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朱元璋上朝,由數十個衛儀護著登上金鑾殿。
文武百官分班肅站,三呼禮畢,各歸班次。
朱元璋往眾臣望去,唯獨胡維庸卻稱疾不朝。
大將軍趙翼雲上前奏道:“啟稟皇上,昨日吳貞、葉升和徐敬三人,統率前左衛軍叛亂,殺死侍衛、太監、宮女等合共四百零六人,雙方死傷,合共一千五百二十三人,並妄圖弑君未遂,現三名賊首全被抓獲,請皇上聖裁!”
朱元璋怒道:“把眾賊押上殿來!”
須臾,御前侍衛將吳貞、葉升、徐敬等橫拖倒拽的押上殿前跪下,只見三人麻繩捆綁,均是滿身滿臉血汙,而吳貞左眼正冒著鮮血,顯然是在牢中給嚴刑拷訊。
而徐敬乃御史大夫,文弱書生一名,身穿藍色官服,臉上卻怒氣衝衝,毫無半點懼色。
朱元璋冷哼一聲,問道:“大膽吳貞,朕向來對你不薄,因何聚眾叛逆?”
吳貞身上雖三環五扣,卻無所畏懼,圓睜獨眼,高聲罵道:“朱元璋,你這個無道昏君,還敢問我為何?你霸占我兩個妹妹,也不怪你,竟還糟踏我妻子……”朱元璋恐他在眾臣跟前揭他丑事,忙打斷他的話,怒道:“直是一派胡言,給朕押下去,立即處斬!”
數名殿前侍衛走將上來,把仍是破口大罵的吳貞拖出殿去。
大將軍趙翼雲連忙出班,道:“皇上且慢,吳貞等三人是否還有同黨,迄今尚未查明,不如先將三人交由刑部審訊,待同黨一網打盡,再殺不遲。”
朱元璋想了一想,點頭道:“愛卿言之有理,剛才真把朕氣糊塗了,差點兒害了大事。當下把吳貞等三人交給刑部主事陳炎審問。
陳炎本是個趨炎附勢的人,而徐敬身為御史,正是他的頂頭上司,只是陳徐二人素有嫌隙,口和心不和。
這次陳炎見徐敬參與判逆,朱元璋竟交予他刑審,心頭不由竊喜。
三人落在陳炎之手,真個比死還要痛苦,什麼挾板、針刺、割肉撤鹽、剝皮炮烙等諸般刑罰,盡在三人身上招呼。
吳貞和徐敬還能苦熬得住,三緘其口,然葉升卻難以抵受,終於把曹聚、吳煥、張先本、廖永安、李善長、傅友仁父子等全吐將出來。
當葉升正要說出胡維庸時,豈料先前炮烙過重,再無法支持,只說得一個“胡”字,便已氣絕身亡。
陳炎聽得胡理胡塗,心想他所供姓胡之人不知是誰!
太師胡維庸,勢傾朝野,乃皇上最信賴之人,決計不會是他?
最後便胡亂斷定為諫官胡景隆。
刑訊終於結束,陳炎將葉升供出的上述人等,一個不漏的面奏朱元璋。
朱元璋聽後,也大為吃驚,心想怎地會有這麼多人,幸好當日聽趙翼雲的說話,要不便後患無窮了!
他當即傳諭,將一概人等抓入獄中,交陳炎再行審訊逼供,竟然又供出一批官吏來。
朱元璋下詔將李善長賜死。
而廖永安、曹聚二人姑念有功,遺戍雲南邊疆,其余人犯,皆斬首並誅滅九族。
這一場黨獄,除正犯被誅之外,被牽連的無辜臣民,共計有一萬三千七百六十九人。
臨刑之日,白日無光,天空上滿罩愁雲慘霧,悲哀怨憤之氣直衝霄漢。
打後滿朝文武大臣,人人心下畏懼,均有朝不保夕之感。
三個月後,終由內使雲奇告密,把叛逆主謀胡維庸抓獲。
抄家時並檢獲千余把刀劍兵刃。
胡維庸由刑部尚書張玉主審,未經用刑,胡維庸已老實招供,詳述其暗中如何密謀,如何指揮吳貞弑君等事,同時供出尚書夏貴、校尉馬琪、都僉事毛紀、將軍愈通源、太傅宋景、都御史岑玉珍等同黨。
張玉面奏朱元璋,隨即按名逮捕,一律開刀問斬。
胡維庸終被誅滅九族。
這次大屠殺,又誅連臣民七千九百二十八人。
直到此刻,朱元璋把叛逆主謀全部抓獲,黨羽亦一網打盡,方安心下來。
鐵合兒聽得太監說,皇上已下令問斬叛逆黨徒,並於當晚臨幸永春宮。
鐵合兒見朱元璋要到宮來,當即更衣打扮,並吩咐御膳房准備酒宴,迎接朱元璋。
當晚朱元璋在太監陪同下,來到永春宮,鐵合兒率眾宮女在門跪迎,三呼萬歲後,鐵合兒道:“皇上操勞國事,必然勞累,臣妾特為皇上設宴,請皇上賞光。”
朱元璋笑道:“近日為著這伙叛賊,無暇來永春宮,多日不見愛妃,愈發嬌艷了,今日便陪朕暢飲通宵如何?”
鐵合兒微微笑道:“臣妾正感寂寞,能得陪皇上飲酒,實在求之不得。”
朱元璋道:“朕也有多日不見吳美人和惠妃了,藉著今日朕高興,不如傳朕口諭,請她們也來永春宮,彼此同歡如何?”
鐵合兒見朱元璋這樣說,心中便是百般不想,也不能推拒。
況且她也是個愛熱鬧的人,而更沒見兩個妹妹多日,亦想與她倆聚一聚,當下分派宮女,將吳家姐妹接來永春宮。
三人伴在朱元璋身旁,輪流為他斟酒,朱元璋酒興甚濃,到口必干。
酒過三巡,朱元璋已有醉意,想起鐵合兒當日裸舞的情景,便要她再為他歌舞一場。
鐵合兒知他心意,遂回內室換上薄紗輕裙,為朱元璋邊歌邊舞:仰望人群顯英武,盡掃韃虜建新都。
九州蘭天翔彩蝶,四海禹甸舞艷殊。
魑魅亂串蒼生蠹,磔死午門未蔽辜。
萬民歡笑慶升平,普天上下誦新賦。
鐵合兒舞姿優美,歌聲婉轉動人,朱元璋今晚心情極好,拿起玉箸在旁擊碗伴和,清脆而響亮,與歌舞相配得絲絲入扣,倒也甚具默契。
吳家姊妹也擊掌助興,鐵合兒更是越跳越起勁,身上的薄紗衣裙,也隨之一一卸下,變得精光赤體,在堂中央飄然回旋。
四人從傍晚直玩到午夜,皆喝得酩酊大醉,同臥一榻,朱元璋左擁右抱,摟著三個美人淫樂一番,直至天明。
翌日一早,羅開三人在大廳拜別朱柏。
朱柏聽見,便道:“羅莊主無須急於離去,父皇諭示小王調查錢塘知縣陸恫一事,小王想與羅莊主攜手辦理,要是莊主別無他事,不若和小王一同前往?”
羅開沉吟一會,點頭道:“既是王爺這樣說,羅某也想看看這個陸恫是何許人物。既是這樣,羅某還有一個請求,希重王爺准許何家姊妹一同前去,親眼目睹王爺為她們報仇,定然對王爺感恩不盡。”
朱柏笑道:“這就再容易不過,況且小王也想和何家姊妹見見面,畢竟這事涉及朝中官員,也不能只聽一面之詞,也得詳問清楚內情方能辨理。”
羅開頷首道:“王爺說得甚是,羅某現先回凌雲莊,兩日之後,我會率同何家姊妹前往杭州王府,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朱柏道:“這樣好極,小王便在府中等候莊主大駕。”
羅開連隨拱手:“不敢,不敢!”
便在這時,大廳外忽地人聲嘈雜,吆三喝四起來,並傳來數下兵刃碰擊之聲。
眾人猛地一驚,朱柏正要派人出外看看,即見一名府中親兵急巴巴的走進廳子,直奔到朱柏跟前,氣急敗壞道:“稟告王爺,外面有十人來勢洶洶,忽然闖進王府來,口口聲聲說……說要找王爺。”
朱柏心下一驚,忙問道:“他們可有說是什麼人?”
那名親兵搖頭道:“並沒有說,他們一男九女突然衝進來,不問情由,便把數人打倒,說要見王爺。”
朱柏聽得一呆,站在一旁的紫嫣雩靈光一閃,朝羅開微微一笑。
方晴雲、上官柳、笑和尚等三人聽見,也覺有異。
笑和尚湊到方晴雲身邊,低聲道:“莫非是方大俠兩位千金尋夫而來?”
上官柳笑了笑:“瞧來也是了,這樣也是人之常情。”
而方晴雲心里也正是這樣想,回了一笑,不禁搖了搖頭。
羅開聽得一男九女,早已心存懷疑,向朱柏道:“王爺,咱們出去看看。”
朱柏有羅開和紫嫣雩兩大高手相陪,心下大定,連忙點頭與眾人走出大廳。
出得屋外,便見近百名侍衛挺刀弓馬,正把十個人圍在核心。
而翁雄等數名王府高手,亦已聞訊奔至。
三人抬眼望去,果然一眼便認出這些人。
只聽朱柏朗聲道:“你們全都給我退開。”
眾侍衛及王府高手聽見,立即還刀入鞘,紛紛退向一旁。
原來闖進王府的十人,其中四人,赫然是羅開的四名新婚嬌妻,而另外六人,卻是康定風和洛姬主仆梅、蘭、菊、竹。
十人一看見羅開,先是呆得一呆,繼而盡皆臉露笑容。
只聽董依依大聲叫道:“唉唷,你怎會在這里……”接著看見羅開身旁的紫嫣雩,頓時醋意大起,臉孔一板道:“我明白了,原來你在這里風流快活,害得咱們姊妹四人為你擔心一場!”
羅開笑著走下石階,來到十人跟前,四個嬌妻忙迎了上去,尤其白婉婷和董依依二人,咭咭呱呱的問個不休。
白婉婷扯著他衣袖,邊搖邊問道:“你嚇死咱們了,昨日聞得有人到皇宮作亂,咱們聽後,還道是你們所為呢……”
董依依接著道:“外間說得騰騰沸沸,說什麼一批武林高手闖進皇宮去,一下子便殺了數百人,瑞雪姐說這事來得突然,而你又剛在京城,不知是否你們所為,大家心里擔心,所以咱們便趕來看看。是了,昨日皇宮真的發生了事麼?”
羅開點了點頭:“這確是事實,先進屋去再慢慢與你們說。”
朱柏迎上前道:“沒錯,大家進去再說不遲。”當下引著眾人進入大廳。
方家姊妹伴在方晴雲身邊,問長問短,聽得方晴雲也進入了皇宮,心中吃驚,再想追問下去,聽得羅開和朱柏的說話,只好陪著父親進入大廳。
朱柏吩咐府中仆人送上茶點,才把昨日皇宮的事說出來,各人不由聽得津津有味。
待得朱柏說完,康定風嘆道:“這真是冥冥中早有注定,若非羅大哥恰巧給皇上召見入宮,恐怕要擒獲這批叛賊也不易!”
笑和尚笑道:“還不是,昨日我和上官兄談起,都說皇帝命大,要不這般天緣湊巧,相信今日的龍座,坐上去的要換換人了。”笑和尚素來心直口直,渾不理會自己身在什麼環境,當著王爺跟前,竟然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兒。
眾人在旁聽見,也覺此人筋骨昂然,不畏強御,無不心感佩服。
唯有朱柏聽得好不是味兒,臉上不由一沉,但想及這些江湖武夫,行事說話不免放肆荒唐,恣睢無忌,也不屑與他斤斤計較。
羅開問道:“你們又怎會找到這里來?”
隨聽得白婉婷道:“咱們聽得消息後,便即動身趕來京城,豈料到得城外已是子時,城門早已關上,直到今早才能入城,便在城里四處打聽,後聽人說逆賊全部被擒,咱們聽了更加擔心,不知你是否給皇帝捉去了,咱們正打算偷偷進入皇宮,但宮外守衛森嚴,到處都是官兵,無奈只好放棄。
“最後康大哥在街上擒住一個官差,咱們又打又問,孰料那家伙竟十問三不知,只知有叛賊闖入皇宮,殺了不少人。接著我問他前天晚上可有什麼事發生,那人想了想,便說當晚確有人在城外械斗,後來皇上派皇太孫和湘王前往調解,事件終於平息。最後從他口中得知,說當晚有人住進湘王府,咱們問明地址,便進來看一看,果然你們真的在這里。”
朱柏笑道:“昨日若非諸位出手幫忙,把逆賊一一擒住,當真後果堪虞。皇上早有吩咐,倘若羅莊主有什麼要求,不妨與小王說一聲,本王必定盡力而為。”
羅開不想多談此事,當下站起身來,抱拳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即向朱柏請辭:“羅某也該回去了,兩日之後再行到王府拜訪,今日就此別過。”朱柏還了一禮,親自送出王府大門。
待得眾人馳馬遠去,方低聲問紫嫣雩:“妹子昨晚一整夜待在羅開房間,想必開心得很了?”
紫嫣雩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人家所做的一切,事前不是與你說得清清楚楚,現在卻來嚕蘇人家!”
朱柏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解藥一日未到手,便一日無法安心,希望皇妹體諒我的心情。”
紫嫣雩徐徐道:“這等事兒也不能操之過急,更不能著了顏色,給羅開看出來,要是給他看出我刻意替你說話,我以前所做的一切,便付諸流水了。但你安心吧,經過昨夜,羅開已在我指掌之中,不消多久,嫣雩必會給你取得解藥。”
朱柏雖心中半信半疑,卻也沒有法子,只得點頭應是。
紫嫣雩道:“要是皇兄想早點要解藥,便該馬上回杭州去,好好辨理陸恫這件事情,要是事情順利辨妥,羅開對你多少會心存感激,到時我幫你說話,也容易得多了。”
朱柏想想也是,當下吩咐下人打點備馬,領同翁雄、徐峰等王府高手,動身返回杭州。
羅開眾人一離開王府,便直往南門而去。
白婉婷拍馬來到羅開身旁,問道:“適才聽你說什麼兩日後再去湘王府,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羅開便把朱元璋吩咐朱柏調查陸恫的事,逐一向她說了。
董依依在旁聽見,開心起來,拍手大叫道:“這可好了,何家姊妹若得知此事,真不知會高興成怎樣子了?”
白婉婷笑道:“高興自然是少不了,但決不會像你這樣又叫又跳。”
羅開笑了笑:“婉婷你不可笑她了,其實依依的可愛處便在這里,既熱情又有正義敢。”
董依依聽見羅開的說話,直甜到心窩去,笑問道:“啃!給你這樣一贊,人家會臉紅呢!啊……是了,既然你贊得我這麼好,可要獎我什麼?”
白婉婷微微一笑:“便獎你今晚和他先哪個,滿意嗎?”
董依依也不害羞,笑問羅開道:“是真的嗎?”
羅開聽得不住搖頭苦笑,說道:“你既然這樣問,我能說不好麼!”
董依依聽得大喜,若非騎在馬上,勢必撲上前去抱著羅開狂親。
回到凌雲莊,已是掌燈時分,眾人看見羅開平安歸來,均放下心頭大石,待得知道羅開擒拿逆賊,救回了朱元璋一命,全都說這真是天意,大明的江山,似乎頗得上天的眷顧。
羅開並與何家姊妹道:“今日皇上已下令湘王,打算從新調查你父親的事,倘若陸恫罪證屬實,不但你們母親能獲得自由,並可和你們父親取回一個公道。”
姊妹二人霎時聽得此事,真個驚喜交雜,不禁獃立當場,良久方喜極而泣,雙雙跪倒在地,齊聲道:“多謝羅莊主!”
羅開連忙將二人扶起,說道:“你們怎麼了,萬萬不可這樣,這一切全是皇上的恩典,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他雖然這樣說,但何家姊妹豈會不明白,若不是羅開救了皇帝,朱元璋又怎肯翻查此案。
而且羅開若非在皇帝面前提起此事,皇帝又怎會知道呢!
何曉茵哭著道:“咱們姊妹委實受恩深重,羅莊主的大恩大德,絕不敢忘,請受姊妹二人一拜。”說罷再行跪了下來,羅開見著,頓時慌手忙腳,只得又把二人扶起。
白瑞雪道:“瞧來要找出陸恫的罪證,現在事隔這麼久,恐怕並不容易。”
羅開道:“話雖如此,但朱柏為求得到龍涎丹的解藥,今次正是他討好於我的機會,況且又是皇帝受命與他查辨,這個人情,他是非賣給我不可的。而陸恫只是個七品芝麻官,朱柏豈會把他放在眼內。”
白瑞雪搖頭道:“這個陸恫既然膽敢招權納賂,自然在書中找到不少把柄,他才會這樣做,到時他只要搬將出來,相信朱柏也未必能奈何他。加上朱元璋的為人,忌心極重,對文人尤其憎惡,只要文字中有一言半句不合他意,便即招來殺身之禍,這便可想而知了。”
何曉茵聽了忙道:“白姐姐,我父親那本”夕照集“,內里確沒有什麼反文反詞,而這本書在坊間還有發售,若真的是反書,又怎會這樣!只是那個陸恫為了貪圖錢財,硬要冤枉我父親而已。”
白瑞雪微微一笑,道:“這個我當然知道,難道我會不相信你們麼!但你們可知道,一本書何只萬字,要在文字里挑骨頭,真個容易得緊,莫說是一句文詞,便是一個”光“字,他便可以加罪於你,說你影射皇帝是光頭和尚出身,這叫做”捉雞罵狗“,他們若要有心誣蔑陷害,辨法實在多的是。”
上官柳也點頭道:“瑞雪姐說得一點不錯,前時狀元張信,文才甚好,深得皇帝重用,遂任命他教導諸王子念書,豈料有一次,張信以杜甫一詩”舍下筍穿壁“作為字帖式,教各王子寫字。朱元璋在旁看見,勃然大怒,說:”堂堂天朝,何譏誚若此!
“於是把張信腰斬。這樣事兒,直是荒謬絕論。”
白瑞雪道:“朱元璋自做皇帝後,其政策是以”猛“治國,所謂猛,便是屠殺之意,對有功的臣子是這樣,贓吏是這樣,連和尚及讀書人也是這樣。他曾頒布天下,今後人民倡優裝扮雜劇,除依律,神仙道扮,義夫節婦,孝子順孫,勸人為善及歡樂太平者不禁外,但有褻瀆帝王聖賢之詞曲駕頭雜劇,非律所載者,敢有收藏傳誦印賣,拿送法司究治。這話面頭雖是禁制戲曲,實是要壓止文人的言論。
“朱元璋這樣做,確是有他原因的。他出生窮寒,文化水准甚低,又因當過和尚,參加過紅巾軍,故深怕別人揭其老底,時生猜疑,文字獄便由此產生!剛才我說只單一個字便能入罪,這並非是虛言。浙江府有一人名叫林元亮,他替人寫”謝增俸表“,其中有”作則垂憲“之句;又北平府學訓導趙伯甯替人作”萬壽表“,中有”垂子孫而作則“一句。便因為這個”則“字與”賊“同音,朱元璋從一些奸官口里得知,認為是譏刺他曾做過賊,二人一概處死。
“常州府學訓導蔣鎮為本府作”正旦賀表“,內有”睿性生知“句,”生“被讀作”僧“;尉氏縣教諭許元為本府作”萬壽賀表“,內有”體干法坤,藻飾太平“八字,”法坤“被讀為”發髡“,”藻飾太平“當作”早失太平“,作箋者也被處死。還有,蘇州知府魏觀,為元末豪雄張士誠的宮殿遺址修建,請了一位名士高啟寫”上梁文“,豈知內有被視為帝京專用的”龍蹯虎踞“這四個字,朱元璋知道大怒,魏觀和高啟均被腰斬。
“你們看,以上種種的事件,已證明朱元璋其人如何,此人正是個金漆馬桶,今日雖身為皇帝,外披龍服華冠,而肚子里卻是一團糞草,胸無點墨,方會做出這等大謬不然的事來!而何妹子你父親這本”夕照集“,就算內里是全無反意,但要蛋中挑刺,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說,若要對付陸恫,光憑道理是不成的,必須另想一個法子,方為上策。”
眾人想想也覺有理,緘默片刻,忽聽得羅開向何家姊妹問道:“是了,我曾聽你們說,何夫人現今尚在楚王府,這事真的麼?”
姊妹倆同時點頭,方曉芍道:“這事確實千真萬確。當初咱們姊妹倆,本應也是和家母一起發到楚王府,後來不知什麼原因,我和姊姊給昭宜公主要了去,而家母依然留在楚王府。”說到這里,淚水不禁奪眶而出,再無法說下去。
羅開拍腿道:“這樣我可有辦法了,你們大可放心,這個陸恫走不掉的。”