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丘是位於宗門南峰的一處丘谷,四季如春,適合靈植生長,因此被劃分給了門內醫修。
距離我上次昏迷又醒來已經過去了七日,今天被鈺算子拖來此處,又找易雀師叔幫我診斷。
“除了一些舊傷,身體沒有別的問題。”
易雀的結論與之前一樣,她對此也有些迷惑:“折春,你昏迷前可有什麼征兆?”
“回易師叔,並無。”
我面不改色的撒謊。
鈺算子圍著我轉了一圈:“那怎麼就暈了呢,找不到原因才令人無法安心。”
“鈺師叔過慮了,我真的沒問題。”
“我答應過你師尊,要好好照顧你,不然等他閉關出來還不拿劍砍我?”
我的師尊是瀾滄劍仙巳月真人,閉關至今已有十年,雖然對於修士而言,十年之期眨眼便過。
“巳月師兄閉關之期已過一半了吧。”
易雀聽到我們談起師尊,也插入話題:“師兄雖是化神期,但中的畢竟是鏡吞奇毒,心神消耗太大……”
“咳咳!”鈺算子單手握拳,咳嗽了幾聲。
易雀一下子停了話頭,看了我一眼。
……
氣氛突然尷尬起來,我知趣地起身告退,幾步跨出門檻,召出飛劍准備回去。
“咦,折春仙子?”
身旁傳來一聲小小的驚呼,我扭頭看到一位穿著淡青色衣裙的醫修抱著一筐靈植好奇地歪頭打量我。
“果然是你呀!”那位醫修看我回頭,笑了起來,下一刻又皺起眉頭,擔憂地問我:“仙子怎麼來我們紫雲丘了,是受傷了嗎?”
“沒有,只是來看看。”
她從竹筐里摸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遞給我:“這是我今日剛煉好的用來修補的丹藥,仙子請收下!”
我正要拒絕,便被她截了話頭:“仙子可別嫌棄,這種小東西聊勝於無,就當是我的小小心意。”
說完便將瓷瓶塞進我手中,眨了眨眼跑開了。
我摸著光滑的瓶面,將它收進儲物袋里。這或許是哪日下山任務或者秘境修行試煉時,無意間照顧過的弟子。
說起來,宗門內唯一會叫我仙子,對我沒什麼意見的,就是這群醫修了。
我飛揚跋扈陰險狠毒的名聲在宗門內傳了個遍,唯獨傳到紫雲丘的時候如泥入水,激不起一絲波瀾。
回到居所的時候,看到有人站在門前,本以為是宿華,結果近了才發現是闕鶴。
他換上了劍修的白衣,腰上掛著內門弟子專屬的傳音玉佩,頭上依舊頂著個紅到發黑的“危”。
直擊紅名!
想轉身走已經來不及了,男主角已經朝我行了禮:“徒兒見過師尊。”
“何事?”
我下了飛劍,站在他三步之遠。
收了男主角做徒弟,已經快半月,只是我前三天在昏迷,後面醒了就一直盡量避免見面。
書中的趙寥寥在收了男主角做徒弟以後是怎麼做的?我回想了一下,先是連續三日的奉茶。
但是與宿華的奉茶不同,趙寥寥純粹是為了折磨闕鶴取樂,讓他捧著茶杯從早站到晚,若是撒了茶出來,就要冷言冷語嘲諷一番。
後面便給了他一把鈍劍,丟了本殘缺不齊,如若修行便會有明顯經脈滯納的劍譜,不再搭理。
這一次,三日奉茶是沒有了,而鈍劍和什麼破劍譜,我也不會給他。
“徒兒這幾日一直跟著門內諸位師兄一道修行課業,無意聽師兄們說,劍修的佩劍,都是由師尊贈予的,徒兒還沒有屬於自己的劍,所以…”
所以你來找我走劇情來了?
我點點頭:“說的也是,近日有些繁忙,倒是忘了這茬。”
我給宿華捏了個傳音符,視线忍不住飄向闕鶴的頭頂:“等下你師兄會帶你去劍池,宗門收集的所有佩劍都在那里,你自己去挑,喜歡哪把就拿哪把。”
“劍池?”
闕鶴有些錯愕地重復了一遍:“師尊……”
“我比不過宗門其他劍修家財豐厚,全身上下唯一值錢的就是我的折春劍,但這把是女劍,不能給你,只能讓你去劍池自己選了。”
言罷,宿華匆匆便趕來了我的居所:“師尊,喚我何事?”
我無視掉闕鶴隱隱探尋的目光,打發二人走遠,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總覺得男主角是故意來找我走劇情的,畢竟拿到鈍劍也是我BE的關鍵道具?
我不清楚怎樣才能改變三個月後必死的結局,思來想去唯一能做到的便是將書中趙寥寥所做的那些事全部都推翻。
如果我還是修士趙寥寥,肯定會欺負男主角然後故意讓趙渺渺知道,我不爽趙渺渺這麼久,向來是跟她對著干。
我回屋坐在書桌前,攤開一張紙,拿起筆勾勾畫畫:三個月的時間里,重生後的男主角在書中劇情有一次際遇和兩次危難,獲取了兩樣寶物,龜甲縛和千里縮地陣。
因此他一個剛築基的劍修才能綁了金丹期的趙寥寥,把她丟到幾千里之外的破廟里切成一塊塊的。
如果我救男主於危難之中,平日再對多照拂他一些,有沒有概率活下來?
我在紙上打了一個問號,又在空白一處寫到闕鶴的性格分析。
在《傲視仙途》這本巨長的千章小說里,男主角重生大概是最前期的故事,占據不到他整個修仙時軸的十分之一。
這個時候的闕鶴,雖然重生了,但也就對趙寥寥比較警惕和敵視而已,人還是少年的心性,應該還算好騙?
他第一次的危難…是什麼來著?我思索半天也沒想起,只好又在兩次危難後面打了個勾,看看這幾天能不能想起。
我將這份寫滿了分析的紙張疊好收回儲物袋,結果才過了兩日,我便就知道是什麼危難了…
清晨宿華為我沏好茶遞給我時,我們腰間的傳音玉佩突然亮了起來。
他附在耳邊聽了,向來彎彎的嘴角抿得平直:“師尊,紫雲丘那邊的靈植突然枯了大片。”
我放下茶杯,也將玉佩附在耳邊聽了,玉佩里是易雀師叔的聲音:“紫雲丘今日靈植枯萎大半,原因不明,尚在調查,在靈植恢復前,還請各位弟子節約丹藥。”
我將茶飲盡:“去看看吧。”
到了紫雲丘,發現那里除了著青衣的醫修弟子們外,還圍著十來個墨衣弟子。
…是宗門內集調查,監管,刑罰,為一體的慎查司。
而最中間站著一位身型健碩,腰間垮墨刀,眼神如鷹的男人。
這個人是我不太樂意見到的慎查總司,厝奚師兄,因為他一看見我就——
“趙寥寥,這個月我又收到了數十封匿名信,皆是指責你欺負趙渺渺一事。”
我扯扯嘴角:“厝師兄。”
“厝師伯。”
宿華往前一步擋在我側前方,朝厝奚行禮,厝奚看到他後表情變得柔和了些:“宿華。”
有了宿華替我寒暄,我也不怕厝奚又借機教育我,剛好看到上次送我丹藥的那位醫修正遠遠朝我招手,便朝她走去。
“折春仙子,我就知道你會來。”
醫修指著前方示意我看——那一處全是枯萎的靈植,范圍也很廣,像是突然被吸走了生命力一般,變得枯黃。
“不知怎得,今早大家一到這兒,就發現靈植全蔫了,但是除了這一片范圍……喏,你看,別的地方都還長得好好的。”
我看向別處,確實都是郁郁蔥蔥的模樣,將枯萎的靈植圍了起來,形成一片像龜甲一般的形狀。
……等等,龜甲?電石火光之間,我突然反應過來書中有記錄過這件事!
紫雲丘其實是一只萬年大龜的背,那大龜沉睡了快千年,漸漸的背上蓋了土長了草,又因為它曾順著湖海到過各處,所以龜甲上有各種植物的種子,在大龜停止游動後,便漸漸的生根發芽。
而靈植都是很嬌氣敏感的植物,今日枯萎,或許是察覺到大龜快要醒了…
“厝師兄,你們查出來什麼了沒有呀?”
遠遠傳來一道嬌音,我向著聲源處看去,果然是趙渺渺。
她從飛劍上跳下來,發頂上淡粉色的蝴蝶玉簪隨著她的動作撲扇著翅膀,她圍著厝奚這個冷面閻羅打轉轉,也不嫌被無視的尷尬。
“咦,宿華師侄也在呀?”
趙渺渺看到宿華,有些驚訝,下一刻又笑了起來,笑容又甜又美:“真是太巧啦,我來的路上還遇到了闕鶴師侄呢!他好像也是朝紫雲丘的方向而來的!”
“折意劍還真是喜歡笑啊。”
一旁的醫修幽幽地在我耳邊說道。
我對於趙渺渺喜不喜歡笑這件事不關心,我只在意她口中說的闕鶴。
闕鶴也來了,說明他也知道紫雲丘底下有大龜的事情,和書中一樣,他也是來抓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