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揚笑道:“這里沒有碧玉盤,也沒有黃金碾,侯爺先湊合一下,等我發了財,咱們再換好的。”
殤侯換了衣物,一襲黑色華服、廣袖博帶,頭上戴著一頂束發高冠,哪里還有半點朱老頭的影子?
殤侯喝了口茶。”凝羽一切都好。葉媼見她資質甚佳,動了收徒的心思。這次來也是想問問你,讓凝羽拜入葉媼門下如何?”
程宗揚喜動於色。”這是好事啊!還用問我?”
“哼!那個傻丫頭怕你不高興,讓本侯親自過來傳話。”
“辛苦侯爺了!”
程宗揚給殤侯續上茶水,笑道:“侯爺這趟來不會只為了這件事吧?”
“當然不是。本侯此行是為了赴約。”
程宗揚想起黑魔海巫、毒兩宗每二十年的祭典,只不過……
“侯爺,你不是蒙我的吧?你們定的時間不是今年立秋嗎?現在才正月,差七、八個月呢。”
殤侯板起臉。”當然還要看看你的生意。”
程宗揚笑眯眯道:“正好說到生意,我正想找侯爺商量。”
“……就是這樣,”
程宗揚把目前的情形說了一遍,拍了拍手,“我把本錢全都投到江州這一戰。
如果勝了,大家發財;如果敗了,賠的底兒掉不說,單是負債都能把咱們壓死。”
聽說程宗揚大手筆從雲氏借了二十多萬金銖的債,還從晴州拿了兩百萬石的糧食訂單,不算孟非卿從陶氏借的債務,僅程宗揚自己負債就不下五十萬金銖,這樣的數字以殤侯的城府也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這做的是什麼生意!還未開張便賠了這麼多?”
程宗揚笑道:“侯爺,玩毒你是行家,做生意我恐怕比你強一點。本來我只有六成把握,侯爺既然來了,這筆生意我便有十成把握!”
殤侯沉住氣,淡淡應了聲,“哦?”
程宗揚嘻皮笑臉地說道:“黑魔海二十年大祭是在秋天,現在時間尚早,侯爺既然沒什麼事,不如在江州多待兩天,日子不用長,最多兩個月。”
殤侯看了他半晌,忽然大笑起來。
“好你個小子,居然想讓本侯替你守江州?你也不想想我黑魔海與岳鵬舉的恩怨!江州陷落、星月湖盡滅,本侯高興還來不及,你竟想讓本侯和岳賊舊部合作,真是痴心妄想!”
“侯爺不肯幫忙也沒什麼,到時候賠錢,侯爺只需拿出一成就夠。”
“你自家的生意,讓本侯賠什麼錢!”
“喂,別忘了咱們是合股,賺錢你拿一成,賠錢你拍拍屁股走人?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殤侯氣極反笑。”五萬金銖--也罷!五萬金銖買星月湖舊部數千條性命,很合!”
“五萬是底價,算上利息至少十萬。另外,我們都商量好了,真要抗不住,大伙兒全部撒腿跑人。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吧?所以說侯爺,你老想看笑話恐怕是看不到了。順便我給侯爺算算賬:江州若失陷呢,您老人家的負債是十萬金銖,加上原來的股份和珠寶生意的投資,差不多淨賠十七、八萬。然後我還要養星月湖這一、兩千個人,每月起碼一萬多金銖。侯爺承擔一成,每月付款一千金銖。
如果有傷病,數字還要再高一點。”
不等殤侯發飆,程宗揚又道:“如果江州守住,這筆生意賺十萬金銖,侯爺拿一成。江州每年的商稅有一半劃入咱們盤江程氏,等於侯爺每年能拿到江州商稅的半成。一出一入,算下來侯爺的盈虧是二十萬金銖的現款,另加每年三萬金銖的進出。”
殤侯眉頭擰緊,一手摸著膝蓋。
程宗揚又重重加上一枚砝碼。
“侯爺若留在江州,我便能騰出手做我的糧食生意。最多兩個月時間,江州之事全部了結,到時我先陪侯爺去一趟太泉古陣,找兩件合適的東西,然後一同去赴二十年大祭之約,怎麼樣?”
看著殤侯臉色稍霽,程宗揚又笑道:“如果還不夠,再給侯爺加點料。琵琶花精……”
殤侯衣袍輕震:“葉慈?”
“她現在叫慈音,我們還有筆生意要談。”
程宗揚雙手一攤,“可惜一直抽不出空啊!如果侯爺肯幫忙,我想辦法讓大伙兒見一面。”
殤侯終於意動。”兩個月!江州城!本侯的人不逾城池半步,星月湖的人即便盡數死在城外也與本侯無關。兩個月之後,無論到時是否解圍,你都要依約而行!”
“一言為定!”
終於搞定殤侯,程宗揚心情大好。
沒想到死老頭會煉出這種奇毒,如果宋軍沒有相應手段,江州城已經立於不敗之地,剩下的只是怎麼利用戰爭賺錢的問題。
鴆羽殤侯答應援手,讓孟非卿大出意外。
岳帥一生只栽刺不種花,能得罪的人基本都讓他得罪光了,如今竟然是黑魔海的人伸出援手,孟非卿怎麼也想象不到。
程宗揚笑道:“老頭別的本事我不清楚,用毒可是大宗師。現在有張侯他們的部曲、殤侯的近衛軍,再加上武二郎,實力恐怕比剛開始要強些。江州這邊能安定下來,我明天立刻去筠州,順利的話,二月中旬趕到臨安。屆時正是青黃不接、糧價騰貴,我再好好點把火,從宋國身上狠狠斬一刀,將來幾年大伙就吃喝不愁了。”
孟非卿十指交叉,沉思良久,然後道:“你若去臨安,有個人也許能給你幫上忙。”
“誰?”
孟非卿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六個月前我們接到消息,宋國皇城司的人盯上晴州的齊雲社。皇城司的人一路追查,後來趙譽也漏了底細,不得不和徐永一起離開雪隼團。提供消息的人說,皇城司已經調集人手專門對付岳帥的舊部,行動時間本來是訂在這個月。”
按時間算,孟非卿接到消息應該正好是自己遇到謝藝的前後。
當時謝藝已經在南荒,星月湖無法聯系他,以致於龍驥隕落南荒。
接下來是星月湖舊部趕在皇城司動手之前,結束十余年的隱忍生涯,重新集結。
孟非卿道:“你如果去臨安要小心皇城司。據稱賈師憲已經下令,從刑部和軍方抽調不少好手。”
程宗揚皺起眉。自己去臨安是做生意,如果後面跟上一群皇城司的密探,什麼事都不用做了。
“消息可靠嗎?”
孟非卿毫不猶豫地說道:“可靠。宋國這次行動很隱秘,除了皇城司內部,只有太師府和軍方的高層知道一些。”
程宗揚吃了一驚:“你們在宋國高層有臥底?”
孟非卿露出一絲苦笑。
“也算不上,所以我猶豫要不要告訴你。那個人從十余年前就向我們提供情報,但直到現在我們仍不知道他的身份。我現在只能告訴你,那個人提供的情報質量極高,能力也非常強。我們猜測他應該是岳帥的信徒,只是岳帥蒙冤之後,故交全被清洗,他也不好暴露身份。”
程宗揚道:“老大,你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我怎麼去找他幫忙?”
“臨安明慶寺內有座五岳樓,樓後是放生池,池旁有祈福的榜帖,那人有消息便會貼在榜上。你如果有事請他幫忙也可以在上面留言,他幫得上的自然會幫。”
“公開的榜帖?那怎麼保密?況且你們在臨安有那麼多人,怎麼會找不到他?”
“明慶寺的祈福榜帖是香客用專門的福紙寫下祈福的內容,投入福箱中,由寺中僧侶逐一張貼到榜上。沒有人知道是誰投的福紙,根本無從查起。”
孟非卿道:“那人會在祈福帖內暗示每次放置情報的地點,你只要記住,他的祈福帖每次都是以'君子'二字開頭。”
“那好,等我到了臨安,試試看能不能與那人接上頭。還有……”
程宗揚明知道是廢話,還是叮囑道:“殤侯在江州的事最好不要向外透露。”
孟非卿笑道:“殤侯的仇家不比我們星月湖少,你要小心了。”
“我就知道!跟你們打交道我只有吃虧的分。”
程宗揚一肚子牢騷地說道:“保不定哪天我被人做了,還找不到喊冤的地方。”
“筠州糧食今日市價,每石一千三百文。”
水鏡中,一個中年文士的影子漸漸清晰。
秦檜神情悠然地說道:“昨日盤帳,我們手中存糧超過三十萬石。購買糧食、粥棚施粥以及民夫的工錢,耗用資金一共九萬三千金銖,合每石六百二十銅銖。”
雖然知道死奸臣和祁遠很能干,但收糧三十萬石還是超過自己最好的預期,程宗揚道:“怎麼會有這麼多?”
“筠州糧價原本每石三百文,依公子的吩咐連日來逐步提價,等掛出八百文的價格,不只筠州,周圍十幾個州縣的大戶都前來售糧。因為我們是現款交易,給的又是金銖,那些大戶都樂意和我們交易,價格也壓下不少。原本成本還要高一些,但當日從常平倉白撿一批糧食,成本才能降到六百多文。”
秦檜又道:“不過這些天收到的糧食少了許多。”
“哦?”
“如今筠州戶戶都在囤糧,不只原來賣糧的大戶現在大肆收購,連城中居民,每家也要買上三、五石回去。”
秦檜微笑道:“傳言官軍在江州大敗,賈太師勃然大怒,更派大軍前來圍剿。
筠州人心惶惶,都道糧價要漲到每斗兩百文。”
每斗兩百文,那可是每石兩貫的高價!自己當初最好的預計也沒有這麼多。
程宗揚大笑道:“死奸臣,是你放的謠言吧?”
“不敢。”
秦檜一拱手,灑然說道:“前幾日滕知州為防止飢民大量涌出,前來粥棚視察,當問及粥棚是否還能支撐?屬下答曰:若糧價超過每斗二百文就難以支撐。
滕知州聞言良久不語,這番話卻被民夫聽到,流傳出去。滕知州可以作證,流言實與在下無關。”
造個謠都這麼有技術,程宗揚覺得把秦檜放在筠州大材小用了。
“奸臣兄,有你的!”
秦檜哈哈一笑。
程宗揚道:“從明天開始全力拋售糧食!三十萬石賣不完,能賣多少是多少!”
秦檜收起笑容,訝然道:“看眼下的情形,糧價至少會衝到一千五百文。此時出售,莫非江州有變?”
“有。”
程宗揚道:“宋軍准備與江州方面和談了。”
“和談?”
水鏡里的秦檜差點跳起來,這可是個爆炸性的消息。
一旦和談的消息傳出,糧價肯定暴跌。但宋軍怎麼可能與江州方面和談?
程宗揚笑嘻嘻道:“宋軍當然不會主動提,但我們可以去談嘛。”
秦檜才智高絕,一聽就明白過來,抱拳道:“屬下佩服!”
跟聰明人不用廢話,程宗揚道:“我明天離開江州,屆時蕭刺史會親自去宋營和談。宋軍營中乏糧,又新遭大敗,城中去和談,他們肯定求之不得,就算還想打,眼下也要裝裝樣子拖延時間,等後方運來糧食再動手。這個消息傳到筠州大概要三、四天時間。和談扯皮,等宋軍養足元氣,來來回回最少要半個月。你們在筠州爭取把糧價打壓到每石六百文,然後再全力收購。”
“屬下明白。”
程宗揚又囑咐道:“賣給官府的要少一些,免得引起懷疑,另外可以想辦法拉拉昭南的關系,賣一批糧食給宋國。”
秦檜一點就透,笑道:“若是昭南哪位封君肯賣一大批糧食給宋國,眼下焦頭爛額的滕知州必然長出一口氣。我們程氏商會在中間牽线,身份也水漲船高,公子好計策!”
程宗揚交代完筠州的事,接著馬不停蹄地與張少煌、星月湖諸人以及殤侯見面。
首先是與張少煌商談入股盤江程氏的細節。
那些世家公子對入股並不在意,只當是小打小鬧,但程宗揚有信心把他們都拉到自己已具雛形的商業航母上,給他們一個驚喜。
聽說程宗揚要離開,張少煌萬分不舍。
待聽到程宗揚要去臨安,張少煌頓時來了精神,無論如何也要程宗揚在臨安多待幾日,等他以晉國的使節身份趕到臨安,兩人好好樂一場。
程宗揚滿口答應下來,拍胸脯保證先摸清臨安的風月場所,到時給他安排幾個絕色。
接下來與星月湖諸人的商談因為包含大量作戰的細節,耗時最長。
整個經濟戰的基礎是星月湖大營的安全,如果江州被破,所有的算計都沒有意義。只有江州這方能在戰場上占據主動,自己才能從中漁利。
程宗揚深刻認識到,對於投機商來說,最重要的不是掌握內幕消息,而是有能力制造內幕。
只要江州還在,就算晴州所有大商會聯手與自己在商場搏殺,自己也有把握打贏這場商戰。
蕭遙逸對程宗揚提出的和談極有興趣。
宋軍固然亟需休整,星月湖大營的損傷也不輕。
如果不是多了一千五百名部曲和殤侯的勢力,現在就該考慮退路。
能借和談的機會休養幾天,對雙方都有好處。
侯玄等人對程宗揚准備遠赴臨安也無異議。
與宋軍打到這一步,兩邊都已經明白宋軍想打下江州固然不易,星月湖大營想在戰場上破圍也難比登天。
現在看來,由程宗揚當初提出的眾人聞所未聞的經濟戰,如今最有成功的可能。
殤侯的座船停泊在西門碼頭,他一入城就把一半西城劃為禁地。
那支曾經參與狙殺龍神的黑衣近衛隊駐扎其中,戒備森嚴,讓程宗揚懷疑老頭究竟干了什麼缺德事,這麼防著被人刺殺?
老頭一襲黑衣,頭戴玉冠,風骨崢嶸,真有幾分傲視侯王的氣勢。最重要的交易,兩人已經談好,剩下的只是再確認,免得老頭突然改了主意。
程宗揚與殤侯閒聊幾句,趁機請教幾個修行中的問題,看老頭沒有出爾反爾便放下心來,起身向他告辭。
總歸要在臨安見面,殤侯也沒有挽留。他老人家拿得起放得下,既然被這小子誑到江州的賊船上,便暫時把恩怨放到一邊。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
殤侯輕吟著,眼中露出一絲緬懷和傷感。
程宗揚笑道:“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殤侯也露出笑意,過了會兒道:“你修行之速不下於當年的岳鵬舉,但真氣蕪雜,論起修為之精卻差得極遠。氣非精純,不得入通幽之境。再吸收死氣有害無益,將真元多加凝練,去蕪存精才是正事。”
程宗揚深揖一禮。”多謝侯爺指點,小子知道了。”
辭別殤侯已經是日暮時分。
水香樓華燈初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程宗揚不想節外生枝,策騎從後門路過,卻看到一個人獨自坐在階前喝悶酒。
程宗揚心頭微微一沉,然後跳下馬,走過去並肩坐下,伸手拿過酒壺喝了一口。
敖潤的胡須不知道多久沒修過,亂蓬蓬地糾結著。程宗揚把酒壺遞過去,敖潤默不做聲地喝著酒,兩人都沒有開口。
這次江州之戰,雪隼傭兵團傷亡慘重,連副團長石之隼都殞身戰場,即使江州之戰取勝,雪隼團也難以翻身。
良久,程宗揚開口道:“我說過雪隼團的事就是我的事,受傷的兄弟由我一力承擔。此戰結束,我就去面見薛團長。”
敖潤慘然笑道:“雪隼傭兵團沒啦。”
程宗揚倏然一驚。
敖潤灌了口酒,然後狠狠抹了把嘴,呼著氣道:“薛團長帶了一批兄弟來增援,途中失去音訊,已經有十幾天沒聯絡上。剛才得到消息,薛團長在太湖遇襲,生死不明,帶的兄弟傷亡殆盡。”
程宗揚心頭震蕩。
薛延山不是一個人,身邊還帶著團里一批好手,能讓這些人一個都走不脫,襲擊者的實力非同尋常。
雪隼團什麼時候惹上這樣的大仇家?
敖潤道:“雪隼團是薛團長和石團長一手組建的,眼下兩位團長都不在,雪隼團也沒啦。”
程宗揚壓下心頭的震驚。
“願意跟著你的有多少?”
敖潤晃了晃腦袋。”功夫好的,自尋門路也餓不死;剩下的還有三五百人要養活。”
程宗揚道:“願意跟著你的都收下來。我按月給大伙兒支餉。”
敖潤停下來瞪著程宗揚。這是一筆鐵定賠錢的買賣,他居然要做?
傭兵只要肯賣命,到哪兒都能混口飯吃,敖潤最擔心的是團里那些以往在廝殺中受傷殘疾的兄弟,還有一些戰歿兄弟的家眷。
雪隼團一解散,別人還好說,他們立刻斷了生計。程宗揚主動背上這麼大的一個包袱,以敖潤的豪邁,一時間也喉頭哽住。
程宗揚朝他肩上擂了一拳。
“行了,這點事就讓你為難得像小媳婦似的。不就是掏錢嗎?再碰上難心事,你記住,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大事,用不著犯愁!”
敖潤咧嘴一樂:“我就是發愁沒錢。”
程宗揚也樂了。”不說這個了。吳大刀受了傷,我讓他留在江州,你把人都交給他,收拾收拾,明天跟我去筠州。”
“成!”
敖潤立刻跳起來,連酒壺也忘了拿,一陣風似地跑回住處。
程宗揚嘆口氣。他一開始就想著怎麼把敖潤拉攏過來,沒想到會接下大半個雪隼團。
石之隼戰死,薛延山遇襲,頭一次和敖潤見面的時候,怎麼會想到公平、正義的雪隼團就這樣消失了?
吳戰威受傷,沒辦法跟自己去臨安,況且江州也需要留個心腹收攏雪隼團的剩余人馬。
程宗揚打算只帶敖潤和小紫一同走。至於武二郎,一聽說江州有蘇荔的投資,這會兒打都打不走,還是留在江州更放心一些。
離開江州之前還有件事要解決--加上武二郎打暈那個獸蠻武士,自己的手里已經三個獸蠻人,如果能從他們的嘴里問出秦翰怎麼訓練出獸蠻營,對自己將來組建公司的保安部隊大有好處。
“吾叫豹子頭!”
頭一個獸蠻人報上名就把程宗揚鎮住了:難道自己的運氣這麼好,梁山五虎將一下就撞上兩個?
“是教頭嗎?你老婆是誰?跟花和尚熟不熟?是不是姓林?用的是什麼槍?”
那個豹首巨眼的獸蠻人頓時糊塗了,過了會兒才道:“吾不會使槍。吾就叫豹子頭。”
程宗揚拍案道:“不會使槍,你叫什麼豹子頭?你呢?叫什麼名字?”
“吾叫青面獸!”
這是三名獸蠻人里唯一有點人樣的,只是臉上一大塊青色的獸斑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猙獰。
“賣過刀嗎?”
“……沒有。”
“一邊去!下一個!”
那個碧眼金睛的獸蠻首領挺胸道:“金兀術!”
程宗揚瞪著他看了一會兒:“為宋國效命的金兀術?你可真有能耐啊。”
金兀術被武二郎一通狠揍,此時有些鼻青臉腫。他甕聲甕氣地說道:“誰給吃的,吾給誰效命!”
“狼主,你可混得夠慘。”
程宗揚盤腿坐下,“說說,你們怎麼和秦太監打起交道?”
這支獸蠻人是宋國邊陲的一個部族,人口並不多,本來一直住在山中,很少與外界打交道。
三年前接連兩年天降暴雪,部族養的畜牲大多被凍死,山中的獵物也所剩無幾,眼看要全族餓死;他們試圖出山劫掠,卻撞上秦翰的選鋒營。
一場大戰下來,獸蠻人被秦翰打服,在餓死和投降之間選擇後者,從此加入選鋒營,成為秦翰麾下的一支蠻軍。
對於金兀術、豹子頭、青面獸他們來說,所有的人類都差不多,只要能吃飽飯,為誰賣命都一樣。
“老敖!讓人烤只羊來!三只!”
半個時辰後,程宗揚對著大嚼的金兀術道:“怎麼樣?往後給我干活吧。”
三名獸蠻人一邊“卡卡“咬斷羊骨,撕扯羊肉,一邊拼命點頭。
金兀術含糊地說道:“一天一只羊,吾把命賣給你!”
“一天一只太多了,五天一只!”
“三天!”
“喔!狼主,不笨啊,還會討價還價。我再多給點,每個月六只。”
金兀術扳著指頭一陣猛算,可惜少了一根手指,怎麼也數不清楚,最後抬起頭道:“太多了!”
程宗揚笑眯眯道:“那就每個月五只。”
金兀術用力點頭。
“那好,往後我每個月給你們每人五只羊,如果省著點,每天都有羊肉吃;如果一頓吃完,往後沒得吃,到時候別怪我。”
金兀術露出“你在汙辱我智商”的表情,“吾省得!”
豹子頭和青面獸也笑逐顏開,只是那笑容著實恐怖了點。
程宗揚扭頭對敖潤小聲道:“我是不是挺壞的?”
敖潤朝他豎了豎拇指,低聲道:“程頭兒,你膽子真大。”
程宗揚道:“要不是他們被秦太監訓練三年,我才不敢收呢。老敖,找著武二那廝了嗎?”
“沒見著人,不過打聽出來了,說他和秋道長比武去了。”
敖潤咧了咧嘴,“程頭兒,我瞧秋道長的膽子比你還大。”
“那不是膽大,那叫傻!”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行了,收拾收拾睡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
“我們去臨安!”
程宗揚趴在床上笑嘻嘻道:“你還沒見過西湖吧?我打算在湖邊買處宅子,等到荷花盛開的季節,咱們一起劃船到荷花深處,然後……我就把你辦了!桀桀桀桀!”
小紫打了個呵欠。”我不去。”
“不去西湖,我們就去葛嶺。山中野合,四望無人,清風拂體,落花滿衣,肯定別有搞頭。”
“我不和你去臨安。”
“咦?為什麼不去?你老爸的墳就在臨安,我還打算和你一起上墳,好往他墓碑上撒尿呢。”
“人家說了不去。”
程宗揚不再耍寶,坐起來道:“死丫頭,你是說真的?”
小紫道:“我要在江州待一段時間,你自己先去好了。”
“別胡鬧了。我走了,你去欺負誰?又打算禍害誰?”
“人家好久沒見殤侯,要跟殤侯修習一段時間。”
“少蒙我!你肯定操什麼壞心!”
小紫嘻嘻一笑。”不告訴你!”
程宗揚完全沒想到小紫要留在江州,自己已經和一圈人都告辭過,況且時間緊迫,想反悔也來不及。
他好說歹說,小紫都沒有答應,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這麼重要。
夢娘對他們的交談渾不在意,只安安靜靜地畫著自己的圖,雁兒卻聽得眼淚汪汪。
剛雲雨初度,她怎麼也不想和主人分開,可女主人要留在江州,她只能留下。
程宗揚氣急敗壞:“你不怕我在外面沾花惹草、尋花問柳?”
“哦,差點忘了。”
小紫把一只瓷瓶塞到他的包包里,“這是殤侯仿你的藥片做出來的,藥性類似,就是藥效差了一些。你若嫖到不肯配合的妓女就喂她一顆,保她乖乖聽話,讓你快樂無比。”
“干!”
“哦……哦哦!”
水香樓的香閣中,一名女子伏在榻邊,那張白滑肥翹的屁股抽搐般的抖動著,淫液如水箭般從蜜穴中噴射出來。
“再來!”
那女子爬過來,張開檀口,將程宗揚火熱的肉棒連同龜頭上的藥片一並吞到口中,用力吞吐起來。不一會兒,她光溜溜的雪臀又開始扭動。
程宗揚把她推到榻邊,挺起陽具,對著她濕淋淋的蜜穴直貫而入。
驚理發出一聲尖叫,赤裸的胴體猛然繃緊,蜜穴緊緊夾住穴中的陽具,柔膩的穴口似觸電般抽動,顯示肉體驚人的觸感。
在肉棒抽送下,驚理張大眼睛不斷發出尖叫,充血的蜜穴被干得不住翻卷,白嫩的大屁股隨著陽具的戳弄,一抖一抖;胴體不停痙攣,不多時便兩眼翻白。
那種狼狽的模樣,怎麼也看不出她曾經是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女殺手。
程宗揚一口氣干了百余下,每一記都干到蜜穴深處。眼看驚理身體的戰栗越來越強烈,他猛地拔出陽具。
穴內濕膩的蜜肉被帶得翻出,白生生的股間仿佛盛開出一朵鮮紅柔嫩的肉牡丹。
濕滑的蜜肉因為充血而變得艷紅,在空氣中不停蠕動,仿佛要滴下胭脂般的顏色。
緊接著一股淫液潮吹而出,來勢比剛才的一波更強烈,接連數股水箭射到丈許之外的桌案上。
坐在案旁的蘭姑都驚到了,念著佛道:“老天爺啊……這閨女是水做的?”
程宗揚拍了拍驚理的屁股,然後扶著陽具朝她的肛洞猛干進去。
女刺客翻著白眼被他開了後庭,一輪猛干過後,小巧的後庭直接被他干成一個大張的肉洞,半晌沒有合攏。
程宗揚放開渾身癱軟的驚理,一個乳頭戴著鈴鐺的美婦跪在一邊:“奴婢罌粟……”
程宗揚不等她說完便把她推到榻上。
曾經殺人不眨眼的罌粟女,這會兒像娼妓般風騷地扭動肢體,把主人的陽具納入蜜穴,一邊嬌喘道:“主人的陽物好大……”
“少廢話!”
程宗揚站在美婦腿間,腰部迅猛地挺動著,精壯的身體肌肉塊塊隆起,臉色卻陰沉如水。
自己又是威逼,又是利誘;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只差給死丫頭跪下,小紫還是要留在江州。
這事真是讓自己變悶壞了。廣陽重逢之後,程宗揚就發誓今生今世與死丫頭永不分離,沒想到死丫頭一點面子都不給。
為此,自己還去找了死老頭,結果換成朱老頭模樣的老東西一臉驚訝:“還有這事?”
然後朱老頭露出招牌式的猥瑣笑臉,親熱地說:“小程子啊,要不大爺陪你去?”
“去死!”
程宗揚氣衝衝出來,家里幾個,夢娘動不得,雁兒舍不得,卓賤人被死丫頭藏到箱子里,自己干不得,索性來了水香樓,找那兩個自願做娼婦的女殺手發泄一番。
結果兩個賤娼的四個肉洞都干過,火氣也沒消下去。
蘭姑看著他怒脹的陽具,用雀羽扇遮住下巴,嬌笑道:“公子,要不要奴家來伺候?”
程宗揚一下子泄了氣。”算了。老四嘴上再不在乎,我也不想打他的臉。”
“瞧你說的,奴家又沒賣給他做妾。”
蘭姑拋了個媚眼,“難道公子要這麼硬挺著回去?”
程宗揚真的硬挺著回客棧。雁兒已經等了許久,看著他沉著臉也不敢做聲,默默地寬衣解帶。
雁兒知道他不高興,動作分外柔順。擁著她香滑的玉體,程宗揚的氣惱漸漸平息,最後長嘆一聲。
兩人交合的動作輕柔而沉靜,忽然一個細柔聲音輕輕響起:“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
雁兒眼波如水,光潔肉體軟軟貼在他的身下,在他耳邊輕唱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這是什麼?”
“秦少游的鵲橋仙。”
雁兒柔聲唱出下半闕:“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少女清歌皓齒,鶯喉婉轉,一字一句都仿佛帶著似水柔情。忽然另一個充滿韻味的歌音響起:“兩情若是長久時……”
夢娘媚軟的歌聲帶著說不盡的纏綿,輕嘆般唱道:“又豈在朝朝暮暮……”
一闕歌罷,夢娘露出茫然的神情,似乎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唱出這闕鵲橋仙。
程宗揚氣哼哼道:“死丫頭真大方啊,把你打發過來,她自己怎麼不來!”
門外傳來小紫的輕笑:“程頭兒,你用過她們兩個還能站起來的話,人家就幫你吹簫哦。”
程宗揚立刻跳起來。”這可是你說的!死丫頭!你輸定了!”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