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情節上接第18章“血腥肅反”。
第1節:愁雲慘霧赤峰山
李鐵妞帶著龐小虎和雲鳳來到和龐瓊花事先約好的秘密地點,就是小虎和龐瓊花結拜為姐弟的那座關公廟。
廟里空空的一個人也沒有。
他們在附近找了找,沒有見到龐瓊花,也沒有見到胡翠萍。
他們再返身進廟去仔細搜索,沒有發現龐瓊花留下的任何記號。
這可怎麼辦呢?
龐小虎心中非常著急,不過為了安撫已經急得團團轉的李鐵妞,他強自鎮定下來。
他開始冷靜地分析龐瓊花可能的去向,當然,這需要做好幾種不同的假設:第一,馮師長到底有沒有被夏書記當成反革命給抓起來?
第二,如果他被抓起來了,會不會已經被處決了?
等等。
小虎至今還沒有跟馮師長見過面。
不過根據從龐瓊花和其他人那里得來的印象,他是一個很有才華的堅定的革命者,他在海南革命根據地的干部戰士和百姓們中間有著崇高的威望。
在小虎後世的記憶中,他平安地渡過了這一次的劫難:既沒有犧牲在戰場上,也沒有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建國後他成了粵省的少數幾個重要領導人之一。
問題是,後世的記憶並不能讓小虎放下心來。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他穿越後的時空發生了偏移,有些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比如說這個夏希,他本來是不該出現在海南的。
小虎記得很清楚,後世的歷史書上說夏希在湘鄂西紅色根據地大開殺戒,有成千上萬的紅軍將士倒在了他的屠刀之下,但是他終其一生中應該沒有踏足過海南。
小虎擔心的是,獨立師總共才兩千余人,恐怕還不夠夏書記他一個人殺的。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個夏希死後被黨的宣傳機構粉飾為革命烈士,他的墓碑聳立於全國幾個大城市里的革命烈士陵園,受到下面幾代人的瞻仰。
一直到文革結束後才有人敢於公開發表文章,批判揭露那一段血腥的歷史。
小虎反復考慮了各種可能性,認為龐瓊花單人獨馬救出馮師長的可能性不大,不然的話她一定會回到這里來與小虎他們會合的,至少也應該派一個人前來通知他。
最可怕的結果是,她和胡翠萍都遭遇了不測,或者被打死了,或者被活捉了。
小虎對夏書記這個人不抱任何希望,他很可能是個人格分裂的人,毫無根據地懷疑和打擊自己的同志,包括那些一直和他並肩戰斗的人。
為了達到所謂理想中的革命目標,他會不擇手段,不惜讓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革命根據地血流成河。
小虎暗自下定了決心,若是黑纓大姐死在了姓夏的手里,他一定要親手殺死這個惡魔,為她和其他冤死的紅軍將士們報仇。
但是,不管是救人還是報仇,沒有實力是不行的。
單靠他和李鐵妞雲鳳,最後結果恐怕是多增添幾個冤魂罷了。
他忽然想到了紅色娘子軍連。
那是龐瓊花用黑纓會的班底創建起來的,她們中的許多人都對龐瓊花的感情極深,說是忠心耿耿也不為過。
他覺得可以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鼓動那些黑纓大姐曾經的親信們出來幫助他,哪怕只有十來個人也行。
他向李鐵妞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得到了她的贊同。
當然,他只是提出要去救龐連長和馮師長,一句也沒有提自己心中那個最悲觀的推測:龐瓊花和馮師長很可能已經被夏希當成反革命給處死了。
做出這個決定後,龐小虎和李鐵妞雲鳳一起動身往赤峰山的方向出發。
與此同時,紅色娘子軍第一連正在經歷一場自創建以來最大的危機。
起因是汪副師長奉了前委夏書記的命令,帶著前委的幾個干部和師部警衛連一個排的士兵前來赤峰山捉拿越獄逃走的反革命分子龐瓊花,結果沒有抓到她。
他只好留下了一個前委的干部和一個班的士兵繼續在這里守株待兔,自己帶著剩下的人返回龍興鎮去了。
留下的那個前委干部姓王名充,是夏書記的親信。
他身上帶著夏書記交給他的秘密使命:要大張旗鼓地整肅紅色娘子軍,將那些龐瓊花的人堅決徹底地清理干淨。
等汪副師長一走,他就從懷里拿出蓋有前委大紅印章的信件,信中任命他王充為娘子軍連的黨代表,全面負責娘子軍連的肅反工作。
梁紅梅被調走以後,娘子軍的副連長是董文繡,她就是原來的一排長。
王充每天逼著董文繡和其他排長班長們寫檢查,除了要檢舉前任連長龐瓊花的罪行,還要交待自己的問題。
搞得她們不勝其煩。
她們中大多數人都和龐連長是生死與共的戰友,根本不相信她會叛變。
於是她們私下里串通起來,商量應付王充的辦法。
七班長王蓮香是胡文君的表妹,也是她留在娘子軍連里的密探。
她原來極為害怕龐瓊花,因此一直都不敢有沒有什麼大的動作。
現在龐瓊花肯定是回不來了,她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她已經暗地里聯絡到了十來個女兵。
她們都是因為觸犯紀律,曾經被龐連長處罰過,故而對她心懷不滿的人。
王蓮香和這些人收集了與龐瓊花親近的那些人的私下談話,並將她們的名字和談話的內容統統報告給了黨代表王充。
王充大怒,第二天就搞了個緊急集合。
他當著全連戰士的面宣布董文繡為反革命分子,將她撤職後逮捕查辦,還點了其他參與密謀的那些排長班長的名,撤了其中幾個人的職,限期讓她們主動向黨交待錯誤。
舉報反動分子有功的王蓮香則被提拔為排長,協助他進行肅反工作。王蓮香的兩名親信也被提拔為班長。
正副連長都不在了,黨代表王充成了赤峰山上說一不二的最高領導。
他原來是個生意人,因為虧了本被債主追討,這才投奔了革命。
他參加紅軍後在獨立師第一團任文書,平時為人還算謙和,除了喜歡拍上級的馬屁外,看不出來有其他的什麼毛病。
可是一旦得勢,他的野心和欲望就急劇地膨脹起來了。
娘子軍連清一色的女兵,王充在前委工作時,每當聽到人們私下里對娘子軍的議論,他就會想入非非。
他哪里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這些活色生香的女兵們竟然會落入他魔爪,任他隨意揉捏。
這可真是天上飛來的艷福啊。
王充剛開始時還不敢做得太過分,只是以加強保衛工作嚴防反革命暴亂為由,挑選了兩個年輕漂亮的女兵擔任連部的警衛。
她們實際上成了他的貼身勤務兵,為他鋪床疊被,伺候他洗漱,連晚上睡覺都必須和他在一個屋子里。
他表面上裝得一本正經,一有機會就對她們上下其手,吃她們的豆腐。
肅反開始幾天後,有幾個年輕的女兵膽子小,頂不住壓力,主動去向王充坦白,希望能夠早日過關。
她們交待的只是一些違反紅軍紀律的事情,比如說,去抄地主老財的家時偷拿過幾個銅板或者胭脂香粉梳妝盒什麼的,還有獨自溜出軍營去和某個英俊的小伙子相會,等等。
王充雖然不是保衛局的人,但是他來到赤峰山前就被夏書記抽調去協助保衛局的工作,積累了一些經驗。
他對這幾個人采取了又打又拉的策略,逼著她們去咬別的人。
經過幾番威逼利誘和順藤摸瓜,終於在一百三十多人的娘子軍連里揪出了四十多個反革命嫌疑分子。
除了副連長董文繡,一排長張二娘也被打成了反革命。
她因為過去與王蓮香吵過架,被她去王充那里告密,說她是龐瓊花的鐵杆親信。
她們全部被脫光了衣服關在兩間倉庫里,說是害怕她們逃跑,連被押出來受審時也不給穿衣服。
倉庫門外日夜都有哨兵輪流看守著。
王充威脅她們說:每發現一個逃跑的人,他就要從剩下的人中挑出三個來槍斃。
其他女兵們也受到了警告:誰要是敢放走一個反革命分子或者為其傳遞消息,立刻就拉出去槍斃!
不過,光把人抓起來沒有用,那些嚴刑逼供下得到的供詞里到底算不得真憑實據,很難自圓其說。就憑這些口供王充還無法去向夏書記交差。
這時又是王蓮香來給他出主意了:她說,龐連長是遠近聞名的大惡霸南德昌的管家龐小虎的姘頭,還說龐小虎的父親為了逃避農會的斗爭,曾經在娘子軍連中躲藏過一段時間。
期間龐連長和梁副連長對他百般庇護,甚至默許了他與炊事班的女兵文小翠的通奸。
王充一聽大喜。
要是能抓到龐小虎,那不就有了這些人參與反革命活動的真憑實據了嗎?
無奈龐小虎早已離開了娘子軍連,不知去向,連龐大山也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
好在文小翠還在炊事班,他馬上派人去把文小翠抓起來嚴加拷問。
龐大山失蹤後(他走時只跟張二娘一個人說過),文小翠猜想他肯定是回家和他的妻子兒女們團聚去了。
她雖然怨恨龐大山扔下她走了,但是他畢竟是她的心上人,因此在受審時她咬緊牙關什麼都不說。
結果她被剝光了衣服用樹枝藤條用力抽打,直到被打得渾身血肉模糊,昏死了過去。
文小翠雖然生得嬌小玲瓏,卻是個性格倔強的人。
她想自己既然被打成了反革命,在這個娘子軍連里看來是混不下去了,她決定逃出去找龐大山。
於是她夜里用嘴咬開捆綁她的繩索,還搬起一塊石頭砸傷了一個看守,然後她赤裸著身子沿著赤峰溪往山下跑去。
可惜此時天已經亮了,再加上她渾身是傷跑不快,沒跑多遠就被看守的士兵追上。
一陣排槍打去,她的頭部和後背同時中彈,當場就咽了氣。
可憐的文小翠。
她打算去找龐大山,心想哪怕是給他當小老婆也行。
龐大山遵照小虎的囑咐,對自己的家事守口如瓶。
對文小翠他只說過自己家里已經有了妻子和兒女,其他的什麼都沒說。
娘子軍連里只有龐瓊花梁紅梅等少數幾個人知道他是龐家村人。
文小翠原來以為龐大山既然被農會當成土豪來斗爭,他兒子又是南德昌的管家,家里應該很有錢,再娶養一個小老婆不會有問題。
她哪里想得到,龐大山只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他家里別說是金銀珠寶,連銀元都沒有幾塊(小虎回家探親時帶來的那些銀元,都給二姐龐杏花當嫁妝了),就連他的妻子女兒們身上穿的也是打滿了補丁的舊衣服。
當然,因為小虎的關系,龐大山馬上就會變得很有錢了。可惜文小翠一點兒也沒有享受到有錢人的生活就死了。
文小翠死後,等於是斷了线索,王充很不甘心。
他聽王蓮香說一排長張二娘跟龐小虎的關系也很密切,於是親自出馬拷問她,她不說就往死里打。
終於從她嘴里得到了有用的口供:龐大山的家就在離此不遠的龐家村。
其實這事胡文君也知道,她因為離開了赤峰山後就沒有再回來過,所以還沒有機會告訴王蓮香。
王充下令讓王蓮香挑選出五個女兵,再加上他從龍興鎮帶來的三個男兵,組成一個緝捕小隊,連夜趕往龐家村去抓捕龐大山。
到了那里才發現龐大山家中空無一人。
找村里人一打聽,才知道他已經動身去玉東縣城,去找他的妻子和孩子們去了。
王蓮香撲了個空,只好垂頭喪氣地帶著人返回赤峰山向王充報告。
王充干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憑空編造了不少“證據”,強迫董文繡張二娘等人按了手印,然後派人把這些材料送到前委交給夏書記。
可能是因為整天和一群不敢反抗的女兵們呆在一起,他的膽子也變大了,心中的欲望更是變得無法遏止。
他終於撕下了假面具,開始凌辱糟蹋那些在他面前俯首貼耳,膽顫心驚的女兵們。
他不但奸汙了那兩個漂亮的女警衛,還借著審訊的機會把副連長董文繡和一排長張二娘也給強奸了。
他這個人很愛干淨,幾乎每天睡覺前都要洗澡,至少也要用濕毛巾擦一下身子。
即使是在艱苦的環境下,他也很不願意將就,好像不洗干淨身子就睡不著覺似的。
現在好了,他每天晚上都讓那兩個女警衛用木桶把熱水抬進屋中,倒在一個大木盆里,然後叫她們替他仔細地洗身子。
他赤條條地坐在木盆里,一邊閉上眼睛舒舒服服地哼著小調,一邊用兩只手不停地在兩個女兵的身上亂摸。
他甚至把手伸進她們軍服的褲襠里,用手指頭插進她們的肉穴里攪動。
有時他對這兩女兵膩味了,就去軍營里另外挑女兵來伺候他,還說這是重要的革命工作。
誰要是稍有怨言,或者伺候不周,他就嚴厲處罰她,事後還不准她說出去。
不少女兵身上都有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那都是他的傑作。
為了樹立自己的絕對威信,王充下令槍斃了五個女犯人。
槍斃她們的公開理由是她們暗中協助反革命分子文小翠越獄逃跑。
實際上那都是胡說八道。
文小翠被單獨關在一間屋里,她逃跑時也是一個人行動的,誰都不知道,更沒有人幫她。
王充他就是要殺雞儆猴,給其他的女兵們看看。
另外,他挑出來槍斃的都是長得比較丑的。
那些稍有姿色的女犯人,比如像董文繡和張二娘這樣的,即使她們敢於反抗他,他也舍不得殺,要留下來繼續享用。
娘子軍的女兵們哪里經歷過這個?
即使是在黑纓會的時代,因為有龐瓊花的庇護,她們從來都沒有吃過這種苦頭,更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
現在她們整天被王充這個人面獸心家伙欺負,卻又不敢反抗,只能愁眉苦臉,過著以淚洗面的日子。
副連長董文繡早已加入了共產黨。
作為黨員,她更加無法理解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難道這就是自己准備獻身的美好的共產主義事業?
難道像王充這樣的混蛋能夠代表黨的領導?
她心里不免對自己的信念發生了動搖。
被王充強暴後,性格堅貞的她很想一死了之。
虧得張二娘不放心她,對她看得很緊,不時地開導她,她才沒死成。
她想起了龐連長走時鄭重地把隊伍交給她,越發覺得自己辜負了連長的期望,也對不起娘子軍連的姐妹們。
白天她在人前強打起精神,晚上則一個人縮在牆角里暗自流淚。
張二娘和其他的姐妹們的心情也是極度苦悶和憂郁。她們時刻盼望著有人能夠來救救她們,將她們帶出這場可怕的噩夢。
第2節:拯救娘子軍
中午時分,龐小虎帶著李鐵妞和雲鳳來到了赤峰山下。出於謹慎,小虎沒有馬上上山,而是先讓李鐵妞先到山下的赤峰寨里找村民打聽情況。
大約一個小時後,李鐵妞回來了。
她說,據村民反映,最近赤峰山上好像有些反常。
首先是一連好幾天都沒有聽見娘子軍連的女兵們嘹亮的歌聲了,也沒有見她們搞過任何軍事訓練。
通往軍營的路被封鎖了,有好奇的老鄉想上去看看,都被哨兵給擋回來了。
這確實很反常。
平時這些女兵們在龐連長的帶領下,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練兵,住在山下的村民們不時能聽到她們的歌聲和喊殺聲。
另外,前天清晨山腳下突然槍聲大作,有好奇的村民事後去看過,發現地上有一灘血跡,旁邊還有一個新的墳堆。
村民們懷疑那里埋著被打死的人,不過他們可沒有膽子去管這種事情,更不敢挖開墳堆看看里面埋的是什麼人。
這些情況證實了龐小虎的擔心:前委的夏書記沒有放過娘子軍連,他已經把肅反運動搞到赤峰山來了。
小虎覺得自己來晚了,娘子軍連的姐妹們一定吃了不少苦。
但願這支歷史上鼎鼎大名的紅軍女兵連還沒有被夏希這個瘋子給徹底地毀了。
他和李鐵妞低聲商量了一會兒,白天上山肯定有危險,他們只能在天黑後摸上山去。
現在比較棘手的事情是,他們很難分清敵我。
到底誰是夏希的親信,誰是受害的或者受騙的女兵?
對於那些夏希派來搞肅反的人,小虎可以毫不留情地開槍射殺,但是他不想誤傷了娘子軍連里的姐妹們。
就算是李鐵妞也無法保證自己的那些姐妹中會不會有人投向夏書記那一邊,將自己的戰友們往死里整。
要知道,這個夏書記畢竟是代表著上級黨組織的啊。
要命的是,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小虎覺得再拖下去的話肯定會有更多的姐妹們遭殃,必須馬上采取堅決果斷的行動,制止這個荒唐透頂的肅反運動。
小虎不久前在赤峰山住了將近兩個月,那時他作為娘子軍連里通訊員,每天都跟著龐瓊花連長忙前忙後,不是練兵就是為修建軍營出謀劃策。
因此他極為熟悉這里的地形。
上山時他和李鐵妞走在前面,叮囑雲鳳跟在後面千萬要小心,不要弄出聲響來。
靠近軍營時他們發現了兩個女兵背著槍在站崗。
她們好像很疲勞,兩人正靠著一棵大樹打盹兒。
小虎向鐵妞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對付左邊的那一個,右邊的那個留給他自己。
他和鐵妞貓著腰悄悄地逼近那顆大樹。
到了離那兩個女兵大約五六米遠時,右邊那個女兵聽見了響動,驚醒了過來。
她揉了揉眼睛,一邊叫道“什麼人?口令!”
一邊端起手里的步槍,嘩啦一聲拉上了槍栓。
小虎猛地躍起,抱住她的腰將她撲倒在地上。他害怕她叫喊,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把她連胳膊帶槍帶身子緊緊的摟住,防止她開槍。
可是這女兵的個子大,力氣也不小,她一邊拼命掙扎,一邊用牙齒咬小虎的手。
小虎的手被她咬得鑽心地痛,但是他不願意傷著她,沒有下狠手。
後來還是雲鳳上來幫忙,兩人一起才把這個女兵制住。
這時李鐵妞也降服了另一個女兵。李鐵妞的運氣比較好,那個女兵正巧是她班里的戰士,認出她是自己的班長後就放棄掙扎了。
李鐵妞小聲對這兩個女兵說:他們是龐連長派回來的。
現在有敵人混進了海南前委的領導部門,他們想通過肅反運動從內部來搞跨紅軍的隊伍,然後中央軍就會來圍剿根據地,徹底地消滅紅軍。
這些話是小虎和李鐵妞在來的路上就編好了的。
這兩個女兵一個叫王三妹,是李鐵妞班里的戰士,另一個就是和小虎扭打在一起的,她叫李玉書,是個剛參軍不久的新兵。
她們對小虎和鐵妞的話深信不疑,聽完之後王三妹馬上就撲進李鐵妞的懷里大哭了起來。
李玉書忸怩了一下,也抱住小虎的一條胳膊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用手抹眼淚。
這也難怪,她們實在是太委屈了。
王充變著法兒折磨娘子軍連的姐妹們,雖然才幾天的時間,她們心里卻覺得已經過了好多年似的。
挨罵挨罰倒不算什麼,最受不了的是被他奸淫凌辱。
他玩弄女兵時,常常逼著她們擺出一些不堪入目的姿勢,還強迫她們做出一些羞人的下流動作。
當然,這些丑事都是王充把女兵們一個個地單獨叫進屋里,然後關上房門干的。
事後他還威脅受害人不得說出去,否則就立刻把她當成反革命槍斃掉。
但是經過了幾次以後,連里的姐妹們差不多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她們的革命熱情被徹底地傷害了,有的人甚至開始在私下商議,想殺死王充後一起逃離這個地獄。
王充這個人別的才能不說,心還是挺細的。
他當上黨代表之後就把全連的子彈和手榴彈全部集中起來,交給自己的親信保管。
只有晚上站崗放哨的戰士才每人發兩顆子彈,第二天早上還得把子彈上交回去。
王充有一個班的男兵聽從他的指揮,另外還有王蓮香手下的十來個女兵,他們的槍里都是有子彈的。
因此大多數受苦受難的姐妹們還在為到底要不要起來反抗而猶豫著。
她們害怕萬一失敗大伙兒都會跟著受連累,甚至被槍斃。
龐小虎向王三妹和李玉書了解了娘子軍連現在的狀況,知道了王充這個人和他干的那些事情。
他心里感嘆道:好險啊,要是再晚來一步,歷史上著名的紅色娘子軍就真的會被他徹底整垮了。
接下來他問起哨兵的部署情況。
王充可能是不懂軍事,也可能是一門心思整人而忽略了其他事情,總之這里的防務比龐連長在的時候松懈多了。
晚上整個軍營只有兩個固定的哨兵,再加上兩個游動哨。
那兩個游動哨是王充帶來的男兵,現在不知道在哪里,估計是窩到哪個牆角下抽煙去了。
李玉書說等一下他們肯定會到這邊來查崗的。
於是小虎讓王三妹和李玉書繼續在樹下站崗,他和李鐵妞雲鳳藏在一旁的灌木叢里。
過了一會兒,那兩個游動哨兵果然往這邊走過來了。
王三妹向他們喝問口令,他們按規定作出了回答。
這時龐小虎和李鐵妞從黑暗中撲過來,“噗噗噗”地一連幾聲響,將他們兩個用刀捅倒在地上。
小虎和鐵妞來時並沒有帶匕首,他們用的是從王三妹和李玉書兩人的步槍上取下來的刺刀。
可憐這兩個游動哨兵,連敵人的臉都沒看清楚就送了命。
他們是無辜的普通戰士,殺死他們完全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因為他們是不太可能被小虎和李鐵妞說服,心甘情願地繳械投降的。
解決了游動哨之後,王三妹和李鐵妞按小虎吩咐回到軍營里,悄悄地叫醒那些對肅反運動極度不滿的女兵們,鼓動她們起來反抗。
李玉書帶著龐小虎和雲鳳一起摸向王充住的屋子,准備來它個擒賊先擒王。
此時王充正在做著他的美夢。
他夢見自己因為肅反有功,被夏書記提拔為師部警衛營的營長了。
他不但負責管理娘子軍連里抓到的反革命分子,連前委和獨立師的其他部門抓到的那些女犯人們也都歸他管。
在一團當文書時王充就認識了負責籌備紅色娘子軍第二連的梁紅梅,覺得她簡直比天上的仙女還要美。
另外還有一個姓趙的地方女干部也是他日思夜想的美人兒。
可惜他只是個小文書,他心中的欲望在當時只不過是痴心妄想罷了。
現在他時來運轉了,這兩個絕色美女人也被當成反革命抓起來了,她們每天都要老老實實地接受他的監管。
她們鮮嫩的紅唇他想親就親,她們挺拔的乳房和雪白的屁股他想摸就摸。
他人生最大最香艷的夢想終於實現了!
就在王充意氣風發地騎在兩位美人身上往來馳騁之時,“轟隆”一聲巨響,他被從美夢中驚醒了。
睜眼一看,只見木板門被一根粗大的木樁撞成了碎片,打外面衝進來三個人。
他們將王充從床上拖下來,扭住他的兩條胳膊,揪住他的頭發,其中一人還用駁殼槍抵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王充自己的駁殼槍睡覺前取下來放在桌子上,現在也到了為頭的那個人的手里。他被嚇得直打哆嗦,差一點兒尿了褲子。
這時王充的兩個女警衛員端著長槍衝了進來,她們看見黨代表王充被人抓住用槍抵在頭上,愣了一下。
“李玉書,你想干什麼?你瘋了?!”其中一女警衛認出了這三個人中間的李玉書。
李玉書用手指著龐小虎,對她們說:“這是我們連原來的通訊員小龐,是龐連長派他回來救我們的。這個王充才一個是通敵叛變的反革命,他想借肅反把我們紅色娘子軍搞垮,然後再引敵軍來徹底地消滅我們!”
李玉書把小虎教她的那一套向她們說了一遍。
因為小虎的個子比上次來赤峰山時高了不少,她們兩人盯住他看了半天,只覺得有點兒像,並不敢肯定他就是通訊員小龐。
這時王充扯著嗓子喊起來了:“龐小虎是反革命,李玉書也是!你們兩個快把他們抓起來,我要槍斃他們!”
兩個年輕的女警衛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好像不知道該聽誰的。過了大約十幾秒的樣子,其中一個女警衛端著槍向小虎他們慢慢地走了過來。
龐小虎握住駁殼槍的手有些發抖,他實在不想對著娘子軍連的姐妹們開槍。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為了把整個連隊一百多名戰士救出苦海,他不得不殺掉少數幾個人,哪怕她們是無辜的人。
誰也沒有料到,那名女警衛走到跟前,舉起槍托朝王充的頭上狠狠地砸去,一邊砸一邊罵:“你才是個反革命!我砸死你這個反革命!我砸死你這個大流氓!”
王充痛得兩手抱著頭蹲在地上大喊大叫。
另外那個女警衛見了,也衝上來對著他拳打腳踢。
她們一邊打一邊流淚,龐小虎在一旁看了,心里明白她們這些天肯定是受盡了王充的侮辱。
他鼻子一酸,差點兒也跟著落下淚來。
這時外面響起了娘子軍連戰士們的喊殺聲,還有此起彼伏的槍聲。小虎知道李鐵妞王三妹她們已經開始動手了。
他急忙讓李玉書拉住了這兩個情緒激動的年輕女兵。
王充這個混蛋暫時還不能死。
要是李鐵妞她們無法解決王蓮香的人和那一個班的男兵,他需要利用手里的王充來逼著對方放棄抵抗。
那兩個女警衛員總算平靜了下來。
她們來自同一個村,一個叫陳英,一個叫周小鳳,兩人都還不到十八歲。
因為家里窮吃不飽飯,一個年過五十的老光棍兒要用三塊銀元買陳英回去當老婆,周小鳳也被許給一個財主家患有肺癆的兒子。
她們當然不甘心往火坑里跳。
她們聽村里人講過不少龐連長的英雄故事,於是就結伴從家鄉跑出來當了紅軍。
參軍後的日子雖然艱苦,她們感受到自己的身心都獲得了解放,再也不用擔心被別人欺負了。
她們暗地里一直很羨慕胡翠萍,很想像她那樣,去給她們心目中的大英雄龐連長當警衛員。
沒想到上級派來了王充這麼個人面獸心的家伙。
他不但誣蔑敬愛的龐連長,把一大批好姐妹們當成反革命來整,還糟蹋了她們兩人清白的身子。
她們恨不得剝他的皮,吃他的肉。
龐小虎和李玉書好不容易才把痛哭流涕的陳英和周小鳳給勸住。這時雲鳳已經把王充用繩子結結實實地捆住,嘴里還塞上了破布團。
外面的槍聲已經停下來了。
李鐵妞帶著一群女兵們來找小虎,她身後緊跟著的是副連長董文繡和一排長張二娘。
她們兩個一見小虎,就忍不住撲過來摟住他大哭起來。
李鐵妞把她們從牢房里救出來以後,已經找來軍服給她們穿上了,可是小虎還是一眼就看見了他們身上的累累傷痕。
小虎一邊安慰著她們,一邊聽李鐵妞報告戰況:王蓮香被擊斃,她手下的十幾個女兵也死的死,傷的傷,一個都沒有跑掉。
王充帶來的那一個班的男兵被打死了四個,其余的全部繳械投降了。
小虎心想:這太好了。
只要還沒有走漏消息,他就可以挑選一些精干的女兵去襲擊前委的駐地龍興鎮,出其不意地把馮師長和龐瓊花給救出來。
不過,他現在還不敢肯定馮師長和龐瓊花是不是都被抓起來了,更無法得知他們到底是死是活。
在這一大群姐妹們跟前,他不能說出自己的擔憂,只能在心里做最壞的打算。
他正想著,忽然覺得屋子里的氣氛不對勁兒。
他抬頭一看,只見滿屋子的女兵們都默不作聲地圍著被捆成一團的王充,她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股殺氣。
董文繡來到小虎跟前,對他說:“龐兄弟,我知道龐連長最信任你,她要我們都聽你的指揮。這個王充罪大惡極,死有余辜。我求求你,讓我親手殺了他吧!”
其他的女兵們聽了,也都來求小虎,要親手殺了王充為死去的和活著的姐妹們報仇。
小虎點了點頭,說:“好,董副連長,你帶幾個人去執行吧。”
董文繡向他敬了一個軍禮,答道:“是!”然後指揮著幾個女兵抬起地上早已被嚇昏過去的王充,出門往後山走去。
龐小虎原來就不准備饒過王充的性命。
他的打算是,凡是知道這件事的底細的夏書記那邊的人,抓住一個就要殺掉一個。
不然的話,就算他救出了馮師長和龐連長,他們兩個恐怕也躲不過將來那一次接一次的整黨整風運動。
從後世的歷史看,共產黨整起自己的人來確實是太狠了!
殺了王充之後,董文繡帶著人回來向小虎請示報告。
董文繡是黑纓會的老人,小虎和龐瓊花第一次在椰林鎮邂逅時她就在場。
可以說,小虎不是第一次救她的命了。
她身為副連長,是在場的最高指揮官,小虎雖然和龐連長關系密切,是她最信任的人。
但是他的正式職務是連部通訊員,董文繡根本就用不著向他報告請示。
她把小虎當成上級,向他行軍禮是有目的的。
雖然王充死了,娘子軍連接下來還要面對夏書記和整個海南的黨組織。
放眼看去,這里只有龐小虎一個人有能力把握大局,帶領全連的戰士們度過這一次的難關。
她不知道小虎到底有什麼具體的打算,但是她對他有著幾乎是盲目的信心。
她要做的就是把小虎的地位抬高,然後再把整個連隊的指揮權交給他。
這時從外面衝進來一個渾身沾滿血跡的女兵。定睛一看,原來是王三妹。
她喘著氣對小虎說:“對不起,小虎哥。鐵妞班長讓我帶人看守俘虜,可是那些被毆打強奸過的姐妹們太恨他們了。我怎麼都攔不住,她們一擁而上,把那些俘虜全部用刺刀給捅死了!”
難怪王三妹她滿身都是血跡。
“啊!”
小虎和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小虎心想:殺了十多個俘虜,這下子做得太過分了!
那幾個被俘虜的男兵只是普通的紅軍戰士,他們干那些事情只是執行了上級的命令。
王蓮香手下的女兵也不全是壞人,有的很可能是被威逼要挾,迫不得已才助紂為虐的。
不過現在人全都死了,說什麼都晚了。
第3節:巧遇龐瓊花
董文繡召集排長班長們開了一個短會,在會上她提議由龐小虎擔任紅色娘子軍連的代理連長。她的提議得到了全體與會者的一致支持。
龐小虎沒有料到這個文靜寡言的董文繡竟有如此的謀略和眼光,心里不禁對她產生了敬佩和感激之情。
他原來准備私下里聯絡那些參加過黑纓會的老兵們,利用她們對黑纓大姐龐瓊花的深厚感情,鼓動她們跟著他一起去龍興鎮救人。
現在他既然成了代理連長,就不用那麼麻煩了,他完全可以明目張膽地發號施令。
第二天清早,董文繡集合全連戰士,宣布了這一決定。
她原來害怕有人會反對,已經暗下決心,要采取堅決果斷的措施處置那些反對的人。
娘子軍連正處在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這個時候可容不得一丁點兒的軟弱和猶疑。
出乎意料的是,女兵們全都熱烈地支持讓龐小虎當代理連長的決定。
她們不等董副連長下令,就自動地排成整齊的隊列,挺胸握槍,接受新任連長的檢閱。
董文繡和龐小虎,還有那些班長排長們都被戰士們的熱情感動了。
小虎作了簡短的講話。
他剛才一直在心里嘀咕:老子本來是想干革命的,結果卻被胡文君和夏希當成了反革命。
要是我不豁出去大干一場,那就太冤枉了。
他在講話中簡潔明了地分析了當前的形勢和接下來的任務。
他把夏書記搞的肅反運動定性為隱藏在領導機構中的敵特分子為了搞垮紅色根據地而發動的一場反革命暴亂。
他說我們紅色娘子軍連現在的任務就是要團結一切革命力量,徹底地粉碎這場暴亂。
他的嗓音已經隨著身體的發育變得粗獷雄厚,很有氣魄。
他不自覺地揮動手臂,仿佛自己就是記憶中的那些開國領袖們。
在場的人的情緒全被他鼓動起來了,她們激動萬分地在副連長董文繡的帶領下高聲呼喊口號:“堅決粉碎反革命暴亂!”
“用鮮血和生命保衛紅色根據地!”
他的講話結束後,全場響起了持久而熱烈的掌聲。董文繡,張二娘等在肅反中被殘酷迫害的人,一個個更是激動得淚流滿面。
接著董文繡代表連長宣布了各排各班的負責人。
除了李鐵妞接任昨天在戰斗中犧牲的二排長的職務以外,其他的人基本上都沒有動。
最後連長龐小虎指揮起大家唱起了紅色娘子軍連歌。
“向前進,向前進,戰士的責任重,婦女的冤仇深。古有花木蘭,替父去從軍,今有娘子軍,扛槍為人民!”
嘹亮的歌聲在赤峰山上回蕩。
小虎瞥見身旁的雲鳳眼里閃著淚花,嘴也在動。
盡管她無法像正常人那樣唱歌,可還是忍不住要在心里默唱這首非常好聽的歌曲。
昨天小虎讓張二娘弄來了一套娘子軍的軍服給雲鳳穿。
她穿在身上後手舞足蹈,喜不自勝。
稍微不同的是,她軍服里面還戴著一個龐小虎設計龐菊花親手縫制的乳罩。
不知是她胸部又發育了還是乳罩的烘托,小虎注意到她的雙峰好像變大了,也更加挺拔了。
昨晚雲鳳跟李鐵妞那個班的女兵們睡在一個屋子里。
她們都對她戴的乳罩好奇的很,七嘴八舌的發問: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有什麼用?
可惜雲鳳是個啞巴,回答不了那麼多的問題。
她只能用樹枝在地上寫道:這是師叔他想出來的東西,穿上對女人的身體有好處。
這下子那些姐妹們更加不放過她了,她們全都圍著她伸出手來撫摸她的胸部。後來她只好把乳罩脫下來,讓她們輪流戴在身上過了一把癮。
只有李鐵妞一個人沒有來湊熱鬧,不過她臉上卻帶著一絲得意的神色。
雲鳳一路上跟著她和小虎,她早就發現了雲鳳衣服里面的那個奇特的東西。
小虎說明了它的用途之後,她就開口向他討要。
小虎說她的身材太特別,以後會專門為她做一個,還答應給胡翠萍也做一個。
龐小虎現在很想馬上拉起隊伍,去龍興鎮解救馮師長和龐瓊花。
可是娘子軍連剛剛經過這麼一場浩劫,元氣大傷,急需休整。
哪怕是休整兩三天的時間也好。
於是他命令李鐵妞帶領那些沒有受傷的戰士開始正常的練兵,他自己則忙著給受傷的女兵們治療。
他教給了李鐵妞一套簡單的訓練方案:主要是做些增強體能的運動,還有攀爬翻越障礙物的技巧。
另外就是怎麼偵查敵情,怎麼分組配合,以及怎麼用手勢和燈光進行聯絡等等。
小虎在後世對軍事並不是很感興趣,他記下來的只是一些很粗淺的東西。
不過李鐵妞有過不少實戰的經驗,她一聽小虎的解釋,馬上就明白了這些東西的重要價值。
她像是得到了寶貝一樣,立刻帶著女兵們開始訓練起來。
小虎自從給紅姐治療槍傷之後,就一直沒有停止對醫術和藥物的研究。
與其說是研究,不如說是根據他後世學到的知識來重新“發明”一些實用的醫療器械和常用藥品。
因為條件的限制,他的研究只限於一些比較簡單實用的東西。
他的“發明”的東西中有不少在後世都已經被淘汰了,有的則成了古董。
比如說,紅藥水,紫藥水,碘酒,消炎粉,等等。
另外他還制成了消毒酒精,棉簽,膠布,繃帶,鑷子,止血夾子,等等。
這些東西即使在這個時代也不能算是新發明,不過在海南的山區卻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這次反擊“反革命暴亂”的行動中,娘子軍連共有五人犧牲,三人重傷,十多人輕傷。
另外就是董文繡,張二娘這些被打成反革命分子的三四十個人,她們身上的傷都是在嚴刑拷打中留下來的。
因為男女有別,小虎一般不自己親手動手給傷員們處理傷口。
即使她們自己不介意,他一個人也實在忙不過來。
他讓雲鳳陳英和周小鳳當自己的助手,讓她們負責給傷員們清洗傷口,抹藥,包扎,等等。
小虎自己只治療那些傷勢比較嚴重的人。
董文繡張二娘等少數娘子軍的骨干是被王充重點“照顧”的對象,她們身上有些傷是分布在那些難以啟齒的地方。
比如張二娘的陰唇缺失了一小塊,那是王充為了逼問出龐大山的下落,用鐵鉗夾住她胯下的皮肉用力拉扯,被生生扯掉的。
董文繡的乳頭被王充咬爛了,已經發炎,她的左邊胸部腫得比右邊大了許多。
這兩人都是小虎親自為她們處理的傷口。
值得一提的是,小虎“發明”的紅藥水紫藥水和醫用消毒酒精在這個缺醫少藥的環境中發揮出了令人驚奇的效果,被女兵們贊為神藥。
小虎和雲鳳她們忙了一整天才處理好了所有傷員。
到了晚上,這幾個人全都累得倒頭就睡。
幸虧還有李鐵妞在負責安排警戒任務,布置明崗暗哨。
小虎一覺睡到大天亮才醒過來。
他覺得不能再耽擱了,就把董文繡張二娘和李鐵妞找來商議大事。
最後決定由龐小虎和李鐵妞挑選二十名沒有受傷的精壯女兵,組成一個突擊隊去龍興鎮去營救龐連長。
其余的人由董文繡和張二娘帶領著繼續堅守赤峰山。
上一次小虎雖然只在赤峰山度過了兩個月的時光,他對山上的防御工事提出了許多好的建議。
赤峰山的地勢本來就易守難攻,山上又有泉水供人飲用,再加上小虎親自設計的地堡暗壕,只要彈藥和糧食充足,哪怕是一個營的敵人來進攻也不懼它。
小虎帶著女子突擊隊下了赤峰山。
他在赤峰寨停了一下,取出一些帶來的銀元向村民們一口氣買下了十幾擔大米,還有一些熏制過的干肉和咸菜。
他這次來不但帶來了自制的藥品,還把自己存下的兩百塊銀元都帶來了,其中大部分是南慧英的西施客棧給他的分紅,小部分是中央軍發的軍餉。
他分出一些糧食作成干糧給突擊隊員們隨身帶上,剩下的他雇傭了十來個挑夫送上山,交給董文繡副連長。
他知道赤峰山上的存糧不多了,女兵們雖然在山地上種了紅薯和瓜果蔬菜,但是還遠遠不能自給自足。
現在必須加緊儲備一些食物,以防萬一。
做好這些事情後,小虎領著女子突擊隊又出發了。
他把行軍的路途當成了練兵的好場所,一路上女兵們輪翻演練探路,偵查,攻克高地,掩護撤退等等戰術動作。
她們雖然體力消耗極大,但是大家都明白小虎連長說的“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的道理,心中沒有任何怨言。
雲鳳也走在隊伍里。
這一次小虎知道勸也沒用,所以就讓她跟著。
她沒有扛槍,但是她背上背著的包袱比槍重多了。
那里面除了裝著藥品外,還有一些干糧和十幾個手榴彈。
這些東西都是她搶著背的,她這麼做是為了減輕其他戰士們的負擔。
她雖然不能用語言和女兵們交流,但是她們很快就喜歡上她了。
有個女兵還跟她開起了玩笑,她用手指著小虎連長,悄悄地問雲鳳是不是喜歡這個小師叔?
雲鳳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不過她的臉上還是現出了一片淺淺的好看的紅暈。
傍晚時分,走在前面偵查的兩個戰士回來向小虎報告,說前面發現敵情。
這里正巧是一片谷地,兩邊稍高,中間低。
小虎立即命令突擊隊分成兩股,到兩邊的高地上隱蔽起來,聽候他的命令。
這時傳來了噼噼啪啪的槍聲。小虎雲鳳和李鐵妞帶著雲鳳和兩名女兵隱蔽在一塊大石頭後面觀察敵情。
前面過來的人似乎分成了兩撥,一撥人在追趕著另一撥人。
因為距離太遠,他們看不太清楚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
李鐵妞參加過不少戰斗,她告訴小虎:後面追趕的人恐怕是中央軍的,肯定不是我們紅軍的隊伍。
因為他們不停地放槍,一點兒也不考慮節約彈藥。
小虎一想,覺得很有道理。
過了一會兒,他看清楚了,跑在前面的人穿的是紅軍的軍裝,雖然那軍裝已經破爛不堪,像破麻袋一樣。
他們一共四個人,其中有兩個人攙扶著一個傷員在前面跑,另一人在後面手持駁殼槍打掩護。
突然,小虎的心激烈地跳動了起來:那個後面擔任掩護的人的身材有點兒像龐瓊花!
雖然小虎看不清她的臉,但是她的頭發好像不短,應該不是個男人。
小虎馬上叫身邊的兩個女兵去通知兩邊高地上埋伏的戰士們,以他的手勢為號令,集中火力打後面的追兵,千萬不要傷了前面的那幾個人。
又過了一會兒,跑在最前面的三個敵人已經追到很近的地方了,那個在後面掩護的女人抬手一槍,打倒了一個追兵。
可是她接下來的第二槍沒有打響:她的槍里沒子彈了。
另外兩個追兵愣了一下,接著大喜,一邊大喊“她沒子彈了”一邊端著槍向前衝了過來。
這時小虎已經看清楚了,那個女人就是龐瓊花,他親愛的黑纓大姐!
他把手一揮,埋伏在高地上的女兵們開槍了。
她們噼里啪啦地一通射擊,追兵倒下了三四個,剩下的敵人馬上東奔西竄,找地方躲避。
可惜她們不敢向前面的兩個追兵射擊,他們離龐瓊花太近了,生怕誤傷了她。
小虎奮不顧身的跳出來,往龐瓊花和那兩個追兵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喊:“你們被紅軍包圍了,繳槍不殺!”
李鐵妞和雲鳳也跟著他衝了過來。
那兩個追兵見前後都有敵人,好像無路可走了。
他們端起槍來,瞄准了龐瓊花和龐小虎。
只聽得“砰砰砰”連著三聲槍響,他們兩個和小虎幾乎是同時開槍。
那兩個追兵中倒下了一個,龐瓊花好像也中了彈。
她的身子搖晃了一下,但是沒有倒下。
剩下的那個追兵轉身就跑,只聽的“嗖”的一聲,一道銀光從龐瓊花手里甩出,射中了那個追兵後背。
他“啊”的一聲大叫,撲倒在地上。
龐小虎滿含熱淚,叫了一聲:“姐!”飛快地衝到龐瓊花跟前,抱住了她往下倒的身子。
龐瓊花伸手摸了摸小虎的臉,輕聲問道:“是你嗎,小虎?”剛說完她就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第4節:別樣的溫柔
李鐵妞見小虎已經將龐瓊花抱在懷里,她雖然擔心龐瓊花的傷勢,可是現在那些女突擊隊員們還在圍殲敵人,戰斗進行得十分激烈。
她轉身對雲鳳喊道:“你留下照顧你師叔和龐連長!”
然後頭也不回地趕去支援她的女兵們去了。
小虎粗略地檢查了一下龐瓊花的傷勢:她身上中了兩槍,一顆子彈擦傷了她左脅下的皮膚,另一顆打進了她的臀部又穿了出去。
雖然流了不少血,但是肯定沒有生命危險。
她昏迷過去可能主要是情緒激動再加上勞累過度引起的。
他極為小心地把龐瓊花的身體放倒在地上,然後輕輕地呼喚她:“姐,你快醒醒,你親愛的小虎弟弟來了!”
他一邊喊一邊打量著龐瓊花。
她渾身的皮膚都曬得黑黑的,臉上和頭發里都沾有不少灰塵,面容顯得很憔悴,跟上一次見面比最少瘦了十斤。
小虎心疼得眼淚嘩嘩直流,不過他心里卻是一陣輕松:謝天謝地,他的黑纓大姐沒事!
這些天來他最害怕的就是聽見有關龐瓊花的噩耗。
她若獨自一人去救馮師長,恐怕不是被保衛局的人當場打死,就是被他們抓起來反復折磨,然後再拉出去槍斃示眾。
雲鳳跑到前面去察看那兩個追兵,擔心他們還有反抗的能力。
她小心地走到跟前,發現他們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一個是被小虎用槍打死的,另一個背上插著一柄尖刀,嘴里雖然還在呼呼地出氣,估計是活不成了。
雲鳳是練武的人,膽子比一般的女子大得多。
她一把握住那尖刀的刀柄,用力把它拔了出來。
血猛地從那人的背上噴了出來,幸虧雲鳳後退了一步,才沒有噴到她身上。
那人眼睛一翻,立刻就咽了氣。
她又去察看龐瓊花拼命掩護的那三個人,他們都倒在一條土溝里起不來了,顯然是奔跑時摔倒的。
其中一個受了極重的傷,雲鳳來到跟前時他已經沒有呼吸了。
另外兩個身上也有些輕傷,他們又渴又餓又累,連說話都沒有了力氣,更別說站起來了。
雲鳳見小虎還在圍著龐瓊花忙碌,就從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個小碗,走到附近的一條小溪里舀滿了水,喂給那兩個傷員喝。
然後又取出一些干糧給他們吃。
他們肚子餓得厲害,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雲鳳遞過來的干糧,一邊對她直點頭,滿臉都是感激的神色。
雲鳳取出消毒酒精和藥品,為他們兩個處理包扎傷口。
在娘子軍連的這幾天她干過不少衛生員的工作,這一套她早就學會了,做起來很麻利。
唯一不同的是,現在的傷員是男人,這讓她心里很緊張,心跳比平時快了許多。
那個年紀稍大的傷員精神恢復了一些。他一把抓住雲鳳的手,緊緊地握著,開口道:“謝謝你,小同志。請問你是哪一部分的?”
雲鳳正准備給坐在地上的年輕人的頭上抹藥,被他下了一跳,身子往前一撲,倒在了那個年輕人身上。
她的胸部壓在了年輕人的頭上,兩個人都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她趕緊站了起來,可是手還被另一個男人握著。
她一邊搖頭,一邊指了指自己的嘴,向他們示意自己是個啞巴。
“對不起,對不起,姑娘。是我太莽撞了,嚇著你了。”那個年紀稍大的男人連聲向雲鳳道歉,松開了她的手。
龐瓊花醒來時發現自己側著身子躺在一間茅草屋里,下面鋪著厚厚的干草,身上蓋著一件黃色的衣服,像是中央軍的軍服,但是沒有帽徽領章。
除了蓋在身上的那件軍服外,她渾身赤裸裸的,什麼也沒穿。
她記起來昨天的激戰,後來小虎及時趕到救了她。
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昏睡了差不多整整一天了。
現在她正躺在深山里一個獵戶的家中。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屁股上被子彈打穿的地方,傷口好像已經被縫住了。
昨天娘子軍女子突擊隊的首戰大獲全勝,打死了十多個敵人,還俘虜了二十多個,自己這邊只有幾個輕傷。
她們還繳獲了不少武器彈藥。
這一次一下子就消滅了正規的中央軍的一個排。
當然,這場戰斗她們主要勝在以逸待勞地,搶先占據了有利的地形,然後一陣猛打猛衝。
那些敵人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就被打得潰不成軍。
他們一直以為遭到了紅軍主力部隊的襲擊,直到當了俘虜才明白:自己是敗在了一群年輕的姑娘們的手里。
話說回來,女子突擊隊員們前幾天的訓練還是很起作用的。她們三人一組,攻守默契,也難怪敵人產生了會誤,把她們當成了主力紅軍。
其實在這場戰斗中表現最不好的就要數龐小虎自己了。
他的整顆心都掛在了龐瓊花身上,後來的衝鋒,抓俘虜,打掃戰場等等全都是在李鐵妞的指揮下完成的。
這次的戰斗讓小虎充分認識到:自己雖然見多識廣(相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但遠遠不是一個沉著冷靜運籌帷幄的指揮人才。
只能說他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龐瓊花聽見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那扇木門吱扭一聲被推開了,小虎赤裸著上身,提著一桶熱水走了進來。
因為屋子里光线暗,他沒有發現龐瓊花已經醒了。
他走近前來,掀開她身上蓋著的衣服,開始用濕布蘸了熱水替她輕輕地擦洗身子。
小虎已經和那兩個受輕傷的男同志談過話,詳細地了解了龐瓊花這幾天的經歷:她確實是只身潛入龍興鎮,想把被保衛局關押起來馮師長給救出來。
可惜的是,自從她越獄逃跑以後,夏書記不但加強了整個鎮子里的防衛,還對警衛部隊下了死命令,只要發現龐瓊花就格殺勿論。
誰要是敢給她提供幫助,一律當成反革命分子論處。
龐瓊花白天躲在鎮子外面山上的密林里,到了晚上才悄悄地潛入鎮中活動。
可是關押犯人的地方的警戒太嚴密了,一連幾天她都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只能無功而返。
除了警衛森嚴之外,她還有一個極大的難處,那就是她不想多殺人。
她知道,要想把馮師長救出來,一個人都不殺是不太可能的。
可是那些警衛戰士們許多是和她並肩戰斗過的革命同志,她自己作為一個共產員,怎麼能夠忍心對自己的同志們大開殺戒呢?
她私下里去找過幾個從前和她關系不錯的獨立師的干部,迫於政治保衛局的淫威,他們都不敢向她提供任何幫助。
後來她終於聯系到了在前委里工作的一個願意支持她的人。
那人名叫黃德恒,人稱老黃。
他就是這次被小虎和女子突擊隊救下來的那個年紀稍大的同志。
說起來,老黃是個快滿四十六千歲的單身漢,在前委後勤科當副科長。
他對龐瓊花一直有那麼點意思,龐瓊花也隱隱約約地知道。
不過兩個人都沒有挑明過這件事。
老黃的父親是越南華僑,母親是地地道道的越南人。
他讀過幾天書,十八歲時父親死了,他跟著叔父一家離開越南,回到了父親的老家,後來參加了革命。
他脾氣好,為人勤快,辦事穩妥,很受干部戰士們的歡迎。
因為他給馮師長當過炊事員,後來又專門負責師部首長們的生活,他的職務是獨立師後勤處勤務二科的科長。
肅反一開始,他就被夏書記認定是馮師長的親信。
他被勒令停職審查,等候政治保衛局的處理。
另外那兩個年輕同志是師部的勤務兵,一個叫黃民權,一個叫黃民生,他們是親兄弟,也是老黃的侄子。
黃民權就是因傷重不治而死去的那個年輕人。
在老黃和兩個小黃的幫助下,龐瓊花偵查到了馮師長被關在保衛局的哪一間屋子里,有一次她甚至看見了他的背影。
另外,老黃告訴她,再過幾天,龍興鎮就要召開一次公審反革命分子的大會,會後要槍斃一大批反革命分子。
馮師長恐怕也在即將被槍斃的人之中。
前委負責宣傳工作的人已經開始在鎮子上到處粉刷張貼這次公審會的大字標語了。
雖然馮師長近在咫尺,可她還是沒有辦法把他救出來,龐瓊花愁得都快要發瘋了。
難道要眼看著馮師長這位根據地的大功臣和她參加革命的引路人,倒在共產黨自己發起的肅反運動的槍聲中?
萬般無奈之下,龐瓊花決定挺而走險,哪怕是陪上自己的性命她也要把馮師長救出來。
老黃和兩個小黃同志都表示堅決支持她,他們也豁出去了。
可是他們四人中只有龐瓊花有一支駁殼槍,子彈也就剩下了十多發。
黃民權自告奮勇,決定趁夜里去師部警衛連的儲藏室偷一些槍支彈藥出來。
可惜他失敗了。
師部的哨兵一槍打中了他的肩膀,保衛局的人還順著地上的血跡追到了老黃的住處。
龐瓊花只好讓黃德恒和黃民生輪流背著受傷的黃民權往鎮外跑,她自己一個人在後面掩護。
虧得龐瓊花槍法好,兩槍打倒了兩個追在最前面的人,阻嚇了其他的追兵。
保衛局這次出動的追兵足有一個排,他們懾於龐瓊花的槍法不敢逼得太近,就采用了迂回包圍的戰術。
這迫使她不敢停下休息,只能掩護著著老黃小黃他們繼續逃命。
跑著跑著他們發現了前方有中央軍的大部隊。
她立刻想到中央軍可能要對根據地發起進攻。
這下子可不得了了,現在的紅色根據地幾乎被夏書記給整殘了。
紅軍獨立師各部的指揮官幾乎有一半被打成了反革命,前委的干部中被整肅的也至少有三分之一,他們現在根本就經不起一場大戰了。
龐瓊花當即立斷,向前方的中央軍開槍射擊,這樣至少能讓根據地的紅軍有時間作些准備。
中央軍的先頭部隊立刻給予猛烈的還擊,緊接著那些保衛局的追兵也不假思索地開了槍。
中央軍的部隊不但裝備了輕重機槍,還有一大批騾馬拉著的大炮。
他們的指揮官顯然是以為遭到了紅軍主力部隊的襲擊,馬上下令部隊停下來,一邊還擊,一邊就地挖掘構築防御工事。
龐瓊花回頭一看,那些保衛局的追兵都不見了,可能已經撤回鎮里去了。
她松了一口氣,看來根據地的紅軍至少得到了消息,不會被中央軍打一個措手不及了。
麻煩的是,現在她和老黃小黃他們被中央軍的先頭部隊給咬住了。
他們發現前面的“赤匪”只有幾個人,也許是敵人派來引誘他們上鈎的偵察兵。
那個中央軍的指揮官考慮了一下,因為害怕中埋伏,就只派了一個排的兵來追趕這幾個赤匪,爭取抓幾個俘虜了解情況,其余的大部隊仍然留在原地不動。
就這樣他們一直追了將近二十里路,才遭到了紅色娘子軍女子突擊隊的伏擊。
黃民權的傷勢很重,拖累了他叔叔老黃和他弟弟。
虧的龐瓊花大顯神威,用六發子彈先後擊斃了五個追兵,這才迫使他們不敢過分逼近。
不然的話,她和老黃他們早就被敵人活捉了,根本堅持不到小虎他們趕來的時候。
黃民權因為肩膀上的傷口沒有經過包扎處理,流血太多,沒有能撐到最後。黃民生和黃德恒的傷勢都不要緊。
給龐瓊花擦洗完身子以後,龐小虎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了。他又開始給她的傷口重新塗抹藥水。
龐瓊花看著不停地忙碌的龐小虎,早已感動得熱淚盈眶。
她強忍住傷口的疼痛,閉著眼睛,不發出一點兒聲響。
直到他忙完了,才開口道:“小虎,來,到姐這里來。”
說著伸手把他拉進自己的懷里。
小虎驚喜地叫道:“姐,你醒了!”他的嘴馬上就被她的嘴給堵上了。
龐瓊花身上蓋的那件衣服不知掉到哪兒去了,他赤裸的上身緊緊地貼上了她的乳房。她用兩條有力的胳膊摟著他親吻了很長時間才松開。
小虎知道她餓了很久了,也顧不得說別的,馬上去端來早就准備好的米飯來給她吃,還給她喝了水。
他又去拿來一些干淨的衣服,要幫她穿起來。
龐瓊花確實是餓了,她喝了幾口水之後也不顧自己的全身還是一絲不掛,端起那碗飯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吃完後馬上又接著吃第二碗。
她沒有注意到小虎在干什麼,他讓她站起來就站起來,讓她伸胳膊就伸胳膊,讓她抬腿就抬腿。
吃飽了她低頭一看,被自己身上穿的奇形怪狀的“衣服”給驚呆了。
“小虎,這是什麼啊?”她指著自己的胸部問道。
“哦,這個叫乳罩,是專門保護女人的乳房的,戴上它會比較舒服,也顯得比較美觀。另外,它把這個地方繃緊托高了一點,減輕了腰背部的負擔。”
小虎邊說邊用兩手托住她的胸部做示范。
他“發明”了乳罩等婦女用品之後,當然不會忘了他親愛的黑纓大姐。
他早就讓大姐龐菊花照著他說的尺寸做了幾套留著,龐瓊花身體各個部位的尺寸他可是記得非常清楚的。
這次他把特意給她做的乳罩和其他衣服全都帶來了。
“乳房就是奶子吧?”龐瓊花第一次聽說乳房這個詞,感覺很新鮮。她接著又指著自己胯間的那一小塊布問道:“那這個呢?”
“那是三角褲,也可以叫游泳褲。”
“這麼小?穿上它連毛毛都遮不住,屁股也露出了一大半,跟不穿差不多啊。嗯,倒是能節省下不少布料。”
她用手在自己的屁股上一邊摸著,一邊自言自語道。小虎笑了:這個可不是為了節約布料。不過他也沒有多加解釋。
小虎又拿出了幾件新穎的東西給她試穿。
一件是T恤衫,一件是短裙,還有一件上下連在一起的叫做“連衣裙”的東西。
他說這些都不是軍服,只是為了女人穿著好看才設計出來的。
他還遞給龐瓊花一面小鏡子,讓她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
龐瓊花覺得很新鮮,拿著T恤衫短裙和連衣裙穿了脫,脫了穿,反復試了好幾次。
她特別喜歡那件連衣裙。
不過,到後來她還是把這些衣服脫下來包好,重新換上了娘子軍的軍服。
不過乳罩和三角褲她沒有脫,還穿在軍服里面。
龐小虎站在一旁欣賞著她既彪悍又性感的身材,心底不知不覺地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欲望。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呼吸也變得沉重了。
很可惜他現在不能馬上和她性交,剛才替她清洗身子的時候他就發現,她的月經來了。
“小虎,你往我這里面塞了些什麼東西,鼓鼓囊囊的?”龐瓊花的手摸到了三角褲里面的東西,把它拉了出來,那上面帶著些血跡。
“這個……這個叫月事墊。”小虎跟她解釋道。
“它的吸水性特別強,女人下面來紅時可以帶著它,不會把褲子弄髒。用過之後要洗干淨,再放到太陽底下曬,這樣才能消毒。我給你多准備了幾個在這里,還有備用的乳罩和三角褲。”
他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個包袱說道。
“小虎,姐愛死你了。說,你要姐怎麼獎賞你?”
龐瓊花一把將他抱了起來放到自己的膝上,眯著眼睛用嘴貼在他耳邊輕輕地說。
不等小虎回答,她就開始脫他的褲子了,脫完了小虎的又開始脫自己的。
“等等,姐。你正來月事呢……”
小虎嘴里雖是這麼說,可是他心中的欲望卻更為強烈了,雞巴也硬得像根鐵棍一樣。
其實他知道,月經期間的男女性交是沒有任何害處的,現代醫學已經充分肯定了這一點。
但是在三十年代的中國還是有諸多禁忌的,他不能完全忽視。
大多數中國人都相信在月經期間性交對身體有害,就像他們相信手淫有害一樣。
哪怕是到了二十一世紀,還有不少中國人這麼認為。
其實那全都是想當然的無稽之談,是沒有任何科學根據的。
“怕什麼?沒事的,以前姐經常跟別人……”
龐瓊花突然停下來不說了,她的臉也紅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盯著小虎的眼睛,心情緊張地問道:“小虎,姐以前和不少男人睡過,你……你不會嫌棄姐吧?”
“不會的,姐。我愛你都愛不過來呢,怎麼會嫌棄呢?”他邊說邊抱住她滾到了床上,張嘴含住她的一個乳頭用力吸允著。
不知怎麼的,龐瓊花一提起她的其他的男人,小虎就興奮異常。
他也沒有細想這到底是因為嫉妒還是因為他變態,他現在只想狠狠地肏肏姐姐的肉穴。
龐瓊花張開兩條健美的大腿,把小虎的雞巴放了進來,讓它插入她潮濕的洞穴里。
然後她用力夾住他的腰,跟著他的動作大聲地呻吟起來。
小虎在這一世雖然還不到十五歲,他的個子已經長到了一米六五,怎麼看都是個成熟的男子漢了。
他騎在龐瓊花身上奮力馳騁,感覺就像跨上了一匹神駿的千里馬。
他一會兒翻越崇山峻嶺,一會兒飛跨大漠草原。
他滿耳都是山呼海嘯風雲雷電之聲,他的眼里不但看到了巍峨的城牆關隘,莊嚴肅穆的千年古刹,還有人喊馬嘶血流成河的古戰場。
最後,他緊緊地抱著千里馬的脖子,衝進了前方電閃雷鳴的一大片濃霧之中。
轟隆一聲巨響,他感覺到自己踏入了碎裂的時空之中。
他的身子漂浮了起來,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重量。
他看見了後世的親人和朋友們:他的父親母親,還有妻子岳母,小時候的玩伴兒,同學,老師,等等。
他們全都在過著正常的生活,上班下班,買菜購物,散步看電影,外出旅游,等等。
可是他們看不見他,無論他怎麼放開喉嚨大喊大叫,怎麼抓住他們的身體拼命地搖動,他們都無動於衷。
他的嗓子喊啞了,頭像是要裂開似的痛。
漸漸地,他支持不住了,就那樣飄在空中昏睡了過去。
“小虎,小虎,你醒醒!”
他聽見了龐瓊花的聲音。
睜開眼睛一看,她正把他的頭摟在自己懷里,關切地望著他。
他的臉緊貼在她結實的大奶子邊上,他們兩個還是一絲不掛,渾身都是汗水。
“姐,剛才我怎麼啦?”他開口問道。
“沒……沒什麼,我以為你病了,嚇死我了。姐還是第一次被人那樣……現在好了,沒事了。”
她回答時臉上帶著害羞的神色,這是小虎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注意到她脖子上胳膊上都有抓痕,一個乳頭被咬破了皮,上面還有牙齒印。
她腰上傷處包扎的繃帶也不知哪去了,流了一些血。
他掰開她的大腿,仔細檢查了一下她下面的肉穴,那里除了她的經血還有小虎自己的精液,還算正常。
不過她屁股上卻有幾個深深的牙印,距離她那處的槍傷不到一寸遠。
這一切當然只能是小虎的傑作了。
“姐,真對不起。我不該……”
他心疼地抱著她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親吻著她那些被他抓傷咬傷的地方。然後又手忙腳亂地替她的傷口重新消毒抹藥。
“沒事的,小虎。姐姐我剛才也……覺得很舒服的……”
龐瓊花小聲回答道。
她的語氣溫柔極了,臉變得更紅了,一點兒也不像從前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黑纓羅刹。
小虎看著她,覺得自己的心要被熾熱的愛給熔化掉了。
他抱著她布滿傷疤的身子,盯著她的眼睛深情地說道:“姐,我愛你。”
“小虎,姐也愛你。”
第5節:收服馮金彪
小虎和龐瓊花享受溫柔的時候,李鐵妞一直在忙著布置崗哨,安排女戰士們吃飯和休息,還要分心照顧那些俘虜們。
這個村子原來有十幾戶人家,都是靠打獵采藥為生。
後來因為兵荒馬亂的,大多數人都搬走了,只剩下了一對老兩口兒還住在這里替其他還打算以後回來的村民們看守著這些木屋。
他們的兒子女兒們已經成家,分別住在臨近的幾個村子里,隔三差五地會送些糧食來給他們。
李鐵妞用小虎給她的兩塊銀元買下了老兩口兒存下的所有糧食,主要是紅薯和玉米,還有少許大米,另外還有干肉和咸菜。
女兵們和二十多個俘虜都飽飽地吃上了一頓熱飯。
那老兩口兒見來了這麼多帶槍的兵,雖然其中有些是女兵,他們還是被嚇得夠嗆。
後來見那個領頭的女兵說話和氣,還掏出錢來買他們的東西,就放下了心。
他們開始主動幫她做些生火做飯燒熱水這樣的雜事,還和這些當兵的東拉西扯起來。
這個村子里先前是黎漢兩族混居的,口音比較復雜,這老兩口子也不清楚自己的祖先到底算黎族還是漢族,多半是混血的。
他們說的話那些女兵們聽不太懂,女兵們說的話他們聽起來也有點兒困難。
不過還是搞清楚了一件事:這些女兵都是紅軍,那二十多個男兵是中央軍,他們都是這些女兵的俘虜!
老兩口兒吃驚得不得了,怪不得這些女兵們看起來那麼與眾不同。
她們士氣高昂,紀律嚴明,無論分配了什麼工作都是一路小跑去完成,比那些男兵們精神多了。
此時那二十多個男兵正圍成一圈坐在地上休息,旁邊有三個背槍的女兵在看守著他們。
他們剛剛發現俘虜自己的是一群年輕的娘兒們時,心里極為不服氣。
後來見到她們訓練有素,紀律嚴明,干什麼事情都配合默契,一絲不苟,這才壓下不服之心,開始對她們欽佩起來。
有幾個人開始試著跟看守他們的女兵們搭話,無非是問些“姐姐是哪里人?”
“多大啦?”
“有婆家沒?”
等等。
可惜那幾個女兵有紀律約束著,她們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對他們的問話不予理睬。
雲鳳為幾個女兵包扎好傷口後,李鐵妞就讓她去龐瓊花休息的那間屋子外面站崗,連喝的水和吃的飯都是派人給她送來的。
李鐵妞知道小虎和龐瓊花這次見面肯定有不少私密的話要說,說不定還要親熱纏綿一番,被其他人撞見了不好。
讓雲鳳守在外面比較合適,她是小虎的師侄,現在還不能算是娘子軍連的戰士。
雲鳳從小到大在尼姑庵里長大,她除了做各種雜活兒就是練功習武。
那天晚上被小虎“非禮”之後,她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這個小師叔。
不過喜歡師叔的女人好像多得數不清,就連那個西施客棧的老板娘好像也很喜歡他。
這是雲鳳自己觀察後得到的結論。
那個女人真不得了,她不但漂亮,還是南府的大小姐,師祖的親閨女。
雲鳳對男女之事知道的不多,她心里有些奇怪:為什麼自己一見到其他的女人和小虎親近就會覺得心里酸酸的。
她還不知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吃醋”。
她很好奇:師叔有這麼多女人圍著他轉,他最喜歡的是誰呢?
直到看見了龐瓊花,她心里的疑問才有了答案。
龐瓊花臉上身上有那麼多傷疤,即使她原來很美,也被破壞了。
可是她剛烈英武的氣質中又混雜著非常迷人的嫵媚和性感,即使是身為大姑娘的雲鳳看了也有些心動,不禁生出了有一種想和她親近的原始欲望。
龐小虎不知道李鐵妞安排了雲鳳在屋子外面給他站崗,他和龐瓊花的一番顛鸞倒鳳全被她聽了去。
他和龐瓊花之間的放浪激情和接下來的甜言蜜語,給他的這位師侄上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堂性愛教育啟蒙課。
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還是集中在眼前的龐瓊花身上。
龐瓊花略顯沙啞的聲音,在他聽起來是那麼動聽,她身上的那些疤痕則像是女神身上佩戴的飾物,正散發出迷人耀眼的光彩。
“姐,要是我告訴你,我是從另一個這個世界來的人,你信嗎?”他一邊低頭親吻著她的胸脯一邊問道。
“我信,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不管你是從哪里來的,我都是你最親愛的姐姐,你也是我最親愛的弟弟。”她動情地回吻著他。
“姐,你想要過另外一種生活嗎?弟弟我有能力也有信心,讓你避開眼前的這些殘酷的流血斗爭,成為一個衣食無憂並且能自主自立的女人,去做你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嗯……你的意思是……”龐瓊花盯著他的眼睛似乎在思索,過了片刻,她回答道:“小虎,我本來就是個自主自立的女人,也正在做我最想做的事情啊!”
小虎在心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他原來想,既然他知道歷史的走向,為什麼就不能把他心愛的女人龐瓊花帶離這個國共兩黨生死搏斗的大漩渦,讓她平平安安無憂無慮地過完下半輩子呢?
他可以帶她去大城市經商,憑借他超前的知識賺很多很多的錢,讓她像其他上層人物的太太們那樣享盡人間的富貴榮華。
可是,龐瓊花的回答粉碎了他的無知妄想。
是啊,他也許可以改變個別歷史人物的命運,但是他無法改變整個國家整個世界發展的大趨勢,更無法改變龐瓊花已經走過的人生道路!
她就是為這個動蕩的時代而生的。
可以說,她和馮師長這樣的革命者是同一類人,他們骨子里已經打下了反叛的烙印,他們的使命就是要砸碎舊制度,就是要改天換地!
至於革命成功後老百姓到底能不能過上好日子,婦女們是否依然在社會的最底層掙扎,那就不是她現在所能操心的事情了。
總之,她是絕不會放棄自己肩負的歷史使命的。
如果把龐瓊花這樣的人放進溫室里保護起來,那恐怕比把她關進監牢里還要讓她難受。
小虎突然覺得頭很痛,不是那種被刀砍斧劈錘子砸的痛,而是一種無可奈何的痛。他心想:“這大概就是作為一個穿越者的無奈和悲哀吧。”
“小虎,你怎麼啦,在想什麼?”
龐瓊花問道。
沒有等他的回答,她伸出舌頭輕輕地舔他的臉,她的大手撫摸著他胸前光滑的皮膚一點一點地向下滑。
慢慢地滑過了他的肚皮,停在了他兩腿中間。
她微微一用力,握住了那根已經休息了一會兒的肉棍。
小虎渾身一振,他的頭痛消失了,整個身子也好像被點燃了。
“姐,我餓了,我要把你吃下肚里去!”說完他翻過身來把她壓在底下。
他不顧龐瓊花的驚叫,一屁股騎坐到她臉上,開始用卵蛋在她的臉上使勁兒摩擦。
然後他又把頭深深地埋進她的兩腿間,用力地舔允她毛茸茸的肉穴,一點兒也不在乎那里流出來的經血。
門外正在打坐的雲鳳聽到了屋子里再一次傳出一陣急促的喘息聲和令人銷魂的呻吟聲,還有肉體撞擊在一起的啪啪聲,她的鼻子也里聞到了一股淫蕩的氣味。
她的心跳開始加快,身體發軟,胯下也癢癢的。
她覺得煩躁不安,十分難受。
她跳起身來,用力搖了一下頭,在空地上打起了極為消耗體力的伏虎連環拳。
在慈念齋時靜雲住持雖是她師傅,但是並沒有親自教她武功。
這一招是她跟一個師姐學的,大奶奶也曾點撥過她。
因為一般的女人體力不夠好,伏虎連環拳使出來效果不大,她的師姐師妹們都不怎麼喜歡練它。
只有雲鳳一人除外,她特別喜歡這一招。
特別是當她心情煩躁時,練出一身大汗後就會覺得舒服多了。
李鐵妞忙完了一大堆兒事情,剛剛坐下來歇了一會兒,就有一個女兵跑來向她報告:俘虜中有一個家伙不老實,叫他坐下他偏偏躺著,給他吃飯他還嫌沒油水,把飯碗都摔碎了。
他嘴里一直罵著髒話。
另外,他好像是個官兒,別的俘虜都害怕他。
李鐵妞心想:怎麼會有個軍官?
這些人穿的都是士兵服裝,中央軍軍官的服裝應該是很好辨認的。
她站起身來朝那個女兵一揮手,說:“走,帶我去看看!”
她原來想把這事報告給龐瓊花和龐小虎,讓他們來處理這件事。
後來一想,他們好不容易才有時間親熱一下,還是先不要打擾他們吧。
遠遠地她就聽見了爭吵喝罵聲,走近一看,一群女兵持槍圍住了一個男兵,其他的俘虜們都乖乖地蹲在地上高高地舉著雙手不敢動。
那男的身體極為健壯,他上身的軍服沒有扣扣子,露出了濃密的胸毛。
此刻他正拍著胸脯大罵:“臭娘兒們,拿槍朝這兒打!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女兵們的臉因為憤怒漲得通紅,要不是紅軍有不得打罵俘虜的紀律,她們早就衝上去一人給他一槍托了。
李鐵妞正想出手給他一個教訓,身後傳來了龐瓊花的一聲怒喝。
“馮金彪,你到底是誰的老子?”
“你,你是……?”胸毛男猛地看見一個比自己還要高大的女人走了過來,他囂張的氣勢不知不覺地收起了一些。
“怎麼啦?手下敗將,連老對頭都不認識啦?”龐瓊花笑道。龐小虎跟在她身後,心想:原來這人就是馮金彪。
他聽袁振國大哥提起過,中央軍三七八團駐扎在玉東縣後,馮金彪就跑來投奔他,要跟著他混。
袁振國見他一身武藝不錯,又在縣保安隊里干過幾年,就讓他當了一個班長,後來升任排長。
他這人倒是不賭不嫖,帶兵也有一套,就是脾氣倔強,容易跟其他的軍官起衝突。
馮金彪還不到三十歲,只是他皮膚粗糙,再加上一臉的大胡子,看起來像是有四十多歲了。
“你是……黑纓羅刹?!”
馮金彪終於想到眼前的這個女人是誰了,他曾經兩次敗在她的手下。
第一次是好幾年以前的事了。
當時他得到线人密報,帶著幾個弟兄去一個車馬店抓捕女匪首黑纓羅刹。
結果不但沒抓住她,還被她用飛刀傷了他的兩個弟兄,他自己在混戰中被她一腳踢中了卵蛋,痛得倒地不起。
他被弟兄們抬回家後養了一個月的傷才養好。
第二次是他領著縣保安隊的一個排去偷襲黑纓會在天柱峰的老巢,結果撲了個空。
回來的路上又遭到了她們的伏擊,損失了二十多條人槍。
幸虧他跑得快,才沒有當俘虜。
盡管在黑纓羅刹那里受了兩次挫折,他還是很不服氣。
他從小跟父親和叔父練習南拳,是個不折不扣的武痴。
父親死後他一個人出來闖蕩,跟許多武師和江湖漢子比試過,從來沒有吃過虧。
於是別人送了他一個“南拳王”的稱號,說他打遍海南無敵手。
他很喜歡旁人對他的這種恭維。
他一直想找到黑纓羅刹,跟她堂堂正正地再打一場。
後來他打聽到黑纓羅刹的真名叫龐瓊花,她是江洋大盜飛刀吳的干女兒。
她的黑纓會已經改編成紅軍了,她自己當了紅軍獨立師的女兵連連長,專門和國民政府的中央軍作對。
於是馮金彪就跑去加入了中央軍,指望以後在戰場上和他的老對頭見個高低。
他本來已經憑著本事升到了副連長,這次出征時因為一件小事觸怒了營長,被扒掉了軍官服裝,降職回去當副排長。
龐瓊花和中央軍的先頭部隊打響以後,他奉命帶著自己那一排士兵追擊,沒成想遭到紅色娘子軍女子突擊隊的突然襲擊,當了俘虜。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追擊的那幾個紅軍中就有他的老對頭龐瓊花。
對方人雖少,但是龐瓊花的槍法太好了,幾乎是彈無虛發,一路上他的兵被干掉了五個。
因此他們不敢過分逼近。
等到龐瓊花的子彈打完了,他正准備把他們一舉擒獲,沒想到又中了一群女兵的埋伏,當了俘虜。
真是倒霉透了。
“龐連長,老子承認這是第三次栽在你手里了。不過老子還是不服氣,有本事我們兩個單獨較量一下,誰輸了誰下跪磕頭,拜勝者為師。你看如何?”
這馮金彪也真是個死腦筋,當了俘虜後也不知進退,張口閉口“老子老子”的。
不過正因為這樣,龐瓊花和小虎都看出來他是個直性子,不會耍什麼詭計,倒是有那麼幾分可愛。
就連李鐵妞和那些女兵們聽了他的話都忍不住要笑。
龐瓊花和小虎對視了一眼,會心地一笑,似乎都猜到了對方心里的想法。
他們剛才還在發愁自己這邊的力量不夠,很難攻進龍興鎮去把馮師長救出來。
若是能把馮金彪和他的兵收為己用,倒是很有幫助的。
看得出來,他能鎮住自己的部下。
不過小虎擔心龐瓊花身上有兩處槍傷,而這個馮金彪的功夫還不知深淺,至少他是個強壯的男子漢,她現在的狀況能不能對付得了他?
“馮金彪,我看你不像是個說話不算數的小人。那好吧,咱們兩個就比一場。你說吧,想跟我比什麼?槍法,兵器,還是拳腳?”
“這……”
馮金彪突然覺得尷尬起來。
他帶著一個排的兵追擊龐瓊花這邊的三四個人,一路上被她手里那支駁殼槍給一連干掉了五個。
這五個人都是他排里的骨干兵,其中至少有三個人的槍法比他強。
因此比槍法他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兵器上他也不是很擅長,龐瓊花的飛刀可是得到了飛刀吳的真傳的。
他的臉皮就是再厚也不好意思對她說:“咱們來比兵器,但是你不許使你最拿手的飛刀。”
看來只能比拳腳了。
他一貫自視甚高,龐瓊花她再厲害也是個女的,自己和她比武竟然還要挑三揀四地占便宜,這已經讓他羞愧得無地自容了。
不過事到臨頭,再反悔不比那就更丟人了。
想了一下,他彎下腰在地下用樹枝畫了一個直徑大約兩丈的圓圈,然後對龐瓊花道:“我們來比拳腳。但是我是個堂堂的男子漢,總不能占女人的便宜。我就呆在這個圈子里,你要是打累了,只要跳出圈子外面我就會停下來等你,若你能是把我打出這個圈子就算你贏!”
馮金彪不是傻瓜,他的這種比法看起來很吃虧,但是也不一定。
龐瓊花要是想贏他就必須主動進攻,他只需守在圈子里見招拆招就行了。
要是沒有圈子的限制,兩人打得滿場飛,他自忖不是個身輕如燕的人,奔跑起來不但容易疲勞,也容易被偷襲。
再說這種比法,龐瓊花去圈子外面休息時他也可以在圈子里休息。
若龐瓊花休息的次數過多,就算最後贏了他,他的面子上也會好看許多。
龐小虎精明的很,馬上就想清楚了這其中的利弊。
他正想提醒龐瓊花,剛喊了句“姐”,沒想到她想也不想就一口答應了馮金彪:“好,就這麼辦!”
小虎只好閉上了嘴。
那些女兵們全都激動起來。
她們中有的人還沒有見識過龐連長的身手,今天這樣的比武當然不能錯過了。
她們除了負責警戒的那幾個人以外,其余人馬上在圈子外圍找地方坐下來觀看。
就連那些俘虜們也起了興致,不過沒有命令他們不敢擅自移動。
龐瓊花想收服馮金彪,也想收服這些俘虜們。
她走過去向李鐵妞耳語了幾句,李鐵妞點了點,對那些俘虜大聲喊道:“你們可以坐到這邊來看,但是要排著隊過來。坐下來後沒有命令不要站起來,更不許亂說亂動!”
那些俘虜們聽了,一邊低聲歡呼著,一邊乖乖地排著隊去圈子外面坐成了一個半圓形。
另一個半圓形坐的是女兵們,小虎和李鐵妞雲鳳也在她們中間坐下。
馮金彪已經站到了圈子里。
龐瓊花向小虎望了一眼,她的眼神里充滿了自信。小虎這才放了心。
龐瓊花猛地大喝一聲,身子朝圈子里的馮金彪飛去。
小虎一直盯著她的動作,覺得她這一招很熟悉。
突然他想起來了,和黑纓大姐第一次見面時就看到過她的這種身法。
這時馮金彪早已嚴陣以待,見龐瓊花右手揮拳打來,他雙掌齊出迎了上去。
兩人都是硬碰硬,沒有任何的投機取巧。
只聽“嘭”的一聲,龐瓊花落地後雙腿站得穩如泰山。馮金彪則噔噔噔地連著退了三步,站住後還張大口喘了幾下。
“好!連長加油!”女兵們高興得大喊起來。
那些俘虜們則吃驚得不得了。
因為馮金彪平日里和人動手從來沒輸過,他的功夫可是真的,不是好看的花拳繡腿。
龐瓊花這一拳打去,至少證明她的力氣比馮金彪還要大!
馮金彪還沒緩過勁兒來,龐瓊花左手又是一拳打來。
馮金彪本來已經退到了自己畫的圈子邊緣,不能再退了。
他也大叫一聲,和剛才一樣用雙掌朝她的拳頭迎了上去。
又是“嘭”的一聲響。
這一次馮金彪沒有後退,他的臉色變了幾變,露出了極為痛苦的表情。龐瓊花不給他留下喘息的時間,緊接著抬起右腿向他的胸脯用力蹬去。
其實剛才的兩次交鋒馮金彪已經盡了全力。
他的兩臂被震得又痛又麻,早已失去了知覺。
現在龐瓊花的腿蹬過來,他不敢再用雙手去接招了,想躲又沒處躲。
他急中生智,閉住氣胸部往前一挺,結結實實地挨了她一腳。
“咚”的一聲,龐瓊花這一腿把馮金彪蹬了一個跟頭,狠狠地摔在圈子外面。
馮金彪被摔得七暈八素,爬起來兩次都沒站穩,又倒了下去。
那些女兵們都樂得哈哈大笑起來,最後還是李鐵妞走上前去將他拉了起來。
那些男俘虜們因為害怕馮金彪,不敢公然為龐瓊花叫好。
但是他們心里對她顯然是佩服極了,剛被俘時的那種不服氣的感覺也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馮金彪光棍得很。
他站起來後二話不說,對著龐瓊花撲通一聲跪下,連著磕了八個頭,一邊磕一邊說道:“師傅在上,請受小徒馮金彪的八拜之禮。天地為證,從今後金彪任從師傅驅使,不敢有半句怨言。”
龐瓊花收服了馮金彪,心里極為高興。
她讓李鐵妞先把馮金彪和那些俘虜們帶到一間屋子里休息,她和小虎還要再仔細商量一下明天的行動計劃。
那些女兵們也各歸各位,執行分配給自己的任務去了。
龐瓊花剛才比武時似乎沒有費太大的勁兒,只有李鐵妞雲鳳和小虎這幾個練過功夫的人能看出,她勝的絕不像看起來那麼輕松。
細心的小虎還發現,她軍裝的臀部滲出了一點血跡,肯定是她用力過猛,屁股上已經縫好的傷口又裂開了。
小虎招手叫來雲鳳,他們兩個一邊一個把龐瓊花攙扶著,回到了那間木屋里。
他讓龐瓊花彎下身子,撅著屁股,兩只手撐在桌子上。
他幫她解開軍褲的皮帶退下褲子,又脫下那條三角褲,然後仔細察看她屁股上的傷口。
他看著裂開了的傷口,心疼的叫了一聲“姐”。
雲鳳就站在身邊,他沒好意思哭出來。
龐瓊花用手拍了拍他的臉,說道:“不用擔心,小虎,姐沒事的。”
龐小虎強忍住眼淚,開始給她重新縫合傷口,雲鳳在一旁給他當助手。
為了分散龐瓊花的注意力減少些她的疼痛,他一邊工作一邊向她介紹雲鳳。
“這個姑娘是我的師侄,名叫雲鳳,滿十六歲了。她生下來就是個啞巴,還是個孤兒,是我師傅撿回來放到尼姑庵養大的。她很聰明,從小就練武,她的功夫比我可強多了。”
他已經跟龐瓊花詳細說了自己拜師的經過,因此她知道他的師傅是南府的大奶奶吳雪梅。
“哦?”龐瓊花對雲鳳很感興趣。她招手示意雲鳳走近前,拉住她的手握了握,又摸了摸她的胳膊和腰腿等部位,似乎在檢查她的體質。
雲鳳對龐瓊花很有好感,要是換一個人,她是不會願意讓她隨便摸自己的身體的。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身上掏出了一把小刀,遞給了龐瓊花。
那是她從被龐瓊花殺死的那個中央軍士兵的背上拔出來的,當時刀上沾滿了血,她已經在山泉里把它衝洗干淨了。
這時龐小虎已經給龐瓊重新縫住了傷口,還為她穿好了褲子。龐瓊花接過那把飛刀,問雲鳳:“你以前學過使用暗器嗎?”
雲鳳點了點頭。
她確實練過暗器,不過她學的是飛錘,不是飛刀也不是飛鏢。
她用兩手比劃成一個圓圈,還做了一個扔飛錘的動作。
小虎看懂了,向龐瓊花解釋說:“她的意思是她學過飛錘。”
雲鳳馬上跟著點了點頭。
龐瓊花問道:“你練飛錘練了幾年啦?”雲鳳伸出三根指頭表示練了三年了。
龐瓊花用飛刀在這間屋子的門上劃了一個叉,然後把飛刀遞給雲鳳說:“你試著用飛刀打那個叉,記住,要用全力打。”
“嗖”的一聲,飛刀釘在了門上,不過沒打中龐瓊花畫叉的地方,而是往左偏了三寸。
不料龐瓊花見了卻大聲叫好:“太好了。這力道,這准頭兒,真是一塊學飛刀的好料啊。雲鳳,你願意跟我學飛刀嗎?”
雲鳳激動地點了點頭。
她雖然練過飛錘,不過練得不是太好。
因為這不是她師門傳授的功夫,而是她跟一位俗家師姐學來的野路子。
那位師姐現在還不如她,無法教給她更多的技巧。
龐瓊花的飛刀絕技她可是親眼見到過的,那幾乎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龐瓊花高興地張開胳膊,一邊一個摟住了雲鳳和小虎。
她轉頭對小虎說:“你這個師侄姐姐我要了,你不會舍不得她吧?”
說完她還調皮地對他擠了一下眼睛。
小虎不知道她是不是另有所指,臉不由得紅了起來。
龐瓊花見了,樂得哈哈大笑。
原來小虎想跟她學飛刀,她推卻說學飛刀太難了,還說真動起手來飛刀遠不如駁殼槍有用。
她主要是覺得小虎的基礎不夠好,加上他的事情太多,肯定沒有時間下苦功去練她的這門絕技。
雲鳳卻不同,她從小習武,這方面的天賦也很好,學起來肯定事半功倍。
第6節:出奇制勝
夏希這幾天一直都在獨立師師部里忙碌著。
剛接到報告說鎮子外面來了中央軍的大隊人馬時,他很是緊張了一陣。
後來派出去偵查的紅軍戰士回來報告,說那支中央軍的部隊只有五百多人,他們可能是住扎在玉東縣城的中央軍三七八團的一個營。
這下子夏希放了心,同時他心里又打起了一個主意:他要消滅這股中央軍。
現在龍興鎮的紅軍部隊有獨立師的第一團和第三團,共一千五百多名戰士。
以多打少,他認為消滅五百多中央軍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夏書記不禁想起了被他抓起來打成反革命的馮懷鈺。
馮懷鈺的戰功卓著,紅軍在他指揮下消滅的敵人加起來都有兩千多了,因此他被譽為根據地的戰神。
但是那些被消滅的敵人幾乎都是各縣各鎮的保安武裝,而且他每次都是集中絕對優勢的兵力去包圍分割敵人,然後再消滅敵人或者迫使敵人繳械投降。
至於對付正規的中央軍部隊,馮懷鈺最多的一次是打垮了中央軍的兩個連,打死打傷三十多人,俘虜了五十多人。
要是他夏希能夠一舉遷滅眼前的這一個營的中央軍,那他豈不是比馮懷鈺還要厲害的戰神?只要一想起這一點,夏書記就激動得不能自已。
不料師部的那些參謀們和底下的團長營長們都一致反對他提出的這個方案。
他們找了許多理由:戰士們訓練不足,武器彈藥缺少,糧食不夠吃,醫藥用品幾乎沒有,等等。
就連他剛剛提拔起來的汪師長也沒有站出來支持他。
堅定支持他的只有一個徐副師長。
可惜徐副師長一直在政治保衛局工作,沒有打過仗,一問起具體的作戰部署他就沒轍了。
夏書記為此十分惱火。
他在蘇聯學習時讀過好幾本蘇聯紅軍中的著名軍事家的著作,他就不信自己的軍事素質會比馮懷鈺這個土生土長的紅軍師長要差。
他決定繞開汪師長和其他各級指揮員,親自來指揮獨立師打勝這一仗。
龍興鎮的地形很特殊,從南面很難攻破。
紅軍早就在那一邊修建了陣地和哨所,防守得相當嚴密。
北面的地勢比較平坦,如果不怕多繞幾十里的路的話,很容易從北面攻進來。
這一次因為有龐瓊花的鳴槍報警,駐守在這里的紅軍戰士們已經有了准備,一個營的中央軍想要攻占龍興鎮是不容易的。
這次來的中央軍雖然武器彈藥充足,但是地勢不利,就算攻進來也許會有極大的傷亡。
他們在人數上不占優勢,即使知道了這一帶的地形,恐怕也不敢也分兵從北面夾擊。
但是紅軍如果主動去攻打嚴陣以待的中央軍,那就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了。
如果由馮懷鈺這種能征慣戰的人來指揮,取勝還有一定的把握。
可是現在他和他手下的那些得力骨干們全被當成反革命給關起來了,各個部隊的士氣一落千丈。
這個時候主動向占據了火力和地形優勢的中央軍發起進攻,不打敗仗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獨立師的各級干部們都不敢向夏書記提起士氣低落的這個最為嚴重的問題。
只要一提這個,夏書記肯定會認為他們是對當前的肅反運動不滿,很可能會把他們當成破壞軍心的敵特分子拉出去給槍斃了。
開戰的第一天夏希命令汪師長親自率領獨立師一團的兩個營七百多人去攻打敵人的正面工事,結果傷亡了兩百多人後他們敗退了下來。
夏希認定這一次失敗是因為汪師長臨陣膽怯,指揮不力,當場罷了他的官,讓他去負責後勤。
接替汪師長指揮的是獨立師三團的廖團長。
廖團長名叫廖定遠,打仗以勇猛稱著。
他從自己的第三團抽調出來三百多人的生力軍組成敢死隊,繞到敵人的左後方發起突襲。
此仗一開始就打了中央軍一個措手不及,攻下了一個重要的高地。
可惜彈藥不足,後援不繼,被敵人集中兵力反撲,敢死隊在傷亡了一半人之後不得不退了下來。
這兩天總共有差不多三百多紅軍的傷員被抬回了龍興鎮,一時找不到地方安置,只能暫時把他們集中在前委的大會議室里。
根據地缺醫少藥,傷員們痛得日夜不停地叫喚,吵得前委和師部的干部們都睡不著覺,心情也格外的壓抑。
夏書記現在總算是明白過來了,打仗這事真的不是兒戲。
他開始後悔自己沒有聽從汪師長的勸告,采取穩扎穩打的辦法。
敵人的兵力不多,只要獨立師依據險要的地形堅守下去,他們遲早是會退走的。
現在他最害怕的就是下面的官兵們心里不服,要找他算這筆賬。
他開始疑神疑鬼起來,好像每一個出現在他面前的人都是他的敵人,都想要造他的反。
他命令政治保衛局的人嚴密監地視各級干部,對那些不顧大局,膽敢散布不滿情緒的人,緊急情況下可以先斬後奏。
他想起了籌辦已久,後來因為軍情緊急而取消了的公審大會。
他尋思,要是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處決一批反革命分子,也許能提高士氣,扭轉局面。
他正思考著該不該這麼做,下面的人來報告:敵人開始向龍興鎮發起進攻了。
中央軍放棄了防守的策略,開始大張旗鼓地進攻龍興鎮的外圍陣地。
輕重機槍的子彈和幾門山炮的炮彈像雨點似地往紅軍這方的陣地上撒去。
廖團長覺得快要守不住了,緊急派人回鎮里向夏書記求援。
這時夏書記身邊除了一個連的警衛部隊,已經無兵可派了。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好讓警衛連長帶著兩個排去增援廖團長,只留下一個排的戰士保衛整個前委和師部。
他原來在保衛局的那些親信凡是能上戰場的都已經被他派到各個部隊去了(主要是去監視各級指揮官),剩下的只是幾個女干部,還有一些從來沒拿過槍的文職人員。
他派一個班去協助前委機關做撤離的准備。
另一個班負責看押那些被關押起來的反革命分子,防止他們趁機搗亂或者逃跑。
他自己身邊只留下了保衛局的幾個親信和一個班的警衛戰士。
鎮子外面的槍炮聲響了幾乎一整天,到了傍晚終於停了下來。
但是敵軍並沒有撤走,因此夏書記也不敢把派出去的援兵再調回來。
這幾天他因為焦慮過度,吃不下飯也睡不好覺,脾氣不是一般的大。
不論是前委的干部還是警衛戰士,路上見了他都得躲著走。
快到深夜了,根據地的最高領導夏希同志還坐在辦公桌前看文件。
除了一個勤務兵偶爾進來給他添茶倒水外,周圍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其實夏書記的腦子里空空的,雖然睜著眼睛,但是什麼都看不進去。
過了一會兒,那個勤務兵聽見夏書記的那個方向傳來了鼾聲,他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突然,龍興鎮的街上傳來了激烈的槍聲,還有許多人的奔跑聲和叫喊聲。
夏書記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忙問部下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保衛局的親信跑來向他報告說:敵人的先頭部隊已經攻進鎮子里了,鎮子外面的情況不明,他們和廖團長的隊伍從今天早上開始就斷絕了通訊。
這時只有一個警衛班守衛著夏書記辦公的那個院子,他身邊還有六個保衛局的工作人員,其中就有獨立師政治部主任兼前委政治保衛局局長胡文君。
她雖然佩有一把壓滿了子彈的駁殼槍,但是她從來沒有打過仗,拿著槍也不頂事兒。
這時槍聲越來越近,敵人已經包圍了這個院子。
夏書記歇斯底里地舉著一把手槍大聲叫喊,命令警衛班死守這個院子,不放一個敵人進來。
那幾個留下來的保衛局的人都是文職人員,沒上過戰場。
他們都嚇得臉色蒼白,渾身發抖。
胡文君更是嚇得尿了褲子,卷縮在辦公桌底下。
門外的敵人不是別人,正是龐小虎和老黃小黃兩人,再加上馮金彪和他手下的那二十幾個中央軍。
從清晨開始,一切都在小虎和龐瓊花的掌控之下,按照他們預定的計劃一步一步地執行著。
因為馮金彪的投靠,小虎和龐瓊花得到了關於這股中央軍的詳細情報。
他們是三七八團的一個營,領兵的是袁振國團長的得力部下張營長。
他們只是奉命護送一批軍火去玉東縣的,結果走差了路。
陰錯陽差之下被龐瓊花誤認為是來進攻根據地的,這才和龍興鎮的主力紅軍打了這麼一仗。
張營長是個小心謹慎的職業軍人。
他接到發現紅軍的報告後,立刻命令手下的部隊就地挖掘工事,擺出防守的陣勢。
他押運著一百多輛大車的軍火,要想快速撤走是不可能的。
他的作戰方案就是利用優勢火力擋住紅軍的進攻,等待援軍的到來。
他大約知道紅軍獨立師有三個團大約兩千多的兵力,占有絕對的兵力上的優勢,他們的師長是北伐時期就出了名的馮懷鈺將軍。
因此他絕不敢輕敵冒進,哪怕是在前兩天的陣地戰中取得了不小的戰果。
他對紅色根據地的肅反運動一無所知,當然也不知道紅軍獨立師的骨干大部分都被打成反革命了,他們的綜合戰力不到原來的三分之一。
他甚至懷疑紅軍是在詐敗,目的是引誘他進攻,然後再突然出擊,打他個措手不及。
龐小虎因為和袁振國是結拜兄弟,經常去三七八團,和這個張營長也混得很熟。
他想到了一條妙計,和龐瓊花商量後,她也覺得可行。
於是龐小虎只身去見中央軍的張營長。
他本來就是三七八團的少尉聯絡員,因此很順利地被哨兵帶到了張營長那里。
張營長看見龐小虎後非常吃驚,不明白他怎麼會到了這里。
他對這個頂頭上司的拜把子兄弟很客氣,恭恭敬敬地把小虎請進了自己的臨時指揮所。
他們關起門來密談了將近兩個小時,終於達成了一致。
張營長親自把小虎送了出來,拍著胸脯對他保證:“龐兄弟只管放心,我一定盡力配合,讓我們一起為黨國立下這件奇功。”
龐小虎從中央軍陣地走出來後見到了正在焦急地等著他的龐瓊花。
龐瓊花已經打聽好了,紅軍這邊的指揮官是獨立師三團的廖團長。
廖定遠這個人的脾氣特別大,平時哪怕是馮師長他也敢頂撞,因此他幸運地沒有被夏書記當成馮懷鈺的親信來整肅。
夏書記本想拉攏那些不服馮懷鈺的人,卻沒有想到,廖團長和龐瓊花頗有淵源:她曾經兩次和廖團長並肩戰斗在第一线。
龐瓊花對小虎說她要去見廖定遠,爭取讓他主動配合他們的行動。
如果廖團長願意提供支持,那他們的計劃就萬無一失了。
小虎想了一下就點頭同意了。
廖團長正在為眼前的戰局傷腦筋。
敵人的武器精良彈藥充足,又以逸待勞不主動出擊。
自己這方雖然人多,但是士氣低落,簡直是毫無勝算。
偏偏夏書記還一會兒一個命令,逼著他馬上發起新的進攻。
他平時雖然頂撞過馮師長,但是心底里對他的才華還是很欽佩的。
這個夏書記就會瞎指揮,才幾天功夫就讓獨立師的精銳遭受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損失,再這麼下去,整個紅色根據地都要被他給搞垮了。
他見到龐瓊花後很高興。
她不但是他的戰友,也是他暗地里喜歡過的女人。
他從前對馮師長有怨氣,很大程度上是出於嫉妒。
因為他覺得龐瓊花喜歡的男人不是他而是馮師長。
他當然不相信馮師長和龐瓊花會是反革命分子。
他原來准備打勝了這一仗就去找夏書記據理力爭,要求他釋放馮師長,赦免龐瓊花。
誰知他一上來就打了個大敗仗,心里別提多麼憋氣了。
龐瓊花向他陳述了夏書記搞的這一次肅反運動的危害。
她說再這麼折騰下去,不等中央軍打來,根據地就會完全垮掉了。
她還說現在是生死存亡的緊急時刻,若不采取斷然措施控制住夏書記和他的政治保衛局,讓馮師長重新回來領導革命斗爭,那麼以前取得的所有革命成果都會被葬送掉,那些犧牲了的同志們也都白死了。
她申明這件事她可以承擔全部責任,哪怕是上級怪罪下來,要殺要剮都是她一個人來承擔,絕不會連累其他人。
她現在只需要廖定遠做出幾點配合:第一是繼續留在原地與中央軍周旋,只要他們不真的攻上來,就不要主動出擊。
第二是馬上派人向前委請求支援,就說遭到了敵人的猛攻,快要守不住了。
第三就是悄悄地放她的人進入龍興鎮。
廖定遠提出,要是中央軍趁機打進來怎麼辦?
龐瓊花說他們不會。
如果真的那樣,他完全可以根據情況采取必要的措施,或者堅守或者撤退或者反擊。
廖團長考慮了一會兒,最後決定相信龐瓊花說的話,一切都按她的要求辦。
他不清楚她和對面的中央軍有沒有過溝通,但是他相信她這樣的人是絕不會背叛革命的。
如果她通敵的話,那就是說馮師長也通敵,他們兩人可以輕而易舉地把整個根據地和紅軍獨立師出賣給國民政府,根本就輪不到他姓廖的來幫什麼忙。
天亮後張營長的中央軍部隊發動了聲勢浩大的進攻,實際上是雷聲大雨點小,並沒有對廖團長指揮的紅軍部隊造成什麼傷亡。
不過他還是依計派人向前委緊急求援。
夏書記接到廖團長的求援信後果然上當,他把警衛連的兩個排派出來增援,只剩下了一個排留在龍興鎮擔任保衛工作。
小虎和龐瓊花領著女子突擊隊和馮金彪的二十多個中央軍來到了紅軍的陣地前。
廖團長的兩個部下已經等在那里了,他們護送這些人通過了紅軍的陣地,把他們全部帶進了龍新鎮。
小虎事先已經讓馮金彪他們把領章帽徽都摘掉了,因此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是中央軍。
進了龍興鎮以後,他們立刻兵分兩路。
龐瓊花帶著女子突擊隊去營救被關押起來的馮師長和其他同志們,小虎則和馮金彪的人直撲前委駐地。
他要斬草除根,把夏書記和他的那些知情的親信們全部干掉。
不然的話,就算馮師長和龐瓊花能度過眼前的難關,以後也逃不過共產黨內部無窮無盡的整風和清理階級隊伍的運動。
這一點打算他沒敢對龐瓊花說,害怕她會反對。
龐小虎親自向夏書記和被圍在院子里的人喊話,他叫他們放下武器,然後雙手抱著頭蹲在地上。
不然的話,他就要下令往院子里扔手榴彈了。
那幾個保衛局的人中除了胡文君外都沒有槍,胡文君的駁殼槍已經交給了警衛班的曹班長,反正她自己拿著也是擺樣子的。
警衛班的戰士們還堅守在圍牆後面,他們的子彈都快打光了。
他們都不知該怎麼辦,只是拿眼睛盯著曹班長。
有一個年紀小的戰士結結巴巴地開口道:“班長,我……我們……投降吧?”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啪啪”的兩聲槍響,他倒在了地上,背後多了兩個往外冒血的窟窿。
就見夏書記正把冒煙的手槍插回自己腰里的槍套上:“誰要是想投降,立刻槍斃!”
那個小戰士伸出兩手向曹班長的方向抓了兩下,然後就不動了。他的眼睛里帶著不甘,好像有許多話要說似的。
那幾個保衛局的人聽見這麼近距離的槍聲,不知發生了什麼,紛紛跑過來查看究竟。
只見夏書記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正用沙啞的聲音叫喊著,說是要跟敵人戰斗到底。
他好像感覺到了自己的末日將近,心里已經忘掉了恐懼。
接下來更為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啪”的一聲槍響,夏書記的額頭上多了一個洞,血流得滿臉都是。
他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栽倒在地下,死了。
開槍的人是曹班長,他手里握著的正是胡文君的那把駁殼槍。
接下來他把槍口對准那幾個保衛局的人,扣動了扳機。
一陣槍聲過後,他們一個個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們的眼睛都睜得大大的,至死也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些警衛班的戰士們回過神來,不等曹班長吩咐,紛紛把自己手里的武器扔到了地下。
曹班長的子彈也打光了。
他扔了槍,對著窗外叫了一聲:“我們繳槍投降了!”
然後兩手抱住頭蹲在了地上,警衛班的戰士們也學著他的樣子,雙手抱住頭蹲在地上。
其實繳不繳槍都一樣,他們的槍里的子彈早就打完了。
外面的小虎和馮金彪聽到這一陣槍聲吃了一驚。
他們走進院子一看,發現里面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的屍體,其中就有中共海南前委書記夏希。
當然,小虎並不認識他,是後來問了一個當了俘虜的警衛戰士後才知道的。
他找到那個目光呆滯的曹班長,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了解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曹班長是那個被夏書記打死的小戰士的同母異父的哥哥。
那個小戰士名叫王小二,他自己叫曹光,王小二剛參軍還沒幾天。
曹光平時對這個弟弟很疼愛,只是因為他們不同姓,除了自己班里的戰士,別人都不知道他們是兩兄弟。
夏希槍斃他弟弟後,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拔槍打死了夏希。
接下來他一不做二不休,開槍把那幾個保衛局的干部全殺了。
曹光不清楚站在眼前的龐小虎的身份,猜想他可能是中央軍的一位長官。
他知道自己除了投靠中央軍,已經無路可走了,以後恐怕不論到哪兒他都是共產黨組織要追殺的人。
於是他請求小虎收留他,無論讓他干什麼都行。
小虎想了想,覺得他這個人還是有些用處的,就點頭答應了。
說心里話,曹光替他干掉了夏希和那些保衛局的人,他不用再費心思去跟龐瓊花和馮師長做解釋了,算是無意中幫了他一個大忙。
這位曹班長關鍵時刻毫不手軟,看起來像是個有用之人。
龐小虎吩咐馮金彪帶兵在一旁監視,由曹光指揮那些投降了的警衛班戰士在院子里挖了一個大坑,把夏書記和那幾個保衛局的人的屍體都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