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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九卷 第3章 理想

六朝清羽記 弄玉,龍璇 6855 2024-03-03 09:27

  日影微微西斜。

  綠柳蔭下,小紫穿著淺紫色比基尼,一身清涼打扮,裸露雪嫩肌膚。

  她小巧鼻梁上架著那副墨鏡,一手拿著一杯紅茶,嘴里咬著麥稈,舒適地躺在帆布椅上。

  躺椅扶手上系著三條皮繩,每條皮繩帶著一個翻毛的皮制頸圈,套在一個女子赤裸的粉頸中。

  小紫面前並肩排列著三具白滑肉體。

  中間是芸娘,左邊是麗娘,右邊是卓雲君。

  三個美人兒都脫得光溜溜一絲不掛,除了頸中皮項圈,身上沒有一絲衣物。

  那些頸圈不知是小紫從島上哪個角落找到的,皮毛已經脫落,又寬又硬的皮革上包著已經褪色的金屬釘,三女像母狗一樣肩並肩趴在雪白沙灘上,高高翹起雪臀。

  小紫可愛地偏著頭,一邊含著麥稈吸著紅茶,一邊伸出雪白玉足,用趾尖在芸娘臀間撥弄。

  芸娘兩手撐地,雙膝用力分開敞露出美穴。白玉般的腳趾在她穴中靈巧地挑動,將她蜜穴翻開,宛如一朵淫艷肉花在陽光下顫微微蠕動。

  程宗揚咬牙道:“死丫頭!項圈在哪兒找的!”

  小紫仿佛沒有看到程宗揚陰沉臉色,她若無其事地吐出麥稈吸管,淺淺笑道:“撿的。好像是拴狗的鏈子吧,給她們用還挺合適呢。”

  程宗揚叫道:“你怎麼這麼愛欺負人呢?”

  小紫笑嘻嘻道:“你那些書里有個好玩的故事,說有個太後生性奸淫蕩,後來國家滅亡了,她就帶上兒媳,一個太後,一個皇後,兩個人一起在妓院掛牌接客。你猜是不是她們兩個?”

  “那些胡扯你也信!”

  程宗揚底氣不足地說道:“這跟她們有什麼關系?”

  “人家也不知道啊。”

  小紫放下玻璃杯無辜地眨眨眼睛,“她們說自己是你叫來的粉頭。你知道人家最喜歡又乖又聽話的粉頭,就給她們講故事。她們聽了好高興,答應扮母狗讓人家開心。”

  小紫揚起右手的柳條,朝身前美婦臀上打了一記,笑吟吟道:“騷婆婆,用力點啊。”

  芸娘羞愧地側過臉,當著程宗揚的面挺起雪臀,用柔膩美穴套弄女主人的腳趾。

  程宗揚生氣地抓住柳條,一把奪了過來,麗娘卻在旁邊不好意思小聲說道:“程少主……奴家和婆婆是自己願意的。”

  程宗揚看看麗娘,又看看小紫,“死丫頭,你又干什麼了!”

  麗娘連忙道:“真的。”

  小紫嘟嘴道:“你自己聽見的。”

  程宗揚蹲下來在麗娘耳邊道:“她講了什麼故事?”

  麗娘搖了搖頭,她抬起頭,神情間沒有多少受虐的屈辱,而是一種略顯無奈的苦笑,輕聲細語地說道:“這位姑娘好聰明,幾句話便套出我們的底細,連我和婆婆在畫舫接客的事都知道了。我和婆婆只好承認下來,她說自己會編鼓兒詞,若是編一個,明天全建康人都會傳唱……”

  程宗揚忍不住道:“你傻啊!”

  小紫是哪種妖精?沒有把柄還要制造把柄,她們竟然乖乖把底細都露出來,還不被死丫頭抓個結實?

  麗娘無奈地說道:“紫姑娘只是游戲,奴家和婆婆便陪她開心就是了。”

  程宗揚臉色不善地說道:“她要玩,你們就讓她玩啊?”

  麗娘看出他的不悅,輕笑道:“卓美人兒告訴我,紫姑娘是這里的女主人。

  奴家和婆婆已經服侍過少主,再服侍女主人也是應該的。”

  恐怕卓雲君也不明白自己和小紫的關系,麗娘更是錯以為自己和小紫是一對夫妻,拿出服侍自己的姿態殷勤服侍。

  程宗揚氣都不打一處來,我有死丫頭那麼變態嗎?

  程宗揚剛要開口,遠處有人叫道:“公子爺!小侯爺前來拜訪!”

  小紫哼了一聲,“你還怕我把她們打死啊?”

  程宗揚心里哀嘆,面上卻不服軟,伸手飛快地在她臉上捏了一把:“口氣再酸點都能炒菜了。別亂來啊!我見過小狐狸就回來!”

  蕭遙逸搖著扇子,意態閒適,從外表怎麼也看不出他身受六創,到現在還有幾處傷口在溢血。

  看到程宗揚的花襯衫、大短褲,蕭遙逸先是愕然,然後憤然,最後把扇子一收,倒在沙發上叫道:“什麼世道啊!我們在外面拼死拼活,當牛作馬,程兄卻在這里享清福!”

  程宗揚剝了顆橘子給他遞過去。小狐狸和古冥隱交手時右腕受了傷,別人看不出來,他是知道的。

  “好說!我把這島給你,你把江州、寧州給我,我替你當牛作馬去。”

  蕭遙逸張開嘴讓他把橘子扔進來,吧唧吧唧吃完,一臉苦惱地說道:“你這不是要我的小命嗎?我們星月湖兩千多名兄弟你替我養啊?”

  程宗揚坐下來:“你的兄弟都到建康了?”

  蕭遙逸道:“本來想給你引見的。誰知道程兄神出鬼沒,小弟只好直接請小紫姑娘過去一敘。”

  程宗揚也很想見見這幾位追隨過岳鵬舉的星月湖八駿:“反正都在建康,大伙兒再找個時間見面好了。”

  蕭遙逸搖了搖頭,“這次沒機會了,他們已經走了。”

  “這麼著急?”

  “六哥受了傷,孟老大、二哥、七哥要找地方幫他療傷。”

  程宗揚訝道:“受了什麼傷?建康不能療傷嗎?”

  “六哥在京口撞上黑魔海一位幽長老,被他砍傷右手。不過那個幽長老也被六哥和七哥聯手砍了腦袋。”

  蕭遙逸拍案道:“這一仗黑魔海多少吃了點虧,也算替哥哥吐了口惡氣。”

  幽長老這個名字好像挺熟悉……對了,那個倒霉的飛鳥熊藏就是幽長老從東瀛招攬來的。

  程宗揚道:“他們見著小紫沒說什麼吧?”

  蕭遙逸頓時挑起拇指,眉飛色舞地說道:“來的時候幾個兄長還在擔心,怕紫姑娘從小失教,萬一成了個野丫頭,讓我們兄弟愧對岳帥。沒想到紫姑娘一出來就把他們都震了!那模樣!那作派!天生的名門淑女啊!”

  程宗揚險些噎死。死狐狸,真瞎了你的狗眼,知道你們那位淑女千金這會兒在後面干嘛呢?

  蕭遙逸喋喋不休地說道:“紫姑娘不但姿容無雙,有傾城之色,而且舉止斯文,談吐又溫柔又優雅,那風范連公主都比不上。六哥、七哥也是出身豪門,見到紫姑娘也看傻了。哈哈,五哥那種怪人都忘了裝瞎子,連說話都不敢高聲,只怕那口氣吹得大點,把紫姑娘吹走了。”

  程宗揚捂著小腹,像痛經一樣咧嘴,無力地點點頭。

  蕭遙逸嘆道:“我們兄弟本來商量把手里的產業分成三份,一份是月霜姑娘的,一份給小紫姑娘,還有一份我們兄弟暫時代管,等找到岳帥最後一個女兒再交出來。可小紫姑娘這麼溫婉的女兒家,水晶一樣的美人兒,兄弟們都生出不忍之心,覺得生意這種濁物只怕髒了紫姑娘的手。”

  程宗揚倒抽一口涼氣,捂著腮幫嘟囔道:“狗日的,這是什麼世道!”

  蕭遙逸關心地說:“程兄,你怎麼了?”

  程宗揚虛弱地笑了笑:“沒事兒,我牙痛……你說那些生意,其實我可以幫忙管啊。”

  蕭遙逸帶著憧憬的微笑道:“這是小紫姑娘的嫁妝,我們兄弟辛苦一些沒什麼,怎麼能讓不相干的人來管呢?”

  死丫頭的嫁妝?白送我也不要!

  程宗揚挺起身體:“小狐狸,拿了兩個州,心里挺得意吧?”

  “秦檜告訴你的吧?”

  蕭遙逸夸張地嘆口氣,“得什麼意啊,鳥都不拉屎的地界,也虧我這個呆頭鵝肯要。”

  “你要算呆頭鵝,這世上還有聰明人嗎?”

  程宗揚心想:小紫那種妖精不能算人。

  蕭遙逸冷笑一聲:“怎麼沒有?你可能不知道,謝家的少公子謝幼度星夜兼程,只用六天時間便從長安趕到北府兵大營,當晚拿到北府兵兵權,接著把臨川王請進軍中,又連夜揮師南下。我們在玄武湖和王處仲打生打死的時候,北府兵的前鋒距離京口只有一百余里。謝幼度,聰明人啊。”

  “謝幼度?聽起來挺耳熟啊。”

  蕭遙逸冷著臉道:“謝家原本對藝哥寄以厚望。因為藝哥追隨岳帥,謝家才把當時才十三歲的謝幼度送往長安,進入皇圖天策府學習。謝家這枚棋子放了十年,一出來就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程宗揚點了點頭:“怪不得那天在畫舫你和蕭侯肯退讓。”

  “退讓?”

  蕭遙逸咧嘴,“退是退了,讓卻未必。說實話,那天是王老頭放了我們一馬還差不多。”

  看到程宗揚的疑惑,蕭遙逸解釋道:“那天的戰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說是我們勝了,上萬水師都給王處仲陪葬。在畫舫上,咱們還剩幾個人?”

  這個程宗揚知道,除了自己所乘的最後一艘走舸,上百艘水師戰艦盡數葬身湖底。最後登上畫舫的只有十幾名軍士和雲家的水手。

  蕭遙逸道:“家父與王處仲交手被噬傷,到現在還沒復原。我更慘,那會兒能站著就不錯了。你不會真以為王、謝兩個老家伙在船上沒有安排吧?嘿嘿,我這會兒老實告訴你,如果當時不是四哥出來,打死我也不會靠近畫舫!就我們父子兩個也不夠他們一鍋燴的!”

  程宗揚登上畫舫時根本沒多想,這會兒才意識到,當時如果只有蕭家父子,他們重傷之余被王、謝兩家聯手當場翻臉的可能性不是沒有,而是很大。

  至於雲家,只要手里握的兩張牌不丟,未必會為蕭氏父子的生死與王、謝硬拼。

  倒是斯明信的出現給了蕭家父子一线生機。

  這樣想,蕭侯的退讓並不奇怪,奇怪的倒是王、謝家族為什麼不趁機趕盡殺絕?

  聽了程宗揚的疑惑,蕭遙逸嘆道:“你若要說他們兩個不是好殺之人,我還真信。”

  不過真讓他們投鼠忌器的就是程兄你了。”

  程宗揚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這麼重要,不禁有些飄飄然,咧開嘴笑道:“是嗎?”

  “可不是嘛。為什麼我和雲老爺子非要死乞白賴拉上你?你身邊的秦會之、吳長伯都是硬角色啊。你們在此戰中沒有全力出手,保留實力;王、謝敢硬吃我們蕭家,恐怕你第一個不同意。你如果翻臉,雲家是幫你還是幫他們?王老頭嘴巴再大,那會兒也不見得能把咱們一口全吞了。說到底,程兄是生面孔,王、謝兩個老家伙算不准你的反應,才寧肯求穩放我們一馬。”

  程宗揚明白過來,叫道:“原來你拉我是拿我當擋箭牌啊?”

  蕭遙逸嘻笑道:“程兄面子真夠大的,王老頭也肯買帳。不過程兄幫我最大的一個忙還不是這個。”

  “還有什麼?”

  “徐老頭的五百個大和尚。”

  蕭遙逸道:“徐老頭知道滅門消息,九成是謝家透的風聲。借徐老頭的刀,把桓家、張家和我們蕭家一網打盡,手上還干干淨淨,王、謝兩家設的好計啊。

  如果不是你讓會之把人從張少煌手里要過來,天知道徐老頭會干出什麼事來。”

  徐敖宅中的命案現場程宗揚去過,死者並沒有徐敖的兒子。

  但無論徐度還是徐敖都認為那個嬰兒被張少煌和桓歆殺死。

  聽到司空徐度索要徐家唯一的小孫子,程宗揚立刻讓秦檜去找張少煌。

  如果真和張少煌有關,程宗揚有八分把握他不會下手。

  這位國舅雖然紈絝了些,但不殘忍。

  這一著完全是賭博,如果那嬰兒真的死了,什麼都不用說,大家准備好再跟徐度的私兵硬拼一場;五百精壯和尚雖然不是太多,但大戰之余舟楫無存,大家連逃命都危險。

  幸好眾人還有些運氣,秦檜找到張少煌,果然是他那天見桓歆殺紅眼,悄悄把孩子藏起來。

  這時秦檜一張口,毫不費力把孩子要過來,將迫在眉睫的一場大難化為無形。

  程宗揚越來越佩服王、謝那兩個老家伙,不動聲色間操控了整盤棋局。

  自己被當成盤中棋子,被人搬來搬去竟然毫無知覺。

  他苦笑道:“你們這些死政客,十二生肖都是屬狐狸的。我這老實人跟你們玩只有吃虧的分。”

  蕭遙逸酸溜溜道:“我們幾家打生打死,程兄在中間混得風生水起,竟然還說吃虧?蕭家、雲家跟你算是過命的交情,徐老頭這回大大承你一次人情,再加上今天在丞相府能談出結果,跟程兄也脫不了關系。往後王家和謝家對程兄高看一眼,那也不用說了。”

  蕭遙逸靠在沙發上,長嘆道:“剛才你說的,如果真能跟你換,我還真想呢。”

  “真是這樣嗎?哈哈!”

  程宗揚大笑兩聲,“看來我的生意前途有望啊。”

  蕭遙逸沒有作聲。他滿眼留戀地撫摸沙發,過了一會兒道:“去光明觀堂的事,只怕要往後推些時候。”

  “怎麼了?”

  蕭遙逸道:“明天我會移交禁軍指揮權,屆時禁軍和水師的精銳會跟我們去江州。”

  程宗揚一怔,“你要走?”

  蕭遙逸苦著臉道:“我以為我想啊?奶奶的,謝幼度在京口擺下陣勢,我不趁這機會風風光光離城,難道灰頭土臉地讓謝小子打出去?”

  程宗揚皺起眉頭:“你帶那麼多兵,他們願意嗎?”

  “就算我不帶,他們也要清理。我把精銳帶走,大家都省事。剩下的老弱就地解散也釀不出什麼禍事。”

  蕭遙逸半是苦笑地說道:“怎麼樣?這次晉國世家大戰,建康人一個都沒傷到,我答應你的做到了吧?”

  程宗揚安靜一會兒,抬起頭:“你真打算要干了?”

  蕭遙逸沉默片刻,緩緩點頭。

  “你那點心思瞞過王丞相和謝太傅?”

  “瞞不過。”

  蕭遙逸道:“也不用瞞。”

  “是嗎?”

  蕭遙逸淡淡道:“因為根本沒人信。”

  他站起來望著別墅的陳設,慢慢道:“王丞相和謝太傅再聰明也以為我們父子只是想當權臣。借助星月湖的勢力,不過是做為自己的私兵。他們兩位都是博古通今的聰明人,要對付一個野心勃勃的權勢家族有的是辦法。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我們父子據地稱王,以他們兩個的權謀,算不得什麼大事。”

  程宗揚不得不同意小狐狸的分析。造反這種事別人也許畏之如虎,但能讓王、謝兩位應付不來的只怕還沒有。

  “正因為他們是博古通今的聰明人,他們才怎麼也想不到--我們父子要的不是這些。”

  程宗揚深深望著他:“你想要什麼?”

  蕭遙逸笑了笑。

  “我有一個夢想!”

  他一手放在胸前,帶著一絲幾乎看不出的憂傷說:“我夢想,世間再沒有壟斷權力的世家豪族。我夢想,丞相的兒子和漁販的兒子不會再有身份的區別;城樓上的士卒與王、謝家族子弟一樣能成為叱咤風雲的將軍;朝堂上的峨冠博帶不再是士族的專屬。我夢想,決定每個人前途的不再是出身的郡望門第,而是每個人的智力和才干。”

  蕭遙逸說這番話時聲音並不高,也不激昂慷慨,但以往的飛揚跳脫全都消失不見,眼中閃動異樣光芒--那是一種可以為理想獻身的光芒。

  程宗揚從未想過會在這只小狐狸身上看到。

  程宗揚忍不住道:“岳帥都教了你們些什麼?”

  蕭遙逸道:“他告訴我們很多。其中一個就是這個上古聖哲的夢想。他說,一個人的成就與地位不應該受出身的束縛。他說應該有一個全新的世界,在那里賢者得其位!”

  蕭遙逸停頓一下,“而愚者受其惠。”

  程宗揚可以想象岳鵬舉說這番話的神情,但自己絲毫沒有他那樣的信心。

  “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對程兄另眼相看了吧?”

  蕭遙逸微笑道:“當日在車中,程兄待手下如手足,大有岳帥所說的聖賢之風。嘿嘿,看程兄的神情,對岳帥這番話似乎不陌生啊。”

  程宗揚苦笑道:“這個夢想我確實聽過,但我沒有聽過成功的例子。一般來說,你老爸當過官,機會就比別人多好幾倍。如果當過大官就更不得了。”

  蕭遙逸微微笑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什麼故事?”

  “雞和鵝哪個大?”

  “鵝吧。”

  “錯了。”

  蕭遙逸道:“雞比鵝大。因為雞有漂亮的冠,應該加分,有好看的雞尾更應該加分。”

  “干,這算什麼!”

  蕭遙逸笑道:“好了,我再問你,天鵝和雞哪個大?”

  程宗揚反問道:“你說呢?”

  “天鵝大。因為天鵝比雞大得太多,雞再加分也沒天鵝大。你明白了吧?”

  程宗揚想了一會兒,“似乎有點。”

  “世家門閥,就是姓王的雞永遠比天鵝大。”

  蕭遙逸道:“我沒想過一次革除所有弊端,但只要給寒門的天鵝一個機會就是好的。姓王的雞可以比鵝大,但不能比天鵝還大。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何至於此!”

  程宗揚有些明白他的理念所在。第一個著手打破士族門閥壟斷的,竟然出自正宗高門的蘭陵蕭家,真是莫大諷刺。

  程宗揚試探道:“其實你可以去宋國,那邊好像沒什麼門閥。”

  蕭遙逸毫不猶豫地搖頭:“我們去宋國只能做為客卿。況且這是我的家。我不希望它無可救藥地爛下去。”

  程宗揚不再勸說,問道:“你准備怎麼做?”

  “江、寧二州所有官吏盡數罷黜,一律由考試決定。”

  “考試?”

  程宗揚怔了一會兒,“你是說科舉吧?”

  “不只是科舉。”

  蕭遙逸神情認真而嚴肅,“唐、宋兩國科舉只定官,不定吏。比如知州由科舉出身的士人擔任,知州下面的胥吏卻有世襲的、推舉的、派定的,不僅良莠不齊,而且弊端叢生。江、寧二州所有官吏職位都對平民開放,考試內容也不限四書五經、詩詞歌賦。數算、技藝、辯才都在其中。”

  蕭遙逸冷冷道:“像謝二那種飯捅入未必能考過我們家蕭五。”

  小狐狸這一手如果施出來,得罪的人可真不少。

  誰能想象讓王子猷、謝萬石那樣的名士去考試呢?

  如果不考試就沒官做,就動搖世家門閥的地位。

  程宗揚打起精神:“說起宋國,你要想清除世襲的官僚,我倒有個辦法。”

  “哦?”

  程宗揚笑道:“學晴州嘛,晴州人不願意當官。聽說那里的孩子讀書都只讀商家和法家的書。”

  蕭遙逸哂道:“晴州的官兒都是商會指派的,當然不值錢了。學晴州,那叫前門驅狼,後門進虎。商會都是吸血蝙蝠,吸起血來比我們世家還要狠。畢竟我們還要講一點道義,他們的道義全是幌子,眼里只有利益。我告訴你,你要去晴州開商號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別讓他們連皮帶骨吃了。”

  程宗揚點點頭,“我會當心的。”

  蕭遙逸從袖中拿出一個奇怪的東西,遞到他手中。

  “這是什麼?”

  程宗揚舉起來看,那東西長如手指,竟然是一顆古怪的牙齒,齒尖有一個細細的小孔。

  “記得我小時候被鬼嚇過吧?這就是那鬼掉下來的牙齒,給你做個念想。”

  蕭遙逸說著站起身,張開手臂。

  程宗揚戒備地說道:“什麼意思?”

  蕭遙逸用力給他一個熊抱,低聲道:“別光記著數錢,記得到寧州找我!還有,別欺負小紫!你要敢欺負她,我跟你沒完!”

  程宗揚叫道:“那她要欺負我呢?”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程宗揚狠狠拍了拍他的背,痛得小狐狸齜牙咧嘴,警告道:“不要鋒芒太露了。你要做的事一百年都做不完。急不得。還有!別想拿顆鬼牙來打發我!在江州城給我留塊地,我要最繁華的地段!媽的,王、謝那兩個老狐狸虧我的,你這小狐狸要給我補出來!”

  蕭遙逸放開他,意氣風發地說道:“來吧!到時候你會看到一個完全不同的江州和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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