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我休息一會,等到了再叫我哦。”
許茹卿吩咐完後,變合上長長的眼睫毛,開始閉目養神。
車輛穿梭在郊區的公路上,夏日午後的炙熱光线照在越野車的前擋風玻璃上,照得駕駛台上一片明亮,而在副駕駛座前方,黑色的面板上卻架著兩只纖細玲瓏的玉足,那小小的足弓猶如一彎新月,十片玉石花瓣般的趾甲嵌在根白嫩皎潔的腳趾頭上,順著玉足向上是兩根白藕般細膩纖細的長腿,最後收於一條端莊的小黑裙擺內。
許茹卿雙手抱在胸前似乎睡著了,那頂黑色大檐禮帽恰到好處地蓋在胸前,遮住了裹在小黑裙內的纖柔上身,側面看去那五官猶如吸取了山川秀氣般優美,即便是合著雙目也給人一種高貴不可輕褻的感覺,她窈窕纖長的身子隨著車輛的行駛微微晃動,那兩條修長纖細的白腿就像渾然天成的玉雕般全無一點瑕疵。
就這樣,越野車行駛了1個小時後,他們又到了熟悉的海邊,停在那棟造型雅致的小白樓前。
這個原來叫做“悅琴莊”的建築現在已經更名了,白櫸木門牌上用黑色隸體字寫著“四海市第三舞蹈學校”,黑色鐵皮大門關得緊緊的,透過門縫可見里面並沒有人,也聽不到之前一直飄揚著的音樂聲,看來隨著暑假的到來,這所學校也進入了休息狀態。
“卿,你是想在這附近走走,還是要進去看看。”
文龍轉身問道。
許茹卿已經從副駕駛位上下來了,經過剛才的小憩,她的精神顯然很充沛,在門口附近走了幾步,又抬頭看了看里面院子里綠葉蔽天的法國梧桐,她帶著祈求語氣道:“我想進去,可以嗎?”
“沒問題,樂意為你效勞。”
文龍微笑道,然後在建築外走了一圈。
這棟小樓的建築三面臨著懸崖,只余有門的一面作為出入口,粉刷成白色的圍牆只有3米左右,對於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但許茹卿就沒那麼容易了。
雖然他可以扶著她攀上圍牆,但他並不想她嬌嫩的手掌與長長的指甲受損,於是他另外選擇了一個方案。
他把越野車開到圍牆下方緊靠著,然後扶著許茹卿爬上了越野車的車頂,隨後跳到圍牆牆體上,伸手將許茹卿給抱了過來。
文龍抱著許茹卿終身一躍,輕輕地落在院子里,落腳處是柔軟的青草地,許茹卿除了被風吹散了幾縷發絲外絲毫無損,他們已經置身於這棟小樓的內部。
院子里的空間並不是很大,沿著圍牆栽了一排高大的法國梧桐,從樹干和枝葉來看,這些大樹已經有幾十年的樹齡了,碩大的樹冠將院子內的空地遮得嚴嚴實實的,成功抵消了夏日的炎炎熱浪,置身於院子里卻意外的清涼,令人忘卻暑熱的煩憂。
文龍很放松地跟在許茹卿背後,看著她悠然漫步在綠草地上,一邊輕撫著放在草地上的藤桌藤椅,陽光透過法國梧桐的葉子漏在她身上,形成了無數零碎的光斑,那些光斑貼在她白得透明的肌膚上,令她的五官輪廓更為立體。
她身著合體剪裁的小黑裙,順滑青絲在腦後梳成發髻,脖子上掛的珍珠項鏈散發淡淡光澤,兩根白藕般的纖細玉腿邁著優雅步伐,就像是一部老電影里走出的名媛淑女般。
“想不到,他們對這地方保護得還挺好的。”
許茹卿側身坐入一條老藤椅,她手指撫摸著藤椅上已經泛黃的扶手,頗有感慨道。
文龍在許茹卿面前坐下,入神地欣賞著她裙底那兩根緊閉的纖細白腿。
不用開口詢問,他已知她所說的“他們”是誰,在建國後的幾次運動中,曾經的企業家、工廠主和商人們,都很自覺的將自己的資產公有化,主動地配合社會主義改造,許茹卿母親的娘家自然也不例外。
“小時候,外公經常坐在這張椅子上,給我講故事。”
許茹卿柔白纖細的右手扶在耳後,嘴角泛起一絲微微的笑意,好像沉浸在昔日的美好回憶中。
“外公是個古文愛好者,他給我講的都是《詩》、《書》、《春秋》之類的,也不考慮那時候的我能不能聽得懂,但我小時候卻聽得很入迷。”
聽著許茹卿的回憶,文龍忍不住幻想她小時候的樣子,不知要經過什麼樣的家庭熏陶,才能造就面前這個清冷自持的美人。
“只可惜,那段時間很短暫。沒多久他老人家就中風了,我們之後再也沒來這里度假過。直到再大了些,我才從媽媽那里知道,他們沒收了悅琴莊,他們搶走了外公的字畫古籍,他們甚至取消了外公的待遇,以及建國後頒給他的榮譽頭銜。”
她的鳳目微微眯著,眼神惘然若失,語氣也漸漸低了下去。
“在病床上躺了三年後,外公就去世了,他老人家一直想要回這里再看一眼,但就這麼點小小的願望都做不到。”
說到此處,許茹卿不禁有些哽咽,她那對鳳目中隱約可見水光。
文龍默然無語,伸手握住她置在桌面上的纖手,那只柔軟光滑的小手微微顫抖著,他溫柔的用手掌摩挲著她,漸漸讓她的情緒平息了下來。
“你看我,好好的說這個干嘛。”
許茹卿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她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道:“走吧,我們去瞧瞧,那些屋子現在被弄成什麼樣子了。”
文龍點點頭,起身扶起許茹卿,她很自然的把纖手留在他掌中,經過前面的小插曲,他們之間好像僅有的隔閡也消失了,就像是相知多年的老友般,手牽著手朝房子走去。
這棟小白樓並不是很高,三層的建築帶有上個世紀那種中西混合的風格,石料壘成的底樓有著6根希臘式的圓柱,莊重典雅的柱身帶著歲月侵蝕的痕跡,默默無語卻堅韌有力地承托著整個建築。
色澤古舊的大理石走廊上,到處擺著鮮花與綠色植物,通往二層的樓梯口鐵將軍把門,不過從陽台上飄揚著的床單來看,二層以上應該是被充作學生和教職員的宿舍。
文龍用一根鐵絲撬開了門鎖,二層原本是起居室和臥室,但里面已經面目全非,除了腳下的顏色泛紅的實木地板,屋子里物件幾乎都換過了,原本的格局被改成一間間的宿舍,宿舍里統一放著兩張單人床,從房間的布置和擺設來看,這里的學員大多數都是女生。
在許茹卿的記憶中,三層有一個很大的書房,里面一排排的藏書是她童年游憩的場所,但現在那里一本書籍也看不到了,胡亂堆著積滿灰塵的雜物;曾經的琴房也物是人非,外公珍藏的古琴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堆損壞了的西洋樂器。
他們並沒有在上面停留太久,這里的變化太大了,完全沒有記憶中那美好時光的影子,許茹卿的心情變得有些低落,她並不想在看那些人在這里生活的痕跡,匆匆瀏覽一遍便催著下樓了。
站在樓下的綠蔭里,許茹卿呼吸了好一會兒新鮮空氣,這才有些緩過來。
他一直很耐心體貼地陪伴在她左右,這讓許茹卿很是受用,她開始以一位女主人的身份,為他引導介紹著悅琴莊的過去。
“一百多年前,這里只是個人煙稀少的漁村,根本沒有現在這麼多的度假村和浴場,外公當年用二百塊銀元就買下了這座荒山,他看上了這里的海灘和山崖,想晚年在山濤海浪間度過,所以花了很大的心思整飭這里。”
他們手牽手徘徊在那些希臘圓柱下方,她柔若無骨的纖手很自然地留在他掌中,十指相扣間讓他如臨仙境,就好像全世界都落入他的掌握似得。
凌冽的海風經過法國梧桐的過濾,吹在身上已經變得溫柔起來,許茹卿清澈的話音聽在耳中如沐春風,他心中只願時間能夠停留在此刻。
“他修了可容汽車上山的馬路,在山頂栽種了法國梧桐和杜鵑花,包括現在還在用的那個碼頭棧橋,都是外公他老人家當年營建的。這座小白樓也是按照他的喜好來建的,設計師是一個意大利傳教士,所以建築帶有地中海的古典元素。”
許茹卿娓娓道來,她穿著小黑裙的窈窕身子漫步於圓柱之間,那兩條玉藕般雪白纖細的長腿邁動的步伐是那麼優雅,玉足下那雙銀色方扣RV魚嘴鞋敲擊出清脆的響聲,帶著他走進一樓最右邊的那部分房間。
原本那個寬敞明亮的廚房被隔成了兩半,一半保留了炊具,另一半充當了儲藏室;他用一根鐵絲打開了餐廳的門,看著擺了十幾張塑料餐椅的室內,和被雨水侵蝕得有些脫落的牆體,許茹卿有些感慨道:“原來這里有一張又大又長的橡木餐桌,那是P.& O.公司郵輪從倫敦帶回來的,可以容納二十多人進餐,還有牆壁上那些莫奈的油畫,後來都不知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