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3章
“小軍,小軍!”
“喂!兒子!”
呂國強跟我媽的輪番呼喚讓我從那場淫穢放浪地性愛回憶中脫離了出來。
定了定神後,我才發現此時眼前已放置著一份帶有淡淡葡萄酒以及香草芬芳的牛排和另一份蒜香濃郁、酒香撲鼻的田螺。
“看,小軍。”
見我回神,呂國強又接著賣弄上了。
他指著覆蓋在牛排上的糊狀物開口道:“這是用黃瓜、茄子、番茄做成的普羅斯旺雜燴;這東西和已經抹上香料的嫩煎牛排,搭配在一起是最好吃的。此外,它的營養價值也高,富含有維生素A、B、C、E,以及葉酸、鐵、鋅等多種微量元素。還有,這田螺是——”
“叔叔!”沒等他介紹完,我就打斷了他,並且擺出一副漠然的神情說道:“我餓了,能否請你在我吃完後再談這些食物的營養價值?”
“小軍!”一旁的我媽已看不下去了,不等呂國強有所表達,她便面帶不慍地跟我肅聲道:“怎麼跟叔叔講話的?太沒禮貌了!快道歉!”
“誒,繡琴。沒事兒!也怪我太羅嗦了,沒注意他已經餓了。小軍,那你快吃吧!不夠的話再點。”
呂國強一副好脾氣的模樣,替我解圍的同時還示意我趕緊吃飯。
於是,我不說話,也不瞧他倆,立刻低下了頭,開始享用起眼前的美食來。
這一頓飯吃得那叫一個不爽。
雖說餐廳環境優美,菜肴也很可口,但我就是提不起任何興趣。
匆匆吃完主菜和甜品後,我便起身告辭。
既沒管呂國強臉上的訝意,也沒顧及到我媽的尷尬。
就這麼淡漠的、毅然決然的走出了餐廳。
回校的路上,我想了很多。
自那次窺視到他倆在畫室歡愛以後,我的內心就存下了疑問。
這便是關於他呂國強為何要跟我媽重結舊好的這個問題。
一般來說,他如今這樣算的上是位成功人士。
現在社會上的一些個自持美貌,不甘平庸的年輕女人怎會不找上他?
更何況他所從事的職業便利,加上其不凡的外表跟成熟的氣質。
這些都能說明他是有招蜂引蝶的條件的。
我媽嘴里所提到的那個姓關的女子,不就間接地證明了我的猜想嗎?
既然離婚後他所過的並不是那種如他向我媽描述的“苦行僧”似的生活。
為什麼他要和再度重逢的我媽結婚?
雖然我媽她還是一位魅力不凡的成熟女性,可這點似乎並不能完全吸引他的呀!
原因很簡單,一個擅長和喜愛畫人體,特別是女性人體的畫家接觸過的女人會很少?
所以他這麼做我很是好奇。
是對其初戀生活的懷念?
還是初於補償我媽的心態作祟?
或是全都有之?
還是另有原因?
還有,自那次以後。
我開始在心底里埋怨起我媽來。
從夏天洪以後,她的那些所作所為我打心眼里就看不慣。
雖然後來在我的感召下她回心轉意,重新做人。
可僅僅一年後,來了一趟東州的她便又走了老路,而且是徹底淪陷在自己初戀的手中。
剛開始時我還為她找到後半生的歸宿而感到欣慰。
可現在看來,真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到了寢室,我瞧見趙無炎正站在寢室的陽台上,背對與我,抬眼觀天。
見此,我便脫了衣服,光著上身進衛生間擦洗了一下。
然後就跟他並肩站到了一塊兒,共同看著夏日里月朗星明的夜空。
“我問你,老鬼。你說人這一生最終的目的是什麼?”良久,這個面相陰柔,氣質邪魅的家伙突然對我問道。
“有錢有權,玩遍天下美女!”此時的我已經收拾完原本因為我媽而煩悶的心情,微微曬笑後,出聲回答。
“這是『黃蜂』的人生目標。”只見其捋著自己那烏黑順滑的長發,淡淡地說道。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我捏著下巴,滿臉正氣,緩緩將“秀才”經常掛在嘴邊的話給背誦了出來。
“黃口孺子,安能繼事?”他也文縐縐地反問,一縷發絲還纏繞在其右手之中。
“嘿嘿,你想問我的人生目標?”我感覺到自己故作正氣的那種模樣實在好笑,於是一邊放松緊繃的臉頰,一邊發問。
他沒再說話,只是用那細長的眼眸盯著我,整整一分鍾沒眨眼。
被盯得發毛的我只能避其眼光,講話的聲音好像也變得低沉:“沒有,我沒想過。”
“真的沒想過嗎?”悠遠,意味深長的話語傳進了我的耳朵。
我搖了搖頭,以此肯定。
他見了也不已為意,繼續語調和緩地講道:“我在學校呆了一年了。除了你和『黃蜂』、『秀才』以外,我沒其他的朋友。不——”
“誰叫你不和那些愛慕你的女生交往的!”我禁不住的打斷他,善意地調侃道。
“你聽我說。”
他調整了一下站立的姿勢“不過,最近我算是又結識了一位『新朋友』。那人很壞,從頭到腳的壞。而且那人很冷靜,看起來和平常人一樣。可我總覺得,那人是惡魔。”
“你是怎麼和那人認識的?是男是女?”我問他。
“你認識。”他干脆地答道。目光好似大海般,直直越過我的身軀,向後望去。
我看著他,心里很疑惑。
隨即也跟著轉頭向後看,沒發覺什麼異樣的事物。
猛然間,一件發生在暑假初期的事印上了我的心頭。
很快,我便驚疑不定地對他求證道:“你說的是那個人?”
他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接著就進了寢室,只留下我一人在陽台上發呆。
說實話,長這麼大,除了他趙無炎上次教訓搶匪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外,就屬那次的心理衝擊最大了。
如果剛才趙無炎不提及那人,我甚至都不願回想,因為那個人實在是一個嗜血又變態的怪物。
我緩慢地踱回室內,眼神很快就落到了趙無炎正拿在手中閱覽的一張本地舊報紙上。
只見其二版的版頭清晰地標著《我市東大校區附近發生凶殺案》這十三個大字。
舊報紙是在事情發生後的第三天刊載這則新聞的。
出於某種原因,趙無炎那天早晨買了一份。
也幸虧他買的早,當天中午,我去報刊亭買雜志的時候,發現那份報紙就已經被文化部門給全數查沒了。
“當時你怎麼不抓住他?”
站在趙無炎身邊的我一邊從褲袋里套出香煙一邊問道。
或許是害怕那人的殘暴吧,拿煙和打火機的手也正不住的抖動。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收起了已翻看了無數遍的報紙,出口道:“我剛才說了,那人很冷靜。冷靜的令我也感到了一絲心悸。雖說當時如果我對案發地點的查探再細致一點就能發現那人,可我終究是退縮了。”
“你也怕那人?那你怎麼還說那人是你的『新朋友』?”我很好奇地問道。
“這些日子,我把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仔細地推敲了一遍。卻無任何異常的發現。不過我還是覺得,那人當天的行為是有某種深意的。動機,一定有什麼動機促使那人在當時那麼干。我很想追尋出那人的動機,所以,我現在只能把那家伙當成一個『新朋友』。以此來探知那人的心理,找出我想要的答案。”
“呵呵,偵探先生。那你找到了動機了嗎?”我不禁輕笑道。
他搖搖頭,繼續道:“沒有,不過我可以這樣對你說。一旦我知道了那人的動機,我一定會豁出性命將其抓住的。”
講完這句,他神情頗為嚴肅地看著我,又問道:“你會幫我吧?”
“我怕死。”
我吸了口點燃的香煙,醇厚的煙草味在空氣中彌漫著“被那人殺死的家伙死相有多可怕,我沒直接看見,但你看了,你應該很明白。連你身手如此好的都感到心悸,何況是我。”
“我也怕死。我想世界上沒有人不怕死。”他又捋起了自己的長發“可我們人從出生到最後,不都是在奔向死亡嗎?”
他的言論我沒有立刻反駁,因為我覺得他說的太對了。人和人的差異,歸根結底不就是早死和晚死這兩種嗎?其它的,過眼雲煙罷了。
想到這兒,我無奈地笑道:“好吧,到時候我肯定幫你。誰叫你現在是我師傅呢!不過你可要知道,就像那些偵探小說里一樣。真正的死神其實不是凶手,而是那些孜孜以求,不停尋找真相的偵探。有些案件如果不是他們有意或無意地縱容凶手的話,死的人可能就不會很多。”
“但那人畢竟殺了一個人。在這學校附近。”他的眼睛緊緊地盯住了我。
“那也可能是什麼流竄犯啊!簡單的殺人越貨、圖財害命;這些都有可能的。更何況那天我們又沒報警,時間過去這麼多天了。現在再去探尋凶手不是晚了嗎?還有——”
他揮了一下手,打斷了我的話。接著繼續重復道:“你會幫我嗎?”
“好吧。”我終歸是答應了。
這晚酣睡時,我做了個奇奇怪怪地夢。
人真是種神奇地高級動物,就連夢境似乎都是那麼的真實。
在我的夢中,先是不停地重復著那些我曾經看到過的,我媽和不同男人之間的縱情歡愛。
有年輕的白領人士夏天洪、有手段卑劣的紈?子弟陳凱、有利用職務玩弄女性的錢明遠、有吳忠發、江子輝、呂國強;甚至還有一個面容特別模糊,可體形身材都很熟悉的家伙。
這幾個人,不停地在各種不同的環境下要求著我媽跟他們交媾。
而我媽呢?
卻對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都表現的十分順從,幾乎是達到了予取予求的程度。
我看著那一幕幕熟悉而又陌生的淫亂場景,禁不住的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發愣、一會兒咬牙;真個是心神百轉,憂思難忘。
可是很快,鏡頭便轉到了那個我不願想起的夏初夜晚。
淒厲地呼救、模糊地黑影、猙獰地笑聲、遍地的鮮血、扭曲地屍體;這一切對於我這個“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年輕人來說,無疑是一次巨大的,生理和心理上的磨難。
如此真實且震撼地夢魘迫使我驚呼著清醒了過來。
汗流浹背、驚魂未定的我看了看正睡在另一側的趙無炎,暗自想道:“好好的,今晚他提那天的事情干嘛?某非——”腦海之中,那個夜晚的事情也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當天是放暑假的第三天。
校園里散步游逛的人已經很少了。
在學生食堂吃過晚飯的我倆在學校內溜躂了一陣後便出了校門。
也不知怎麼的,那天我的情緒一直處於一種極為亢奮,但又很惶恐的狀態之中。
結合後來發生的事,也不得不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在校外附近的街道上,我總是喜歡不厭其煩的向趙無炎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比如人是否真有靈魂啊,要是做壞事死後會不會下地獄之類的。
每當問題出口,他總是會操著一口純正的北京話笑罵我道:“你丫有病啊!怎麼那麼鬼啊!”
一面和他插科打諢,我還一面跟人發短信。
前些日子,我新買了一個手機,是一款摩托羅拉的雙網雙待手機。
為此,“黃蜂”跟“秀才”還羨慕了好一陣子。
當然,被稱為“睛明”的趙無炎是不會有任何大驚小怪的。
夜里九點多的時候,在超市買完拖鞋的我建議回校。
於是我們抄近道往回走。
快到學校後門的時候,我倆發現了一件很令我們詫異的事:一輛豐田越野車正用非常緩慢地車速往一條僻靜、狹長的小巷內倒駛去。
“嘿!我說,開車那家伙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啊?校門口不是有停車場嗎?還到這犄角旮旯來停車。”
看著那輛車倒進昏暗的小巷後,我就這麼出言取笑道。
趙無炎聽了也沒附和,只是稍稍頷首,然後繼續往學校後門走去。
“哎,『睛明』。”這時,我張口叫住了他“我們去看看怎麼樣?說不定,嘿嘿,有人在那兒胡搞呢!我們去嚇一嚇他們。”
“呵呵,要去你去,我可沒有窺淫癖。”他輕笑道。
就在我要拉他一塊兒去時,小巷里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呼救聲。
仔細一聽,才發覺是女人的聲音。
見此情況,我倆隨即往小巷衝去。
剛進那兒,我們便看見了一個女子從車里跳出來。
那女子面容嬌媚,但此刻卻滿是慌張的跑到我倆跟前,語無倫次地說到:“救,救命。車,車里,人,那,那人要強奸,強奸我!”
“什麼!『睛明』,你看著她,我去看看!”
義憤填膺的我說完立刻便跑向了正在發動的車子。
或許是心虛,駕駛車子的人見有人過來,慌不擇路,一下子把車尾撞進了小巷的一側牆上。
車子熄火,無法立即發動後,那人便打開車門,一溜煙的朝小巷另一頭逃去。
我一路緊跟著他,跟趙無炎鍛鏈身體的好處在這一時刻顯現了。漸漸地,逃跑那人的步伐越來越慢,我都可以聽見其沉重的喘氣聲。
淒美絕倫的月光下,烏雲開始籠罩在大地上。而那個另我恐懼的人,即將出現。
一個前面逃,一個後面追。
可就在這重要關頭,我卻極不小心的踩中了一塊不知被誰扔在地上的西瓜皮,頓時一個“餓狗搶屎”,栽倒在路面上。
人也因為頭部撞到地面而昏過去了。
最後清醒的那一刹那,我似乎還見到一道長長的身影,正從我身前,或者是身後延伸出去————
夢,一個夢在我昏迷地腦海里浮現。
夢境里,似乎那逃命的人被一個看不清模樣的人給捉住了。
逃命的人一開始還想義正詞嚴的說幾句場面話。
可不曾想那位看不清模樣的人根本就不廢話,一記准確的直拳,命中了那逃命人的下巴。
將其打暈後,又攥住他的腦袋,後腦衝下,使勁地往一旁的一塊凹凸不平、有棱有角的大石頭上砸去。
一下、二下、三下————
直到那逃命人完全沒了反應,渾身癱軟之後。
那人才將其狠狠摔在地上,接著蹲下,伸手探了探逃命人的鼻息和脈搏,又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陣,放心後才直起身走了。
走之前,那人還好像知道我似的,轉身朝我的方向看了我一眼,並“桀桀桀”的笑著。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不帶一絲感情,毫無憐憫,悠然散射出陣陣的幽光。
那笑聲也使我不寒而栗,萬分驚恐。
我無法得知,為何我會做如此怪異且真實的夢。
很快,我就醒了。
回過神,發現自己還躺在剛才摔倒的路面上。
而趙無炎和那女子已然站在了我的身邊,見我醒後都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