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還興致勃勃,邊吃飯邊和韓雪商量明日要去哪里玩。
男人接了個電話,跟韓雪耳語了幾句,女人就摔了碗筷跑出去。
男人也不理會她,招呼了文龍繼續吃飯,說:“她就這性子不好,沒個沉穩。”
過了一刻鍾光景,韓雪就回來了,身後卻跟來個女人。
文龍嘴里還嚼著饅頭,抬頭看見,“噗”地噴了男人一臉,屁股底下裝了彈簧一樣跳起來,叫了聲“媽呀”撒腿就往外跑。
那女人敏捷,一個擰身也追了出去,緊跟著院子里傳來“撲通”一聲響,似乎是誰摔了個跟頭,然後是女人氣喘吁吁氣急敗壞的聲音:“別動!再動擰斷你胳臂。”
男人被吐得狼狽,一邊擦拭一邊不解地問:“這麼大反應?”
韓雪忍著笑接話:“是啊,看這兒子,媽叫得脫口而出,多親熱……”
白素貞心里還是生韓雪氣的,放著四海市最大律師事務所好生生的見習律師不做,心血來潮的遠嫁到這里,雖說好歹也是省會城市,可是未見得比四海市律師更有發展前景,連個商量也沒有,連個招呼也不打,枉了姐妹一場。
心里埋怨歸埋怨,不過這回好歹也虧人家報信兒,才順順利利捉了妖怪。
如今寄人籬下,自然沒底氣的。
韓雪家就兩間房能睡人,安排了她和兒子住一間。
她有著避嫌的心,卻也不好意思拆開人家夫妻。
待文龍吃過飯,押解他洞房了——不對,是動房……
先前的惱火,這會兒也發不出,回去還有近兩千公里,又不能把他栓在褲腰帶上。
這兒子生了叛逃之心,當務之急還是要斷了他後路,就默不作聲去摸他口袋。
文龍被摸得肉體發癢,在床上扭來扭去,心里不免恐慌:媽媽今天可有點不矜持,就算幾天沒見很想念我,也不用摸得這麼熱情吧!
白素貞摸完了全身上下,沉著臉問:“錢呢?藏哪里了?”
文龍被問得面紅耳赤——難得他也有羞愧的時候,老實把前兩日的經歷又講一遍。
末了對媽媽說:“我現在身無分文,窮光蛋一個,你還要不要我?要不你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白素貞自然不信,令他把衣服脫了檢查。
文龍欣然從命,也不羞澀扭捏,大大咧咧脫光了,把衣服遞給媽媽,嬉皮笑臉問:“要不要扒開屁股檢查?人家犯人都藏那里的……”話沒說完屁股挨了一腳,差點從床上跌下去。
換做別日,母子同床,這機會如果不做點什麼,當然對不起小流氓這稱號,只是眼下自己重罪在身,知道不宜猖狂,最不濟也只好去想那麼一想,然後老實去穿了扔過來的褲衩,到白素貞腳邊睡了。
與虎同舟,睡得也不踏實,半夜醒來,房里燈還亮著,白素貞卻是沒睡,斜躺在那里對著燈泡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迷迷糊糊翻身摟住了那兩條玉腿問了句:“媽媽你怎麼還不睡?”
白素貞沒好氣瞪了他一眼:“怕你半夜跑了……”
文龍把臉貼在她臀邊,彎了眉眼兒討好:“我怎麼舍得?唉,這幾天我只身在外,每天看不見媽媽,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每次想到受不了的時候,我就含淚唱那首世上只有媽媽好……”
白素貞用力把他推開,說:“我有什麼好,真好的話你也不會不要我了。”
那貨就又團身粘上去胡攪蠻纏:“媽媽你有多好,自然只有我這個兒子知道了,老爸一心只想著當官升官大權在握,一年到頭不著家,咱們娘倆朝夕相處日久生情,你老人家天天拳腳相見,我這身體日積月累,也就不知不覺習慣了,每天不吃媽媽三拳兩腳,就渾身酸癢大不自在,媽媽,你說這是不是傳說中的犯賤……”
婦人就被逗得笑出來,忽然又收斂了,雙眼盯著自己胸口,殺機頓現。
文龍順著她目光看去,原來自己說話間不自覺就把手掌放在了媽媽乳房上。
干笑了兩聲收回來:“騷瑞騷瑞,習慣了。”
美婦人還嫌他離得不夠遠,用腳使勁把他往床邊踹,說:“死遠一點,別挨到我……”話還沒說完,那邊就伸過來一根手指,輕輕在她胸口戳了一戳,然後飛快逃了回去,躲在床腳衝她吐舌頭:“我碰到你了……我碰到你了……你來抓我啊!”
白素貞很嫌棄看了他一眼:“賤樣兒。”
那邊還不肯罷休,趁她不備又過來撓了一下她肩膀,繼續賤兮兮說:“我又碰到你了我又碰到你了……”
可惜他忘了世界上有樂極生悲的道理,那床板不結實,被他這麼幾跳竟然塌了一條下去,得意忘形的小流氓正好摔在白老虎身上,半個身體壓住了她,兩人變成對面而視的姿勢。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早忍無可忍,恨得牙癢癢的白素貞已經一記重拳迎面打來,砰的正中面門。
這一拳怒極而發,絲毫沒留余力,打得小流氓眼冒金星頭暈目眩,兩只手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才定下神來,懵懵看著白素貞在那里痛的直甩手。
看他半天沒動靜,白素貞又忍不住拉過來檢查,額頭正中居然被打出一枚清清楚楚的拳頭印記。
惡氣稍舒,嗔了臉說:“這可不是我狠,你自己犯賤的。你剛才不是很歡樂嗎?我看了很開心,再歡樂一個唄。”
小流氓倒沒悲戚,正色道:“打完了?”
白素貞說:“打完了,怎麼著吧!你還想打回來嗎?”
文龍忽然咧嘴一笑,說:“君子一言死馬難追,你說打完了就不能再打我了,咱們這一節就此揭過,回家你可不能再反悔。媽媽媽媽你手疼了吧?來我給你揉揉。”
好在床板只斷了一塊,也還沒有大礙,兩人只得躺得再靠近幾分,文龍有了免死令牌,自然心情大好,倒謙謙君子起來,問:“媽媽你怎麼這麼快就找到我了?”話一問出,自己已經醒悟,垂頭喪氣叫了句:“叛徒!大叛徒!”
白素貞問:“你老實回答我,這次鬧離家出走,是因為我打你還是因為我要跟你老爸離婚?”
看她問得認真,文龍想了一下,說:“因為挨打。”
白素貞又追問他:“我哪天不打你了?為什麼這次就要跑?”
小流氓被問得啞然,回想以往,果然從來沒在心里惱恨過媽媽的。
撓了撓頭說:“那就算是因為你要跟我老爸離婚吧。”
“我離婚就那麼不好?你要犯這麼大肝火?”
“離婚就那麼好?”文龍反問:“好到你離過之後還非再結不可?”
“再結婚有什麼不好?再找個人作伴總比一個人強。”
“我不就是在和你作伴了嗎?還要什麼伴兒?”
“我說的是一個床……房間里的伴兒!”
“我沒問題啊,只要你肯讓我上床……”
乒乒乓乓……哎呀哎呀……
“別鬧了別鬧了,打到臉了!”
“你還有臉?”
乒乒乓乓……哎呀哎呀……
打累的白素貞坐在床頭喘氣,我們的小英雄文龍趴在床尾神情自若,除去多了一對熊貓眼,全身上下倒也還算完整。
顫巍巍伸出一只手來摸了摸媽媽一只腳,說:“打人解決不了問題,看把你累的!我們彼此要冷靜心態,繼續探討解決問題之道。”
白素貞從床上下來,摸了鞋子穿上,說:“我跟你沒話說!”拉開房門就往外走,卻迎面撞在一個人身上,頓時嚇得一個小跳。
借著屋里的燈光,才看清站在門口的居然是韓雪!
明顯沒防備她會出來,一臉的尷尬望著白素貞,隱忍著要笑的意思,又憋得辛苦,臉上肌肉也歪斜了。
文龍在床上看見了,伸著脖子跟她打招呼:“姨,偷聽呢?”
韓雪咳嗽著掩飾:“嗯嗯啊啊……不是不是的……我上個廁所……”
白素貞差點羞愧的哭出來,鐵青著臉說:“我也是去廁所……”
文龍嘿嘿一笑,縱身跳下床,提了提褲衩邊緣:“巧啊巧啊,我也想去個廁所,難得大家這麼有緣,這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塊吧。”
韓雪忍了笑落荒而逃,遠遠扔下句:“我去過了,廁所沒燈你們要小心!”
白素貞咬著牙一把將正要出門的文龍推了回去,反手扣了房門。
文龍還在里面叫:“媽媽你別這樣,我尿急得很。”
只換回白素貞惡狠狠的一句:“憋著。”
這時節已經月淡星沉,周遭一發安穩的沒一絲響動。
白素貞上過廁所,忽然覺得這西安城市里的小院寂靜的可愛,抱了雙膝在門檻上坐了,望著天邊那抹亮色出了一會兒神,想:我每次要和他正經說話,最終都被這魔星胡攪蠻纏過去,到如今還是落個拖泥帶水不清不楚。
倘若真有因果,難道就是我從前的不檢點緣故?
都說小兒難養,我還以為他一天天長大,終於可以舒口氣,誰知道眼下才是頭痛開始!
她素來好勝,自幼從沒對誰低眉順眼過,養的這兒子的辛苦,也從來沒有對丈夫陸淳風抱怨過,全心全力支持丈夫淳風仕途得意青雲直上。
這時兒子從孩童漸漸少年,眼看要掙脫自己,一步步離她越來越遠,突然就生出幾分惶恐和戀戀不舍!
心底隱隱有個念頭浮動,卻不敢細想,只這麼一個轉念,已然全身緊縮,頭皮也發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