻見她殺起人來如此干淨利索,跟傳說中的羅刹女一般。他嚇得一時呆住了,不知該說些什麼。
雪梅殺了這幾個人後,准備翻牆逃走。
她看見那個少年還站在那里,眼里盯著倒在地上的慧如老和尚發呆。
她走過去,拽住他的胳膊拉了一把,道:“他已經死了!還不快走,想等在這里吃官司嗎?”
那少年“哦”了一聲,轉身跟著她往牆邊跑來,雪梅讓他踩住自己的肩膀,幫這少年爬上牆頭,然後她自己也翻了過去。
到了牆外,那個少年卻坐在地上不動了。
雪梅催他快走,他很不好意思地對雪梅道:“剛才我跳下來的時候把腳崴了,現在不能動,一動就痛得厲害。這位女俠,謝謝你救了我。你自己走吧,不要管我,大不了我把殺人的罪都認了就是。”
雪梅橫了他一眼:“哼,你倒是個英雄好漢!”她走過去蹲在那個少年的前面,背對著他道:“快上來,我背你走!”
過了一會兒,那少年還是沒動,她又喊道:“怎麼還傻楞著?快過來趴在我背上!”
那少年只好俯下身子,雙手輕輕地搭住她的肩膀上。
雪梅叫道:“抓緊了!”
那少年這才用力抱住她,立刻感受到了她結實的胸部。
他的臉紅了,這時雪梅已經邁開大步飛奔起來。
少年的心咚咚地跳,呼吸也和她的融合在一起。
他閉上眼睛,感覺就像是在騰雲駕霧一般。
雪梅把少年背到她歇腳的那個客棧里。
這時已經是深更半夜了,客棧里一個客人也沒有,客棧的伙計也不知到哪兒去了。
這種偏僻的小鎮子的客棧,晚上如果沒有客人來,伙計就會回家睡覺或者是找個地方喝酒去。
雪梅把那個少年帶到自己的房里,她轉身出來到了廚房里,見灶台上的鍋里有些剩飯。
她早餓了,盛了一碗飯站在那里吃了起來。
吃完後她又在水缸里舀水喝了幾口。
她剛才背著那個少年一路奔跑,出了一身大汗,而且在如意寺殺人時她衣服上賤了不少血,穿著感覺很難受。
她出屋四下一看,見過道的木頭欄杆上晾著一些男人的舊衣服和褲子,就把它們都收了進來。
然後她把自己全身上下都脫光了,就從廚房大水缸里舀了一木盆水,飛快地把全身都擦洗了一遍,再換上那些舊衣褲。
她把換下來的沾滿血跡的髒衣服褲子全都扔進灶台底下燒了。
雪梅回到屋里時,那個少年已經倒在床上睡著了。她把他推醒,指著桌上她從廚房拿來的一碗飯對他道:“你餓了吧?快起來吃點東西吧。”
那少年揉了揉眼睛,聽話地端起碗,很快就把那一碗剩飯都吃了。吃完後他不好意思地對她道:“多謝女俠姐姐。”
雪梅仔細端詳著他,發現這個少年長得倒是很端正,皮膚白里透紅,舉手投足還有頗有一股子陽剛之氣。
她問道:“你是本地人?為什麼要跟那些和尚們拼命?”
其實她已經猜到了大概。
那少年認定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把自己家的底細和發生的事情全都對她說出來了,連他母親的“丑事”也沒有隱瞞。
他姓崔,名叫崔慶如,小名如兒。
他父親死得早,母親帶著他守寡十幾年了。
她母親常去如意寺燒香,和住持慧如和尚經常來往,關系很不一般。
幾天前,他的一個本家嬸嬸當著村里人的面罵他母親不守婦道,和慧如和尚通奸,辱沒了崔家的祖先等等。
他母親平時樂善好施,在附近幾個村子里名聲很好。
她很要面子,聽那女人罵了一通後,她當天晚上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里大哭了一場,然後就上了吊。
崔慶如碰巧不在家,等他第二天回到家時,他母親的身體早就涼透了。
崔慶如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脾氣極為剛強,平時村里沒有人敢欺負他母子二人。
他二話不說,提著一條木棒就找到他那個本家嬸嬸,質問她為什麼要辱罵他母親。
那女人見死了人,早嚇癱了,連忙把事情都推到如意寺的一個和尚頭上,也就是王同輝的那個徒弟。
這才發生了雪梅看見的那一幕,以及後來的一切。
其實崔慶如只是悲傷過度,心里憋著一口惡氣,他並沒有想到要把那幾個和尚都殺了。
他母親和慧如之間的曖昧他早已看在眼里,他們並沒有冤枉她。
誰知陰錯陽差之下被雪梅這個前來報仇的撞見,這才連著老和尚慧如一起,一下子搭進去了五條人命。
雪梅聽了,嘆了一口氣,暗道:“原來我不是救了他,而是害了他!”她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崔慶如答道:“殺了這麼多人,官府遲早會追查到我身上的。我也不回家了,干脆逃去外鄉,當兵去。反正我從小就不喜歡念書,老想著長大了要去當兵的。”
雪梅聽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覺得自己連累了這個小伙子,可是她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她獨自脫了衣服褲子,去床上掀開被子躺下,對他道:“咱們先歇息吧,天亮後我們得趕緊離開這里。”
看到了雪梅赤裸的身體,崔慶如的臉又紅了。
他見雪梅躺在床上靠里頭的位置,那靠外面的地方顯然是留給他的。
他想自己被這個女俠姐姐背著跑了那麼遠,身體已經有了接觸,現在也用不著再害羞了。
於是他吹滅了桌子上的油燈,穿著衣服躺倒在床上。
雪梅不知怎麼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強烈的欲望。
她把被子一裹,將少年的身子裹了進去。
一股令人心蕩神移的成熟女人的氣息馬上衝進了崔慶如的鼻孔。
他心里砰砰直跳,身體也跟著哆嗦起來。
“怎麼啦?你從來沒有和女人睡過嗎?”耳邊傳來了女俠姐姐好聽的聲音。
“沒……沒有。”崔慶如低聲答道。
她轉了一下身子,面對著他,把手貼在他的胸脯上,用令人銷魂的聲音問道:“那你……想不想把姐姐給睡了?”
問完之後,她自己的臉也紅了。
好在黑暗中他什麼也看不見。
崔慶如答道:“想……”
雪梅一把把他拉進自己懷里,伸手往他胯下摸了摸。
不出所料,他雞巴的已經硬邦邦地翹起來了。
她伸手解開他的褲帶,把褲子退了下來。
然後張開健美的大腿,把他的身體夾住。
崔慶如滿臉通紅,他的頭被雪梅緊緊地按在自己赤裸的胸脯上。
他張開嘴貪婪地吸允著她的奶頭,同時他的下身本能地一挺,讓雞巴戳進了雪梅潮濕的肉穴里。
“啊……女俠姐姐……我……我好舒服 啊……”“姐姐我……也是……”屋子里淫聲浪語此起彼伏。
等到狂風暴雨過後,雪梅躺在床上,一邊用手溫柔地撫摸著懷里的這個少年,一邊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虛歲十五。”
“這……這不還是個小孩子嘛!”
雪梅在心里叫道。
她看崔慶如的個頭,以為他至少有十七八歲了呢。
她的臉又紅了,還熱得有些發燙: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淫蕩啦?
連一個小孩子都不放過?
崔慶如的個子雖然比雪梅矮了一些,但是不到十四歲的孩子能長這麼高已經很不錯了。
他的身材勻稱結實,皮膚也很光滑。
出乎意料的是,他在那個方面也很強,剛才他把雪梅肏得舒服極了。
她回想著自己過去和別的男人睡時的許多細節,心中一蕩,把頭伸進他胯下,張嘴含住了他濕漉漉的雞巴,那上面還帶著她自己的淫水。
崔慶如舒服得叫了出來,感覺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仙境一般。
不一會兒,他的雞巴就再一次硬了起來,他們之間的大戰又重新開始了。
“女俠姐姐,我想問你一件事。”一覺醒來後,崔慶如摟住雪梅赤裸的身體,一邊用手輕輕地玩弄著她的陰唇,一邊問道。
“寶貝,你問吧。”雪梅閉上眼睛,用雙手捧住他的臉親吻著。
“如意寺的那些和尚,他們……他們和你有殺父之仇嗎?”
“沒有……”她突然想起來,王同輝和武和尚兩人,他們還有可能是女兒慧英的親生父親!
她把他們都殺了,慧英可能因此永遠地失去了父親!
想到這里,她心中不由得一痛。
那一次她被他們幾個輪奸的情形又浮現在了她的眼前,她的呼吸變得急促了。
“女俠姐姐,女俠姐姐!你怎麼啦?”
“沒……沒有什麼。姐姐不是好人……姐姐是一個殺人的惡魔……姐姐殺過好多人……”
“不,姐姐是個好人!我喜歡姐姐!我……我還想和姐姐睡……”
“那你……還等什麼?快……快來肏姐姐吧!用力……狠狠地肏……啊……啊!”
早上起床後,雪梅就和崔慶如分手,各奔東西了。
兩人各自心里都明白,自己不會是對方的終生伴侶。
崔慶如要去海口,准備從那里坐船去省城從軍。
雪梅對他道:“小兄弟,你我既有這麼一場緣分,聽姐姐一聲忠告。你年輕,又識字明理,應該去學些有用的本事,將來做生意也好,替官府或者大戶人家當差也好,總比整天的打打殺殺的要強。”
她說的這些話,背後蘊藏了許多她自己的血淚和悲傷。
可惜崔慶如太年輕太好強,聽不進去。
他母親也曾這麼說過他,但是他就是靜不下來,一心只想去從軍。
第5節:喋血椰林鎮
雪梅回到了椰林鎮。
她離開時如意寺發生的慘案還沒有傳開來,可是她覺得那個客棧伙計的眼睛老是盯著她身上看。
後來她才意識到,她穿的那套破舊的男人衣服應該就是那個伙計的。
幸虧她多給了他五錢銀子的房錢,不然他就不會放她走了。
雪梅沒有料到,南懷仁家在她離開後也發生了一場大事。
原來黃虎黃豹帶著本家弟兄和黃家村的村民們來到椰林鎮的王三財的家中。
他們一共十個人,只等大哥黃熊一到,就去南懷仁的家里大鬧一場。
他們要配合黃熊招來黑道人物,把南懷仁的家和他的藥店都砸個稀巴爛,搶個精光。
可是他們左等右等,就是不見黃熊的影子。
王三財比他們兄弟倆還要急,他對黃虎黃豹道:“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聽人說三德子今天一大早就去縣城里請護店的幫手去了。若他真的請到了幫手,再動手咱們恐怕占不到便宜。咱們何不趁著天黑,用黑布蒙了面,分頭去南懷仁的藥店和他家中搶值錢的東西,能搶多少是多少?”
黃虎黃豹這兩個家伙是粗人,哪里有什麼好主意?聽王三財這麼一說,他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事發之前南懷仁正在家中坐立不安,他在等兒子回來。
三德子早上天不亮就出去,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他感覺著要出事。
於是他來到自己的店鋪里,吩咐幾個伙計們都不要回家睡覺,人人手里都拿著一根木棒守在那里。
他自己也呆在藥店里沒有回家。
臨近深夜時,果然聽到有人在外面砸門。
南懷仁這時也豁出去了,他叫幾個伙計不要吭聲,只等門被砸開,就用木棒給我狠狠地打。
他說,今晚每個人都能領到三天的工錢。
要是打死了人,他南懷仁一個人擔下來!
那幾個伙計也是血氣方剛的青年,一聽說能領到三天的工錢,都道:“南老爺放寬心,今天咱們幾個就是把命給搭上,也絕不會叫他們占了半點兒便宜!”
黃虎叫弟弟黃豹領四個人去南懷仁家,他帶著剩下的四個人來砸南懷仁的藥店。
那藥店的門是新裝上的,很厚實。
他們砸了半天才把它砸開,正要一擁而入去里面搶東西,冷不防撞上南懷仁和幾個伙計,他們一頓棍棒劈頭打來,當場就打翻了兩個。
南懷仁見對方臉上蒙著黑布手里還拿著家伙,就對他的伙計們大聲喊道:“這幫人是土匪!給我往死里打,打死了不用抵命!”
黃虎他們幾個因為太輕敵,吃了大虧,一時間被打得頭破血流,到處亂竄。
伙計們見了,士氣更高了,連南懷仁這麼斯文的人也加入進來,用木棒打翻了其中的一個。
這時南德昌正好趕回來了。
他這次出去很不順利,好說好歹只請到兩個幫手。
不過這兩位都在鏢局里混過,練就了一身武藝。
他們加入進來後,黃虎的人更加支持不住了。
最後只有黃虎一個人趁亂逃跑了,其他四個人全都被打倒在地上,渾身是血,再也動不了了。
南德昌指揮著眾人把這些家伙都用粗麻繩綁了起來。
這時一個光著腳而且衣衫不整的鄰居跑來給南懷仁報信,說他家里來了伙蒙面強盜,正在翻箱倒櫃,見什麼搶什麼。
南懷仁聽了急得直跳腳。
雪梅外出沒有回來,家里只有翠花帶著慧英,還有一個剛請來幫忙的老媽子,這可如何是好?
他的三個伙計在剛才的打斗中都稍微受了些傷,他已經叫他們回家休息去了。
現在只剩下他們父子倆再加上剛請來的那兩個保鏢。
最後他只好留下那兩個保鏢看守店鋪和被俘的這五個人,他自己和兒子南德昌每人抄起一根木棒往家中跑去。
還沒到家門口他就聽到了翠花和那個老媽子的哭叫聲。
周圍的鄰居很可能也聽到了他家的喧鬧聲,可是並沒有人出來給他家幫忙。
椰林鎮以前也鬧過土匪,還出過人命,因此大家心里都很害怕。
黑燈瞎火的,要是挨上一刀,那就太虧了。
他和三德子都急紅了眼,揮舞著木棒衝進了自己的家門。
可是這一次他們的運氣就不如剛才好了。
他們已經打過一場了,都累得不輕。
剛才一路跑來,到家時早已是上氣不接下氣的了。
黃豹等人卻是以逸待勞。
雙方一交手,南懷仁和南德昌就吃了虧,每人身上都挨了不少拳腳棍棒。
南懷仁被打得鑽到了桌子底下,南德昌的肩膀被鐵器劃了一道口子,見了血,頭上也腫起了一個大包。
他見勢不好,拔腳就往外跑,連他老爹也顧不上了。
剛跑到外面,他就咚的一聲撞到一個人,他被撞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人一把拽住他個胳膊,把他拉了起來,問道:“三德子,跑什麼?出了什麼事兒?”
天黑看不清來人是誰,但是聽聲音南德昌知道她是雪梅。
他忙道:“家里來了土匪,梅姨,快跑!”
話音沒落,她已經扔下他,自己一個人進了屋。
南德昌急了,心想梅姨雖然生得人高馬大,但是畢竟是個女人,怎麼敵得過屋子里的那幫虎狼一般的漢子?
他一直在心里喜歡著她,這個時候不由得生出一股豪氣,也毅然返身往屋里衝去。
還沒跑兩步,他就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率了一個馬趴,摔得手和膝蓋都鑽心似的痛。
這時屋子里傳出一陣噼里啪啦的打斗聲,還傳出男人們的叫罵聲:“哎喲,這女人瘋了,敢拿刀砍老子!”
“媽的,別讓她跑了,抓住她人人有份兒!”
南德昌忍著痛往屋里爬去,爬到門口往里一看,立刻張大嘴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些黑衣大漢們東一個西一個地倒在地上,雪梅正把他爹從桌子底下扶起來,她的一只手還攥著一柄帶血的獵刀!
再看地上這幾個人,他們渾身是血,有的捂著脖子有的捂著肚子在那里嚎叫。其中還有兩個一動不動的,恐怕是已經斷了氣了。
這時只見那個老媽子衣衫不整披頭散發地從里屋跑出來,她見到南懷仁後,指著雪梅的屋子喊道:“老爺,翠花她……她……還有慧英……”後面的話她怎麼也說不出來。
南懷仁急了,抓住她的身體用力搖晃,邊搖邊問道:“翠花和慧英到底怎麼啦?”
雪梅哪里還有耐心聽她說,早已進了屋子。
只見翠花倒在地上,衣服褲子都被扯破了,半邊臉腫了,脖子上有好幾道血印,兩眼緊閉著。
女兒慧英卻還在床上睡得正香,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她急忙把翠花抱起來,摟在懷里叫道:“翠花,翠花!”
這時南懷仁和南德昌總算從那個老媽子嘴里問出了事情的經過。
這幫蒙面土匪從牆上翻進來,到各個屋里翻箱倒櫃,搜尋值錢的東西。
翠花和她嚇得直打哆嗦。
後來有一個人闖進雪梅的屋里搜,翠花拼命地攔住他不讓進,被他一拳打倒在地上。
那人進屋後,里面傳出來慧英的哭聲。
翠花從地上爬起來,拿起一把裁衣服用的小剪刀,一邊叫著“慧英”一邊衝進去和那個人拼命。
另一個人從後面扯住她,要脫她的褲子,被她扎了一剪刀。
他把她推到在地上拳打腳踢,後來,……
,後來這老媽子自己也被一個大漢抓住,強行拖到另一間屋子里去了。
她什麼都看不見了,只聽見翠花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她自己也被一個蒙面人按到床上強奸。
再後來南懷仁父子趕到了,和那些蒙面人打了起來。
這時翠花醒過來了。
她臉色蒼白,看起來很虛弱。
她見自己被雪梅抱著,張嘴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雪梅剛給她全身檢查過,除了私處紅腫,一看就是被人侵犯過,她的頭部似乎也受了很重的傷,皮下出了不少血。
可能是被棍棒打的,也可能是被人推倒時,頭磕在磚牆上或者桌子櫃子的邊角上了。
南懷仁見了翠花的傷勢,急忙叫兒子去請郎中。
那個老媽子端來一碗水,雪梅接過來給翠花喂了一口。
翠花強掙著抬起身,當她看到慧英安然無恙時,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她攥著雪梅的手,吃力地道:“雪梅姐姐……老爺……. 翠花的頭好暈……”說完這幾個字,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雪梅的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南家對她最好的人就要數南大姑和翠花了,雖然翠花平時很少說話。
現在南大姑走了,翠花也走了,她不禁感到了深深的悲哀和孤獨。
另外,她也在為翠花的死而自責。
要不是她離開時把女兒慧英托付給翠花照顧,她也許不會因此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