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感激程弘博,卻沒想到他會把程傑搬出來。惶恐與無措間,我的眼神又變得恍惚起來。
“瞧你那副熊樣子!”
劉福香恨鐵不成鋼地剜了程弘博一眼,又咬牙切齒地道:“你小子被狐狸精迷得連頂撞媽媽的本事都有了!哼,有本事你把程傑給我找來,我要親自問問他。否則,馬上讓這不要臉的給我滾!”
我不能讓程傑見到我,尤其是在這種自取其辱的場景下。
當然,我也沒想到程弘博很是敬畏程傑,更沒想到他會把我越摟越緊。
當劉福香那束惡毒的目光又射到我身上時,我的腿都軟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壞了心腸!”
劉福香惡聲惡氣地瞟了程弘博一眼,又把矛頭指向了畏首畏腳的我。“你是潤林醫院的護士?”
劉福香的眼神能吃人,因為心存膽怯,我恍惚中的意識一時難以歸寧。
“問你話呢?”
劉福香一聲立喝,我腿肚子一哆嗦,惶惶地道:“是,我叫柳煙兒,曾經是潤林醫院的護士。”
劉福香非常不滿地打量著我,問完了我的祖宗八代和家庭情況後,突然又捌了個彎,猝不及防地問:“你知道弘博爸爸是潤林鎮的鎮長嗎?”
“嗯,弘博曾經告訴過我!”
“既然弘博告訴過你,你也該掂掂自己的分量!常言道,竹門對竹門,木門對木門,我們倆家門不當戶不對,更不用說你又矮又小,還是個小小的中專生……”
奇恥大辱!
劉福香再說什麼,口舌發澀、耳暈目眩的我真的沒聽進去。
但是,我知道程弘博很衝動,也知道若不是他緊緊地摟著我,我就會倒下去。
“媽,我知道你能瞧得起的人沒幾個,我現在就給程傑哥打電話,煙兒好不好,他應該能給個公道!”
為了留住我,程弘博破天荒地給程傑打去了電話,盡管,我有想逃離這個家的欲望,因為被程弘博摟得太緊,心慌意亂的我一直沒找到逃出去的機會。
程傑真要來了,聽程弘博興奮的語氣,程傑好像正在回家的路上,如果不出意外,十分鍾內就會趕過來。
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
本來,我是想生米煮過夾生飯後就離開程弘博,過個三兩個月再告訴他我已經懷孕的消息,現在看來,我的如意算盤要白打了。
好背,好慌,好恐懼!如果這次的折騰沒有結果,不僅在程弘博媽媽那里蒙受的恥辱讓我心里有疙瘩,就是程傑也會小瞧了我。
如果他是個愛較真的人……
想到此,我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是的,如果程傑是個愛較真的人,說不定我自作聰明的這個小把戲,將會為我們的關系劃上永久性的句號。
該怎麼辦?是暫時逃過這一劫?還是勇敢地去面對?
人若是被逼急了,或許都有冷靜的那一面。
看到劉福香像迎財神似的又換茶具又擺水果,我不但開始從心里瞧不起她,而且,還打定了留下來的主意。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凡事都有個過程,或許,我面對了,我的轉機也就來了。
“弘博,我得去超市了,你哥來了別忘了給他泡碧羅春,他愛喝那種茶……壞了,你爸又沒拿手機,弘博啊,你程傑哥來了時別忘了去小公園那里把你爸爸找回來……”
劉福香不再針對我,而是像換了個人似的里外忙活著。臨出門時,還沒忘了叮囑程弘博一定要留程傑在家里吃飯。
屋里又剩下了我和程弘博,這一回,程弘博沒有再粘糊我,而是像個正人君子似地對我說道:“煙兒,我媽最聽程傑哥的話,如果他願意為我們倆說句好話,我媽就不敢再針對你。”
我不知道程傑會不會為我說好話,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惱羞成怒。
程傑很快進了門,他不但沒有我想像中的惱羞成怒,而是非常謙和地笑著,並且一進門就喊叔。
“哥,我爸可能去了小公園……”
程弘博矜持地迎向程傑,心慌意亂的我卻把頭埋得很低。“哥,我媽就聽你的話,我和煙兒的事兒就靠你了。”
程弘博一邊說一邊把我拉到程傑面前。“這是煙兒,哥,你應該認識的。”
我的頭一直是低垂著的,根本不敢看程傑。
“呵呵,這不是柳護士嗎?”
程傑的口吻里聽不出憤怒,卻帶著讓人費解的玩味之意。
“煙兒,害什麼羞嘛,抬起頭來啊!”
程弘博有些激動,還以為我有多害羞呢。
我大著膽子抬起頭,四目相對的一刹那,我的心立時冰了起來,被程弘博強拉著的那只手也沁出了汗水。
是的,程傑在笑,但是,他臉上的肌肉是僵硬的,那臉色,也是讓我膽寒的姜黃色。
“瞧你……”
程弘博愛憐地看著我,那神態,既有正人君子的作派,也有戀人間的溫馨。
“哥,我見了你都緊張,煙兒還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緊張總是難免的……”
程傑又笑了,不是蠱惑人心的笑,而是一種帶著殺機與怨氣的笑。
笑畢,又和顏悅色地對被笑懵了的程弘博說:“弘博,叔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家?”
程傑這一問,程弘博這才想起了劉福香臨走前的吩咐。“哥,我爸剛出去,我先給你沏上茶,再下去找我爸爸。”
程弘博樂顛顛地出了房門,程傑臉上再也沒了那絲勉強裝出的笑,當他那雙能殺人的目光毫不客氣地回落到我身上時,我知道,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