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到我了,雖然問話的是我的公爹程安道。因為太過激動,我脆弱的心髒居然又漏跳了半拍。
“叔,不好……”
雖然沒了多少意識,當頭頂的被子突然掀起之時,我還是感覺到一股透體的輕松。“叔,柳護士好像沒了氣息!”
一只讓我暖心的手突然摸到了我的腕搏上,是程傑,我想,他一定是被貝妮哭忘了身份,才會迫不及待地掀起我頭頂的被子。
“劉福香,這沒滴完的藥液是怎麼回事兒?柳煙兒又是怎麼回事兒?”
程安道發火了,雖然他的聲音很低,但是,從他那冷得讓人齒寒的問話上,我估計他的臉色一定比閻羅王還要黑煞。
“她……她好像月子里受了風寒……”
劉福香的前兩句話有些不利落,後面的話卻越來越有條理。
“老程,那倆月嫂怕擔責都走了,沒辦法,我只好讓弘博去請醫生。哪承想,藥輸了一半,她就冷得發抖。為了安全起見,我不得不拔掉輸液器用土辦法給她蒙上被子發發汗。月子里的病要月子里治,你也看見了,煙兒渾身出了透汗,估計很快就能好起來……”
狂暈啊,劉福香不僅心腸歹毒,就連說謊也不打半磕。如果沒有聽到她和程弘博的那番對話,說不定我還會對她感激涕零。
“程弘博呢?那個王八犢子現在到哪去了?”
“他……他剛出去……”
劉福香雖然理虧,還是壯著膽子說道:“老程,大夫說柳煙兒患上了抑郁症,這病不但難除根,還會給家人帶來麻煩。弘博本來和她沒多少感情,這會也想放棄了,你看……”
我能感覺出程傑抓著我手腕的那只手在顫抖,也能感覺出他心中難以發泄的憤慨。
沒辦法,誰讓我是個見不得光的女人,就算他再有不滿,也不能表露出來。
好在,劉福香的話還沒說完,程安道的話又似出鞘的利劍,立時封住了她的嘴。
“劉福香,程弘博可以不娶柳煙兒。不過,他不娶柳煙兒的前題是,你們娘倆就得滾出程家的門!”
劉福香果然閉嘴了,程傑也理性地松開了抓著我的那只手。
“呃,老程,你拿我的電話做什麼?”
我估計程安道很了解劉福香母子,他用劉福香的手機撥通了程弘博的電話後,又按下了免提鍵。
“媽,我已經和余娜吃完飯了,正准備去看電影呢。你找我什麼事啊?”
程弘博的話又響又痛快,還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勁。我很想睜開眼看看劉福香那張被咽綠了的臉,可惜,那時的我連睜開眼睛的氣力都沒有。
“渾蛋,馬上給我滾回來。你再敢在外面拈花惹草,我就親手廢了你!”
我累了,很累很疲憊。
這之前,只要劉福香來到這里我就得繃起高度緊張的神經。
現在,我終於可以放松心情好好地睡上一覺了。
如此想著,我真的睡了,而且,睡得又沉又香。
朦朧間,我又看到了哥哥。在一團桔色的光影中,他翩翩地來到了我的床前。
“煙兒……”
哥哥的笑依舊暖人心懷,“哥哥要走了,特地來叮囑你幾句話。”
我很清楚哥哥又入了我的夢,卻不知道他這個另一個國里的人,還能走到哪個國里去。
“煙兒!”
哥哥好似看出了我的心思,依舊微笑著道:“我本是天上一星宿,因為犯了天規,所以投胎做了爸媽的孩子。可惜,我在人間只有十八年的陽壽,還未報父母的養育之恩就匆匆地走了……”
我暈乎乎地看著哥哥,暗想,這一節,咋像是紅樓里的橋斷?
我知道賈寶玉是神瑛侍者投胎,林黛玉是絳珠草轉世,而今,我故去的哥哥又神神叨叨地變成了星宿投胎。
坑爹啊,痛失哥哥後,爸爸終年疾病纏身,我終於明白,這才是史上真正的坑爹!
“煙兒,我坑了爸爸,苦了媽媽。但是,臨走之前我會在貝妮身上留下我的印記,她會替我吻平父母心頭的傷,只要見了貝妮,爸爸的身體就會慢慢地康復起來……”
我大張著嘴巴發不出聲音,哥哥不但讓我覺得可親,還能看透我的心思,就是不知道他想在貝妮身上留下什麼東西。
“煙兒,哥哥這就走了。記住我的話,做個聰明的女人,忘掉所有不痛快的事,不揭他們的惡,不管他們的事,萬事隨緣,順其自然,小貝妮和你的微笑將是你最好的保護神!”
我愣愣地看著越來越遠的哥哥,他這番話,明明是讓我壓下劉福香和程弘博的惡。
“別……別走……”
我想挽留哥哥,卻大張著嘴巴發不出聲音。盡管他已經成了另一個國里的人,我更想知道的是,他又要到哪個國里去。
“煙兒,記住了,貝妮六歲前交由爸媽撫養,十年以後,你生命里的貴人才能陸續出現……”
突然,哥哥背上生出一雙白色的翅膀。我終於明白,坑爹的哥哥才是真正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