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聲到海迷紅霧,花氣漲天成彩雲。一代繁華如昨日,御街燈火月紛紛。”
這是元代詩人薩都刺的詩句,詩中之意,滿道杭州清河坊的意境。
笑和尚離開凌雲莊,走過蘇堤,拐過玉皇山,沒多久便來到清波門,轉入清河坊。
眼前只見一片榮耀繁華,人來客往;茶樓酒肆,處處皆是,當真是車馬填門,貂蟬滿座,好不熱鬧。
清河坊自隨朝開皇年間建國至今,直來便是杭州城的中心,乃商賈雲集之地,惟今天這車馬喧喧的清河坊,卻與往日大有不同,這時只見滿街滿巷,到處均是捕快官兵,個個鋼刀出鞘,守衛森嚴。
笑和尚看見這等光景,當下眉頭一揚,嘴角一笑,閃身隱在橫巷里。
笑和尚心想:“你們這些窩囊廢,難道這樣便能攔得笑和尚。”心念一落,便即縱上屋頂,展開輕功,便往湘王府方向而去。
距離湘王府尚有數十丈,笑和尚停下腳步,他知現在湘王府里必定高手群集,為免惹上無謂的抖纏,當下不敢太過接近。
笑和尚隱身屋脊處,張目四望,一心尋找可有落單的官兵,好把朱柏的書函送出。
忽地自西首傳來轔轔的響聲,一輛馬車正衝將過來,只見那車夫不住抖動韁繩,口里大嚷大叫,呼喝路人讓過。
十多個官兵看見,連忙搶上前去,大聲喝道:“兀那兔崽子,膽敢在此亂衝亂撞,還不快快給我滾下來。”接著兩個官兵奔到馬前,同時出手拉著馬口的籠頭,隨聽人喊馬嘶,亂作一團。
馬夫給官兵揪了下來,隨見一個官兵抬起缽子大的拳頭,正要給他一個下馬威。
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倏地自馬車里響起:“住手。”
但見車帷掀起,一個白衣少女跳下車來,細看這個少女,竟是血燕門朱雀壇壇主方妍,見她玉手一翻,一塊金光閃然的金牌,已然握在手中,軒眉斥道:“這是湘王府的金牌子,你們可看清楚了沒有?”
那十多個官兵看見,連忙退後數步,旋即哈腰抱拳。
一個兵頭躬身道:“下官不知少姐是湘王府的人,多有冒瀆。”接著把手一揮,十多個官兵全都退下一旁。
方妍鼻哼一聲,一聲不響便跳上馬車,馬嘶聲起,往前疾駛去了。
笑和尚伏在屋脊,把一切全瞧在眼里,當那少女跳下車時,不禁大吃一驚,心里暗叫:“她……她不正是受了傷的方姑娘,怎地這麼快便痊癒了,這倒奇怪了,她怎會是湘王府的人,這……這究竟是何道理?”他埋頭思索,仍是想不出半點頭緒來。
不覺間便過了半個多時辰,終於給笑和尚逮到了機會,只見幾個錦衣衛緩緩巡至一條小巷,笑和尚見機不可失,銜尾跟去,待得時機成熟,旋即撲將前去,胡亂把他們揍了一頓,算是向竹兒有個交代,便從懷里掏出書信,叫他們立即送至湘王府,方行悄悄離去。
方妍的馬車來至湘王府大門,姍姍步下車來,見一扇朱色獸頭大門,現正牢牢緊閉著,門前兩旁,立有一對大石獅。
方妍緩步走到大門前,幾個守門官兵連忙伸手攔住。
方妍掏出金牌,守門官兵看見,連忙躬身行禮,讓了開去,接著大門啟開,一名官兵領著方妍步進湘王府。
王府內占地甚廣,一連五進,方廈圓亭,飛樓插空,建構異常宏偉。
屋前一個偌大的廣場,早已站滿不少官兵,各人見方妍走進府來,個個不由眼睛一亮,場中立時鴉雀無聲,無不投以驚羨的目光。
便在此時,只見兩個年約二十七八,手持雙斧的漢子,忽地搶上前來,把方妍攔在當路,其中一人雙斧一橫,喝道:“好呀,竟敢走到這里來找碴兒,你的膽子倒也不小。”
原來這二人,正是雙斧門的馮氏兄弟,自從栽在董依依的梅花針下,滿肚怒火已憋了一個早上,此刻看見方妍步了進來,便誤認她是方姮,敢情又是來撒野,不由怒從心起,便即縱躍出來。
方妍見二人立眉嗔目,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也大惑不解,霎時柳眉一緊,瞪著美目打量著他們,心想:“左右門主風風火火的派人送來王府金牌,著我來王府有要事磋商,現還沒看見門主,便跑出這兩頭瘋狗來,莫非內里有什麼蹊蹺,存心布下機關,要誘我來這里?”一想及此,心里不禁一寒,又想:“難道門主已知我放了唐史二人,或許是……是知道我和羅開的事?”
驟聽馮恒道:“老弟無須與她多言,先把她拿下再說。”說話甫完,當先掄動雙斧,猱身直上,朝方妍攻了過去。
方妍見馮恒搶至,當下往後飄開,隨見寒光閃現,手中長劍已離鞘而出,豎劍一檔,錚的一聲響,劍斧雙擊,長劍頓時嗡嗡直響,震聲不絕於耳。
方妍只覺對方勢猛力沉,內力不弱,實是輕忽不得,倏地左手劍訣一引,使起至善師太的絕學“花信劍法”。
當年創制這套劍法的祖師,乃以二十四番花信風變化而來。
花信風之意,便是應花期而來的風。
自小寒起至谷雨止,共有八氣、即一百二十日,每五日為一候,共計二十四候,每候應一種花信。
而這劍法同樣含有二十四式,每一招式,均已一種時花為名。
劍招虛中有實,實中有虛,且古朴飄逸,靈動無方,實是一門高深莫測的上乘劍法。
只見方妍長劍一抖,劍尖倏地翻上,直剌馮恒的肩膀,正是花信劍法中的一招“山茶迎春”,劍招密集連綿,兼而有之。
馮恒見來招厲害,欺身讓過,馮昌亦同時攻至,雙斧舞得車輪似的,形成一圈圈白光。
方妍劍法一轉,回手一招“傲雪寒梅”,猶如雪花飛舞般,大有朔風呼號之勢,且出招疾速,搖曳不定,頓時教人眼花撩亂。
馮家兄弟摸不清來招,連忙掄動雙斧,先守著全身要害。
一時只見劍來斧往,攻守進退,招數幻變多端,直叫場中的官兵看得津津有味。
便在三人斗得難分難解之際,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大喝:“全都給我住手。”
方妍乍聽之下,往旁躍開,馮家兄弟雙斧一收,停手轉身,回頭望去,卻見陰陽二老陪同昭宜公主站在兩丈處。
方妍看見,連忙還劍入鞘,上前躬身道:“屬下方妍拜見左右門主。”
馮氏兄弟見方妍向陰陽二老行禮,一時也大感意外,心中滿是疑竇。
童虎笑道:“方壇主,這位便是昭宜公主。”
方妍聽見,才知眼前這個美艷少女,竟是左右門主時常提及的昭宜公主,當下上前行禮:“小女子方妍見過公主。”
昭宜公主朱瓔點了點頭:“不用多禮了。”話後不住由上至下打量著她,笑道:“真是長得很像,若非童老大你先與我說過,我還道是同一個人呢。”
方妍聽了她這句說話,一時不明話中之意,怔怔望著她出神。
馮恒來到方妍跟前,抱拳道:“原來方姑娘是童爺的人,適才馮某多多得罪,還望姑娘見諒。”方妍慍色猶存,默然回了一禮。
朱瓔望見,微微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剛才之事,再也不要放在心上,咱們到屋里坐下再說。”聽她言語,竟是一派江湖兒女口吻,哪里像一顆皇室明珠。
原來朱瓔素來好武,在她西湖小瀛州新建的府邸中,便養有不少武林食客。
而雙斧門這對兄弟,職務上原是她的貼身護衛,閒時卻充當武術導師。
且在這兩年間,朱瓔常在湘王府走動,江湖武夫也見之不少,耳濡目染,在言行之間,不免積習了一些江湖之氣。
眾人來到大廳,只見十多個王府丫鬟、王府太監,分站大廳兩旁。
一見朱瓔等人進來,紛紛躬身行禮。
四人分賓主坐下,馮氏兄弟卻分站朱瓔身後,丫鬟連隨捧上香茗,朱瓔吩咐下人備酒備菜。
塞暄之間,方妍才在眾人口中得知妹子的事,再聽她在劇斗中受了掌傷,心里自是忐忑難安。
方妍素來心思靈敏,知道妹子今次與官家作對,實是吃罪不輕,連忙站起身來,向朱瓔深深一揖道:“公主,我家妹子不識好歹,冒瀆公主天威,方妍在此先為妹子陪罪,乞望公主寬洪大量,宥恕她無知之過。”
朱瓔笑道:“她既是方壇主的妹妹,便是自家人,這個再也不用提了。”
方妍聽見心下一喜,連隨謝恩。
這時數個丫鬟捧著酒菜,魚貫進入大廳。
沒過多久,大廳正中的鑲金楠木雕花八仙桌上,佳肴美酒,已然放滿了一桌,朱瓔招呼三人入座。
這里不愧是公府侯門,束帶頂冠之家,雖是四人入席,酒菜卻異常豐富名貴。
光是美酒,便有三大瓶之多,揚州瓊花露、秀州清茗空、常州金斗泉,無一不是千金難求的珍品佳釀。
而下酒好菜,也有八盞之豐:奶房簽伴三脆羹、花炊鵪子伴白腰子、鯊魚膾伴炒鯊魚襯湯、鱔魚炒黌伴鵝肫掌湯齏、螃蟹釀橙伴奶房玉蕊羹、鮮蝦蹄子膾伴南炒鱔、鵪子水晶膾伴鴛鴦炸肚、五珍膾與螃蟹清羹。
明是八盞,實則十六味,全是帝皇家的膳食規格,莫說一般人家,便是嬪妃才人,這等皇家菜式,也未必全能吃上。
而每一道菜,皆放有一塊試毒的小銀牌,只要菜中有毒,銀牌將會變色,菜肴有毒無毒,一看便知,這些都是皇帝用膳的傳統。
卻沒想到,連湘王府內,也會用上這一套。
由此可想而知,湘王在杭州的地位,確可算是地方皇帝了。
朱瓔道:“這是由京城御膳房調來的尚膳承作,三位嘗嘗如何!”
三人齊聲謝過,方各自動筷。
朱瓔只是略動一動,放回筷子,在旁喝酒相陪。
飯後,只聽朱瓔道:“今回皇兄驟然給人擄去,父皇聞訊便即大發雷霆,已把杭州府尹拿下回京,收入大牢,現調派田遇與二百錦衣衛星夜趕來,務要把皇兄從叛賊手中救出,倘若今次皇兄有甚閃失,到時不但田遇人頭不保,恐怕兩位也不能委罪。而我這一番說話,決非危言聳聽,希望你們能夠明白。”
陰陽二老自是明白不過,即見童虎道:“公主所說的事,咱們兄弟二人縱是再蠢笨,也清楚其中利害。但公主請放心,我早已發出血燕門急令,從各地調回百多名好手來杭州,相信不出一日,將會陸續抵達這里。還有咱們已修書本門家師,求他老人家出山相助,好助咱們一臂之力,到時只要家師一到,必有方法把王爺安全救出。”
朱瓔聽後,難道你們師父便有三頭六臂不成,她心底委實有點不相信,當下微微一笑,道:“哦!既然兩位師父肯出手幫忙,這便更好了,不知尊師大名如何稱呼?”
童鶴道:“我家師父,便是人稱”十絕先生“,當今之下,若論武功才智,也可算是第一人了。其武功不但當世獨步,蓋世無雙,且奇門遁甲、陰陽五行、醫卜星相,無一不曉,無一不精,今趟若得他老人家相助,要救出王爺,相信全不成問題。”
朱瓔在這兩年間,對江湖中事實已知不少,她在武林人士口中,也曾聽過十絕先生這個名號。
傳言此人武功卓絕,好謀善斷,實是個極為厲害的人物,只是不知道這個江湖奇人,竟然是陰陽二老的師父,這時聽見,也為之大喜,當即大喜道:“原來尊師便是十絕先生,真個令我喜出望外。是了,現在皇兄身處危地,形勢危急,實不能再有耽擱,不知尊師何時會來到杭州?”
童虎道:“書信已經送出,但他老人家何時至此,這個我也拿不准。但不論如何,在這般期間,咱們決不能有半點放松,必須多派人手四下搜查,便是把個杭州城翻過來,也要盡力把王爺的所在尋找出來。”
朱瓔點頭道:“這個當然,只是這伙人個個身手不凡,實在不易對付,便是給咱們得知皇兄所在,但要救出皇兄,相信也不是一件易事!”
陰陽二老一時也難以對答,二人心中均是雪亮,尤其是童虎,他自從給怪婆婆拿住後頸,把他擲到牆上撞昏過去,已覺此人的武功高不可測,待得蘇醒過來,方聽得擲他的人,竟是一個年紀老邁,年逾古稀的老婆婆,後又聞得羅開亦在其中,更教他困惑難明。
他不明白羅開因何中了陰陽神掌,仍能康復不死,他至今對這事還是猜量不透。
童虎雖心知敵人厲害,卻也不肯在朱瓔面前示弱,遂道:“公主大可放心,依老夫來看,這伙人武功雖是不弱,卻也不是如何厲害,咱們兄弟倆也能應付得來,再加上血燕門百多個高手,還怕對付不了這伙叛賊,難便難在王爺在他們手中,使咱們投鼠忌器,這才是一個重要問題。”
朱瓔點了點頭:“打後便要多多倚仗兩位了,要是能把皇兄救出,本公主和皇兄自有重賞。”
三人連忙站起謝恩,朱瓔待他們坐下,又道:“今早橫加插手的這伙人,你們可有瞧出他們是甚麼人?”
童鶴搖頭道:“目前我也瞧不出來,這伙人曾在越州武林大會出現過,當日破壞咱們計劃的人,便是他們的所為。看來這些人是存心針對咱們而來,若不把他們澈底鏟除,勢必阻撓王爺的大事。”
方妍因不明白內情,一直在旁默默聽著,到此刻聽見童鶴的說話,心頭不由碰的一跳,心想:“他所說的人,莫非便是羅開?但這是沒可能的事,羅開不是傷在他們的掌下麼?又怎會出現在杭州?”
她一想到羅開,心兒又感到一陣溫馨。
但每當想到他的傷勢,又不禁為他擔心起來。
她自從知道羅開被掌傷後,終日便憂心京京,茶飯無心,若非害怕陰陽二老起疑,她早便飛去看他了。
這時聽朱瓔嗯了一聲,朝童鶴問道:“我聽你曾經說過,擄劫皇兄的叛賊,大有可能是天熙宮的人,你看他們會是一伙麼?”
童鶴微微一笑:“這一點實在很難說,其實依老夫看,擄劫王爺的是一撥人,而今早救他們的人,明著是另一撥人。”於是便把當日如何遇上洛姬等人,如何因言語衝突,繼而動武等事,詳細地再說了一遍,便道:“我能認出他們是天熙宮的人,其實是在他們的鞍馬看出來。當今武林之中,能擁有如此名貴鞍轡的門派,便只有天熙宮門下,這是眾所皆知之事。所以我敢認為,擄劫王爺的人,便是天熙宮的人。
“再說他們為何要把王爺擄去?以當時的環境來看,他們擄劫王爺,相信並非早有預謀,只是想以王爺相脅,阻止咱們的追擊。可是今早救他們的這伙人,其用意何在,咱們實在不知道了。我現在唯一擔心的,便是害怕王爺會落在這伙人手上,若真是如此,事情可就麻煩多了。”
方妍在旁聽到這里,終於明白一切,更肯定童鶴所說的這伙人便是羅,心下不禁又憂又喜。
憂的是擔心羅開的傷勢是否痊可,喜的是知道羅開等人救了妹子方姮。
只聽童鶴又道:“其實這伙人的頭子,便是那個黃毛小子,不知公主可有留意這個人。”
朱瓔聽後也微感詫異,其實今早羅開等人一出現,她已經把這伙人遂一看個清楚,尤其看見羅開和上官柳這二人,早便給他們的俊朗雄姿所吸引住,尤其是羅開,見他不但長相英偉,且武功卓絕高超,連童虎這等厲害的人物,都給他輕易一掌震開,不禁對他心動神馳,歧念叢生。
當時便想,倘若能與此子來個韓壽偷香,彼比銷魂一番,確也不枉此生了!
她這時聽見童鶴的說話,不由點了點頭,說道:“你所說的人,便是那個身高體橫,猶如潘安似的英俊少年?”
童鶴頷首道:“沒錯,便是那個人,公主莫看此人年紀輕輕,武功確實甚是了得。我也曾與他交過手,當日若非咱們兄弟二人聯手,實難傷得了他。”
朱瓔聽後,不由柳眉一聚:“你是說曾經傷了他?”
童鶴點了點頭,道:“這小子倒也本事,他曾傷在咱們的陰陽神掌之下,竟然不但沒死,且康復得如此快,委實叫人費解,瞧來這小子實不能小覷。”
朱瓔道:“此人如此年輕,本公主如何來看,以他的模樣,實不像這伙人的頭兒,兩位可有看錯了?”
童虎插口道:“老夫敢大膽肯定,此人必是這伙人的頭子無疑。公主不要忘記,雁影門里面,也有咱們的人在,自當日武林大會給這小子破壞後,老夫曾調查過大會名單,得知他們是余杭凌雲莊的人,莊主名叫羅開,老夫便命方壇主出動,色威並用,欲要把他納入血燕門……”接著便把方妍如何誘羅開救人,如何把羅開掌傷等事情,從頭至尾說了個明白。
朱瓔聽後,忽地眉豎眼睜,匆匆問道:“你既然已查出他是凌雲莊的人,相信皇兄便在那里,童老大你因何不早點說?”
童虎搖頭道:“公主你有所不知了,當日老夫得知此消息,便即派人趕來杭州調查,咱們四出人手,在杭州澈底搜查了數日,把個抗州每一樓每一閣全都找遍了,仍是無法尋著!其實杭州城哪有什麼凌雲莊,瞧來他們只是胡亂虛報罷了。”
朱瓔皺眉沉思,接著徐徐道:“我看未必,他們今早既然在杭州出現,便說明這伙人的落腳處必在這里。”當下回頭朝馮昌道:“你給我派人去通知田遇,叫他不用多耗人手在客店酒肆搜查,把人手全集中搜查杭州各處莊院。”馮昌聽後,連隨應聲去了。
三人見朱瓔行事決斷,判事不滯,也覺這公主實有過人之處。
朱瓔又道:“天熙宮既然敢和咱們作對,兩位看該怎麼辦?”
童鶴道:“天熙宮一事,咱們早已有了計較。據我所知,天熙宮宮主瑤姬,此人居心叵測,近兩年間,不擇手段欲把各派納入麾下,一心要稱霸江湖。但以她的能耐,明著是斷手續玉,以利累形,到頭來還不是得不償失。”
朱瓔茫然不解,問道:“童老二,你這句說話,本公主還是有點不明。”
童鶴微笑道:“春秋後語曾有一段道:莊子性好勇,嘗剌虎,管豎子止之曰:”兩虎方食牛,牛甘必爭,斗則大者傷,小者亡,從傷而刺,一舉必有兩獲。
“莊子然之,果獲兩虎。今趟天熙宮別具肺腸,存心要一統江湖,雄霸武林,他們既然有此肚量,咱們便來個供膳甘肥,先讓他們吃得腦滿腸肥,然後一刀把他宰了,將他們的成果,一古腦兒全掏了過來,這叫作吃人獅子不露齒,既省神又省力,豈不兩得其便。”朱瓔聽見,點頭叫好。
這時一個錦衣衛匆匆走進廳來,只見他鼻青臉腫,一臉爛額焦頭的模樣,朱瓔見著,頓時俏臉一沉,喝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
那錦衣衛道:“稟告公主,王爺……王爺的書信。”
此話一出,眾人霍地一怔,朱瓔連忙站起身來,馮恒上前從錦衣衛手中接過書信,雙手捧交朱瓔。
朱瓔取出信箋,平展一看,眉頭頓時蹙得老緊,看罷便遞與童虎,說道:“童老大你認為如何?”
童虎看了一遍,沉吟半晌道:“公主確定這是王爺的筆跡?”
朱瓔點了點:“確是皇兄的字跡。”話落,便回頭轉向那錦衣衛,問道:“這封信是如何得來的?”
那錦衣衛便如實說道:“卑職與幾名兄弟在清河坊巡查,突然給一個和尚當路攔住,不問來由便拳加腳踢,那和尚武功極高,咱們給他揍了一頓,便掏出一封信來,他說是王爺給公主的信,咱們聽後,便飛趕回來。”
朱瓔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們到外面各自領取賞銀十兩。”錦衣衛謝過後便退了出去。
童虎道:“既然這是王爺的親筆書信,為求王爺安全無恙,加上敵暗我明,著實不宜冒險,以現在的形勢,依我來看只得照辦好了,不知公主認為如何?”
朱瓔沉思片刻,點頭道:“好吧,希望這些人言而有信,真個把皇兄放回來,若不然,本公主非要給他們好好看不可。”
童鶴道:“公主,有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老夫早已想好一個法子,保證能把這伙人一網打盡。”
朱瓔凝神望向他:“哦!這是什麼方法?”
陰陽二老同時微微一笑,只聽童虎道:“這一件事,非要方壇主出馬不可。”
方妍大為詫異,口里卻說道:“屬下自當盡力而為,門主盡管吩咐是了。”
童虎道:“好,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現在你妹子已和這伙人一起,而且你們姊妹倆長相一樣,旁人如何也認不出來,老夫想要你找機會混入他們之中,代替你妹子的身分。”
朱瓔大贊此計極好,連聲喊妙:“你們召喚方壇主至此,原來是為這個原因。”
既是左右門主的命令,方妍縱有萬個不願,這時也只得附和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