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亂倫 天若有情(一家之主)

第64章

天若有情(一家之主) hyperx 10796 2024-03-03 10:58

  時間如流水般飛逝,轉眼間初八都過了好幾天,按照鳥山鎮的規矩這年還沒過完,農戶們要等開春的第一場雨下過後才開始他們一年的勞作。但時代已經不同了,沒有那麼多空暇留給普通老百姓,該做事的都開始做事,該上班的都開始上班,鎮上的年輕小伙姑娘們紛紛離開他們眷戀的老家,離開父母們的關愛與溫情,奔赴那些繁華的而又冷漠的都市,為他們的未來而打拼。

  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的相處,我與白莉媛的關系又深刻了一層,我們好像一對相戀多年夫妻般,相互依戀與扶持著。她的那些經歷讓我為之心痛而又心酸不已,也使我越發的珍惜她。我們像所有正常的小家庭一般生活著,白莉媛操持家務、烹飪菜肴、清潔房間,我則負責架設電器、搬運重物、買東買西,我們給老宅添置了空調水暖,修繕了牆壁棟梁,重新裝飾了那件臥室。

  那間臥室比起我們先前所見已經大變模樣,老衣櫥里填滿了白莉媛的換洗衣服,幸好鎮上店鋪賣的商品入不了白莉媛的法眼,否則這個衣櫥完全無法滿足需要;一個紅木梳妝台和織錦圓凳放在了那張書桌旁,白莉媛可以坐在圓凳上對著那面明亮的大鏡子梳妝;至於那張雕花木床,上面已經擺上能買到最好的席夢思床墊,當然為此我專門加固過床腳,每天夜里我們都可以在上面極盡纏綿,抵死交歡。

  關於白俊生,至今尚無人發現那具屍體的存在,而隨著時間的推進,更多有關死亡的細節都將淹沒在大自然的循環中。這個人好像隨著那具屍體一般,沉入了深深的河底,再也沒有人提起他,好像他本身並不存在一般。

  至於白家的反應,白莉媛專門找黃鶯談了一次,之後我們就很少到開發區的新房子去了。由於黃鶯曾經為白俊生求情過,讓我對她的觀感大為改變,並且牽連至反感白家的一切。而從白家其他人的反應來看,他們好像更樂意接受這個局面,只有藍香還偶爾會上老宅這邊來坐坐。

  不過這種悠閒而又安逸的鄉間生活過不了多久,一個陌生的電話打斷了清晨的寧靜。

  我從被窩中伸出手來接通了電話,那一頭傳來一個我有些陌生的聲音,一個清澈得有些冰冷的聲音,但她的話語卻極其溫柔而又優雅。

  我很少跟梅妤在電話里交談,平時更多的是跟楊乃瑾通話,所以剛接到她打過來的電話時,心情還有些緊張。但梅妤幾句話就打消了我的情緒,雖然梅妤在電話里說的比較謹慎,但我聽明白她的意思了,因為她提到了一個我讓我牽掛的名字。

  楊乃瑾生病了,並且她一直念著想見我,梅妤希望我能去她家一趟。

  掛完電話,白莉媛也被我吵醒了,她睜開朦朧的睡眼問我:“是誰呀,怎麼了?”

  我把梅妤的電話內容說了一遍,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看著她。

  “你想去看看小瑾嗎?”白莉媛問道。

  出乎意料的是,白莉媛對於楊乃瑾的名字並沒有感到不滿,她之前對小姑娘表現出來的嫉妒勁兒好像減弱了許多。

  “楊家挺可憐的,現在就剩兩個女人,我想盡能力幫幫梅姨。”我措辭謹慎的回答道。

  “你不反對嗎?”我看白莉媛的表情比較平和,搶先問道。

  “我反對什麼,梅妤跟我情同姐妹,我可不會坐視不管的。”白莉媛微微一笑,她的回答也大出我的意料。

  “真的嗎,我這次去難免要跟小瑾見面的,你不會有意見嗎?”我的心安定了一半,繼續問道。

  “傻瓜,你這般待我,我還有何奢求。只要你心里記得我,別忘記你的女人,我就心滿意足了。”白莉媛纖手輕輕扶在我堅實的胸膛上,口中說出的話溫柔婉轉,就像一個小妻子在叮囑丈夫。

  “你放心,無論誰也不能跟你相提並論的。”白莉媛的體貼讓我十分感動,我忍不住抱住她就往那櫻唇上吻去,回報而來的是溫熱濕潤的香舌與纏綿的熱吻。

  雖然白莉媛口中表現得很大度,但在行動上她卻遲遲舍不得讓我離開,我們在雕花木床上盡情做著這些天一直在做的事情,一次次的將她送上了欲望的巔峰,直到我體內的精華竭盡射完為止。

  當我整裝出門時,白莉媛羊脂白玉般的臉頰還帶著雲雨後的嫣紅躺在錦被中,我充滿愛意的在她光潔如玉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後為她挾緊被子,拿起行旅箱出門。

  由於貪戀床笫之歡的緣故,我的車子開出鳥山鎮時已經是下午三點了。我並沒有急著上高速,開著車子在縣道上行駛了好一段距離,找到一個廢棄的小水庫,將一團用麻布包裹著的東西扔了下去,包裹里是從白俊生身上搜出來的手機首飾等物品,還有一塊用於增加重量的石頭。

  做完這些掃尾工作後,我驅車往回走,直接上高速前往淮海市,這回花了2個小時就到了市區,不過等我把車停在梅宅門口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梅宅的那扇大門緩緩開啟,吳嬸站在門口引導著我進去。腳下的皮鞋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梅宅的青瓦上被厚厚的白雪覆蓋著,那幾顆梅樹光禿禿的枝干上掛著幾個花苞,整個建築好像被一層白霜給裹住了,一片白茫茫的清冷寂靜景象。住在這棟大宅子里的人是否也像我一般,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悒郁呢。

  梅妤親自站在門口迎接我,她穿著一條繡祥雲紋的暗青色絲綢長裙,長裙圓領下露出白皙優美的鎖骨,玉足踩在一雙柔軟的裸色小羊皮平底鞋內,齊腳踝的長裙底露出兩截裹在膚色絲襪內的纖細腳背,烏黑順滑的短發斜斜的攏在耳後,玉石般光潔白皙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梅姨,新年好。”我有些尷尬的主動打著招呼,年前我們那次交談有些不愉快,當然主要是在我這一方面。

  “新年好,高岩。”梅妤的玉臉上綻露一個溫婉的微笑。

  “快進來吧。外頭冷,別在門口站著了。”梅妤熱情而又很有分寸的招呼我,她一點都沒有因為那件事情而心生芥蒂,讓我感覺如沐春風而又賞心悅目。特別是看著她長裙內的窈窕身段邁著優雅的步伐,我原本有些尷尬的心情頓時如冰雪融化般消失無影無蹤了。

  梅妤引著我上了三樓,腳踩在光滑的紅木地板上,旁邊的牆上掛著寫意的山水畫,頂上掛著的絹制宮燈光线柔和的打在她身上,讓那纖細的身段更加顯得窈窕多姿。我們一直走到走廊東邊的一個房間,梅妤舉起手指敲了敲,然後就開門帶我走了進去。

  里面是一個80多平方的大房間,跟整棟宅子偏古典的裝飾風格截然不同,屋頂中央的華麗水晶燈只開了一圈,柔和的光线籠罩在粉紅色調為主的屋內,牆上貼著櫻花花瓣的壁紙,乳白色的歐式家具旁堆著各式各樣的布娃娃。屋子當中擺著張帶水晶裝飾真皮靠背的歐式大床上,柔軟蓬松的粉紅被子下方躺著一個纖細的身子,她挑染成淡黃色的長發披灑在被子上,一張如洋娃娃般精致的小臉蛋露在外頭。往日里可愛的小嘴不見了那道弧线,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白紙般全無血色,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遮掩在長長的眼睫毛下,原本頗有活力上挑的黛眉微微蹙著,好像在睡夢中也頗為難受一般。

  在上樓的時候,梅妤輕聲告訴了我楊乃瑾的情況。春節期間她們都在家中都沒有外出,這一家人今年經歷了太多的困難和挫折,身陷囹圄的楊霄鵬成為籠罩在這個家庭上空的陰影,往日里活潑好動的楊乃瑾更是失去了笑容。她擔憂著自己的父親,又跟我鬧了別扭,情緒失落加上今年特別的寒冷氣候,讓她從新年伊始就得了重感冒,一直臥床休息到現在。

  “媽媽。”我們進來的動作驚醒了她,那兩道扇子般的眼睫毛撲閃了幾下,楊乃瑾睜開了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她看到母親站在床邊,臉上勉強露出個讓人憐惜的微笑。

  梅妤充滿慈愛的對女兒點點頭,輕聲道:“睡醒了嗎,藥吃過了沒有。”

  楊乃瑾雖然身體虛弱,但在母親面前還是一臉小兒女的情態,她輕輕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睜著那對大眼道:“我不要吃藥嘛,那藥吃了頭好暈,好難受。”

  梅妤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一向明睿過人的她好像拿寶貝女兒沒辦法,她看了我一眼然後對女兒說:“瑾兒,你看看誰來了。”

  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我走了上去,目帶憐惜的看著床上那個嬌弱的小姑娘,用我能夠擺出的最溫柔的語氣說道:“小瑾,我來了。”

  楊乃瑾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她雙目中帶著些許驚喜、些許怨懟,小嘴輕輕顫了幾下,想說什麼又沒有說出口。

  梅妤的纖手放在我肩上輕輕拍了拍,隨著一股清香撲入我耳畔,她在我耳邊輕聲說道:“好好哄哄她,男人應該大度些。”

  我頷首表示領會,她順手把一個杯子放在了床頭櫃上,對女兒道:“等會記得把藥吃了,要乖。”

  說完後,她轉身出門,把我們倆留在了屋中。

  房間中就剩下我和楊乃瑾,我卻沒有先前的灑脫自如了,心里想著應該如何措詞是好。楊乃瑾見我半天沒有說話,白了我一眼,賭氣的翻過身,把穿著白色睡袍的後背擺在我眼前。

  室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我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張了張口道:“小瑾,我……”

  楊乃瑾沒有答話,我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在她床沿蹲了下來,伸手按在她瘦瘦的肩膀上,誠懇的道:“對不起,可以原諒我嗎?”

  感覺手中那瘦瘦的肩膀輕輕顫抖了下,過了半天楊乃瑾才開口,她語氣中帶著怨氣道:“你怎麼現在才來。”

  “我……”我又摸了摸頭道:“過年跟媽媽回老家去了趟,所以直到今天才知道你病了,為什麼你不跟我說呢。”

  “你又不是我爸爸媽媽,我干嘛要跟你說。”楊乃瑾搶白了我一句。

  “我是你男朋友啊,當然要對我說了,關心你是我的義務嘛。”我厚著臉皮答道。

  “哼,你還像個男朋友嗎?有哪個男朋友像你這樣子。”楊乃瑾抓住了我的話茬,帶著怨氣嗔道。

  “我錯了,給我個彌補的機會好嗎?”我盡量放低姿態,不僅是因為梅妤的吩咐,自己心底也覺得對小姑娘做得不夠。

  “那你以後還跟蘇阿姨那樣子嗎?”楊乃瑾問得很直接,她果然還是對那件事念念不忘。

  “堅決不了,以後我的眼里只有小瑾,其他女人都是木頭,我連瞧都不瞧。”我故意怪聲怪氣的回答道。

  楊乃瑾見我說得有趣,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那張小臉上又重新綻放出光華,好像沾著晨露的薔薇一般。

  “不過,你這麼說的話,那我媽媽不是也變成木頭了,還有白阿姨呢,你也不能看她們了嗎?”楊乃瑾好像想起哪里不對勁一般,她天真的樣子讓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個嘛,她們自當例外。”我嬉皮笑臉的答道,心想要是讓白莉媛聽到這些話,說不定醋壇子又要打翻了,不過為了讓這小丫頭振作起來,哄哄她是沒辦法的辦法。

  無論是楊乃瑾還是白莉媛,對於女人來說甜言蜜語總是沒錯的。我放下了大男人的高傲,果然讓楊乃瑾轉嗔為喜,在與我的閒聊扯淡中,她的雙目又恢復了活力,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小姑娘又與我和好如初了。

  我借機哄著她把藥給吃了,她這回乖乖的聽從了我的吩咐。我讓她從床上坐了起來,用兩個枕頭幫她墊在背後,然後親手把藥丸送至她嘴中。楊乃瑾臉上泛紅,含羞著把我手中的藥吞下,然後我拿著溫水喂她。

  待她把藥丸咽下後,一雙美目含情脈脈的看著我,我正要說些什麼,她的目光突然看到我身後。我不由得的回頭一看,梅妤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身後,她雙目中充滿憐愛的看著我們倆,就像一個慈愛的母親看著自己的兒女。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站了起來,梅妤笑著對我點點頭,那對清麗的眸子里充滿贊許之意。她移步走到床邊,手里端著一碗溫香四溢的紅棗黑米粥,溫柔的對女兒說:“吃完藥了,還不喝點粥,你都好幾天沒認真吃飯了。”

  楊乃瑾在母親面前又回歸了乖乖女本色,她很順從的張開小嘴,小口小口的吞咽著母親親手送過來的粥,一邊吃一邊還很不好意思的偷偷瞧著我。

  我看著梅妤穿著絲綢長裙的窈窕身子,她的袖口向下滑落露出了兩截白皙纖細的手腕,戴著翡翠手鐲的細白纖手拿著白瓷調羹喂著楊乃瑾。她的動作和眼神充滿了母性,又充滿了優雅從容的女人味,那個角度看上去讓我想起了白莉媛,想起兒時患病的時候,她也是這麼溫柔的喂我吃藥喝粥。

  這兩個女人同樣擁有驚人的美貌,但她們的人生軌跡卻大相徑庭,如果讓白莉媛置身於梅妤的成長環境,也許她的境遇就會大不相同,不用經歷那麼多的坎坷,而我也可以跟楊乃瑾一樣,從小就可以享受家庭的溫暖與關愛。

  我有些自嘲的對自己搖了搖頭,人是不能自由選擇自己的出身,我不是溫室里精心培養出的花朵,我的人生注定要經歷這麼多苦難,但我這種磨礪最終讓我變得更加強大。

  不知是我還是梅妤的緣故,或許是之前餓了太久了,楊乃瑾把那一碗紅棗黑米粥都吃了干淨。等梅妤手里的調羹停下來後,小姑娘還有點不好意思的對我吐了吐舌頭,梅妤憐愛的給她挾好被子,輕聲道:“真乖,你休息一會兒,等下再躺下去睡。”

  “高岩,你應該餓了吧,我們下樓吃飯去。”梅妤站起身來對我說著,看到楊乃瑾臉上露出不舍的表情,她輕輕搖了搖頭,安慰女兒道:“不用急,高岩又不急著走,他可以在家里住幾天。”

  “對吧。”梅妤眼中的祈求讓我無法拒絕,我對楊乃瑾笑著點點頭,呼應道:“嗯,我在這里陪著,你要好好休息。”

  “嗯。”楊乃瑾很認真的點點頭,梅妤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發,然後我們一起走出了這個童話故事般的房間。

  我和梅妤在那個裝飾古雅的餐廳內一同用餐,我們兩個隔著一張大桌子對視,雖然水晶燈把屋內打得光亮,但我總覺得她寶相莊嚴的玉容上有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

  這個桌子太大了,上次有楊乃瑾在的時候我就這麼覺得,現在只剩下我們兩人更顯得蕭疏,我不禁想到自己沒來的時候,梅妤獨自一人對著大圓桌進餐是什麼感覺。

  晚餐一如既往的清淡而又可口,梅妤吃得還是那麼的少,她邊用餐邊告訴我一些事情。

  薇拉su回到了她生父身邊過年,老人家對司法部門在楊案上的所作所為很是氣憤,可是他現在已經退居二线了,在政法系統上插不進手。從薇拉su的口吻來看,此案的難度相當大,而且背後還涉及到了更高層的人物,目前情況十分復雜。

  節後上班的第一天,華匯區法院就把通知給寄了過來,楊案即將在下個禮拜重新開庭審理,檢察院居然搞個突然襲擊,看這態勢他們好像勝券在握。梅妤不敢怠慢,薇拉su那條线遠水解不了近渴,她立即召集了上次的律師團,准備先在法庭上狙擊對方。

  晚餐後,梅妤把我安排在二樓的客房里歇息,我先給白莉媛打了個電話,說了下這邊的情況,告訴她自己會在梅宅呆幾天,白莉媛很體貼的理解了我的難處,我們倆相互說了些親密的私己話兒,然後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一宿醒來,梳洗完畢後,我精神充沛地走上樓探視楊乃瑾。發現她經過昨天的休息,臉色已經好看了許多,我坐在床邊陪她聊了聊。吳嬸送了早餐上來,我哄著她把一碗小米南瓜粥喝掉,然後才下樓來。

  剛走到一樓,梅妤早已著妝整齊的在下面等我了,她平時波瀾不驚的玉容上帶著難見的焦急之色,但還是很客氣的問道:“高岩,有一件很急的事情要出門處理,你能送我一下嗎?”

  我見她臉色大異往日,立刻滿口答應了,從餐廳拿了兩片面包塞入口中,就跑出去把車子發動起來,梅妤早餐也顧不得吃,坐上副駕駛座就上路了。

  一個小時候,車子駛入了廣寧區大道上一處宏偉的建築群,兩名荷槍實彈的哨兵站崗的大門口,掛著的牌子上赫然幾個大字“淮海市公安局”。梅妤報上自己的名字,在經過例行的盤查後,哨兵揮手開門放行。為什麼要來這里,我沒有來得及問,但我相信梅妤一定有她充分的理由。

  我們下車通過了安檢門後,乘電梯直接上了中間那個主建築的18樓,一名身著制服、纖細苗條的女警引導著我們走過長長的通道,在末尾處打開一扇暗紅色大門,女警端正的站在門口做了個邀請的姿勢,梅妤對她微笑回禮,帶著我走了進去,大門立刻在身後關閉。

  這個辦公室大概有90多平方大小,但是與大樓外氣派的裝修相比,里面的陳設卻出乎意料的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朴。左邊的老式書櫃里整齊排放滿了書籍,右邊放著幾張舊沙發和茶幾,擺在中間的辦公桌比莉閣的大班桌還小一些,上面擺著整齊的文件和檔案,兩只小小的國旗與黨旗插在文具堆中,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微笑站著迎接我們。

  他中等身材,一身高級警服穿在身上恰到好處,肩膀上掛著1片銀色橄欖枝和2枚四角星花。他的頭發理得短短的,一張瘦削的方臉上帶著警務人員的干練,兩只眼睛里射出的光线卻很老到審慎,眼角和額頭上的皺紋可見他的工作並不輕松,但良好的氣色說明他很注重自己的健康。這張臉,談不上多英俊,但也絕不難看,第一眼望過去你會認為他只是個普通的中高級干部,但你跟他接觸多了又會覺得此人並沒與那麼簡單。

  “曹大局長,很高興又見到你了。”梅妤玉臉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輕輕的伸出右手與對方輕輕一握。

  “老同學,你又何必挖苦我呢,難得迎來你的芳駕,受寵若驚啊。”警服男子嘴里打了個哈哈,他與梅妤好像很熟悉的樣子,一邊說著一邊帶我們在沙發上坐下。

  之前梅妤有跟我提到,此次要找的人是淮海市公安局的副局長曹亞民,此人當年與梅妤是黨校同學,同屬政法系統最年輕的副處級干部,只不過梅妤嫁人後選擇了學術路线,而曹亞民則繼續在仕途上爬升,憑借他出色的能力與教育水平,屢經提拔重用到了這個位置。

  “你這個人還是老樣子,都是一級警監了,還是這麼朴素的。”梅妤坐在沙發上,掃視了下四周,感慨道。

  “呵呵,什麼一級二級的,我只是一個副職而已。低調一點,沒什麼壞處的。”曹亞民蠻不在意的答著,他親手開始泡茶,手法老練嫻熟,看得出他經常做這事。

  “這位是?”曹亞民目帶笑意的看著我問道。

  “這是小女的未婚夫,他叫高岩。”梅妤的介紹讓我有些措手不及,她這算是對外宣布我與小瑾的關系了嗎?

  “哦,小伙子看起來很成熟,不錯。”曹亞民抬起眼睛迅速的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好像帶一絲詫異,但又像渾然不在意的問道:“高岩,你有練過一些拳腳吧。”

  “是的,我在學校參加過一些搏擊俱樂部,還學過點跆拳道。”我裝作很自然的回答著,但心里卻暗暗吃驚,此人看起來毫無鋒芒,眼力卻很驚人。

  曹亞民點點頭,也不再追問下去,他轉過頭來對著梅妤道:“前面接到你電話後,我了解了下你說的那個事。這個東西比較棘手,不好辦啊。”

  “我知道為難你了,不過事發突然,而且牽涉到個人的自由與名譽。沒辦法,還得勞煩老同學你多多辛苦了。”梅妤好像料到他會這麼說似得,一對清亮透徹的鳳目看著曹建民道。

  曹亞民打了個哈哈,沒有直接回答梅妤的話,他走到辦公桌旁拿起電話說了幾句,然後坐回原位。

  “先喝茶,別的等會再說。”

  這時茶香已從瓷壺中輕輕溢出,曹亞民端起茶壺用把翠綠的茶湯分別倒入我們面前杯中。

  “我這個茶葉很一般,怕入不得你這個大才女的法眼,獻丑了。”

  梅妤以一個優雅的動作端起茶杯,放在鼻端輕輕一嗅,臉上露出欣賞的神色道:“這是正宗的翁家山西湖龍井,你近來的口味越來越清淡了。”

  “高,果然是高。”曹亞民嘴里贊著,他看著梅妤的眼中閃過一絲灼熱,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道。

  “前幾年,我在鄉下弄了塊地,找了個老師傅指導,自己親自種了五六趟,才初有成就。不過經你玉口這麼一認可,我這番辛苦算是沒有白費。”曹亞民一說起茶葉便侃侃而談。

  “不敢當。”梅妤搖搖纖手表示謙虛。

  “這幾年我專研茶道,還算有些進展,否則也不敢在你面前賣弄了。”曹亞民拿起茶杯自己飲了一口道。

  梅妤微笑著把茶杯端至唇邊,輕啜一口,玉臉上露出驚喜,點點頭道:“你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果然今天我們是有口福了。”

  “呵呵,謝謝大才女夸獎。看來我以後退休了,還可以靠種茶為生。”曹亞民見我們的茶杯空了,他提壺挨個給添滿。

  “你年富力強,正是青雲直上的時候,何出此言。”梅妤有些驚訝的疑道。

  “大才女,你太抬舉我了。”曹亞民有些自嘲的搖搖頭,他臉上的神色卻沒有如話語般沉重。

  “其實,去年我就把刑偵這一塊脫掉了,現在就分管內務和巡查,不過也樂得清靜。”

  我越看越覺得此人深不可測,他臉上總是掛著笑容,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卻讓你不知不覺的順著他的思路走下去。

  “我是最喜歡清靜了,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有時候也由不得你選擇。”梅妤意有所指的說著,她鳳目中的眼神卻柔和了許多。

  “然也,正所謂‘莫非名也,順受其正。’,剩下的只能聽天命罷了。”曹亞民把茶杯送至嘴邊,輕輕的啜了一口嘆道。

  他這句話我聽在耳中,完全不知是在講什麼。不過梅妤好像從他話中嗅出了什麼,美目中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時,門口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曹亞民朗聲道:“進來吧。”

  先前那個女警官姿態端莊的走了進來,把手中的一張紙呈給曹亞民。他略略看了看,把紙張交到梅妤手中,然後對女警官道:“小薛,你陪梅教授她們去一趟,把人給放出來。”

  他先前跟我們對話的時候語氣安詳和藹,這時對著下屬卻中氣十足、很有威嚴。那個女警官很認真的聽著,然後雙腿並攏行了個禮,轉身走到門口候著。

  梅妤見目的已經達到,早就站起身微笑聽著,這時便伸手與曹亞民道別,對方很客氣的把我們一直送入電梯才作罷。

  我們駕車駛出淮海市公安局的大門,小薛開著一輛警車在前頭領路,沒多久我們便進入臨安區的一個公安局。在小薛的帶領下,我們一路順暢的辦好了手續,警察從里面帶出一個衣衫凌亂的中年男人,居然是久違的朱律明。

  看到梅妤,朱律明一臉激動而又慚愧的神情,他蠕動著干涸的嘴唇好像想說什麼,但梅妤搖搖手示意他不用多說。我們走出公安局後,小薛自行回去匯報,梅妤向她表示感激,並讓她代為向曹亞民致謝。

  在梅妤的指點下,我開著車子在附近找了一家僻靜的四星級酒店。進入登記好的房間後,朱律明一屁股坐入沙發,拿著我路上買的漢堡啃了起來,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就像一天一夜沒有吃飯了般,我遞給他一瓶礦泉水,他擰開塞子就往喉嚨里灌。

  他身上的西裝凌亂不堪,左邊的衣袖被撕開了,白襯衫上沾了幾個皮鞋的腳印,領帶糾纏成一團掛在脖子上,沒穿襪子的光腳踩在皮鞋里,那副金絲邊眼鏡腿不知被誰的暴力弄歪了,讓他不得不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扶眼鏡。

  梅妤見他將手中的2個漢堡都吃完後,才不緩不慢地輕啟玉唇道:“小朱,你把發生的事情講一講吧。”

  朱律明點點頭,他吃完食物後,精神好了一點,但還是一臉失魂落魄,一點都看不出在法庭上那個正義凜然的斗士的模樣。

  據朱律明所說,春節剛過完,收到梅妤的信息,他很快就收拾行裝趕了過來。前天晚上抵達淮海市後,他住入臨安區的一家酒店,顧不得休憩,一落腳就准備著開庭的事宜,打算明天到梅宅來與梅妤碰頭商議。

  晚上10點左右,有人在按客房門鈴,朱律明原本以為是房客按錯了,但那門鈴按了一聲又一聲,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朱律明懷著思路被打亂的怒氣,走過去開了門一看,居然是一名相貌清純的少女。少女光著腳,身上只裹著浴巾,她用驚慌的語氣告訴朱律明,她被朋友騙到酒店開房,自己找機會溜了出來,但是錢包身份證什麼的都丟了。她哀求朱律明讓她進屋換件衣服,然後打電話告訴家里人來接她。

  朱律明當時沒有考慮很多,看這個少女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懷惻隱的他便讓姑娘進了房間。少女一進門就躲進了衛生間,他正想拿浴袍給少女換上,這時突然門口又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他無奈之下再次過去開門,沒想到門一下被粗暴的推開,五六個虎背熊腰的壯漢衝了進來。

  朱律明正要大喊報警,沒想到躲在衛生間的少女突然衝了出來,她扔開身上裹著的浴巾,露出光溜溜的身子撲了過來,口中大聲呼救著。朱律明當時立馬就呆住了,他想推開少女辯解著,但那少女卻把他纏得越來越緊。

  這時那幾個壯漢走了過來把他們分開,其中一個人亮出了證件聲明他是警察,正在進行掃黃大檢查。在詢問盤查了他的身份之後,這些人聲稱朱律明在酒店招嫖,現在要對他進行逮捕。朱律明瞠目結舌,口中竭力辯解著,但那個少女卻突然變了嘴臉,一口咬定朱律明打電話要求服務,雙方約定好價格和內容,在警察進門前已經進行了一次交易雲雲。

  她口中說得頭頭是道,警察也及時在垃圾簍找到一個使用過的避孕套。朱律明這才發現自己落入了對方設好的陷阱中,再怎麼分辨也是無用,只好任由警察戴上手銬帶走,而那個少女已經不見蹤跡了。之後,他便被關在了拘留所里,直到今天早上梅妤將他保釋出來。

  說完這段經歷,朱律明深深的將頭埋入手中,狠狠的抓著自己的頭發,痛苦的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的聲譽要毀了,他們肯定會把消息告訴我家里的,我的孩子怎麼辦,還有我妻子,我完全毀了……”

  看著這個曾經無比自信,獨立對抗整個司法體系的律師,現在一副落魄不堪的模樣,沉浸在悔恨中不可自拔,我心里不知說些什麼是好。這一切肯定是檢察院背後那股勢力在操縱著,他們周密策劃了這場臨檢,目的就是為了把嫖娼的罪名栽到朱律明頭上,摸黑汙名化楊案律師團的成員,進而在場外制造一系列因素來削弱律師團的能力,並由此取得局面上的優勢。

  梅妤伸出芊芊玉手,輕撫在朱律明的背上,她輕聲安慰道:“好啦,小朱,不要再自責了。”

  “你的品格我最了解,你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梅妤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澈,但這次卻多了一絲暖意。

  “家里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跟你妻子解釋的,她一向很相信我的話。”

  “那我可以繼續留下來辯護了。”梅妤的話好像有著很大的感召力,朱律明抬起頭惙惙問道,他眼中的自信恢復了幾分。

  “小朱,謝謝你這段時間的付出,但這個時間你不能再留在這里了,他們肯定會使出各種手段來對付你們。我今天可以救你一次,但後面恐怕就沒有這麼簡單了。”梅妤輕輕搖著頭道。

  “為了你考慮,為了你的家庭,我不能讓你繼續留在這里。”梅妤玉臉上現出莊嚴的神色,她很認真的說道。

  “師姐,我……我真是沒用,當初信誓旦旦的,結果現在弄成這樣子。”朱律明顯然被梅妤說服了,他有些惱恨的捶了捶自己的腦袋。

  “好啦,你再這麼說我就要生氣了。你已經做到最好,上次庭辯的發言完全可以進入教科書當典范的,我真心為你感到驕傲。”梅妤見他還是未能釋懷,先是裝出不高興的樣子,然後轉而溫柔的安慰道。

  “嗯,好吧,我聽你的。”朱律明充滿感激的連連點頭答道。

  “你昨天肯定沒怎麼睡,先休息一下吧。我幫你訂了明天的機票,可能來不及去送你。你自己保重,好嗎?”梅妤臨走前把一個信封放在桌上,像叮囑自己親人般細心周到。

  “嗯,師姐,又一次麻煩你了。”朱律明十分感動,我看他眼眶中已經濕潤了。

  “跟我客氣什麼,呵呵。”梅妤嫣然一笑,我們與朱律明揮手作別,然後下樓離開。

  在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向梅妤提出心頭的疑問,為什麼讓朱律明回家,沒有了他下一場庭辯該怎麼辦?

  經歷了上午這一系列奔波,梅妤顯然心情並不是很好,她一邊用那纖細的手指輕敲著車窗,一邊用那種冷淡淡的語氣回答著:“這個肯定不行的,小朱雖然庭辯能力很強,但是公訴方肯定會把他當做突破口來攻擊,一個有汙點的律師將是我方的漏洞,他會成為眾矢之的。”

  “再往陰暗點想,他們肯定會利用這個事件,向小朱的律所施加壓力,律協也可以根據這點吊銷他的執照,到時候他根本派不上用場。”

  “所以,還不如讓他回去避避風頭,對方也不會把主要精力放在他身上,這對他和他的家庭來說更好。”

  梅妤的話讓我默然無語,對方的實力如此強大早在預料之中,但更令人恐懼的是他們不擇手段達到目的的決心,我們一次次在正面挫敗他們的計劃,必然會迎來他們一波又一波更為無恥與惡毒的攻擊,究竟這種反抗是否能夠起到效果,我突然感到一陣說不出的焦慮。

  而身邊的梅妤鳳目直視著前方,她清瘦的玉容依舊那麼的淡定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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