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很快來到五樓,剛准備拿鑰匙開門,對面五零一室的門忽然打開,然後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向羅南這邊喊道:“小羅、小羅,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因為同一單元、同一樓層只有兩戶人家,身後的人不可能喊別人,羅南只好轉身走過去。
喊羅南的是一個中年圓臉婦人,四十歲左右,燙著波浪卷發,穿著一身清涼的橙色吊帶家居服,露在衣服外的手臂、小腿看上去比普通女人粗,但不是那種局部膨脹變形的粗,而是均勻的粗,因此並不給人肥胖的感覺,反而顯露出一種豐腴肉感的成熟風情,很讓人心動。
按照跳樓男的記憶,這婦人叫李慧,是個寡婦,丈夫丁振聲六年前因病去世,留下她和女兒丁玫韻。
李慧為人很熱心,喜歡關心鄰居,與跳樓男的關系很好,跳樓男稱呼她為“李姐”,每當受了什麼委屈,都喜歡跟她說,甚至有時候暗生悶氣、借酒澆愁,也到李慧家里去。
李慧見羅南轉身走過來,連忙打開防盜門,拉了拉羅南的衣袖,讓他半邊身子走進來,然後壓低嗓音,急切地問道:“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事嗎?”
“什麼事?”羅南不解。
“就是幫你說媒的事,難道你還想和張佳蓓過日子嗎?剛剛又來車子了吧,我看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下樓,肯定不會去干好事。你還想忍多久?再不拿出點骨氣還叫男人嗎?”
李慧一邊說,一邊用手點著羅南的胸口,頗有質問之勢。
“這不合適,就算我和張佳蓓分了,也不應該立刻找一個,更何況現在還沒有分。”羅南暗覺好笑,但表面上又不得不裝出虛心聽教地道。
“怎麼沒分?我聽你說你們已經有一年多沒那個了,張佳蓓上個月不也又提離婚嗎?而且她在外面風流快活,難道你就一直抱頭縮在家里,當什麼也沒看到嗎?做男人做到你這地步,不覺得窩囊嗎?姐都替你急,所以才千方百計地打聽,好不容易打聽到一戶好人家,那姑娘長得好,人品也不錯,今年剛剛三十歲,在大醫院做護士,半年前剛離婚,還沒有孩子,跟你正合適。我把你的情況跟人家說了,她父母也不圖你一個月賺多少,只聽說你老實忠厚、對老婆好,他們便很放心把女兒交給你。你還有什麼可說的?難道要在張佳蓓那棵出牆紅杏上吊死?”
李慧滿口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我真要重新找,還不如找像李姐你這樣的人,起碼看著舒服,還知道疼人。”羅南半真半假地道。
“啊……你說什麼渾話?”
李慧聽到羅南突然說出這樣曖昧的話,臉立刻紅了,隨即在羅南手臂上狠狠地捶了一下,道:“以前看你很老實,原來也油嘴滑舌,姐都多大了?已經是人老珠黃的老太婆了,你還拿我消遣!真是白對你好了。”
“李姐,你一點也不老,真的,都說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你比徐娘可還要年輕呢。”羅南湊到李慧面前,滿臉笑意地道。
“去、去、去。”李慧在羅南身上連打,然後將他推出門,道:“我看你今天是喝多了,好了,這事以後再說,你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吧!”
說完,李慧就趕忙將門關上。她看上去有些手足無措,一心想把羅南趕出門,卻忘記了將外面的防盜門也關上。
在關上門的瞬間,羅南看到李慧緊按著胸口,似乎在壓抑心跳的樣子,不禁露出一絲勝利的微笑。
李慧這個熟婦他要定了。
他不是那個已經跳樓的無能羅南,而是一個全新的羅南,一個對於美好事物有極大欲望的羅南。
對美麗的女人,他喜歡用最親密的關系去接觸她的美麗,這種關系就是占有,徹底地占有。
普通人的一生,需要四處奔波,可能有機會看盡天下美景、賞遍人間殊色,然而真正能夠擁有的人實在太少,且錯過的更多。
他不是普通人,因此不想錯過人生中的任何一處美麗風景,也不想美麗只在刹那間,他要的是將美麗留住,並且永遠的占有,這就是他的本性。
李慧算不上絕色,甚至連漂亮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中人之姿,然而她身上有一股非常濃郁的熟婦風情,很能引起男人的欲望,讓人恨不得立刻將她壓在身下,深深地進入她、蹂躪她,然後將滿腔的欲望種子毫無保留地射入她的體內,徹底地霸占她的肉體。
羅南是個很了解自己欲望的人,在看到李慧的第一眼,他就確定這個婦人身上的熟美風情,挑動他身體里那根最敏感的欲望神經,一瞬間引起的熾熱情欲,不亞於面對那些頂尖絕色美女。
這是多麼美妙的感覺啊!
幸運的是,李慧對他半真半假的暗示並非全無感覺,雖然看上去還有點抗拒,但是女人的心有時連她們自己都不明白。
李慧抗拒的原因似乎是年齡的差距,然而在羅南看來,年齡從來不是問題。
與李慧的事情,羅南並不著急。
很多時候,攻克美女的過程比占有她的那一刻還要動人,他完全不需急色,慢慢地使出水磨功夫就行。
他有的是時間。
如此一想,羅南的心情忽然變得很輕松,回到家里的時候,即使看到坐在客廳里一臉冰冷的張佳蓓,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
“你跟對面那個老女人嘀嘀咕咕的說什麼?”
張佳蓓沒給羅南好臉色。
說著,她的目光落在羅南手中提著的兩只大紙包,看到紙包最上面的一袋袋水果和零食,忍不住露出了此許渴望之色。
張佳蓓每個月的薪水超過七千塊,按照道理來說買水果和零食根本不在話下,然而事實上她是個標准的月光族,每個月光買衣服就要花三、四千塊,另外還要定期美容,做SPA,一星期換一種發型,上班不喜歡坐公車,沒人接送的話都是叫車,再加上不時幫寶貝女兒買此玩具、零食之類的,一個月結算下來,信用卡不欠帳就算不錯了。
而最近剛剛去了一趟成都,雖然是一趟天折的旅行,但SHOPPING花的錢並不少,所以這個月她已經嚴重超支,別說買水果,買衛生紙都得考慮再三,以防變成乞丐。
羅南沒有理會張佳蓓的斥責,但瞥見張佳蓓望著紙包的眼神,也不免覺得奇怪,忍不住問道:“你看什麼?”
“沒什麼,只是奇怪你竟然買菠蘿回來,以前你不是反對我買南亞進口的菠蘿嗎?說不但貴,還太甜,蟬兒總是一次吃很多,容易壞牙。”
張佳蓓故作輕松地道。
“我這樣說過嗎?就算說過,偶爾給蟬兒吃一次,也沒什麼大不了,我們去成都好幾天,把她丟在杭州,應該給她一些補償。”羅南笑道。
“菠蘿是幫蟬兒買的?”張佳蓓微微失望,旋即又問:“零食也是嗎?”
“都是。”
羅南晃了晃紙包,道:“我給蟬兒准備了很多東西,晚上再給她做頓好吃的。”
“你突然對蟬兒這麼好,是不是想爭女兒的撫養權?你不要妄想了,女兒不可能給你。”張佳蓓抱臂冷冷地道。
“那我們只有打官司了,看法官怎麼判吧!”羅南冷淡地道。
“姓羅的,你好啊!竟然敢說跟我打官司?”張佳蓓氣得站起身,指著羅南的鼻子,手臂顫動著,一副恨不得衝過來賞羅南兩巴掌的樣子。
“去了一趟成都,你膽子大了,說離婚你也不反對,蟬兒也想搶,你憑什麼?每個月賺那麼點工資,連蟬兒都養活不了,怎麼給她好的生活?蟬兒跟了你,只會跟社區里那些玩泥巴的孩子一樣,全身髒兮兮的,擁有一個可笑的童年,將來長大了也是混在社會的底層,你不能給她幸福,更沒資格爭她的撫養權。”
張佳蓓愈說愈大聲,最後幾乎是厲聲斥責。
“我不跟你吵架,只想說不要門縫里看人。我會守著蟬兒的。”羅南緩緩地以心平氣和的語氣道。
“好!你好!你來勁是吧?”張佳蓓氣得連連咬牙。
“我會讓你知道這個社會到底什麼說了算,我要讓你就算拿出一千八百個理由去爭蟬兒,最終一樣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相信。”羅南面無表情地點頭,道:“經濟社會一切向錢看,錢和權從來都是通著的,我知道你打什麼主意,拭目以待吧!”
“行!姓羅的,咱們走著瞧,明天就去辦離婚,我看你怎麼搶蟬兒。”張佳蓓已經怒不可遏了,說完就氣衝衝地回臥室了。
房門再次發出了巨大的撞擊聲。
羅南懶得理會張佳蓓,先把東西放好,然後費了點力氣打掃一下廚房,並為自己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不過等他將剛剛做好的三菜一湯端上客廳的小餐桌時,忽然發現餐桌上多了一個人,不是張佳蓓還會是誰?
他忽然覺得自己要重新估算張佳蓓臉皮的厚度了。
張佳蓓無視羅南的怪異目光,遙自為自己盛了飯,然後端到餐桌前,頗為享受地吃起來。
吃了第一口,她本想諷刺羅南幾句,然而很快發現味道實在太好了,簡直是超水准發揮,於是再也不想開口,立刻風卷殘雲,掃蕩三菜一湯。
最終,桌上的飯菜大多進了她的肚子,而羅南只吃了其中一小部分。
“好了,看在這頓晚飯的分上,我們心平氣和地談一談。”張佳蓓坐到沙發上,並招手示意羅南也坐過去。
羅南沒有依言照做,而是搬了餐桌旁的椅子到張佳蓓面前,坐下道:“我沒有請你吃這頓飯,你完全不必看在它的分上。”
“差不多夠了。”
張佳蓓臉上露出一絲冷色,然後接連深呼吸了兩口氣,壓抑著怒氣道:“我知道你在生氣,在成都丟了行李和手機也不能完全怪你,我當時確實氣暈了頭,所以才不跟你商量就回來了。”
“成都的事不必提了,你想跟我談什麼?”羅南微微擺手道。
“女兒肯定不能跟你,這你應該清楚。如果你想要補償,等離婚後我把這間房子賣了,可以給你三分之一的房款,反正買房子的時候,你也出了一點錢。現在房價不比從前,這間房子本身也賣不了什麼高價,不過二十萬塊應該有,你能夠得到其中的六、七萬塊。你不是一直埋怨廣告公司那份工作難做嗎?有了這筆錢,你就可以辭職,要做點小生意也有本錢。”
羅南搖頭道:“這錢我不會要,蟬兒的事我也不能聽你的。”
張佳蓓微愕,旋即怒形於色:“你真想跟我打官司?你有打官司的錢嗎?你在你那張卡里存了多少私房錢?一千塊還是兩千塊?你知不知道,找有名的律師,在打官司前談談話,一個鍾頭也得花上千塊。”
“不要跟我說這些,總之我會守著蟬兒,不會讓她跟你。”羅南淡淡地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給你的補償不夠?姓羅的,不要得寸進尺,當初買房子時,你只出了兩、三萬塊,現在能給你這麼多,已經算仁至義盡了。你要女兒做什麼?讓她跟著你,生活起居不方便,將來你再婚,肯定還要受後媽欺負,你們男人不是要灑脫嗎?拖著女兒,你不覺得累贅嗎?”
張佳蓓滿臉怒火地道。
羅南有些詫異地望了張佳蓓一眼,他獲得了跳樓男的記憶,不過並不完整,因為某此原因,他不能暴力地掠奪那些記憶,所以他只知道張佳蓓的確很愛女兒,卻沒想到會愛到這種地步。
記憶里,張佳蓓一直說“什麼東西都要給蟬兒最好的”,並且整天把蟬兒打扮得像小公主似的,早在幾年前張佳蓓就厭惡跳樓男的無能,想要離婚,不過蟬兒跟羅南很親,寧願離開張佳蓓也不要離開羅南,似乎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張佳蓓才一次次地壓住了離婚的衝動,維持著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
看來她是真的要將蟬兒帶在身邊。
羅南暗暗皺眉,這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雖然張佳蓓很愛蟬兒,但是跳樓男臨死前希望有人守住蟬兒,本來他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但是他現在頂替了跳樓男的身份,卻不得不有所報償,否則就違背做人的底线了。
“你看著我做什麼?到底你想怎麼樣?”面對羅南帶著思考的灼灼目光,張佳蓓忍不住憤聲問道。
“我在想蟬兒能不能跟你。”羅南冷然地道。
“你說我照顧不了蟬兒,你就能照顧她嗎?你的工資的確比我高很多,但是有哪個月你沒把自己的工資花得干干淨淨呢?”
“我花錢怎麼了?女人不對自己好一點,難道還能指望像你這樣無能的臭男人嗎?女兒跟了我,我自然會注意理財,要不了多久我的職位就能升一級,到時候薪水會漲一大截,銀行還會以超低價賣給我一套上百平米的豪華酒店式公寓,我會把女兒送進雙語學校,讓她接受最好的教育,這些我都能辦到,你能嗎?你不能,你永遠只能在社會底層掙扎,當年我嫁了你,簡直是撞了邪,我根本是吃錯了藥,竟然在你身上浪費了七年的寶貴青春。”
說到這里,張佳蓓放棄了嚴厲的語氣,轉而拿出苦口婆心的語氣道:“你就當看在這七年的感情分上,放了蟬兒,也放了自己,將來等你找一個老實的女人後,可以再生,你不是一直想要兒子嗎?讓那個女人給你生,皆大歡喜,不是很好嗎?”
“那是你歡喜,不是我。”羅南冷下聲來。
“女兒的事我不會退讓,我不想她跟著一個聲名狼藉的媽媽,錢雖然很重要,但尊嚴更可貴。”
“聲名狼藉?”張佳蓓臉色驟變,重復詞語時簡直咬牙切齒。
“姓羅的,你敢罵我?你終於罵出來了!好!很好!這四個字罵掉了我們的最後一絲情分,我聲名狼藉?我聲名狼藉又怎麼樣?你是不是想說我給你戴了很多頂綠帽?沒錯!如果說整個杭州評選綠帽子大王,你肯定榜上有名……”
“你是不是還想罵我淫蕩呢?是,我就是淫蕩,沒男人我一天也活不了,誰叫你無能?個子矮也就罷了,那里短得跟小指似的,你還指望我為你守貞?你這樣的男人,最好去找保儒女結婚,免得那東西拿出來丟人。其實,你要是有三分骨氣,早應該跟我這樣的女人劃清界限。為什麼還死賴著我?”
說到最後,張佳蓓大吼起來,顯然是怒到了極點。
“說完了嗎?”羅南面無表情,像沒聽到張佳蓓剛剛那段的辱罵。
“沒有!你這個木頭、蠢貨,你想用女兒纏著我一輩子嗎?我不會讓你如意的,明天我們就離婚,就算天上下刀、山崩地裂也不會改變,你等我電話吧!不要故意拖延,你我之間以後就是陌路人。”
張佳蓓愈說愈氣憤。
面對張佳蓓的滴天憤怒,羅南最終只是點了點頭,站起來去餐桌那邊收拾碗筷,不過手剛碰到餐桌,他又轉過頭來,對張佳蓓道:“我剛剛說過尊嚴很重要,男人的命根子就是最重要的尊嚴,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殺妻案嗎?就因為男人覺得他最重要的尊嚴受到了踐踏。”
羅南說話的語氣帶著一股陰森森的味道,加上這段話涉及的內容,讓張佳蓓忍不住產生了一絲恐懼,不過她一向在家里做女王做慣了,並不願意讓自己弱了氣勢,所以還是強自鎮定道:“你想殺我?那就來啊!殺我你也活不了。”
“如果我想殺你,自己還會有活的念頭嗎?”羅南搖頭失笑。
“你有病!我不跟你說這種事情。”張佳蓓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盡管有些示弱的意味,她還是甩了甩手,立刻快步離開客廳,匆匆跑回臥室。
“放心,我還沒勇氣殺妻,我還想留著命照顧蟬兒呢!”看著張佳蓓有些驚慌的樣子,羅南忍不住淡淡戲謹道。
“我管你殺不殺,反正我們明天離婚。”張佳蓓沒有回頭,只恨聲留下了一段話,臥室的門再次“砰!”的一聲,發出了驚天動地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