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23章
我坐在床邊,望著我媽全身酥軟地緩緩醒來。
她那對凝固著太多情感,太多滄桑的黑色眸子在經過須臾的恍惚後,便懷著半分悲苦,半分憂愁的凝視著我。
此時已是上午的七點半左右。
經歷了一夜殺戮、鮮血、色情、憤懣、殘忍的我再無一絲暴戾的情緒。
胸臆間的無邊殺意也消失無蹤,慨然遠去。
與她對視的眼神里,也透露著一種空洞倦怠的疲憊之意。
但這並不能代表我退卻了,只是身體上的感覺。決心,依然不改。
歸途有驚無險。
因為在短時間內屢屢發生了重特大突發案件的緣故,毫無防備的東州警方經過近二十個小時的手足無措之後,終於在省廳聯合專案組的指揮調度下開始高效的行動起來。
只是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們不僅在各個高速路口、交通要道設置路障、哨卡檢查過往車輛;還把東州城區內存在的地下賭場、色情場所、小型旅店、暫住房等此類林林總總、魚龍混雜的地方像梳子一樣的給篩洗了一遍。
一大批暴力團伙成員、地痞流氓、賭鬼、癮君子、妓女以及嫖客就此慘遭這無妄之災,紛紛被捕。
當然,這一切都在妍舞的預料之中。於是回來的這一路被她分成了兩個階段。
第一:駕車不走高速公路,而是在普通公路上行駛;這一點在去我老家縣城的時候她也是如此做的。
第二:到達離東州城區最遠,足有四十余公里距離的遠郊區縣後將車拋棄在並路邊,並清理好車輛使用痕跡。
隨後她背上昏睡的海建,我攜帶昨晚剩余的裝備,前行近千米,在路邊的公交站停靠點登上了駛向東州市內的早班城際公交車。
一進市區,我倆就見到了上面所描述的場景。
天色已微露白幕,伴隨著絢彩熒亮、始終閃爍的警燈,忙碌了一夜的警察們仍在不停地工作著。
交警設卡檢查,巡警們開著數量眾多的警車來回的在城區內巡邏,還有大批刑警在武警的配合下從一個個的嫌疑場所出入,將那些他們認為的嫌疑人帶上車,押往警局。
整座城市就是在這樣凝重肅穆的氣氛中,迎來了新一天的開始————
“兒子,停下來吧!”
我媽的一聲輕喚打斷了我的思緒。定了定神,我重新將眼眸的焦距對准於她。
素面朝天,神色憔悴的她眉黛蹙起,朱唇緊抿,芊手攏合;有點濕潤的眼睛透出的,有自責、有愧疚、有憂慮、還有懇求。
“這一切都不該是你這樣的人該去做的。”
她的雙眼一直停留在我的臉上“媽媽明白,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這個當母親的。對於這媽媽在心底里感激你!可你,可你怎麼去殺人?你難道不懂這是犯法嗎?”
“你知道我們昨晚去干什麼了?”我目不斜視地盯著她那道復雜地目光,嘴里的話語平靜且略帶好奇。
她苦澀地一笑,眼眸中的淒色分外明顯“那個叫妍舞的姑娘把奶茶遞給海建的時候我就看見了;同時也猜到,你們肯定是想避開我去做一些事情。可我不知道當時該怎麼辦,或許,我是在逃避。所以,所以才假裝不知情,喝了那杯奶茶。”
話到這兒,她似乎陷入了對往昔的追憶中,未施粉黛的臉龐也露出了一抹淡淡自嘲之色。
吐字輕柔,嗓音婉約的繼續道:“自從和你爸離婚後,媽媽就不斷犯錯。一個接著一個的錯誤,它們好像不僅牽引著媽媽,讓我逃不開,走不掉;同時也在傷害你。可能在你心里,媽媽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了。但你不要忘記,媽媽無論怎樣,始終都是你的母親。你是媽媽唯一的孩子,給你充裕的物質條件,讓你毫無憂愁的長大、取妻生子、成家立業是媽媽一直以來都在努力做的事情。媽媽曾對你說過,不想讓你出任何事。所有的問題,所有的磨難,都讓媽媽一個人來承擔。可你,你卻————”
“可我卻錯誤已深,積重難返。”我緩慢地沉吟道。
“現在停下來還來得及。”
臉色隱有蘊色的她靠了過來,捏住了我的手“媽承認,對男女那方面的事情。我,我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但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他們把我逼成那樣的啊!你要體諒媽媽,算我求你了!你把海建放了,不再干壞事。我這就和你,還有那個妍舞離開國內,隨便去哪個國家都行!”
“會這麼容易嗎?”
我輕聲地講著:“到了國外,沒有錢我們住哪兒?如果是一個英文國家,我還能和人家交流。但你呢?還有,沒錢在國外你怎麼辦?去打工?要知道,我們去一開始是絕對不會有合法身份的。你不會說任何的一門外語,怎麼能去打工?”
如此對我媽說話,已經表明我現在是站在一種與她平等地位置上談論問題。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懦弱的孩子了。
或許,這種改變早就開始了。
“那你說該怎麼辦?”見我不聽勸,還振振有辭的樣子。她的神情又黯淡了下來,抓住我手的柔荑也在問話的同時縮了回去。
“很簡單。”
我摸了下鼻子“好好和海建在這里待著,不要去外面走動。屋里有一切所需要的生活用品,你的一些衣物妍舞也已經拿到這兒了。等我們做完該做的,就離開。”
“還要再殺人?”她身子一僵,顫顫微微道。
“誰碰過你,我就干掉誰。直到沒有為止。”我語氣平淡,卻字字如鋒。
“包括海建、夏天洪?你真的瘋了嗎?殺光他們對你有什麼好處?!”她一口氣把話說出,死死盯著我。
“是的。”
我掠起嘴角,笑著回答。
但心里卻再次掀起波瀾。
既然她嘴里還念念不忘的替那些人說情,那麼我就沒有任何必要聽她的。
所有該解決掉的人,一個不留。
我早就成年了,你那一套,對我沒用。而且,這都是你逼我的,媽媽。
安安穩穩,波瀾不驚的小日子。見他媽的鬼去吧!
這些都是我在內心深處對自己說得。
“放過海建,還有夏天洪。其他人我不管了,算是媽媽最後的讓步。好嗎?”她不死心地講道,顯然希望用這樣的妥協能夠說服我。
“再說吧!”
我揉了揉太陽穴,然後起身,指著床頭櫃上擺放的豆漿包子“剛買回來的,趁熱吃了。無聊的話看看電視,雜志。海建就在隔壁房間睡著。等他醒了,你就可以從他嘴里知道昨晚我到底干了什麼。”
說完話,沒再看她一眼的我便轉身,出了屋子,並離開了這套公寓。
下樓來到另一套公寓的門口,我取出鑰匙,打開了門進去。
當然了,這套公寓也是殺人魔提前為我准備的,與上面的那套僅一層之隔。
也便是說,我媽和海建此刻就在我的頭頂。
“狡兔三窟。呵呵!”我輕聲地默念了一句,隨後搖著頭,進了其中的一間臥室。
“機票已經預定,是後天上午九點正,從你老家省城機場飛往巴黎的。那邊的賓館房間我也已經預好,會有專人陪同他游覽的。票跟護照下午就能到你父親的手里。”
剛進臥室,就見手拿一部黑色,帶圓柱型通訊天线的衛星電話的妍舞開口對我說話。
“哦,那我現在就給他打個電話。”一邊講,我一邊取出手機開始按鍵。
我的父親,一直以來都是個謙良惇厚的男人。
除了酷愛打麻將之外,再無其它不良嗜好。
自其與我媽離婚,到再娶,而今始終都過著平安而恬靜的生活。
換句話說,在我心目中,他才是此次事件里唯一的一個無辜之人。
我無法把握自己現在做的這些事一旦暴露,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副面影響。
所以幾經考慮,終於在早上拜托妍舞出面,讓她動用其身後的強大背景,安全的將我父親送出國。
至於他再娶的那個女人————
“管她呢!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罷了。”我一面聽著手機連接成功的待機聲,一面如此作想。
“喂!爸爸,對,是我是我。身體還行,哦,手機被偷了,對啊,換了一個。有這麼一個事兒————對,是,是去巴黎,旅游。不是國慶到了嘛————沒關系的啦,怎麼說你在那兒大小也是個副主任呀!那邊我有朋友都安排好了,沒問題的————你就在那兒放心玩好了,費用他們會出的————他和我關系很好的,你人去就可以了————一個人,對,就你一個人,機票就一張。我國慶還要在學校里參加個活動,過兩天在去跟你會合。機票護照下午就能拿,對,會寄過來的————嗯,嗯,那時間地點你都記住了?好,那我掛了,我們巴黎再見!”
“呼!”結束通話的我長吁了口氣,心緒稍緩之後望著已在一台筆記本電腦前落坐的妍舞,開口感激道:“謝了。”
“有幾個消息,想不想聽?”她背對著我,從容而道。
我走至她的跟前,看著電腦屏幕中的九宮格監視畫面,輕聲耳語道:“消息有好有壞?”
監視畫面不是別的,正是樓上我媽現在所居住的公寓內部所有房間的實時景象。
包括衛生間、廚房等地。
當然了,監視探頭與設備都是殺人魔先前就准備好的。
她微微頷首“在干山島的呂國強已經聯系好了船只。十月二號下午三點,船會從衝繩那霸港出發。不出意外的話,三號凌晨一點就能到達干山島海域。”
“海警不會攔截?難道那些警察忙活了一夜,還沒有查清楚呂國強和石嘉然之間的緊密聯系以及現今藏匿地之所在?”
我滿臉不解,充滿好奇地問著。
“關於這個就是我要說的第二個消息了。”
她靠在了椅背上,手指繞著絲絲烏黑發亮的長發“我的內线告訴我,專案組內部發生分歧,大部分成員主張把精力花在梅紹恩被殺的案子上面。至於石嘉然跟與之相關聯的呂國強,他們采取了所謂的『放長线,釣大魚』之策。”
“呵呵,這沒什麼奇怪的。”
我伸了個懶腰,隨後繼續道“石和呂一旦被捕,與他們關系不錯,參加過群交派對的人能坐的住?你也知道,昨天殺人魔上傳的視頻,今天怎麼樣?還不是都被屏蔽了。加上剛你說的專案組內部分歧,這些都能證明,石呂兩人背後的『保護傘』開始發力了。”
“他們一走,那些與之牽涉的官僚們就還能繼續當他們的『太平享樂』官。”她輕吐出聲,一語道破了其中玄機。
“非常正確!”
我打了個響指“實際上他們不用多做什麼,只要頂過這幾天,等石呂一走,那就天下太平了。甚至,他們還能反戈一擊,站出來揭露那個道貌岸然的畫家其真實而丑陋的面目。同時向黨組織深刻檢討一下自己被人利用的錯誤,請求一下黨紀處分。畢竟,生活作風問題不是什麼原則性問題嘛!哈哈哈!”
在電腦桌前支著雙手,托著腮幫的妍舞聽到我的笑聲後,便回過頭,凝視著我,嘴角翹起一個柔美的弧度,同時道:“我發現,你對於這些事情看得很透徹。”
“沒啥大不了的。國內現在要的是穩定跟和諧,從中央到地方政府都是如此。特別是在東州這個經濟發達地區,不穩定,每天都出事還怎麼發展經濟?所以說,如果上面還沒有真正下決心的話,東州就翻不了天,該咋樣,還咋樣。你我所做的手腳,頂多在這幾天有影響,之後嘛————”
講到這兒,我望著她,忽然笑了“呵呵,瞧我這賣弄的,怎麼總感覺自己是在你這關公面前舞大刀?”
她的臉上同樣帶著笑,神色非常真誠“我知道是借了身後的情報以及組織背景。你不同,能只從我嘴里探知這寥寥幾件事,而後分析出現今的局面。這已經證明了你的才智。”
“更何況。”
只見她指了一下我的胸口,接著道:“從昨晚你的表現來看,你的骨子里就有一顆近乎於狼的心髒。凶殘、冷靜、執著、有韌性,這些品質我從來都沒有在一個只有二十歲的男人身上發現過,連我自己在那個年歲時都無法達到。除了,除了他以外,你是第二個。”
“嗯?”
有點詫異的我愕然了一下,隨後便釋然了。
搖了搖頭,隨後邪笑道:“狼吃肉,狗吃屎。有些人,有些事把我淬煉成這樣。實是無奈呀!”
說完此話,我好似想到了什麼,遂再次問她:“你不是說消息有好有壞嗎?剛那兩個好像對我們都不是很有利。我猜,好消息應該在第三個里面吧?”
她聽了,點著頭,展顏笑語:“事實這第三個消息跟第一個消息是相關聯的。呂國強他肯定沒預料到,那艘從那霸港出發的船,其實早已被我的人給控制了!”
這個消息的利好程度到是讓我始料未及,愣了好一會兒才出聲嘆道:“我也發現了,這次呂國強跟石嘉然真的是要被你給玩死了。”
“不光是我。”她再度伸出手指,點著我輕聲笑道:“還有你!”
此時的我來到窗前,一把將緊閉的簾布拉開。
霎時,幾日未見的和熙陽光便從室外透射進來,鋪灑在地板上。
原本有點陰冷的屋子頓時就開始充滿了暖和的味道。
我則站在那兒,靜靜感受著陽光沐浴在我全身,那種舒服,兼之少許溫暖地短暫心境————
“除了,除了他以外,你是第二個。”
剛才她所講的那句話,仍縈繞在我的腦海里。
“能否為我解惑?”半晌之後,我回過身。眼神如爍地看著妍舞“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行嗎?”
“我可以不說嗎?”
她也抬起頭,直視著我。
以往那對總是蘊涵著清冽,能讓人望而卻步的細長雙眼此刻卻充斥著幾縷柔情。
但這並不是主要的,最令我心顫的是那雙蘊含無數情感、無數過往的黑色眸子,就那麼深深望著我,似乎想以這個姿態守望我,直到永遠。
這一刹那的對視,讓我好像把握到了她為什麼要如此毫無顧忌、甚至費盡心力地幫助我。
漸漸地,我走到了她的跟前,柔聲道:“可是,我想聽。不管是快樂的,還是悲傷的。”
她聽到我的話,沒有立即出聲。而是愣愣的抬首,凝視著天花板。眼神落寞,而且深邃。
“我曾經愛過一個男孩。”
這一句話,終於在幾分鍾後從她的嘴里吐露了出來。
我倚在了電腦桌前,隨即開始仔細聆聽著她所述說的往事。
“很早以前的事了。”
她的聲音很輕,近乎於呢喃“那個男孩當時只有十七歲,比我還小了一歲。而且我倆都是華人,都在同一個私人訓練營接受正規化的軍事訓練。他很聰明、為人也非常有野心,有衝勁。但他待我一直很好,我那個時候性格其實很懦弱、膽小。在那兒接受訓練本就不是我自己的意願。所以也始終都抱著一種抗拒的態度。如果不是他陪伴著我,激勵著我,我可能早已經死在那個地方了。”
“就這樣,我們一同在那個每天都充斥著陰謀、死亡、鮮血、殘忍的營地中度過了大半年的歲月。就當我已經深深地愛上了他的時候————”
話說到此,我明顯地看到她的眼神改變了。哀傷、憤恨、痛苦;這些情緒無一例外地出現在她此刻的瞳眸里。
“一個夜晚,我被三個來自俄羅斯,同樣來受訓的男人給輪奸了!”
這句話,使我的眼睛頓時就圓睜了起來。耳邊,則回蕩著她接下去的講述。
“那三個家伙,很早就對我有不良的心思。但因為他一直守在我身邊的關系,所以也就始終沒有采取行動。直到那天傍晚,他因為表現出色,被訓練營的主管派出去參加一項特別行動。那三個人,才對我下了手————”她閉上了眼睛,似乎是想隱藏她現在十分明顯的哀傷情緒。
“後來呢?他回來有沒有給你報仇?”等了一會兒,我才小聲地問道。
“報仇?”
她睜開了雙眼,嗓音苦澀,但容顏依然燦爛,懾人心魄“他沒有回來。事實上,直到我出了訓練營,才得知,他所乘坐的那架直升機在當夜飛臨任務地上空時,就遭到敵人的單兵防空導彈襲擊。飛機凌空爆炸,他,以及一塊兒參加行動的另兩位受訓同伴、行動指揮員、還有機師在內,五個人都沒有活下來。”
我沒有再插話,而是繼續選擇聽著她近乎於自語的往事跟感慨。
“沒有他的存在,讓我非常恐懼。在訓練營的日子也越來越不好過,那三個俄羅斯人,自從那晚之後,每天晚上都要用盡各種手段侮辱我,奸汙我。我忍受不了這樣的凌辱,試圖反抗。可是,別說以一敵三,就是單對單地搏斗,我也不是他們之中任何一個的對手。”
“訓練營里的教官們更不會干涉這些事情。他們在乎的,是你能不能成為一個優秀、殺人不眨眼的一流殺手,或者精銳傭兵。至於其它的,只要在營地內私斗時不使用槍支,隨你們怎樣都沒有關系 ?地的同伴?呵呵,大家都只顧著自己,誰會來關心一個弱小的家伙,更何況,這家伙只是個黃皮膚的中國人?”
“他們三個,每當我反抗的時候,就會更加凶狠地折磨我。但他們不弄死我,總是給我留最後一口氣。不僅如此,他們還每天命令我為他們做這做那。面對這些,我沒有絕望,而是一邊默默承受,一邊真心實意地學習起在營地內可以學到的任何本領。因為我始終有一個信念,那便是要活著!只要能活著出訓練營,我就可以再次見到他,可以當著他的面問問他,為什麼?為什麼這麼久都不回來?然後,然後叫他跟我一起,幫助我去殺了那三個俄羅斯惡棍。”
“一年後,結束了訓練的我終於離開了營地。幾天後,我終於知道了那個讓我當場崩潰的殘酷現實。他死的屍骨無存,連墓地都沒有。我更是自覺可悲,苦心忍受了這麼長時間的恥辱,換來的結局竟是如此?”
“半年後,我進入俄羅斯。經過一番精心策劃,終於把那三個帶給我無盡恥辱的家伙,連同他們的父母、女友、親戚;一共二十六人,全都送進了地獄。”
“報仇之後的我去了泰國,在那兒做了手術。休養了三個月,接著就加入了北極狐。跟著那些老資格們東奔西走,南征北戰;阿富汗、伊拉克、緬甸、索馬里、蘇丹、斯里蘭卡、剛果、科特迪瓦、哥倫比亞。這些國家都留下過我的足跡。同樣,我的手上也沾滿了鮮血,心更是沉淪在無邊地黑暗之中。『殺人者,人恒殺之』的道理我雖懂,但我已經不想停下來了。試想一下,一個見慣了陰謀、殘酷、血腥的人,會輕易地放下手里的武器嗎?這些年我什麼都沒學會,只是懂得了,要想生存,就要比別人會偽裝、會隱藏;為了保護自己,什麼手段都可以用,不用顧忌,也不要憐憫任何你自己認為的敵人。”
“好像。”
覺得氣氛有些沉重的我為了緩解這局面,於是故作調侃道:“好像你沒比大多少嘛?怎麼感覺你似乎是個經歷了很多滄桑歲月,如今感悟到人生真諦的老家伙一樣?”
她笑了,笑的很輕松,看起來就像放下了心頭中擱置許久的大石一樣。
眼神更是前所未見的溫柔醉人,嘴里話同樣帶著幾分回敬的意味:“我的真實年齡可比你大了六歲呦!”
“這樣啊!”我撓了下頭,隨後十分好奇地問她:“他是不是跟我長得有幾分相像?”
她點了點頭,又搖頭解釋道:“不是外表,你和他長得一點都不像。但你做事的手段,以及這種決絕的心態幾乎跟他一模一樣。當年參加訓練營的第一個月,教官就帶我們這一隊的新丁們去刑場處決死囚。你應該明白,凡事都是第一次最考驗一個人的膽氣。所有的新叮當時都害怕極了,有幾個,包括我在內,根本就不敢面對那些跪在地上不停掙扎的死囚。只有他,絲毫沒有遲疑,或者害怕,第一個上前,把槍頂在他跟前的死囚頭上,開保險、拉槍栓、摳扳機;這幾個動作他都是一氣呵成,全無停頓。就是因為這樣,教官非常欣賞他,要不然,後來他也不會參加那次讓他送命的行動。”
我苦笑著,轉頭看向了窗外。心頭卻如沸騰的江河,感慨萬千。
有些愛,注定了要受到上蒼的愚弄。
曾經的我,膽小、怯懦;現在卻因為那份得不到的愛,幻化為嗜血、殘忍的冷血殺手。
曾經的妍舞,同樣懦弱;她為了那份愛,卻落到————
我忽然想起了一句很精彩,但卻有點沉重的命題。
金錢是愛的界限嗎?
地位是愛的界限嗎?
年齡是愛的界限嗎?
種族膚色是愛的界限嗎?
或許,這些問題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那麼,性別是愛的界限嗎?
以及,母子之間,能產生那樣的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