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月初擔任送婚使到現在,除待在家里的大部分時間之外,唐寧每天都去天然居中坐坐,隔兩天也會去宮中一次,但自從幾天前禮部確認最終的禮儀規程之後,他便沒有理由再進宮看趙蔓了。
雖然作為送婚使,他比別人要更容易的見到趙蔓,但有事沒事天天去長寧宮,難保別人不會懷疑他是不是對公主有什麼別的想法和企圖。
啟程的日子已經定好了,三月初三,據說是欽天監算好的吉日,如今已經快到二月下旬,距離啟程只剩不到半個月。
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過趙蔓,下一次再見,應該就是出發的那天了。
為了安慰她暫時的分別是為了日後更好的相見,他可沒少費口舌。
淑秀宮。
淑妃放下手中的書卷,問道:“杜鵑,如果本宮沒有記錯,今天已經是十八了吧?”
她身旁侍奉的一名宮女立刻道:“回娘娘,昨天就已經十八了,今天十九。”
“這麼快。”淑妃站起身來,說道:“距離三月初三,只剩不到半個月了。”
杜鵑點了點頭,說道:“還有十四天,公主就要出嫁了。”
“說起來也有好些天沒見到蔓兒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她披起一件外衣,說道:“去長寧宮。”
走出淑秀宮,名為杜鵑的宮女說道:“聽說這些日子,宮中的尚儀在教公主禮儀。”
淑妃搖了搖頭,說道:“她的母妃去的早,又一直被陛下寵著,現在才學宮禮,一定不容易。”
杜鵑跟在淑妃身後,說道:“奴婢上次在宮里遇到公主,她比平日里憔悴了許多呢。”
“生在皇家,這些事情,是她不得不承受的。”淑妃嘆了口氣,說道:“所以本宮才想過去安慰安慰她,萬一這孩子想不開……”
兩人說著話,便已經走到了長寧宮。
穿過殿門,來到殿前帶著花園的院子里,耳邊忽而聽到一陣歌聲。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歌聲明顯出自年輕少女之口,悅耳動聽,聲音中有著壓抑不住的喜悅,以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淑妃向前兩步,女孩子的聲音才戛然而止,驚喜道:“娘娘怎麼來了……”
淑妃怔了怔,看著渾身上下都洋溢著喜悅的少女,原先准備了一肚子安慰的話,在這一刻全都沒了用處。
女孩子不僅沒有如她想象的一般憔悴,反而精神煥發,之前明明對這一樁婚事千般萬般不滿,今日卻唱起了頌揚男女情愛的《關雎》。
長寧宮內的情形,和她想象的截然不同。
趙蔓走過來,親切的挽著她的手,淑妃才回過神來,問道:“蔓兒的禮儀學的怎麼樣了?”
“都學會了。”趙蔓的表情有些小得意,說道:“徐尚儀還夸我學得快呢……”
“那就好。”方淑妃點了點頭,說道:“還有半個月就要啟程了,你做好准備了嗎?”
“還有半個月啊……”趙蔓掰著手指頭數了數,說道:“我早就准備好了,真希望這半個月快點過去。”
小半個時辰之後,方淑妃從長寧宮走出來,臉上的表情還有些茫然。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她才搖了搖頭,喃喃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離開長寧宮,她親自熬了一碗羹湯送到御書房,回宮路過翰林院之時,恰好與從院中出來的方哲遇上。
方哲停下腳步,看著她,開口道:“二姐。”
方淑妃點了點頭,看著他問道:“新月那丫頭最近怎麼樣,好久沒有來過淑秀宮了。”
方哲道:“她挺好的,就是貪玩了些。”
“她年紀還小,貪玩些也沒什麼,等到她長到蔓兒那麼大的時候,自然就懂事了。”
想到剛才的事情,她又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懂事了也未必便比小時候好,一會哭一會兒笑的,本宮真是老了,看不透她們這些年輕人心里在想什麼。”
方哲目光望著前方,緩緩說道:“年輕人就該趁著年輕,做一些年輕人該做的事情,哪怕是因為衝動犯了些錯,也總比以後後悔要好……”
……
整個二月,最受京師百姓矚目的,自然是平陽公主出嫁的消息。
皇室嫁公主不稀奇,近些年來,幾乎每隔幾年就會嫁出去一個,但之前的公主,全都是嫁給了京中的勛貴子弟或是重臣之子,此次平陽公主聯姻楚國,無論是規模還是影響,都不是前幾位公主能比的。
楚國和陳國數十年來都互為友好鄰邦,又有著共同的敵人,這些年來關系日漸疏離,此次聯姻,便是陳楚兩國邦交重新凝聚的直接表現,是陳國百姓所喜聞樂見的。
當然,聯姻這麼大的事情,關乎國與國之間的利益,造福兩國百姓,是沒有人在乎公主願不願意嫁,嫁過去會過什麼樣的日子的。
別人不關心,不在乎的事情,總要有人在乎。
唐寧這些天除了陪家人之外,也沒有閒著,自己調配了不少藥,畢竟,目前他的武功還不怎麼能拿得出手,只能靠出奇制勝。
在作死心的驅使下,唐寧用唐夭夭試了一下藥,在一刻鍾的時間之內,她便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醒來之後也沒有發現是他動的手腳。
得找個機會提醒提醒武功不俗的唐女俠,她雖然武功高,但防范意識太差,幸虧這次下藥的人是他,要是換做別人,後果不堪設想。
有老鄭在,他准備的這些東西,也只是以防萬一,不一定能用到。
大半個多月過去,囡囡的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能跑能跳,整天跟在方新月的身後做小跟屁蟲,老鄭也能放心離開。
事到如今,唐寧該准備的,已經准備完畢了,萬事俱備,只等啟程。
蘇如在房間里忙碌了一陣子,說道:“小寧哥,這個包袱你記得帶上。”
唐寧看著床上一個巨大的包袱,問道:“這是什麼?”
蘇如道:“這次還不知道要走多久,四季的衣服我都為你准備了幾套,以防萬一。”
唐寧剛剛將包袱放進箱子里,鍾意又遞過來一個小包袱,說道:“這些相公也帶著,路上用得著。”
唐寧打開包袱看了看,里面厚厚的一摞全是銀票。
“這些就不用了吧。”
這些銀票在陳國是通用的,但到了楚國,兌換起來就有些麻煩,況且這一次他們可是公費出國,一應花銷都有國家報銷,根本不用自己再貼銀子。
鍾意將包袱重新包好,說道:“相公還是帶著吧,萬一用得上呢?”
就算要帶點銀子,也不用帶這麼多銀票啊,雖然面值並不是很大,但加起來也有十幾萬兩的樣子。
半年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卻是和她們分開最久的一段日子,即便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准備,還是覺得時間不夠。
許久,唐寧才從房內走出來,站在院中,悠悠的嘆了口氣。
吃飽了撐著的楚國太子,真夠折騰的,沒事求什麼親呢?
他走出家門,看到唐財主從隔壁走出來。
唐寧拱了拱手:“唐伯父好。”
唐夭夭的老爹向來不怎麼待見他,但這次居然給了他一個笑容,才上了馬車離開。
唐寧有些意外,隨後才想到,唐財主走了,他豈不是可以走正門去找唐妖精?
翻牆進入唐妖精的小院他已經輕車熟路,卻很少走正門進來,他踏進唐夭夭的院子,看到她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